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麽糙，能掰彎嗎？

第2章

第2章

二人進入果園，父親生前種的六棵荔枝樹，如今只剩一棵還沒摘果。

突然“啪”的一聲，燕清棠拍死了趴在他小腿上的大蚊子。

他看着掌心那只巨大的蚊子印，又一次被刷新了世界觀：“你們這兒的蚊子為什麽這麽大？”

“我也不幾道。”時祁答不上來，默默地拿出花露水給小少爺噴上。

只是果園裏的蚊子太毒了，噴了花露水也不管用。

眼看小少爺一雙漂亮的腿被咬得全都是包，時祁只好提議：“要不然理到果園外等我吧，外面沒有蚊子。”

燕清棠也着實被咬怕了，趕緊跑到了果園外。

太陽曬到的地方果然沒有蚊子，但他戴的這頂笠帽只能遮住臉，脖子以下全被太陽曬到了，曬得他全身火辣辣的疼。

他似乎明白為什麽時祁那麽黑了。

時祁出門并沒有戴帽子，就這麽直接暴曬着，不黑才怪。

幾分鐘後，時祁提着幾串新鮮荔枝跑過來：“燕清棠，摘好了，給理！”

燕清棠嘗了一顆，味道鮮甜，比他在超市買的好吃多了。

“好好吃！”

“還有好多，不夠我再給理摘幾串！”

“夠了，這些我不能吃完的，”燕清棠口齒不清地說，“吃多了會上火，我媽媽不讓我那麽多荔枝。”

“那我幫理次一點。”時祁也跟着吃了幾顆。

燕清棠覺得熱，便說：“要不先回去吧，太陽太曬了。”

“好啊，走吧！”時祁怕小少爺不認得路，趕緊走在前面帶路。

回到家後，小少爺說什麽也不肯再出門了，他真心受不了那麽大的太陽。

時祁怕小少爺無聊，就自己一個人出門去了，說要給他弄好玩的。

半個小時後，時祁抱着一堆青色的草條回來。

燕清棠好奇：“這是什麽？”

“我也不幾道普通話怎麽講，”時祁把修了刺的假菠蘿葉子放在地上，“我給理編好玩的東西。”

“編什麽東西？”時祁的話又勾起了燕清棠的好奇心。

時祁解釋不清楚，只能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用意。

不多時，他用四條假菠蘿葉子編出了一只綠色的小動物。

燕清棠完全沒想到，像時祁這種粗手粗腳的人，居然能編出這麽複雜又精致的草編織品來。

他問：“這是鳳凰嗎？”

時祁瞅了他一眼：“不，它幾系一幾雞（只是一只雞）。”

燕清棠：“……”

很快時祁又編出了一只小動物。

燕清棠猜：“這是一只豬吧？”

時祁搖頭：“不系豬，它沒有名字。”

燕清棠：“……”

之後時祁又編了其他的，燕清棠每次都很認真地猜是什麽東西，可惜每次都猜錯。

但很奇怪，他并沒有因猜錯而郁悶，不像他考試，答錯一道題都要郁悶很久。

未來的這個月，他覺得自己不會無聊了。

時祁這個小孩很有意思。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晚飯過後，到了分房間的時間。

祁欣蓉跟燕清棠說了選房子的事，燕清棠思考過後，毅然選了時祁隔壁的房間。

原因無他，時祁的房間太熱了，他覺得換個房間應該會涼快點。

房間分配完畢，祁欣蓉讓時祁帶小少爺去洗澡。

時祁把小少爺帶到二樓洗手間門口，問他：“燕清棠，你想洗熱水還系想洗冷水？”

燕清棠從出生就沒洗過冷水澡，脫口而出：“熱水。”

“哦，辣理要等一等，我下去給理燒熱水。”

時祁作勢要下樓去。

燕清棠叫住他：“為什麽要給我燒熱水？”

時祁解釋：“我家沒裝熱水器，熱水要燒了才有，冷水可以直接打到桶裏洗。”

燕清棠盯着洗手間裏的兩個塑料桶，不太能理解時祁的意思。

“桶這麽小，怎麽洗澡？”

“這樣洗呀！”時祁拿了條幹毛巾，親自示範用毛巾沾水搓背洗澡的動作，“我都系這樣洗的。”

燕清棠：“……”

他看明白了，時祁的意思只是用桶來裝熱水，而不是人坐進桶裏洗澡。

這麽原始的洗澡方式，他還是第一次見，突然有點想試試。

燒熱水比做火做飯容易，沒多久時祁就提了半桶熱水上來，跑去房間門口喊人：“燕清棠，水燒好了，快來沖涼！”

“來了！”燕清棠抱着一套可愛睡衣走了出來。

時祁擔心小少爺不會沖冷水，于是站在門口看着。

燕清棠把衣服挂好，接着就想直接把手伸進桶裏試探水溫，時祁急忙制止：“不要碰，水燒開了很燙的，先沖冷水進去！”

燕清棠頓住，默默擰開水龍頭。

等了一會兒，時祁在一旁提醒他：“應該差不多了，你摸摸看。”

燕清棠這才把手放進去，水溫剛好，“可以了。”

“喔，那理沖涼吧。”時祁這才放心離去。

燕清棠參照時祁的洗澡方法，總覺得怎麽也洗不幹淨，但想到時祁給自己燒水不易，就沒糾結下去。

洗完澡，燕清棠回到房間裏。

本以為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覺，結果剛躺下來他就被一只跳到臉上的蟑螂吓得半死，還驚醒了時祁全家人，就連三伯家的狗都跟着吠了起來。

看他一副快哭了的表情，時祁于心不忍：“我房間裏沒有蟑螂，理跟我一起睡吧！”

燕清棠當機立斷：“好。”

再次回到時祁的房間，燕清棠才知道自己想錯了，到了晚上，其實所有房間開了風扇都很涼快。

後半夜燕清棠睡得很香，時祁則不然，他被燕清棠弄醒了幾次。

燕清棠表面上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實際上睡相很糟糕。

剛躺下來時頭還在枕頭上，沒多久就變成了腳在枕頭上，腦袋則壓在了時祁的肚子上。

時祁好不容易把人擺正了，不過多久，燕清棠的腳就踩到了他的臉上。

這麽反反複複折騰了七八次後，時祁累了，幹脆從拿了張備用席子，自己打地鋪睡。

不過這件事燕清棠并不知情，等他醒來時，時祁已經出去幫奶奶幹農活了。

燕清棠起床找不到時祁，只能去找正在院子裏曬被子的祁欣蓉。

祁欣蓉道：“小祁在田裏幫他奶奶的菜地除草呢，一時半會回不來，你要去找他嗎？我曬好被子帶你一起去。”

燕清棠看了眼頭頂的太陽，搖搖頭：“我還是等他回來吧。”

下午快三點的時候，時祁終于回來了。

時祁跑得很急，進門看也沒看燕清棠一眼，神色驚慌地拉住祁欣蓉的手臂，眼睛裏全是淚水。

“媽，阿婆在菜地裏暈倒了，你快點去看看吧！”

“怎麽暈倒了……”祁欣蓉哪裏站坐得住，趕緊跟時祁跑了，臨走前丢下一句，“棠棠，小祁他奶奶暈倒了，我過去看一下，你在家待着別亂跑喔！”

燕清棠愣愣地坐在小板凳上，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時奶奶暈倒了，肯定會被送去醫院，阿姨和時祁也會跟着去醫院吧？那他自己一個人怎麽辦？

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燕清棠第一次感覺到無助。

就在他準備拿手機聯系家人時，院子門口突然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燕清棠驚喜地站起來，走過去問：“時奶奶還好嗎？”

“我媽他們把阿婆送去了縣醫院，今晚不回來了，不過理不用害怕，我會給理做晚飯次的。”

“我不擔心這個，”燕清棠盯着他那張落魄的臉，“你沒事吧？”

突然聽見他的關心，時祁立馬繃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只有阿婆和我媽兩個親人了，要系我阿婆出系了怎麽辦啊？我就不該讓阿婆去拔辣棵草的，都怪我不好，嗚嗚嗚……”

“喂……”燕清棠有些不知所措。

卻見時祁越哭越難過，他遲疑的上前一步，把他抱進懷裏，學着大人的模樣拍了拍他的後背。

“沒事的，我會陪着你的。”

…

那天祁欣蓉沒回家，時奶奶中風需要住院，情況不容樂觀。

晚上接到祁欣蓉的電話時，時祁一直強忍着沒哭，還跟母親承諾，他會照顧好小少爺的生活起居，讓她不必擔心家裏。

這晚時祁晚飯做得晚了，加上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動手，晚餐做出來都快九點了。

當然期間燕清棠有幫過忙，但因什麽都不會，反而全都幫了倒忙，最後他只能在一旁幹坐着等吃的。

晚餐是兩個人的份，二人吃得一點也沒剩。

時祁習慣性的站起來收拾碗筷，“燕清棠，理先上去洗澡睡覺，我要洗完碗才上去。”

燕清棠道：“我幫你一起洗吧！”

時祁想起剛才被燕清棠摔壞的一個盤子和一個碗，明确拒絕：“不用了，我寄幾來就好，也沒幾個碗。”

燕清棠很有自知之明，乖乖上樓去了。

洗完澡，燕清棠躺在床上，給家人發微信。

-媽，時奶奶住院了，今晚阿姨不回來，時祁自己一個人燒柴做了晚飯，我想幫忙但是沒幫上忙。

-他真的好厲害，做的飯跟阿姨做的味道一模一樣！

-我越來越佩服他了。

-不過他好像沒什麽朋友，我都沒見過有人來找他玩。

快十一點時，時祁才洗完衣服躺下來。

他不僅洗了自己的衣服，還幫小少爺的一起洗了，怕弄髒小少爺的衣服，他還專程分開洗的。

燕清棠聞到他身上有股很淡的香味，不知道是洗衣皂的味道，以為是時祁身上的沐浴露香氣，不由得往他這邊靠近了點。

“時祁，早點睡覺吧。”

時祁點頭，卻沒有馬上躺下來。

他把備用席子攤開擺在地上，“我睡地板就好了。”

“為什麽？”燕清棠不解，“床不是可以睡下兩個人嗎？”

時祁遲疑了一下，出聲道：“理睡覺動得太厲害了，昨晚我被理吵醒了好多次。”

燕清棠心虛地摸摸鼻子，“其實你可以叫醒我。”

時祁拒絕：“不了，我還系睡地板吧。”

燕清棠勉強不了他，便沒勸了。

因挂念阿婆住院的事，時祁一整晚都沒睡好，早上醒來比平時要晚了許多。

期間祁欣蓉回來過一趟，要給老人收拾幾套衣服拿去醫院，路上她順便給兩個小孩買了早餐。

時祁起來時在桌上看到了兩份早餐，一張便簽紙和五百塊錢。

錢是祁欣蓉留給他和小少爺買肉吃的，由于趕時間，她已經回醫院了，沒舍得叫醒他和小少爺。

阿婆不在家，菜地裏的莊稼不能荒廢了，不過時祁沒叫醒睡懶覺的燕清棠，自己一個人出了門，往菜地方向走去。

燕清棠醒來時家裏一個人也沒有，桌上只有一份早餐和祁欣蓉的留言。

看完留言，燕清棠知道時祁又被阿姨留了下來，他突然有點慚愧。

如果不是他，時祁肯定可以跟祁阿姨一起去醫院看望時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