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吶，給你
吶，給你
魏昭不可置信地扭頭，視線追随着孟佳尋的身影。
只見孟佳尋直直地朝一個男生走去，輕快的腳步顯示出內心的愉悅。
魏昭眯了眯眼，看清了那個男生。
白襯衫，黑西褲，看上去人模人樣。
嗤。
又不是什麽正式場合，真夠裝的。
魏昭準備收回視線，電光火石間，他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模糊的名字——
席明。
這不是剛才上課時申請加自己，還客氣地稱自己為學長，親切地招手打招呼的人嘛。
魏昭眯着眼，心頭思緒翻湧。
話說回來，方才在電梯口時，孟佳尋大致掃了一眼，眼尖地注意到了席明。
他還是一身标志性的白襯衫黑西褲，襯衫挽到手肘處，露出白皙但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碎發微微蓋住眉，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精致的銀絲邊眼鏡，整個人斯文又清爽。
孟佳尋注意到他的對面有一個空座，心下高興，沒有多想就朝他走去。
等到她靠得近些，距離席明只有兩張桌子的時候，一個書卷氣很濃的女孩子突然從大排的書架中走出，大大方方地在席明對面坐下。
席明察覺到動靜，擡頭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對方似乎在向他征詢意見，應該是問這裏有沒有人占位之類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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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佳尋停在原地，懷着隐秘的期待耐心等待。
卻見席明搖了搖頭示意對方随意，仿佛壓根不在意。
視線重新移回筆記本電腦屏幕，銀邊眼鏡反射出冷銳的光。
孟佳尋覺得自己忽然被那股不近人情的冷凍住了。
好吧。
習慣了期待落空，這樣的發展也不難預料。
孟佳尋壓下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強打起精神，轉身準備回寝室。
倏地就對上了魏昭似笑非笑的打量。
男生扶着椅背轉過頭，指尖規律地輕輕敲擊着木質座椅，陽光透過圖書館巨大的落地窗，灑在他耳後，短短的發絲上金色的微光跳動，顯得整個人精神又敞亮。
他穿着一件簡單的黑T，沒有任何花紋裝飾，小臂處流暢的肌肉線條将衣服繃得有些緊，此時正随着他手指敲擊的動作，細細地顫抖着。
乍對上視線，不知該作何反應的孟佳尋尴尬地擡起手，小幅度地擺動了一下，像是疑問，又像是招呼：“……嗨？”
魏昭微微颔首回應，輕輕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座。
孟佳尋抿了抿唇，覺得自己直接拒絕顯得不近人情，斟酌再三，還是走了過去，拉開椅子端正地坐下。
然後……
然後該看什麽書來着？
魏昭一直饒有興味地看着她的一舉一動，注意到她突然呆住，面上流露出一片茫然的神情，忍不住低笑出聲。
圖書館很安靜，這會兒周邊聽到動靜的同學朝他看過來，孟佳尋也向他投來奇怪的視線。
魏昭面上難得出現了尴尬的神情，他握拳到嘴邊，輕咳了一聲，又低頭看書加以掩飾。
其他人都忙着自己的事，也沒多少八卦心思，都是略微瞟一眼後又該幹啥幹啥。
孟佳尋本意就是來看人的，現在人看不成，總得找點事做。
她想了想，翻出關梓月的微信，決定向她取取經。
【西雲：我不知道要看什麽書咋辦？】
【關娘要戰鬥：？想看啥看啥啊，不想看回來呗！】
【西雲：想在圖書館裏多呆一會。】
【關娘要戰鬥：哦，那簡單，你去書架上随便找本看起來就牛逼的，最好是外語的，擺在桌子上開始拍，随便翻幾頁接着拍，然後回來的路上拍幾張風景照，到宿舍再剪個BGM為一路生花的視頻，然後發朋友圈，這樣大家都知道你在圖書館度過了完美又充實的一天。】
孟佳尋每次都能被關梓月的沖浪發言刷新視野，她噼裏啪啦打字：【西雲：不是那個意思，說正經的。】
【關娘要戰鬥：正經就是你想看啥看啥，又沒人管你。】
緊接着又發來：
【別發消息了，打游戲呢沒空回你。】
這下孟佳尋可犯了難。一本書不帶，也不知道該看什麽，留在圖書館，總覺得與周邊認真學習的人格格不入。
正在她猶豫着走還是留的時候，一張寫着字的紙忽然滑進了孟佳尋的視線。
孟佳尋下意識地先看紙張上的內容：
【不知道看什麽的話，可以先從文學史開始。】
【比如《古代XXX》《XXX》……】
字跡略有些潦草，但筆鋒淩厲，結構大氣。
按壓在紙條末尾的手骨節分明，孟佳尋的視線循着手臂線條往上，是魏昭溫和而鼓勵的眼神。
老實說剛才關梓月給她科普完魏昭光輝的履歷後，她心理上已經和對方拉開了距離，能少交流就少交流。
學術大佬，她高攀不起。
但現在……
魏昭斜了眼紙條，指尖點了點，似乎是在催促她收下。
孟佳尋愣了愣，反應過來後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她伸手去拿紙條，指尖不經意間觸到了魏昭的手指，她像觸電似的拽住紙條就縮回了手，在掌心裏将其揉成團。
孟佳尋攥着紙條，“蹭——”地起身，迅速走向一排排書架處。
她斜倚着書架，強行掩飾自己過快的心跳，她擡起自己剛才觸碰到魏昭的手，從指尖到掌根都透着不自然的紅。
孟佳尋微微撚了撚指尖，鬼使神差地，輕嗅了一下。
只有墨跡殘留的味道。
她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只覺得自己此刻頭重腳輕。
深呼吸多次，待緊張的心情緩緩平複，她重新展開了被自己一直捏在手裏的紙條，紙張邊緣已經被自己手心的汗液浸濕些許。
學校圖書館很大，只有書名，沒查序列號想要找書完全就是抓瞎，孟佳尋在這一片晃悠了一陣，一本沒找到。
她不死心，蹲下身一本一本仔細找。
“不用往下看了，第一本在這裏。”
孟佳尋的頭頂處傳來了熟悉的低啞的聲音。
她直起身回頭，魏昭剛好擡手從她身側抽出一本書。
此刻，兩人的位置有些尴尬，就好像……魏昭把孟佳尋圈在了懷裏。
孟佳尋不争氣的心又撲通撲通跳起來了。
魏昭看着她的反應，挑挑眉，眼裏劃過一絲笑意，他取下書收回手，步子卻一動不動，就站在原位，低頭把書遞給孟佳尋：“吶。”
孟佳尋伸手去接，魏昭緊緊抓着書邊就不放手，孟佳尋拽了兩下，沒拽動，忽然意識到魏昭在耍她，擡起頭，眼神氣鼓鼓，帶着控訴。
這麽一看，孟佳尋才發現魏昭比她高了十多公分，他輕淺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噴灑在她頭頂。孟佳尋在宿舍裏已經屬于高挑一挂的了，此時在魏昭面前卻顯得十分嬌小。
魏昭突然被她的表情可愛到了，下意識就松了手。
孟佳尋拿到書後緊緊抱在懷裏，生怕魏昭再搶走了似的。
被她護食一樣的舉動逗樂，魏昭的喉嚨裏滾出幾聲輕笑，直把孟佳尋笑得面紅耳赤。
他壓着嗓音，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講道理，幫你這麽多次，總得有點表現吧。”
孟佳尋被他的話帶得思路一偏，不太确定：“謝謝？”
魏昭盯着她，語氣很欠揍：“只說謝謝也太沒誠意了吧，你今天都說多少次了，怪不值錢的。”
孟佳尋無語地看着他。
你看起來也不像缺錢的樣子。
但兩人一直這麽站着也太尴尬了，孟佳尋眼珠轉了一圈，想到個好主意：“不如我請你喝奶茶吧。”
魏昭表情凝了一瞬，又立刻表現得若無其事：“可以，什麽時候。”
“回去的時候，OK嗎？”
“好。”
-
魏昭和孟佳尋一前一後回到了座位上，孟佳尋攤開書，從目錄開始仔細看了起來。
魏昭擺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本來他沒打算理會，餘光卻瞟到了發信息的人。
【席明：學長，我剛剛看到你也在圖書館，我剛剛寫作業的時候碰到了些困難，想請教一下，請問你現在有空嗎？】
魏昭看了一眼左邊正埋頭讀書的孟佳尋，眼神閃了閃。
他指尖一劃。
【嗯。】
沒一會兒，席明就抱着電腦，從兩桌後的座位湊到了魏昭身旁。
“學長，就是在用Python做語料收集的時候，我寫的代碼運行的時候第十三行出現了問題……”
席明的聲音在孟佳尋這裏的識別程度達到百分百，“學長”兩個字一出聲，孟佳尋就不受控制地擡頭望去。
席明态度溫和，言語謙遜，聲音清越好聽，透亮的鏡片下滿是認真與執着。
就是這股幹淨認真的勁兒，把孟佳尋直迷得暈頭轉向。
“聲音小點，這裏是圖書館。”
魏昭不耐煩地出聲，左手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自己的電腦鍵盤，帶出一片亂碼。眼神卻一直緊盯着孟佳尋。
席明被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神情凝了一瞬，又立刻恢複正常表情，只不過聲音比之前放低了不少。
孟佳尋奇怪地看向魏昭。
席明的聲音分明就不大，還達不到打擾別人的程度。
但她也意識到自己一直這麽盯着人看不太好，只好收回視線，注意力重新轉回眼前對她而言還算比較深奧的書。
席明看魏昭完全沒有轉頭理會自己的意思，又剛巧注意到魏昭電腦上已經跑了兩排的“ddddd……”，張口提醒道：“學長，你的電腦……”
魏昭一直關注着孟佳尋的舉動，看到孟佳尋不再盯着席明，心下一松，也沒了和他周旋的耐心，直接打斷他的話：“行了，代碼上的問題我一時半會也看不出來，你把這一段截圖發我，我回去看完再說。”
席明總覺得魏昭對他似乎有敵意，但也沒多想。
學霸嘛，有點脾氣正常，畢竟是自己有求于人。
他抱起電腦準備回座位，擡眼時卻不經意間和剛好擡頭看朝這邊的孟佳尋對上了視線。
席明愣了愣，視線隐晦地打量了一下魏昭和孟佳尋之間的距離，又盯着魏昭撐在孟佳尋桌邊的手頓了幾秒，随即禮貌地笑了一下，看上去很熟稔地和她輕聲打招呼：“你也在啊。”
孟佳尋好久沒見到席明單獨對她笑了，今天一下子對她笑了兩次，簡直史無前例。
她受寵若驚，滿臉燒紅，下意識地擡起手上的書晃了一下：“啊，是，我來看書。”
席明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沒再多說，轉身就離開。
孟佳尋的視線一直追到席明回到座位上。
“還看呢。”
魏昭涼涼的聲音從孟佳尋背後響起。
孟佳尋轉過頭來，迎上他犀利的眼神，不知為何，有些心虛。
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帶着幾分讨好的意味，細聲細氣：“我不看了還不行嗎？”
身旁的男生發出了一聲賭氣般的輕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