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小昙十分鎮定,“我沒關系,不過為了公平的話我建議大家一起重新考。”
負責的師長本來有點為難,小昙這麽一說,他頓時松了口氣,“的确,既然考題已經證實洩露,為了公平,那就大家一起重新考一次吧。”
重考并不是簡單的事情,因為前面的人考了之後有可能會告訴後面的人他的答案,所以他們需要立馬準備六十六道不同的菜。
師長當機立斷,“去得意樓買。”
便派人去買。
不一會兒就從得意樓買了菜回來。由于師長也不可能斷定自己能夠百分百不答錯,連得意樓做菜的人也一塊兒叫來,就當現成的答案,這樣便不怕題會被洩露。
六十六道菜擺到一起,大家抽簽,依次上去考試。
煉珍堂的人要在屏風後寫答案,這位中年廚子說,“好多年也沒有到得意樓叫這麽多菜了,我記得上一次還是有考題洩露……”
師長說,“确實懷疑有人作弊。”
中年廚子問,“哪位?”
師長指給他看,他看了一會兒,突然笑起來,“就算有考題洩露,但是再怎麽作弊也不會是他。”
複雜的師長納悶地問道,“為何?”
廚子淡淡地說,“因為我看他賭過将近三十次菜……結果,我就不吓唬你了。”
十分巧的是,小昙又挨着江俞,不過因為現在只能一次考一個,所以她在他前面。
輪到小昙的時候,她走上去,看見面前考試的師長桌子上擺了三道菜,道道分量都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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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師長笑了一下,師長也笑了一下。
小昙不太熟練地拿着筷子吃了一遍,得意樓的菜比煉珍堂這些師長的菜更為高明,吃過一次就絕不會忘記。
三道菜分別是五味川椒雞,燈籠土豆盞和粑碗豆粉條。
燈籠土豆盞是一道很巧妙的菜,土豆做成土豆片,土豆泥和土豆松三種形态。
土豆松即用切成銀針粗細的土豆漂去澱粉,炸至金黃,和肉松一般無二。
然後把炸得酥脆的土豆片作為底,上面放上翻沙調味的土豆泥,最後将土豆松灑在土豆泥上,既好看又好吃。
五味川椒雞是把去骨土雞肉切成丁,用椒麻雞鮮,料酒,姜蔥蒜腌入味。在鍋內放入炒熟豆瓣油,投入姜,蔥,蒜爆香,下雞丁,小米椒,尖椒,青花椒,野山椒四種椒類,用大火爆至成熟,再加其他佐料,使汁水收斂入味,又辣又香,五味俱全。
而豌豆粉條則香味濃郁,順滑可口,撒上綠色蔥花,顏色也能讓人生出食欲。
她吃完以後,才慢條斯理,挨個挨個報出菜名。
這次她比第一次答題的時候還誇張,第一次至少還有過遺漏,吃過第二遍才回答出來,這次她可是三個菜混着吃,看起來胸有成竹。
師長目瞪口呆。
她說的時候,煉珍堂藏在屏風後面的人已經遞出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答案。
師長面色複雜,“可以,全對。”
小昙淡定地走出考場。
沒過多久,二十二名學子全部答完,大部分人成績和上次相差無幾,只除了幾個人。
其中就包括他們的第二名。
沒有人想到作弊的人居然是他。因為這少年雖然比不上江俞,但也算有很有才華的。
結果出來以後,他直接默認了,連辯解也沒有。
小昙看完好戲,正準備和駱懷遠一起離開,突然有人喊她,“等等,公子留步。”
小昙轉過頭,正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是得意樓那個中年廚子,她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在賭菜的時候看他的臉都看熟了。
他也認出小昙,道,“公子上次為何不道而別?把過票賣掉,是對得意樓的玷污。”
小昙揮揮手,“只是想不出如何用掉罷了。”
廚子皺着眉毛,“真以為你自己廚藝天下無雙,不需要再求教于人?”
小昙搖頭,“我還只是一個未入門的弟子,連廚藝的門檻都沒摸到,既不懂八大菜系,也不懂五大刀工,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從何請教。”
他看了她很久,點點頭,“你繼續努力,以後想學哪一門,随時可以來得意樓請教。”
得到得意樓的承諾,小昙也沒有感到一點自得,拉着駱懷遠就走。
駱懷遠嘆口氣,“看來以後我就要抱你大腿了。”
小昙漫不經心地回答,“不知道,等這次我們兩的期末測都不墊底了再說。”
駱懷遠想起小昙可能會得到的理論成績和刀工成績,也忍不住笑起來。
駱懷遠去香水行泡澡之前再次邀請小昙一起去,被小昙欲拒還迎地拒絕了。
小昙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看書,方一鑒還沒有回她信,她等得焦急,也看不進去書,只覺得今日格外煩躁。
現在約莫是六七月,如果她是一株開過花的昙花,那麽她現在已經打着花苞了,可惜她并不是。她只是一株長了十多二十年,也沒有長出一朵花苞的長不大的昙花。
她的窗臺下面的是一片野草地,她早拔了草插上她自己的葉子,現在葉子上也長出一點點嫩綠色,眼看着是已經成活。
小昙推開窗戶,看了一會兒天上橙黃色的月亮,等一陣風吹進來的時候,她才恍然明白,原來今天居然是月圓……
離別時,方一鑒就囑咐過她覺不可以在月圓時讓別人看見她的臉,一定要小心謹慎。
平時的時候小昙最聽方一鑒的話,可是今日……
她只想曬一會兒月光,讓月光把她全身的不舒服趕走。
小昙穿上一件外衣,情不自禁走出門去。
月光如水,冰涼地灑在全身,很好地撫慰她心底蔓延到全身的煩躁不安。小昙甚至想紮根到土裏,舒舒服服地睡過去。
可惜她變不回去了。
路邊有夏天才開,夜裏特別香的一種野花,土地裏的各種昆蟲叫個不停,小昙甚至還看見一種提着燈籠的小蟲子在裏飛,像等着人去捉。
她也好想捉一只……
小昙漫無邊際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這裏越來越偏僻,她好像到了煉珍堂後山的林子裏。
這裏還有竹林,有木屋,有一塘子荷花,和她出生那片地方一模一樣。
她忍不住加快速度走過去,走出竹林的一瞬間,她就被驚呆了。
只見竹林之中,居然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是一個小亭子,亭子中正有一個穿着青色衣服的人獨自飲酒。
這次小昙一眼就把他認出來。
是她去世主人的小孫子。
因為她曾經無數次見過這樣的場景。
在竹林裏,在荷花塘旁邊,這個人從酷暑到寒冬,點着蠟燭在竹林裏看書,他總是整日整日地埋在書堆裏,從不停歇地看他的書。
有時候,竹子心疼他,會幫他趕走蚊蟲。
有時候,荷花心疼他,又悄悄吹過來一陣涼風。
雖然他不知道它們,也從來沒給他們澆過一次水。
小昙不知道看過這個場景多少年,以至于她想起那片出生地的時候,就理所當然把他歸納其中。
小昙想起那時候的事情,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
她沒留意到自己已經從竹林裏走出來,這個拿着酒壺膚色極蒼白的男人目光已經落到她身上。
就算被他看見,小昙也并沒有太多的危機感,大抵是因為太熟悉,而她又總是自認為自己是一株昙花。
年輕人朦胧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明。
他不知道自己看見的是否是真實。
因為他面前這個女子,是他平生僅見,用盡一生才華也無法描繪出一二的美麗。
她站在他面前,眼神柔和,月光正落在她臉上,她對他盈盈一笑。
他只恍惚懷疑自己還在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