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麽糙，能掰彎嗎？

第10章

第10章

“你怎麽沒把自己給笨死啊！”燕清棠用力推了下他的腦袋，“我今晚也要洗冷水，以後也不洗熱水了。”

時祁提醒：“冷水會很冰哦。”

“就算是冰水我也要洗，”燕清棠心意已決，“你快點洗，洗完到我洗。”

時祁哦了聲，找好衣服走了出去。

燕清棠想了想，還是拿起了手機，給祁欣蓉發微信語音消息：“祁阿姨，時祁剛剛被他三伯打了，打得很厲害，你不管管嗎？”

等了幾分鐘，祁欣蓉才給他回信。

-“打就打吧，誰讓他帶你到深山裏去，讓他長點記性，以後不要自己去那麽遠的地方，很危險。”

燕清棠瞬間惱火了：“是我要求他帶我去的，他沒做錯，而且他是你兒子啊，你怎麽能讓別人打他呢？”

祁欣蓉每天在醫院裏照顧老人，同時還要為醫藥費和時祁的學費憂愁，心情本就不佳，現在還被一個小孩責備，心中的躁郁頓時被無限放大。

她回了一段很長的話：“棠棠，我們鄉下的規矩跟城裏的不一樣，有些事你不用插手，也不用放在心上，小祁他從小沒有爸爸，我不在家也就他幾個叔伯願意管他，要真沒人管他了，他才可憐。”

燕清棠聽完這段語音，突然沒話說了。

他無法理解，為什麽一個母親能說出這種話來。

難道時祁現在就不可憐了嗎？

他突發奇想，如果把時祁一起帶回家，爸爸媽媽會同意嗎？

燕清棠當即給母親發語音信息：“媽媽，我想把時祁帶回我們家，你跟祁阿姨商量一下好不好？讓時祁在城裏上學，學費我們家可以資助的，爸爸不是也資助了很多貧困生嗎？”

燕媽媽：“這種事不太好辦，不過我會跟祁阿姨商量的，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對祁姐家來說，我們始終只是外人。”

燕清棠：謝謝媽媽！

燕清棠放下手機，這才松了口氣。

他耐心地等了又等，母親終于回了語音消息。

燕媽媽：“棠棠，媽媽跟祁阿姨說了你的好意，但是祁阿姨拒絕了，這件事以後你也不要再提。”

燕清棠不解：“為什麽拒絕啊？”

燕媽媽：“這是他們的家事，你就別問了，咱們管不了那麽多的，早點睡。”

燕清棠還想再問，這時時祁洗完澡過來了，他只好把手機放下，接着拿起藥水和棉簽。

“過來，我給你擦藥。”

時祁想把衣服撩起來，燕清棠道：“脫掉，不然有些地方擦不到。”

“好吧。”時祁乖乖脫掉了上衣，露出骨瘦如柴的身子板。

燕清棠默默給他擦着藥，心思卻有些飄。

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祁阿姨不同意呢？難道祁阿姨就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陪伴在身邊嗎？

“癢癢癢癢癢……”時祁笑着發出抗議，“燕清棠，不要擦那裏，好癢、哈哈哈……”

燕清棠擦到的地方是時祁側腰的位置，換做是平時，他肯定會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時祁的，但看着這一塊被打得青紫的肌膚，他心裏很難受。

要是他是個大人就好了，他肯定會保護好時祁，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他。

第二天燕清棠趁時祁出門買豬肉，偷偷給祁欣蓉打了個電話，又提了一遍讓時祁到城裏上學的事。

祁欣蓉卻拒絕得很幹脆：“棠棠啊，我們家的情況有點特殊，小祁呢他是不能離開村裏的，總之這件事就先謝謝你啦，但是不行哦。”

“為什麽、”

燕清棠還沒來得及問，對方以“醫生找”為由，匆匆挂了電話。

燕清棠頓時有些沮喪。

往後幾天，燕清棠都沒什麽心情出去玩，連作業也不做了，陪時祁留在院子裏摘花生。

他時不時會偷偷給家人和祁欣蓉打電話，拐着彎提讓時祁到城裏讀書的事，但大人們都很精明，每次都換着理由拒絕。

燕清棠實在沒轍，而父親那邊給他的期限也快到了。

過年的時候，他們全家約好了要去英國親子旅行，他的哥哥和姐姐也會在英國等他們過去團聚。

為了讓燕清棠早點回家，父親還定好了機票，就在三天後。

燕清棠的內心卻愈發抗拒，他一點也不想去什麽英國，想留下來再陪時祁多幾天。

時祁倒沒他想的多，每天該吃吃，該玩玩，該幹的活也會準時幹完，心态好的不行，仿佛前幾天差點被打死的事沒發生過一樣。

直到那晚他聽見燕爸爸在視頻電話裏對燕清棠說：“棠棠，明天爸爸就開車過去接你回家，你自己收拾好，別什麽事都麻煩小祁幫你做。”

燕清棠敷衍道：“知道了。”

等他挂了電話，時祁問：“明天理真的要走嗎？”

燕清棠反問：“你希望我走嗎？”

時祁很誠實地搖搖頭。

燕清棠嘿嘿一笑：“我才不走，打死我也不走，我要留下來陪你玩。”

“真的嗎？”時祁兩只眼睛亮了起來，但很快又暗了下去，“可系理爸爸明天就過來了，他肯定會接理走的。”

“我找個地方躲起來不就好了嘛！”燕清棠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你知道哪裏可以躲嗎？保證不會被他們找到的地方。”

時祁把他的臉輕輕地推開，“不行的，他們找不到理會擔心，理不要躲起來。”

燕清棠以為他是在怕挨打，便說：“是我自己一個人躲起來，你不用躲，這樣他們就沒有理由打你了。”

時祁想了想，依然覺得不妥：“我還系覺得你不要躲起來的好，他們肯定會擔心。”

“那我不跟你說了，”燕清棠帶着時祁一起倒在床上，“睡覺吧。”

“你把手伸出來，不然會麻的。”

時祁微微擡起身體，想讓燕清棠把手收回去。

燕清棠反而抱住了他的肩膀，“不要，今晚我要抱着你睡。”

時祁抖了抖肩，見他始終不肯放手，便不再糾結：“那我睡覺了，理手麻就寄幾伸出去，晚安。”

“晚安。”

燕清棠閉上眼，腦子裏開始認真思考明天要躲去什麽地方合适。

翌日天剛亮，天空便陰沉沉的，空氣仿佛被火烤過，又悶又熱。

這是即将要來暴風雨的征兆。

時祁是被熱醒的，哪怕開着風扇。

坐起來後，他習慣性地往床的裏側看了眼，卻沒看到小少爺的身影。

“燕清棠——”他下意識地朝門口喊了聲，以為小少爺是去上廁所了，結果等了好久都沒人回應。

回想起昨晚小少爺說過的話，他臉色微變，急忙跳下床。

桌上擺了一張便簽紙，他拿起來看，是燕清棠的筆跡。

-時祁，我要躲起來了，你跟我爸說，我不去英國，等他什麽時候回去我就什麽時候出來，讓他別找我，開學前我再回去。

時祁趕忙走去窗邊，看向天上那片壓低的烏雲，遠處還時不時傳來雷聲。

快下雨了，估計還會打雷。

燕清棠一個人在外面，肯定會被雨淋的，而且打雷了也會很危險。

不行，得趕緊把燕清棠找回來。

現在時間還早，燕清棠應該還沒走得很遠，時祁便沒去找大人們幫忙，自己一個人出了門。

他把自己帶燕清棠去過的地方全都跑了一遍，卻怎麽也找不到人。

難道燕清棠跑進深山裏了？那會更危險！

深山裏打雷很可怕，根本沒地方可以躲，而且下雨了路很滑，低窪的山路還會被積水淹沒。

時祁越想越擔心，趕緊跑回家拿了兩件雨衣，自己穿一件，另一件則帶在身上，接着單槍匹馬往深山裏走去。

進深山的路他只認識一條，就是上次他帶燕清棠走過的那條路，他沿路一邊走一邊喊，卻始終無人回應。

剛走進深山入口，暴雨就下下來了，伴随着電閃雷鳴。

時祁的心很恐慌，小少爺身上沒帶傘，也沒有雨衣，肯定被雨淋到了。

下雨天路那麽難走，萬一小少爺摔跤了怎麽辦？會不會被雨水沖走啊？

“燕清棠！”時祁不知道要怎麽辦，心裏又慌又亂，只能扯開嗓子大聲喊人，“燕清棠，理在哪裏呀？”

“快點出來吧！”

“燕清棠，不要再躲了，跟我回家……”

雨越下越大，時祁已然看不清三米外的景物，遠處時不時傳來雷聲，讓他愈發不安，走着走着不小心摔了一跤，不慎灌了一口泥水。

他在地上趴了一會兒，等磕傷的地方痛苦過去才爬起來，繼續往深山裏走。

“燕清棠……”不知不覺他的嗓音喊得有點啞了，“燕清棠——”

只是無論他怎麽喊，始終得不到回應。

那天時祁不記得自己摔了多少跤，磕出了多少傷口，他把自己跟小少爺一起走過的路段走完了，還繼續往深山裏多走了一段路，還是沒找到人。

好在雨終于下停了，而時祁也快走不動了，摔了太多次全身傷痕累累的，幾乎找不到一塊好皮。

他覺得以小少爺的體力，應該不會走那麽遠，這才轉身往回走。

回程路上，他依然嘶聲力竭地呼喚小少爺的名字，哪怕沙啞到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也沒放棄。

等他回到村口時，看到密密麻麻一群人站在樹下，還是上次那個的地點，上次那幫人也都在。

只不過，這次村子口停了很多輛車，多了很多陌生人。

扮相尊貴的燕爸爸和燕媽媽最先跑過去，問他：“小祁，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棠棠呢？”

“對啊，棠棠呢？他在哪兒？”

時祁反問：“他沒回來嗎？”

他的喉嚨早就喊壞了，夫婦二人只見他動了嘴，卻聽不見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