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游
游
相比較于興奮的何婵和莫西葉，溫迎坐在這張桌上，簡直如坐針氈。
嚼着嘴裏的東西，什麽味兒也沒吃出來，分神給冉珊發消息。
溫迎：【大哭jpg】
溫迎：【我沒看見你的消息。】
溫迎：【也沒接到電話[哭泣jpg]】
冉珊：【吃個飯而已，多大點事。】
冉珊：【悶着頭吃就行了，別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OK？】
溫迎盡量讓自己OK了，也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吃自己面前的菜，只拿自己面前的紙巾，每次只允許自己吃一筷子，根本就沒吃飽。
偏偏這位溫迎的學長，也是陳弛讓的學弟，名叫張夢源的東道主不知道哪來的精力，一個勁兒cue她。
張夢源：“溫學妹是什麽時候開始學書法的啊？”
“……”溫迎謹慎回答，“小學……”
“這麽早！”張夢源驚訝，“家裏一看就是書香門第！”
“……”
她媽媽是中學老師，爸爸是公務員，溫迎受不住這種誇贊，小聲說：“……也，也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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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已經很厲害了。”張夢源說，“我就是因為狗爬字太難看，才選擇去計算學院的。”
“……”
溫迎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接話，笑得相當勉強。
“別把我們學計算機的說得跟你差不多，”林景安笑着，下巴一轉，“陳弛讓的字就很好看。”
陳弛讓夾菜的動作一頓，不置可否道：“一般吧。”
“你今天這麽謙虛？”
“應該的。”陳弛讓懶洋洋地端起茶杯，“跟書法家不敢比。”
溫迎：“……”
明明他沒有往這邊看，也沒有提她的名字，但她此刻就是渾身不自在，尤其是左邊的半只胳膊，有點麻了。
好在這場飯局不沾酒，沒一會兒話題從書法繞開，林景安和陳弛讓回到公司和游戲的問題上。
溫迎和室友們聊了一會兒這次的校慶，學校的八卦。
張夢源湊過去聽了聽，發現自己插不上嘴後，轉而去問陳弛讓：如果找不到工作，陳學長到時候願意收留他嗎？
陳弛讓吃着人家請客的飯，卻連眼睛都沒擡：“應該不行。”
“……”
飯桌陷入片刻的安靜，張夢源笑得有些尴尬。
通常這種問題，無論是否願意收留，回答的人都不會選擇直說。尤其是像溫迎這種柔軟的性格，她就算覺得人家不合格，也會笑着說着“也許可以喲”。
哪會像他這麽直白啊？
難怪會說出“不是一個世界”這種冷血的話！
溫迎悄悄翻了個白眼，再也不想往那邊看一眼了。
-
飯後大家缤紛兩路，陳弛讓打了個車，帶着林景安回自己公司。溫迎這邊加張夢源一共五人，必須叫兩輛車。
“一會兒溫迎和冉珊和我坐一輛，你們倆坐一輛好嗎？”張夢溪對着何婵說。
何婵和莫西葉點點頭。
林景安單方面和冉珊難舍難分，陳弛讓懶洋洋在街道口站着，聞言，淡嘲輕笑。
看着張夢源和溫迎上了同輛車，林景安走過來問他：“笑什麽呢？”
陳馳讓：“沒什麽。”
林景安：“我發現張學弟對溫迎挺熱情的。”
陳弛讓将手機在指尖轉了一圈，沒說話。
“一晚上都在給溫迎倒水，問她喜好，眼睛恨不得貼在她身上。”林景安啧啧搖頭，“肯定對她有好感。”
陳馳讓：“傻子都能看出來吧？”
“溫迎應該沒看出來。”林景安說。
“……”
“我給珊珊提醒一下呢，沒準能促成一樁喜事。”
“……”
林景安正點開手機給冉珊發消息，陳弛讓忽然扯了他一下，下巴微揚，示意遠方：“車來了。”
“哦。”
他收回手機，想着上車再說，結果上車後陳弛讓問了他好幾個公司的問題，也就将這件事抛在腦後了。
-
晚上溫迎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看漫畫留言。
《物種之師》和以往的每一本都不同，不再是一話只有十幾條評論了，她躺在刷了半小時，還沒看完。
忽然收到了私信。
冉珊：【睡了嗎？】
溫迎：【還沒呢。】
冉珊：【今天看見陳弛讓有什麽感覺啊？】
乍一眼晃到這三個字，心髒的發緊程度幾乎忽略不計，溫迎單方面的确定：【沒感覺。】
不知道冉珊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信了。
過了一會兒。
冉珊：【那就好。】
冉珊：【我還怕今天會影響你。】
溫迎笑了笑，用之前收到的語言回複。
溫迎：【見面之前其實也抗拒，見了覺得也沒什麽大不了。】
冉珊：【very good。】
她既然這樣說了，冉珊也不避諱了。
冉珊：【那有沒有興趣考慮一下別人？】
溫迎：【誰呀？】
冉珊：【比如我們聰明能幹的校學生會會長，張夢源學長？】
溫迎愣了一下，緩緩打出個問號。
冉珊頗為無語：【我就知道你根本沒看出來！我們三都看出來了好嗎！人家做得這麽明顯了！恨不得馬上告白！】
溫迎：【啊？】
冉珊：【畫畫畫傻了吧。】
溫迎：【啊啊？】
她是完全沒感覺出來。這位學長是因為校慶表演才認識的，平時也沒見過幾面，除了今天這頓飯，并沒有其他私下接觸。
說喜歡她，溫迎覺得神奇。
且不是很相信。
她看着這句“要不要考慮別人”的話，雖然她很贊同忘掉舊的戀情就要開啓新的戀情，但是……
【再說吧。】溫迎回道，【我現在忙着搞學業和事業。】
……
校慶之後，校園褪去了文藝活動的喧鬧浮華，重新沉寂于書聲琅琅。天氣漸冷，行色匆匆的大學生們，漸漸套上了厚衣服。
下學期新開了一節職業規劃課，溫迎和室友們吃着午飯，多次聽到何婵的嘆息。
“職業規劃學完後，對未來越來越迷茫。”何婵愁着一張臉，連口中的飯也不香了。
溫迎小口小口地吃着糖醋排骨，也被代入這件事。
“你們畢業後想做什麽啊？”何婵問。
“我應該要當老師的吧，”莫西葉沒什麽憂慮，“我爸是市附中的校長，我維持現在的成績，畢業後進去沒什麽問題。”
何婵将目光挪到冉珊身上。
“我？”冉珊揚眉，淡然道，“決定去考個財會證。”
“啊？”溫迎一愣，“你要當財務？”
冉珊點頭：“先看看能不能入職夢想的大公司，實在不行，林景安給我留了個位置。”
室友們一陣羨慕。
“這就是說！你能去陳弛讓的公司嗎？！”
冉珊：“大概。”
“過分啊！”何婵搶走她碗裏的排骨，“陳弛讓冷言拒絕張學長的情景歷歷在目，居然破格讓你進去？”
“我當然是需要考進去的，陳弛讓又不是傻子，誰都能進去，”冉珊淡道，比出一個小指的距離，“只是在面試的時候，比別人多一點點機會。”
話雖如此，看得出來，陳弛讓對林景安是真的好啊。
何婵還是很羨慕。
“小迎迎就不說了，我知道你已經找到你的目标，你甚至不需要目标，純畫畫就能養活自己。”她嘆了口氣，“但我就不一樣了，我什麽目标都沒有……”
溫迎咀嚼的動作停了一下，想着何婵的話，心裏也茫然了。
她似乎應該像何婵說的那樣，以畫畫為職業。
但《物種之師》的火像個意外，太明白之前的煎熬日子，讓她不敢将全部的未來堵在不可定數上。
溫迎是個膽小而謹慎的人。
“也不一定。”溫迎小聲說着。
三個室友同時向她看來，瞳孔閃爍着驚訝。
她埋下頭，戳中碗中的飯粒：“前幾天剛好和我家人聊了這件事，我父母……想讓我考公。”
“漫畫原本就是個副業，考上公務員，繼續将這件事作為副業，也不錯。”
冉珊驚訝：“但畫漫畫超級辛苦的，大學時間寬松，你都瘦成這樣，天天熬夜，上班和兼職得多辛苦。”
“賺錢和愛好嘛……”溫迎頓了頓，此刻內心的意願還是空白的，沒有迫切地想要做什麽，也沒有不想要做什麽。
所以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先滿足父母的想法，等她有了真正的想法後，再重新規劃。
就是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其實這樣也行，累了點，但錢都賺了……反正你想好吧。”莫西葉說，“現在還早，考公可以先準備着，還有考慮的機會。”
溫迎點了點，朝幾個人勾起溫和的笑意。
-
漫畫越過一個高潮，加上職業規劃的茫然，溫迎忽然陷入了創作瓶頸期。
想要每周準時更新，但廢稿很多，總覺得劇情和人物都畫得不太對，編輯讓她出門散散心。
12月，正直一個周四周五沒課的日子，溫迎準備給自己放個假，去市周邊采風。
“你準備去哪？”冉珊在和林景安視頻的時候，随口問道。
溫迎路過她的床鋪，趴在欄杆上，溫溫軟軟地說：“周邊有個五季山，沒怎麽開發，景色和空氣都很好，我想去玩玩。”
“你一個人嗎？”
溫迎搖頭：“和靜靜一起，我那個二次元朋友，她學美術的。”
冉珊放下心來，繼續和林景安視頻了。
這邊林景安挂斷視頻電話，從走廊回到辦公室，加班的燈還亮着。
辦公室這一層是公司的核心運營層，根據不同的游戲分了三個區域部門：《典集》運營部門；今年或将上市的、獨立設計的《瘋狂字》運營部；以及新游戲探索開發營運部。
目前公司的發展是立足于《典集》游戲，全力開發《瘋狂字》的游戲，同步探索下一個IP。
此刻陳馳讓正在辦公桌前發火。
《瘋狂字》所有步驟按部就班，唯有人物建模圖依舊讓他不滿意。
“這角色這麽醜，我看了這游戲連點開的欲望都沒有。”
“……”
美術組組長孫默懷垂頭喪氣，臉色頹敗。
這不是他第一次挨罵了，但無論怎麽畫都不讓陳馳讓滿意，他心中也堵着一股氣。
其他人也不敢發言，就怕原定下周的部門出游計劃，因為美術組而取消。
好在林景安上前打着圓場。
他剛挂斷女友的電話，此刻腦海中亮起了小燈泡，覺得計劃可行。
“市周邊不是有個五季山？我聽說沒怎麽開發，景色和空氣都很好，不如下周就去那裏，放松一下，還可以找找靈感？”
最後一句，林景安是對着美術組組長說的：“我一個會畫畫的朋友這麽建議的。”
陳馳讓靠坐在桌子後面，沉着臉，單手劃拉着視頻中的建模圖。
老大沒開口，其餘人想去也不敢說。
好半晌。
陳馳讓瞥了一眼孫默懷。
“那就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陳馳讓說，“一個月，我們這邊的程序全部跑完後，要還沒看見滿意的角色，說明這層樓不适合，樓下的後勤部比較歡迎你。”
“……”
孫默懷如獲新生，連忙點頭，又在聽見後勤部幾個字後，臉色微微變化。
其他人也松了口氣，賀千帆小心翼翼地試探：“那老大，那下周的出游……”
空氣頓了兩秒。
陳馳讓眉骨一轉：“……五季山不錯？”
林景安瘋狂點頭。
他也想要出游啊啊啊，連續兩個月，唯一的假期啊啊啊。
“誰說的。”
“……溫迎說的。”
哦，她說的啊。
既然大書法家都這麽說了。
陳馳讓丢開筆，裝模作樣：“那就去那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