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瘋狗
瘋狗
“你要記住,你是盧州人,家裏是做的是小本生意。去年一家子來帝都見親戚在路上被山匪劫了,父母雙亡,唯獨你僥幸逃生,孤苦伶仃一個人來到帝都。要見親戚早就搬了家,你沒錢回家,被人牙子收去賣到了我們王府,明白了嗎?”
張岳這一串話一口氣說下來,只覺得口幹舌燥,等到對方吐了一句:“明白了。”他才敢端小案上的茶水喝,一邊飲茶一邊琢磨着該如何安排這人的去處才恰當。還沒想好,便聽見坐在主位上的人發了話。
“你應該離開帝都。”
“你答應讓我留下。”
“你也答應了我留在這裏就必須要舍棄那些東西……”
“我會做到。”淩柏見打斷伊杳的話,怕對方不信,他又重複一遍,“我會做到。”
伊杳意味深長地看着淩柏見,這些話他信還是不信,答案不言而喻。
王府裏來了一位新人,住在後院的小佛堂旁邊,平日裏不愛說話也不愛出門。起初那幾日屋子裏安靜得像沒有住人一般,後來有一日伊杳去了一趟,那兒便開始響起誦經聲。
到底不是真心實意,聽着沒幾分虔誠,倒像是完成任務一般生硬。日子這麽一日複一日過去,平淡無奇。
只有伊杳知道,淩柏見一定在暗中謀劃。
從留下淩柏見的那一刻,伊杳就知曉那人一定不會甘心就這麽安穩下來。直到他的探子發現有人帶着十幾條染了瘋病的狗,埋伏在戶部侍郎的回府的必經之路上,他便知曉這是淩柏見開始有了動作。
鎮國将軍一門忠烈,奈何功高震主,最後死于那位的猜忌。這樣的事若是放在他身上,他不一定會做出更好的抉擇。只是如今他身為局外人,他清楚地知曉複仇的後果是什麽,他無法眼睜睜地看着那人走向一個從開始就注定好了的結局。
“那些瘋狗是不是……”
伊杳的話還沒說完,唇便被兩片柔軟堵上。那人身上沾染着佛堂裏的香火味,一雙白皙的手上帶着抄經書時留下的墨痕。他摟着伊杳的脖子,另一只手從喉結開始慢慢向下挪。眼波流連,恰到好處的風情讓人無法拒絕。畢竟是尋芳閣裏出來的人,手法和身段都是最好的。
伊杳被他緊緊貼着,始終沒有半分動情。
等淩柏見想要去解伊杳的腰帶時,他才有了動作,扣住淩柏見的雙手把他逼到一個角落。
見伊杳這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淩柏見笑了笑:“你花費時間和錢財買我回來,不就是想讓我做這種事情的嗎?”
伊杳忽視他口中的自輕自賤之語,攥着那份能證明今日之事與淩柏見有關的口供,問他:“這事你可認?”
“你不想要嗎?”對方沒有要回答的意思,把腦袋湊近了,嘴唇貼着伊杳的耳朵,輕聲說,“那年我第一次凱旋,你看我的目光可算不上清白。”
這一瞬間,對淩柏見言而無信和铤而走險的憤怒,心事被戳穿的難堪,加上心意被玷污的心痛全然混在一起。伊杳加重氣力,攥得淩柏見的手指發紅變脹。
他已經如此惱怒,對方卻仿佛毫無察覺,保持着尋芳閣裏接待客人時的笑容,說:“我會的花樣兒可多了,你不想試試?”
伊杳默不作聲,拉着淩柏見朝屋外走。
他步子邁得又大又急,壓根沒顧及淩柏見根不跟得上。若不是他拽着,淩柏見這一路不知道要摔多少次,到最後一節路淩柏見幾乎是被拖着過去的。
伊杳把人帶到了前院,将人朝夏日用于歇涼的石桌上一摁,低聲道:“在這兒試。”
從淩柏見被摁在石桌上的那一刻,他的笑容便已經收了。現下聽見伊杳這樣說,面上洩出幾分驚恐來。他剛想直起上身,便被伊杳一把推回去。
後背撞上冰冷的桌面,不怎麽疼。但石頭本身自帶的涼意輕易鑽入單薄的布料,凸起的脊柱仿佛被凍麻了,難受得他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裏。可他動不了,伊杳的氣力太大,他只能如同一條案板上待宰的魚。除了接受別人的支配,別無選擇。
衣服一件一件被剝離,淩柏見的反抗在伊杳面前起不到絲毫作用。前院裏人多,伊杳方才弄出來的動靜驚動不少人。淩柏見偏過頭只看見了一株長勢正好的富貴竹,茂盛的葉片擋去視線。他什麽也看不見,卻猜得到在葉片後那些人正在觀看這一出好戲。
怎麽……這麽賤啊!
在尋芳閣呆久了,誰都會麻木。淩柏見沒有羞恥心,遇到伊杳後那種情緒才被盡數喚醒。
“別在這裏。”淩柏見身上只剩下一件底衣,他看着伊杳,其實那年動心的何止伊杳一人?只是後來遭逢大變,他們二人都沒有一個宣之于口的機會,便生生錯過了。
最後一件底衣也被除去了,淩柏見的眼角瞬間濕潤,他閉上眼睛抖着聲音說:“別在這裏,打殺随意,唯獨不能在這裏做這件事。”
風一吹,淩柏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流着淚,只覺得屈辱又難堪。
“淩柏見,如果你自己都輕視你自己,那便沒人會看得起你。”伊杳沒有了動作,說出了來到前院的第一句話。
“男子本該發配邊關,若非他從中作梗,我不會落在尋芳閣。”淩柏見蜷縮着身子,“伊杳,我這樣的人……”
他本想說他這樣的人早就沒人看得起,只是說出來又怕伊杳會真的在這裏做那種事情,便咽了回去。
石桌實在太冷,冰得淩柏見不由自主地打顫。他感受到伊杳的禁锢消失,立即伸手去撿落在地上的衣服。站起來後他才發現院子裏空蕩蕩的,一個仆人都沒有,那些看戲的目光竟都是他的臆想。
“明日我會讓人送你離開帝都。”伊杳說。
淩柏見擦幹臉上的淚水,沒有求伊杳讓自己留下也沒有說些別的什麽,一言不發地穿好衣服,細致到将衣擺褶皺都撫平。等他再擡頭時,卻對伊杳露出了一個笑容:“好啊,都聽你的。”
他這樣笑太難看了,伊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