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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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影知想看看陳卻最近是什麽樣子,老師和學生的戀情,一向不被容忍,而且人們從不會追究事情的真相,他們只會罵,罵的最多的,還是那個學生。課堂的鈴聲已經敲響了,她十分從容地走了進來。
陳卻坐在老位子上,正在寫着什麽。她低着頭,顧影知看不出她的表情,也猜不到她的心情。
時間不等人,她開始上課。一直到整堂課結束,陳卻都沒擡起頭。下課鈴聲響,她走出教室,顧影知看見身後有幾個女生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她走到走廊盡頭的洗手間門口,等着陳卻。
陳卻走出來的第一眼,就看見了顧老師。哦,不對,他們這樣的人不配為人師。她心裏這樣想,腳步朝着顧影知走去。她不就想知道我現在過得怎麽樣,心裏是怎麽想,就讓她如願好了。
她這樣想,一個人最得意的時候,也是她最放松警惕的時候。
“顧老師好。”陳卻在顧影知面前站定,笑着打招呼。
然後,不等她開口,直接開門見山,“我已經和周老師分手了,哦,不對,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她想,這應該就是顧老師想知道的答案,可她不甘心就這樣放任他們,又說了一句,“周老師說,他心裏喜歡的人,一直都是顧老師。”
顧影知像被擊中了,差點沒站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澤安怎麽會忘記我呢,這麽多年的感情,哪能是說忘就忘的。
陳卻沒再說話,擡腳進了教室。
她知道,顧影知肯定會去找周澤安的。
時間很快進入了期末考試周,陳卻不想再胡思亂想,也不想被打擾。陳美雲不在了,她知道自己必須得靠自己,才能在這個社會上立足。而在這個社會上立足的最要緊的就是順利畢業,拿到畢業證。而順利畢業,需要顧老師和周老師的雙A。
顧老師如果知道周老師心裏喜歡的那個人一直是她自己,應該就不會把怨氣發洩到我的頭上。不出意外的話,期末考試應該還是A。
從前,陳美雲總說,來日方長。那時候陳卻不懂這是什麽道理,如今卻漸漸想明白了,來日方長,一切皆有可能。
鄭琪琪不知道去哪裏做了流産手術,好像手術并不成功,大半夜的,她在宿舍的床上叫的鬼哭狼嚎。陳卻和其他兩個室友一起,将她送到了校醫院。無奈校醫院的條件不夠,又在班主任的幫助下,輾轉到了市醫院。
手術室的燈亮着,外面的天黑着。三個人擠在醫院走廊的長凳上,劉欣一直在問,這孩子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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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媛媛搖頭說不知道,她和鄭琪琪關系一向不好,很少過問她的事情。這一次要不是她半夜在宿舍發作,估計她還是不知道。
劉欣轉頭看向陳卻,她從陳卻的眼神中讀到了答案。“難道是你那個老鄉?”
陳卻笑了,欣欣終于智商在線一次。
劉欣卻始終不敢相信,這叫怎麽一回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問陳卻,陳卻卻再也不肯開口說一個字。
鄭家的父母很快趕了過來,陳卻終于見到了鄭琪琪口中那對只知道錢錢錢的夫妻,他們面目猙獰地圍着輔導員,要問個清楚,要向學校讨回公道。
陳卻看着班主任啞口無言又無力争辯的樣子,上前,“事情的真相,你們應該等琪琪醒來了問她自己。”
鄭琪琪的媽媽,顧立仁德小姨子,盯着陳卻瞅了一眼,又看了眼另外兩個女學生,冷笑着,“你就是李家那個私生女吧。”
陳卻愣了,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
在這之前,學校裏的人只知道她沒了媽媽。從來沒有人知道,她是個私生女,還是寧州大學法學院最出名的李教授的私生女。
她咬着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這個小婊子,和你媽當年一個樣,就知道搶別人的老公和男朋友。真是惡有惡報,怪不得得了癌症呢,都是報應啊。”鄭琪琪的媽媽扯着嗓子在走廊裏喊,旁邊頓時圍過來很多人。
陳卻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班主任也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今天原是來處理鄭琪琪的事情,沒想到竟然牽連到了陳卻。
劉欣和許媛媛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嚴重,她們倆上前抱着陳卻發抖的肩膀,“卻卻,別難過了,我們在。”
陳卻擦幹眼淚,笑着對鄭琪琪的媽媽說,“阿姨,我尊敬您,喊您一聲阿姨。可是你說錯了,真正搶別人老公和男朋友的不是陳美雲,也不是我。”她頓了頓,“是您的姐姐和女兒。”
顧家的事情,她多少也打聽到了一些。鄭琪琪的阿姨和顧立仁是二婚,她嫁過去的時候,顧影知的媽媽還活着。而鄭琪琪,還不是設計陷害了季名揚,才逼他對自己負責的。
鄭琪琪的媽媽怒不可遏,擡手要來打陳卻,嘴裏叫嚣着,“我今天就替死去的陳美雲好好教訓教訓你。”
她的手被人攔在了半空。
衆人回頭,是周澤安。
“澤安啊,你怎麽現在才來,阿姨都被這小婊子氣死了。”鄭琪琪的媽媽在顧家見過周澤安很多次,也知道他和侄女的事情,見來人是他,立刻裝暈倒。
顧家的人一丘之貉,周澤安早就看透了,“陳卻是我的人,你口中的小婊子應該是躺在手術室裏的,您的女兒。”他毫不客氣地揭穿了鄭琪琪的事情,這樣的學生,太不自重。
鄭琪琪的媽媽立刻撒起瘋來,“早聽說你這小子薄情寡義,我還不相信,你這樣的也配當老師,呸······”
方老師一見這情形越來越亂,心中懊悔不已。他通知周老師過來,原是想請他一起幫忙解決問題,沒想到他竟然火上澆油,讓事情更加一發不可收拾。他正想着接下來要不要通知學校,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醫生走了出來。
鄭琪琪的父母快步上前,問孩子怎麽樣子。
醫生一臉憤怒,“你們是孩子的家長?”
兩人點頭。
“孩子在黑診所裏做的手術,情況很糟糕,子宮恐怕保不住了。”醫生很是遺憾,同時也很無奈,更痛恨眼前的這兩個家長。無知,愚昧,缺乏關心,才導致了今天的局面。
鄭母一聽,頓時歪倒在地上,“我家孩子還這麽小,就要遭遇這樣的事,還有沒有天理啊,有沒有天理。”她坐在地上哭喊着,絲毫不顧旁邊醫生的蹙眉和無語。
“手術還要不要做了,你們家長決定好了簽字。”醫生一臉無奈。
劉欣捂着耳朵,悄悄告訴許媛媛,“別看琪琪整日裏像個公主似的,沒想到她爸媽竟然是這樣的人,一點形象都不顧。”
許媛媛也驚訝,她原以為鄭琪琪和顧老師差不多,都是有錢人家又有教養的孩子。
周澤安抱着陳卻,被她掙脫開。她挪到方老師面前,說想回學校。方老師這才意識到現在還是深夜,幾個學生已經跟着折騰了很長時間。他讓三人先回宿舍休息,還叮囑此事要暫時保密。
陳卻從頭到尾都沒看再看周澤安,和劉欣許媛媛一起回學校去了。
天亮的時候,鄭琪琪醒了過來。她看見爸媽坐在病床邊,不敢開口。和季名揚的事情她從來未敢和家裏人說,從黃山回來後他提出要分手,她知道是因為陳卻,心情不好去酒吧被人騙了,後來發現懷孕了,她不知道季名揚從哪裏聽說了這件事,又答應繼續和她在一起。可前幾天,酒吧裏的那些人竟然找到了學校,被季名揚撞見了。她才想到打掉孩子這個辦法,沒想到又被學校門口的黑診所騙了,收了那麽多錢手術卻沒做成功。
她心中滿是悔恨。
鄭父恨鐵不成鋼,質問她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還有那個孩子是誰的。
鄭琪琪不敢說。
鄭父上前要打她,被鄭母攔下,“這種事孩子怎麽好意思說,都這樣了你還想把孩子逼死啊。”
鄭父恨恨地說,“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你養的好女兒,我的老臉都被她丢盡了。”
鄭母心裏本就憋着一團火,聽這話更氣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琪琪不是你的女兒,你就沒有一點責任。現在出了事來怪我,平日裏怎麽沒見你教育孩子。”
病房裏吵得不可開交,鄭琪琪痛苦地閉上眼睛。
陳卻以為這孩子是季名揚的,思前想後,覺得這麽大的事情應該讓他知道,不能讓琪琪一個女孩子承擔。她總是心軟,她忘了自己這時候也是水深火熱。季名揚知道這件事已經是當天下午了,他買了水果到醫院來看鄭琪琪,被鄭家父母攔在病房裏。
鄭琪琪看見是他,滿臉羞愧,不想讓他進來。
“你就是那個讓琪琪懷孕的臭小子?”鄭母居高臨下地質問他,像在審訊一個犯人。
鄭琪琪不顧身上的疼痛,掙紮着想解釋,可父母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不等季名揚回答,鄭父的巴掌已經甩在了他的臉上。“你這個時候還來幹什麽,害得琪琪還不夠?還要來看她的笑話!?”
季名揚捂着火辣的臉,點頭,“叔叔阿姨,我會負責。”
“你會負責,你拿什麽負責,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鄭父怒不可遏。
“我們家琪琪以後都不能生孩子了,你說你要負責是不是,那你娶她。”鄭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娶她,我們就原諒你。”
鄭琪琪已經筋疲力盡,不想解釋了。這件事從頭到尾和季名揚沒有任何關系,都是她一個人的錯,他為什麽要負責,為什麽要娶自己。她第一次覺得,父母是多麽地不可理喻。
她沒想到,季名揚竟然答應了。他只說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