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應
回應
“抱歉，我接個電話。”
孟佳尋又重新轉頭看向水面。不知何時，雪已經停了，只有涼風一直徐徐吹拂。
耳邊傳來魏昭斷斷續續的應答聲。
“嗯，沒事，剩下的部分他們都清楚，嗯，好，估計還得半小時。好，謝謝老師，好的，一會兒見。”
魏昭挂了電話，轉頭看向孟佳尋。
臉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與認真：“你說的這些我都考慮過。席明那邊我已經讓人去處理了，只要你下定決心和他分開，他不敢再來招惹你。”
頓了頓，他繼續道：“另外，這個決定絕不是我臨時起意，相反，我對你的感情可能比你想象得還要早，不是什麽俗套的一見鐘情。”
而是陳年酒釀，越存越香。
“我不知道我離開的期間，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我印象裏的孟佳尋，不是這樣猶猶豫豫，對任何事都要分析利弊再三斟酌的。”
魏昭的眼裏流露出懷念，像是在看孟佳尋，又像是在看留存在心底無數個夜晚的影像：“你應當自信又張揚，對一切都勝券在握，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能攔住你腳步的東西。”
“困難不能，挫折不能，席明不能，我也不能。”
“是我不能攔着你前進，而不是你會阻擋我，聽明白了嗎？”
孟佳尋的表情從平靜逐漸變得茫然，聽到最後，她讷讷出聲，由衷地疑惑：“我們，以前是真的見過嗎？”
魏昭心底一空。
何止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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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她，挂着明媚又放肆的笑，卻又故作深沉地拍拍自己的肩，溫聲鼓勵自己加油。
那時的她，帶着最真切的祝願，大膽地托舉着一條銀色的鏈子，底下墜着一個三角錐形狀的吊墜，象征着攻無不克。
金屬的銀色在白熾燈光下閃耀着冷意，卻生生被她的熱情融化。
“你要實在害怕，那就戴上這個鏈子。這可是專門到孔廟求的。每次我戴着它，總能考得很好。”
“這樣你就不用擔心啦！”
那時的她，心情不好了，會和現在一樣，到學校附近的橋上轉轉，魏昭偶爾從題海中抽出身的時候，總會過去看上一眼，時不時也能和她搭上幾句話。
每次都很好哄，三兩句話，笑意又回到了唇邊。
那副沒有什麽可以打倒她的堅韌姿态，看着就讓人舒心。
孟佳尋看着他突然沉默，掙紮半晌，還是道歉：“那個……對不起。”
她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我，這裏之前不小心被撞了一下，忘了些東西。”
“所以，我也無法辯解，畢竟我是真的不記得了。”
魏昭一怔，他想了很多，想象過她家庭出現巨大變故，想過她因為沒考好備受打擊，想過她遇到了更好的人所以将他抛在了一邊，就是沒想過竟然是單純的，或者說是狗血到讓人不敢相信的……失憶。
“你是忘了全部，還是只忘了……我？”聲音裏帶着心疼的澀。
孟佳尋奇怪地看他一眼：“失憶還能分階段的嗎？當然是全部忘記。”
“當時我剛醒來，爸媽都不認識，記憶存儲器就像c盤被清空，基本常識要從幼兒園開始學起。”
“不過可能有些東西是慣性，還有肌肉記憶的加持，所以沒幾個月，小學和初中的知識算是撿起來了。當時我都這麽大人了，從頭開始學小學一年級的東西，想想都好笑。”孟佳尋說着說着，自己笑了。
本來她以為這種事情和外人說出來會被當成賣慘，尋求同情，但和魏昭說了以後，好像又沒有這種感受。
甚至因為壓在心底的秘密說開了，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不知不覺就繼續說了下去。
“不過高中本來就不簡單，當時距離高考只剩半年了，我相當于從頭開始學，就算是天才也比不上別人紮紮實實學了三年吧。”
“當時有人勸我放松一些，反正可以複讀，但他們不知道，我當時拼了命的想離開那個令人窒息的家，怎麽可能再繼續留在那裏，反正就是半年，自己拼一把，考上哪算哪。”
“現在想想，”孟佳尋說着頓了頓，看了一眼魏昭，笑了：“我可能真的是天才，拼命半年，考上的學校居然還不錯。”
魏昭從她開始講述，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孟佳尋。
孟佳尋被他看得心裏發毛，下意識後退幾步，有些緊張：“你幹嘛，這麽看着我。”
魏昭重新走上前，溫柔，但卻鄭重地将她環在了懷裏。
聲音有些悶：“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之前居然經歷了這麽多。”
孟佳尋感受着靠近魏昭胸膛處傳來的潮濕熱意，面色漲紅：“不是……你沒做錯什麽，不用和我道歉。”
魏昭雙手扶着她的肩，直視着她的雙眼，開口語速和緩。
“都忘了也沒關系，過去了就別再想。現在，我不需要你考慮了，我正式通知你，我要重新追求你。”
“我們一起朝前看，給我這個機會，好嗎？”
冬風裹挾着潮濕的水汽，劃過孟佳尋的臉。
她看着魏昭半晌，嚅了嚅嘴唇，還是沒說一句話。
魏昭的眸色從明亮逐漸恢複平靜，最後變得暗淡，扶着她的手也緩緩松開。
“抱歉，剛剛是我逼得太緊了，我沒有強迫你的意思。”
“你慢慢考慮，我等着你的答案。無論什麽時候，都可以。”
魏昭低聲說完，迅速轉頭離開，餘音飄散在風裏：“導師找我還有事，先走了。”
“魏昭。”
孟佳尋聲音不大，但剛好順着風，送到了魏昭耳邊。
魏昭停住了腳步，但沒有回頭，他不敢。
怕一回頭，就是否定的答案。
孟佳尋小跑過來，繞到他面前，停住。
魏昭眼睜睜地看着她解下自己的圍巾，放在手裏掂了掂，似乎有些苦惱。
最後還是掂起腳尖，一圈一圈地，仔仔細細又動作溫柔地，繞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擋住了最後一絲試圖灌進領口的風。
“你穿太少了，當心着涼。”
孟佳尋笑道。
“我覺得你說得對，雖然不記得了，但重新開始嘗試，似乎也不錯。”
魏昭覺得自己蹦極時的心情都沒有剛剛的五分鐘起落大。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聽孟佳尋俏皮地接了一句。
“那我就等着你來追我喽！記得好好表現，不然我就把你踹了換下一個。”
魏昭感覺自己聽到了心底煙花炸開的聲音。
他一把摟緊了孟佳尋的肩膀，“吧唧”一聲在她額頭上響亮地親了一口，聲音裏的笑意完全掩飾不住：“你放心，絕對不會讓你有找別人的機會。”
“噫，別把口水糊我臉上，真難受。”
“你懂什麽，這叫提前打個标記，讓別人清楚你遲早是我的。”
“你幼不幼稚。”
“這怪誰啊？”
雪停了，風止了，笑聲回蕩着，驅開了周邊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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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放寒假，學校立時就空了大半。
自從上次和魏昭從橋邊回來已經過了四五天，正和他說的一樣，席明完全沒來找自己的麻煩。
也不知道他怎麽處理的。
孟佳尋搖了搖頭，心想自己管這麽多幹嘛。
還不如頭疼一會兒魏昭纏着跟自己回家的事，他還美其名曰提前見家長。
見個頭。
不過還好，魏昭家裏也不是完全不管他，縱使他萬般不舍，最後還是被一輛帕拉梅拉接走。
孟佳尋盯着那輛車，眼睛都看直了。
魏昭和她打了半天招呼沒見她回應，有些生氣地捏了捏她的臉，順着她的視線看去。
“喜歡？”
孟佳尋毫不掩飾地點點頭，別的更高端的跑車她可以做到目不斜視，但擁有一輛保時捷是她奮鬥的小目标之一。
流暢又溫和的車身設計，加上大氣中暗含奢華的配色，她真的很喜歡。
而且一百萬出頭，不是什麽不切實際的價格，更讓她有獲得的動力。
魏昭笑着道：“那成，開學的時候送你輛新的。”
孟佳尋搖搖頭：“不，自己買的開起來才舒心。”
魏昭愣了一瞬，随即笑開了眼。
“好，買到的那天我可得預訂你的副駕駛。”
“……”
之前不知道副駕駛含義的孟佳尋，還專門回去咨詢了關梓月，現在她也明白了副駕駛在不同對象中的含義。
她臉色微紅，梗着脖子：“看你表現。”
“對了，你究竟幾號回去，別到時候我去找人結果撲個空？”魏昭把人拉到後座，抱着她，下巴擱在她肩上。
司機看了後視鏡一眼，摸了摸鼻子，識趣地下車抽煙去了。
“……回家？”孟佳尋愣了愣。
她從來大學起，就沒再回去過。
“嗯，一年半沒回去了，叔叔阿姨應該也想你了，回去看看。”
“你怎麽知道我一年半……”
“哎，”魏昭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嘴唇，“我說過，只要你和我提到的事，我都記得一清二楚。畢竟我還在追你，态度得擺出來。”
孟佳尋心底疑惑，她說過這事兒？
但斟酌半晌，她還是點了點頭：“好，确實應該見見了，剛好回去過年。”
順便看看老孟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還能不能站起來，不能的話她也方便到病床前嘲諷活該。
讓他一天天只知道喝酒。
司機一支煙燃完，試探性地敲了敲車窗。
孟佳尋面色微紅，拉開車門準備下車，魏昭卻拉起她的手背親了一口，留下一句“記得想我，順便代我向叔叔阿姨問好。”
順便惡狠狠地威脅道：“還有，不準趁這段時間找下一個。”
“……”
在孟佳尋滿臉的不知所措和羞惱中，魏昭爽朗的笑聲循着風飄散，傳得很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