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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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澤安回到那座熟悉的院子中,車還未停穩,管家已經迎了過來。“我的大少爺,你可算回來了,周總正在發脾氣呢。”
周澤安笑笑,沒說話,走了進去。
應該是聽見了車子的聲音,顧影知走出來迎接他,“澤安,你可回來了,路上累不累?開了一天的車辛苦了。”
周澤安還未來得及回話,熟悉的聲音就從客廳響起,“影知,你不要管他,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顧影知聽見這話,臉色有些尴尬,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她原是想盡量在周澤安面前維持好的形象,可被周叔叔打斷了。不過她也不難過,如今這情形,讓周澤安再喜歡上自己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可周家叔叔和阿姨心裏還一直把自己當兒媳婦看的,所以她做這些主要是為了給客廳中的那幾位家長看。她自小便清楚,自己和周澤安之間是家族聯姻,所以現在不管他喜不喜歡自己,只要周叔叔讓他娶,他就沒辦法不娶。
周澤安看了她一眼,眼神犀利,面無表情,懶得搭理,徑直走了過去。
“你還敢回來,你說說你都幹了些什麽。”周新成劈頭蓋臉就是罵。
“澤安,小知都已經等了你好幾天了。”站在周新成旁邊的李月走過來去拉愣在門口的顧影知,面露難色。
屋內氣氛降到極致,周圍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種情況,從小到大,周澤安已經習慣了,不過是做戲給顧家人看罷了,苦情戲而已,這是他們夫妻倆最擅長的。以前他總是很配合地扮演自己的角色,可今天,他想做回自己。
“不是你叫我回來的。”周澤安直接回了句。
“你這孩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和你媽說話你都敢頂嘴了。”周新成沖了過來,作勢要打。
顧立仁站了起來,将人攔住。他到底是校長,行為世範,雖然也很想讓周新成好好地教訓教訓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可畢竟還要保持身為人師該有的風度。“新成,你這是做什麽,說到底不都是孩子,是孩子怎麽會沒有犯錯的時候,你這樣打罵怎麽能解決問題。”
周新成收回揚起的胳膊,被顧立仁拉客廳坐下,不住地嘆氣。
“澤安你也過來坐下。”顧立仁揮手讓周澤安過來,“今天我們兩家人坐在一起,認真地讨論這件事情,希望能有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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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澤安聽見顧立仁叫自己,他走過去,站在沙發後面,看着對面氣勢洶洶的兩人。小時候,他想學歷史,他說學歷史的人以後沒出息,讓他學金融和體育。他喜歡乒乓球,他們說乒乓球學的人太多要到哪一年才有出頭之日,自作主張替他選了跨欄。後來受傷了,退役了,他想讀個研究生,他們說為什麽別人都沒受傷,就你整天不是這傷了就是那傷了······這樣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他都不想回憶,不想再想起從前的自己。也只有在遇見陳卻後,他才成為了真正的自己。
“今天大家都在這裏,我們就把兩個孩子的事情說清楚。”顧立仁急于想得到答複,他們等不及了,顧家的財況和在商場的地位可以将他拉出如今深陷的深淵,所以必須要盡快解決這個問題。“兩個孩子也都不小了,要是同意了也該着手準備了。”
周新成連連點頭,說是是是,不能耽誤影知的終身大事,還一再強調說包在我身上,這孩子肯定沒什麽問題。最近情形不好,周家的生意在商場上遭遇了重挫。眼下競争對手都盯着他,他不能再走錯一步。否則迎接他,乃至整個周家的,将是萬劫不複。
周澤安冷眼看着他們一唱一和,等他們唱完了才開口,“我今天回來的目的也是為了和幾位長輩說清楚。”他頓了頓,“我喜歡的人是陳卻。”他又頓了頓,“我是不會和影知結婚的,我周澤安這輩子只會娶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是陳卻。”
顧影知剛走到沙發旁,她看着眼前這人的脊背,愣在原地,肩膀顫抖不停。這麽些日子以來,她早知道了周澤安的心思,可如今親耳聽他說出來,心裏還是難以接受,是無法言說的傷痛。她恨自己,當初在他最艱難的時候,為什麽要聽那個人的安排一走了之。她也恨陳卻,為什麽要出現在周澤安的身邊。
“陳卻是誰?”一直坐在顧立仁身旁的楊真開口問道,她是後來嫁給顧立仁的,不知道當年的那件事。這麽多年,三家對于陳卻這個孩子都是只字不提的,她也沒聽任何人提起過。
“作孽啊。”站在顧影知身邊的李月說着嘆氣。這麽多年,幾家人想方設法千方百計逃避的那個人,就這樣回來了,悄無聲息地,還帶走了他們周家唯一的兒子。這麽多年的努力,就這樣白費了。陳美雲啊,你還是當年的你,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你的女兒替你做到了。
這世上總是有很多事情,你越是想躲避,他越是來尋你,讓你措手不及,他自己卻毫不知情。
“你敢。”周新成氣得胡子都豎了起來,他縱橫商場幾十年,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還從未有個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和他對着幹。而今天這個人,竟然是他自己苦心培養了二三十年的親生兒子。他的心裏百抓撓心,自從受傷後,這孩子就越來越叛逆了。他開始後悔,當初是不是不該病不擇醫,聽了李季同的建議,讓那個女人來照顧自己的兒子。
“那是你們欠下的債,和我沒有任何關系。”周澤安心裏當然清楚他為什麽會這樣暴跳如雷,當年他們聯手趕走了陳阿姨,這就是他們的現世報應。他看着屋子裏的四個大人,如果李教授和柳珊阿姨也在就更好了,他笑着往外走。事情已經說清楚了,再留着也沒什麽意思了。
“澤安,我求求你了。”顧影知拉着他的胳膊,跪在地上,“你看在我們以前的美好回憶上,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她輸不起了,也不能輸,周澤安必須要是她顧影知的。
“澤安,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澤安,以前是我錯了,你不是已經原諒我了嗎?我求求你了,我們重新來過吧。”
顧立仁沖上前來,“丢人現眼的東西,沒聽見他剛才說的話嗎?還不起來滾回去。”他故意這樣說,想讓周新成因為愧疚采取一些措施,盡快促進兩個孩子的婚事。
楊真立刻跑過來要扶顧影知,卻被她一把甩開,“你少在這裏假惺惺的,誰信呢,不就是為了在他面前表現嗎,表現你多慈祥似的。”
“走走走,她不走,我們走。”顧立仁早沒耐心,往日儒雅的學者風範也不見了,拉着自己老婆就往門口走。他擔心這件事是不成了,他得另想辦法。
周新成追了出來,将兩人攔下,“顧大哥,你們消消氣,先回去,就讓影知留下來,他們年輕人好交流。”
顧立仁佯裝生氣,楊真在一旁勸。女人都是這個樣子,當老公負責白臉的時候,她們就要扮演紅臉。畢竟是這麽多年的朋友和鄰居,楊真臉上的表情很不好意思,她一個勁地解釋,希望親家能理解。
親家,這個詞,自從倆孩子在一起後他們就這樣叫了,這麽多年都沒改口。她叫完了,意識到不對,又猶豫着該不該改口。
“嫂子,你先陪大哥回去,好好勸勸大哥。我今天晚上一定教訓教訓那臭小子,當了幾天老師以為自己不得了了。”周新成發狠。
楊真點頭,陪着顧立仁回去了。
周新成折回來,看見李月正在安慰影知,那臭小子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周澤安,你給我出來。”他站在客廳裏大喊。
周澤安剛上樓拿換洗衣服,聽見他的聲音,從樓上探出頭,“我在。”
周新成越看他這個樣子越生氣,恨鐵不成鋼,直接要沖上去,被李月攔了下來。“你還嫌鬧得不夠嗎?小知在這裏,你就不能消停會,坐下來和孩子好好談談。”這麽多年,自己的老公是什麽脾氣,李月比誰都清楚。可惜,兒子和老公都是一樣的臭脾氣,她夾在中間,也不知該如何解決眼前這困局。
今天,看來又是要大鬧一場了。
周新成有高血壓,氣上頭了,暈了一下,幸虧李月眼尖将他扶住了,這才沒摔倒。李月扶着他坐在沙發上,他還不消氣,對着樓上的周澤安大喊,“你今天把話給我說清楚,是不是非要和那個私生女在一起。”
“陳卻為什麽會是私生女,還不是你們這些人搞的鬼。”周澤安毫不客氣,他最看不過這幾家的大人們,自己做的錯事卻讓陳卻這個小姑娘來承擔,他看不慣他們衣冠楚楚的樣子。“我再重申一遍,這輩子我周澤安,只會和陳卻在一起。”
一直在小聲抽泣的顧影知不哭了,擡頭看着周澤安,“好,你說的,我倒要看看她知道了這些事後,還會不會和你在一起。”
周澤安看着她風一樣離開周家大門。
宿舍裏,劉欣拉着陳卻問個不停。她搞不明白,不就是五一放假出去玩了幾天,怎麽回來了就和周老師在一起了。她還搞不明白,鄭琪琪怎麽會比自己還先知道。她更不明白,陳卻和周老師在一起和鄭琪琪有什麽關系,她回來要鬧成這個樣子。
陳卻太累了,不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