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您知道,葡萄牙帝國近年來一直仰賴巴西和印度的黃金,才能稱霸歐洲,而阿比在黃金船必經的阿拉伯海稱霸,不僅截獲了好幾船黃金,還殺了所有的船員,葡萄牙帝國對他恨之入骨,但帝國的海軍對他毫無辦法。”
“于是您做了帝國的雇傭兵?”我問。
“不完全是這個樣子。”他聳聳肩,“葡萄牙皇後是我的姨母,她知道我喜歡航海,并且對付過幾個海賊團,所以請我幫忙。就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真沒想到,您的身份這麽尊貴。更難得的是,您不僅沒有在蘇格蘭享受奢華的生活,反倒願意在海上搏命,我真的特別佩服您!”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卻有些難以言喻的苦澀。
聽說我即将去往中國,他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并說:“或許我們很快就能再次相見。”
古塞他們還沒有回來,埃文伯爵幫我請了醫生之後才離去。臨走之前,他送給我一枚黃金勳章,其上雕刻一只金毛犬,他說,這是他們家族的标志,拿着這枚勳章的人,就是麥克沃伊家族的朋友。
晚上郎銳重新檢查了我的傷,說果阿現在的天氣十分不利于傷口愈合,建議我明天不要外出。
古塞把我埋怨了一通,又擔心得不得了,為我祈禱了很長時間。
公元1714年6月15日印度果阿天氣仍舊是雨
今天是在果阿停留的最後一天了。
古塞怕我不聽勸告偷偷跑出去,看了我一整天。
下午,沙來和我道別,送給我一大包咖喱,另外還有十幾小包的香料,我給了他兩個銀幣,古塞說原本一個銀幣都太多,怪我太大方。
我只想告訴沙,賺錢不一定要做海盜。鼓勵他長大後經商,把這些香料銷往歐洲和中國。
不過他現在的眼界看不到那麽遠,只想賺最簡單易得的錢。倒是對我所描述的中國充滿神往,發出豪言壯志:“我聽說中國比帝國還要繁榮富碩,總有一天,我會穿過馬六甲海峽去那裏闖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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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們的船長和傳教士們一起回來,餐桌上擺上了果阿最有特色的咖喱魚,在香氣彌漫的晚餐中,船長告訴我們,明天早上八點,我們将起錨駛向澳門。
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殺害了我們兩個船員的西海岸紅胡子海賊團,已經被麥克沃伊家族的傭兵團打敗,從此,西海岸又少了一個殘忍的海賊團夥。
在傳教士們的歡呼聲中,我回想着埃文那銳利的雙眼,溫暖的微笑,有些熱血沸騰的激蕩。
我竟然和這樣的英雄人物成為了朋友!
公元1714年7月10日澳門天氣炎熱
離開果阿之後,天氣越來越熱,即便塗上好幾層橄榄油,在毒辣的太陽底下曬十幾分鐘,也能脫一層皮。
太陽下山之後,曬了一整天的船艙則變得像蒸籠,我們紛紛跑到甲板上透氣,但熱熱的海風又吹得人喘不過氣來,在這種情況系下,不要說海盜,就連海鷗都懶得在海上飄過。
諾車瑪愛思佩仁斯號行駛的非常慢,直到今天下午五點多,落日餘晖下光彩熠熠的媽閣廟才出現在望遠鏡中。
當我們終于踏上澳門土地的時候,葡萄牙傳教士杜拜對我說,1557年(明嘉靖三十六年),葡萄牙人從當時明朝廣東地方政府取得澳門居住權,成為首批進入中國的歐洲人。當時葡萄牙人從媽閣廟附近登陸,向當地人問這裏的地名,因在媽閣廟旁,當地人便回答媽閣,于是澳門便被命名為Macau。
同果阿一樣,我們在澳門也受到了極高的待遇。
澳門聖多明戈教堂的負責人和多位司铎頂着滾燙的海風在港口迎接我們,每個人都熱得汗如雨下,兩頰泛紅,十分辛苦,令我感到受寵若驚的是,不多時,澳門總督胡廣禮先生攜其家眷也趕到,十分客氣地要為我們接風洗塵。
我不由感嘆葡萄牙教廷影響之廣,之深。
之後,在宴席上,澳門主教說道早在十多年前,胡廣禮就受到大陸著名畫家、天主教徒吳啓光的影響加入了天主教,現在,他們一家人都成了上帝的信徒。
吳啓光是聖多明戈教堂唯一的中國神甫,為了專心侍奉神主,他放棄了大陸的家庭和幾十年所得的財産榮譽。這種行為行到了葡萄牙教廷的嘉獎,破格提升。
由于胡廣禮一家都信奉天主教,所以今天他們才以私人的名義去碼頭接我們,表達對教廷的忠誠,和對主的虔誠。
上行下效,既然總督信仰天主教,澳門的百姓也多如此,傳教士們在澳門的工作進行地非常順利,這裏已經成為亞洲傳教工作的樞紐。
這是穿越之後,我踏上的第一片國土,走在澳門的街道上,都對這個時代的中國人充滿了好奇,同時我也收到了很多注目禮。
這個時代,瘦子居多,大部分人都一臉菜色,極少數豐盈光鮮。
男人留着大半個光頭,後腦勺上留着一條大辮子,不得不說,有些滑稽。大概只比隔壁倭國的陰陽頭好看那麽一點點。
女人的額頭也向上刮去一點,人為制造出寬大铮亮的額頭,後面梳着厚重的發髻,着寬大的對襟衣裳,小腳還不及我的手掌大!
反正男女造型都不符合我的審美。
大概他們也覺得我的造型奇奇怪怪吧。
胡廣禮的千金,胡亞楠小姐甚曉說峮寺貳2二五九一斯棄搜集本紋上傳至在席間問我:“你是葡國人嗎?”
我有些哭笑不得。雖然我的打扮比較西化,但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怎麽看都是龍的傳人吧?
杜拜哈哈大笑:“老師,連您的同胞都認不出您來了呢!”
“忘了跟大家介紹我們的翻譯官了。”法國醫生郎銳站了起來。
他是十三個傳教士中比較年長的一個,有四十多歲了,是這幫傳教士中的小隊長,其他十二個人和我進入中國的官碟都由他保管。
他伸出手掌指着我,用不太流利的中文介紹我道:“這位是我們此行的中文和漢文化老師,她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中國人,姓秋名童。她通曉八國語言,被葡萄牙教廷封為教廷翻譯官。另外,她已經受洗成為天主教徒。”
“哦,竟然是中國人!”胡亞楠小聲驚呼,胡廣禮則贊賞道:“秋官當真不簡單,年紀輕輕,竟然精通八國語言!不知秋官鄉籍何處啊?”
“秋官?”為什麽這樣稱呼我呢?
胡亞楠道:“在廣東和福建這一代,“官”是少爺和意思,我們習慣把官宦人家或有錢的大戶人家的公子少爺被稱作“某官”,另外,官仔骨骨”在廣東話裏,是年輕帥氣、一表人才的意思!稱你秋官,是誇你為風度翩翩的少爺!”
哇哦!這個稱呼聽着既親切又潇灑,真不錯。
之後,傳教士們也開始叫我秋官。
“不知秋官何時出海到達葡國的?家門是做哪一行的?”胡廣禮笑眯眯地問道,這次說的是中文。
我剛要回答,郎銳搶先說道:“老師祖籍齊魯,出身書香門第,父母叔兄皆感上帝恩,于二十多年前受洗加入天主教,并于十七年前舉家遷往葡萄牙,成為上帝忠實的信徒。”
“哦,原來是這樣,原來秋官的家人是如此虔誠的教徒,怪不得受到教廷的信任和青睐!”胡廣禮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頗有些深意。
我只無奈地笑。
關于我的來歷,我自己的說法是失憶了,什麽都不知道。但大清不會要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教廷要用我,就必須給我僞造一套背景。
胡廣禮告訴我們,他明日即派人送我們的官碟給廣東布政使,由廣東方面檢查批準後,再往紫禁城遞折子,如果皇上準許我們入境,那麽我們才可以登廣州口岸。
所以,現在每一個外國傳教士要有一個中國名字,上報朝廷,才便于認知。
聖多明戈教堂的中國神父吳啓光為傳教士們取了名字。
帶着美好的祝願,他給古塞取名為郎世寧,杜拜叫杜德美,郎銳叫羅懷中,而大衛叫戴唯德……
從此,我們以中文名字相稱。
等待的時間大概需要三個月到六個月,在此期間,傳教士們的漢語和漢文化需要再次加強,我們也要對大清的各項有關傳教的政策、将要接觸的社會和人物,以及全國的各處傳教點進行詳細了解。
每周有固定的三天,我們要被填鴨似的灌輸這些知識,可以說,在這方面,不太關心歷史的我和西方傳教士一樣,都是空白的。
這次,我還要和他們一起向一位六十多歲的何舉人學習真正的、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
看來,身為中國人,卻不了解中國的根,實在是一種罪過,而我現在穿越三百年時空,是為了贖罪來了。
我隔海望着對面繁華熱鬧的廣州,心潮湧動,難以平靜。
中國啊中國,我等不及要回到你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