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第一節的乒乓球課，就這樣慘不忍睹地宣告結束了。
男生們自來熟，就兩節課的功夫，他們就已經稱兄道弟了。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勾肩搭背，相約着繼續組隊接着來幾局。
陳卻雖然也想交一兩個朋友，可是她外表看起來有些天性冷淡，而且不擅長交友，也不會主動和其他人講話。
所以到放學了，她還不記得另外四個女生的名字，也沒注意到人家四個已經義結金蘭，正邁着小碎步往學校西門邊的小超市挪動。
不過以她的腦袋，應該暫時還沒考慮到這些，因為現在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換課的事情。
換課！！！！！
換了那個叫周什麽什麽安的，自以為是的老師！！！！！
可是身體裏又有另一個聲音在旁敲側擊：陳卻啊，這可是你好不容易選來的課啊。就這樣因為一個人放棄了真的好嗎？
她拎着球拍，背着書包，孤苦伶仃地在博學北樓前面的路邊猶豫不決。
不行！
我得回去換課！
我必須換課！
乒乓球不适合我，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期末考試肯定是不及格。
牽一發而動全身，一科的績點低就會影響整體，到時候說不定連獎學金都評不上。
陳卻終于決定了，一不做二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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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換課！
她沒有回宿舍，拐去了圖書館。
圖書館一樓大廳裏，有幾臺電腦，可以随便使用。
她随意地将乒乓球放在一邊，登進了選課系統。
看了好幾遍，與她時間吻合的體育課，都沒有名額了。
唉，還是再等等吧，就像選課那天安慰趙琪琪一樣，她安慰自己，他們應該都還在猶豫，我就等到周五再看看。
選課之前，陳卻就在學校的BBS上看到過：開學第一周是替換課高峰，很多學生上了第一節課後就不想繼續上了，都選擇換課。
這樣磨蹭着，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快到五點了，晚飯時間到了。
今天難得大家都在，趙琪琪提議一起去食堂吃飯，說就當是咱們1109宿舍第一次聚餐。
四個人都很高興，在宿舍樓對面的第一食堂二樓的教職工餐廳，打了好幾樣菜。滿滿地，一股腦全都擺在桌子上。
“卻卻，你的體育課是不是乒乓球？”坐在陳卻對面的劉欣突然擡起頭來盯着她問。
陳卻點點頭。
劉欣也是外省來的，個子挺高，但是體型有點壯，頭發也有點卷。
自從到了學校，她就一直嚷嚷着減肥。
可惜這軍訓都結束了，她還是一點沒瘦，倒是不出意外地變黑了很多。
“你老師叫什麽名字？我聽說體育學院新來的一個男老師，只比我們大幾歲，身材超級有型，長得也很帥，堪比金城武，是學校的名氣老師呢。”
劉欣喜歡八卦，認識她的第一天，陳卻就知道了。
她所知道的關于系裏院裏老師和上幾屆學長學姐的事情，全都是從劉欣的嘴裏聽到的。
“好像叫什麽周什麽安。”陳卻在努力回憶，第一節課結束後，她只記得李穆這個名字。
至于那個體育老師叫什麽，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周澤安？！”趙琪琪瞪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臉上明顯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作為本市人，她早就聽說了，這學期學校新引進了一批人才，其中就有個叫周澤安的，不僅是國家級運動員，在各級比賽中斬獲不少大獎。長得那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帥，身材絕對不止一百分。
好像還和那個人有關系。
“哦，對，就是這個名字。”陳卻點頭。
******
陳卻想不明白，好像所有人都喜歡周澤安，她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麽。
難道就是因為他長得比較賞心悅目，可是明明那個人看起來和其他男同胞們是一樣的啊。
不過是五官立體一些，肌肉結實一些，個子高一些罷了。
其他的也沒什麽特別的呀。
不過自從知道這個情況後，陳卻的腦海中就閃過一個念頭：她們三個不是都喜歡周澤安的，我和她們其中任何一個換體育課不就好了。
她這樣想的時候，乒乓球課上的李穆都已經無所謂了。
俊男美女什麽的都是過眼煙雲，還是自己的成績最重要。
拿定這個念頭後，陳卻就開始思考如何換課。
這整個環節中只有一個關鍵因素，也是唯一一個不确定的因素。
全校有四千多個新生，等着選課的人至少也有三千多。
他們肯定都日夜等在電腦前守株待兔，就等着有人退課，自己好擠上去。
要想選到自己喜歡的，不僅要拼網速，還要拼手速。
可要命的是，這兩樣，陳卻她們宿舍都沒有。
******
周五上午的四節課是系裏的專業課，中國古代史，上課的是位女老師。
聽說是系裏最漂亮的老師，有個很好聽的名字——顧影知。
哦，不，是全校最漂亮的女老師之一。
陳卻老早就在宿舍聽劉欣說了，這位顧老師，是校長的千金，北大碩士畢業，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博士。
按照劉欣的說法，她是一位有才＋知性＋氣質的美女。
簡直是女神，人生贏家。
第一堂課，沒有人敢遲到。
全班六十三個人，擠在博南的小教室裏，等着上課鈴響。
顧老師是在最後一個鈴聲落下的時候走進教室的，她穿着高跟鞋，小碎花的連衣裙。又黑又長的頭發，随着走路的節奏，左右飄逸。
陳卻不得不承認，劉欣這一次說得果然沒錯，顧老師真是她見過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般的漂亮。
用最普通的成語來形容，那就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班裏有三十五個男生，在顧老師踏進教室門的那一刻，陳卻注意到坐在自己前面的那個男生，本來一直在玩手機的，這時候正出神地看着講臺的方向，目瞪口呆。
果然，美麗的皮囊，是到達所有人心靈的鑰匙。輕輕一扭，不論是多麽堅固的心門，都能輕易地打開。
如果她還有有趣的靈魂，那就更是天下無敵了。
聽劉欣說，顧老師就是這樣的人，獨占美麗的皮囊和有趣的靈魂。
陳卻暗自傷神，這兩樣，自己什麽都沒有，所以才一直自慚形穢，不敢和那個叫“雁過留痕”的人見面。
“哎，你們知道嗎？聽說顧老師是目前學校裏最受歡迎的女老師，和體育學院的周澤安老師分列男女第一名。”劉欣将頭埋得很深，悄悄地告訴旁邊的室友們。
周澤安，陳卻聽到這個名字才想起來今天是周五，換課的最後一天！
“卻卻，你真幸福啊。這才第一學期，他們的課你都選了。”劉欣的眼神滿是羨慕，盯着陳卻，一眨一眨的。
“切。”一直安靜着的趙琪琪卻很不屑地切了一聲。
她坐在最裏面，其他人都沒聽見，只有陳卻聽見了。
陳卻不知道，這才剛見面第一天，第一節課，她和兩位老師是有什麽樣的深仇大恨，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不過很快講臺上的顧老師就開始上課了，她沒時間也沒心思多想。
考上大學的那一天，陳卻就悄悄告訴自己要好好學習，拿獎學金。
顧老師和其他老師一樣，上課的第一件事就是點名。
她拿着花名冊，一個一個地，點一個看一眼，再笑一下。
點到趙琪琪的時候，陳卻聽她多說了一句話：趙琪琪同學，坐下吧。
不過其他人都沒注意到，趙琪琪也不以為意。
當時陳卻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念頭，但很快就消失了，她也沒再多想。
等點到自己的時候，她聽見顧老師說了好幾句話。
其他的都沒聽清楚，只記得一句話：陳卻，卻，真是獨特的名字，我還是第一次遇見呢。
陳卻看見顧老師站在講臺上，第一次，在她還沒有答到的時候，擡起頭，掃了一眼教室裏的學生。
她站了起來，答了聲到。
她感覺到全班同學都盯着自己，這種場景，讓她很不自在，局促不安。
從小到大，陳卻都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害怕被人關注。
“你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啊？”顧老師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像風鈴一樣，清脆，還有很多的涵養。
可是，陳卻覺得她是不是有些多管閑事了。
是啊，我為什麽叫這個名字，我也不知道。
當我意識到自己叫陳卻的時候，翻了無數遍字典，還是沒有弄明白。
其他人的父母，不是望女成鳳，就是望子成龍。
而她，一個卻字，沒有任何的意義。
陳卻搖搖頭，“我也不清楚，還沒來得及問媽媽。要不這樣，等她告訴我了我再來告訴老師。”
“好啊。”顧老師那動聽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她示意陳卻坐下，繼續點後面同學的名字。
陳卻坐了下來，可是再也沒有心情聽課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麽意思，只是不想告訴別人。
這是個秘密，只有她和媽媽知道，這是她們母女兩人心裏的秘密。
三節課，很難熬，大家都坐不住。
第一節課的時候，教室裏還鴉雀無聲。第二節課後，就已經亂成一團了。
縱使是美麗如顧老師，也治不住這一群剛結束高考壓迫亟待放松的新生們。
陳卻和室友們挑的座位是右邊最後一排，第二節課剛下課，另一個室友，許媛媛就逃課了。她參加了校學生會，這一段時間正是興趣盎然的時候。
許媛媛和趙琪琪一樣，都是本市的，聽說高中還在一個學校。不過看起來好像也不怎麽熟悉，都這麽長時間了，就沒見兩人單獨說過幾句話。
陳卻看了一眼旁邊，趙琪琪在玩手機，劉欣趴在桌子上，看樣子都要睡着了。
她只好拿着課本，從頭翻到尾。
《中國古代史》，初中就開始學了，高中又學了一遍，沒想到都上大學了還要學。
好不容易從七點五十熬到十一點半，終于放學了。
同學們像一窩蜂，也不等顧老師先走，直接沖了出去。
肚子餓了，整個校園裏都飄蕩着飯菜的香味。
路上摩肩接踵的，都是學生。
陳卻走着走着，發現三個室友不知道被擠哪裏去了。
她回頭去找，就這一回頭，看見了迎面走過來的李穆。
他個子很高，穿着很簡單的黑白格子襯衫。在這麽多人中，鶴立雞群一般，惹人矚目。
陳卻看出來了，李穆不記得自己，而且是完全沒有印象的那種。
因為他和身邊的一個男生，說說笑笑的，就從她身邊擠了過去。
“卻卻呀，快走啊，晚了到食堂可就要排隊了耶。”趙琪琪不知道又從哪裏冒出來了，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跑。
陳卻看了一眼她的手，拉着的正是今天早上随意套上的紅白相間的格子襯衫。
原來，大學裏喜歡格子的人比高中時候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