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舊的習慣
十九/ 舊的習慣
莫非你要嘗盡了苦悲才懂得真情可貴
真正開始開拍，張天後在節目裏如話家常，氣氛融合神奇，他擡手間，她才看到他十指空空，沒有戒指。這倒是奇了？千辛萬苦等來的就這麽不經考驗，短短幾年就離了？或者因為外出拿下來扮單身漢？現在很多男人一旦離開老婆就假裝自己沒有老婆，不過他應該不至于，要不只能證明婚姻毀掉他的品性也毀了個太徹底。
節目結束，NIC要護送張天後起駕回宮，吳大雄溫和地問張天後能否單獨說兩句話。張天後大方地點點頭。
然後他卻不說話，吳大雄一直沉默地看着張天後，看得張天後覺得無聊，想走開，他才低啞着聲線說：“能再見到你真好。”
張天後懷疑自己聽到了他哽咽的聲音，也許只是自己的錯覺，她才不要又自作多情。謝謝。她回。
他盯着她的襯衫看，這讓張天後突然回憶起來，這襯衫原本是他的呀，那個飛機失事的夜晚，他第一次在她家裏過夜留下來的。她後來把他所有的物件都還給了他，唯獨漏了晾着的這件襯衣，這些年，因為對他已經不再介意，穿久了習慣了，竟然忘記了主人是他。這襯衫也真是耐穿，竟然跟着她東奔西跑，穿了這麽多年。
張天後笑：“你這記性太好了，我差點忘記這件襯衣是你的，鸠占鵲巢啊。”
吳大雄懂，她這樣坦然的态度，她穿這件衣服并非念着那些舊情，恰好相反，她已經不在乎他這個人，所以這件衣服變成了一件普通的衣服，她才這麽穿。
就像年少的雨天，借過的傘忘記歸還，早已忘記主人是誰。
就像傷心的公車，哭泣時借過的肩膀，記得那溫暖卻早已忘記那位陌生人。
他當然寧願她恨她，也不要她這樣忘記他。但他也早就知道她不會願意花力氣恨他。他的心像是倫敦的壞天氣，又夾着鈍痛，一下緊接着一下，像是暗啞的鐘聲，痛感餘韻袅袅，綿綿不絕。
我的東西我總記得很清楚。我喜歡的東西就會喜歡一輩子。吳大雄說。
哦，這麽說來，你沒喜歡上我，只能怪我沒有福分咯。張天後心吐槽功力大增，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小氣鬼，我會還給你的。”
吳大雄說：“他對你真好。”
張天後反應了一下，才知道他說的是NIC，不過他對我好不好關你什麽事啊？她心想，以前怎麽不覺得他這人婆婆媽媽的，還是說他結婚了後才變得婆媽了，我以前還真是被愛糊了雙眼啊，可見愛情和狗屎其實有同樣的功能。她說：“恩，我掌握了一個宇宙真理，讓別人愛我，讓別人對自己付出其實更好，我比以前快樂。”
睫毛在他的臉上投下陰影，一會兒，吳大雄說：“比他更好，我也做得到。”
張天後心想這都什麽跟什麽？這人還真是蠻搞笑的，我們都一刀兩斷多少年了，談不上什麽舊情往事，這稀裏糊塗又在說什麽，也懶得多說，揮手道：”可是，我不要了。”像是一份自己承受不起的失物，從未想過據為己有，碰到了也只想早早歸還。
他站在那裏挪不動，她走了出去，導演喊她：“還有兩場哦，傾國傾城的絕世美女，不要忘記了。”
張天後大笑：好了，你們這麽會說話的劇組，我終生難忘啦！
回去的路上，NIC前前後後左左右右旁敲側擊，想要了解張天後和吳大雄的關系，張天後終于受不了，說：“你到底想知道什麽”
我什麽都想知道。
什麽叫什麽都想知道？
比如：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你們認識多久了，你們為什麽沒有再見面，他為什麽看你的眼神那麽奇怪？
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也許他白內障了？張天後笑。
我覺得他喜歡你，我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NIC簡直要在眼前攤開宏大的作戰地圖。
“這你就錯了，是我喜歡過他，他可不喜歡我！我看你也有白內障。”張天後轉頭扯了扯他的耳朵，覺得他真是好笑得可愛，哎，被人喜歡就是這麽好啊，有愉悅卻沒有苦痛，對方的珍視讓你看到自己的矜貴。
“哦？”他緊張地轉頭：“那現在呢？”
“你覺得呢？”張天後看着他的眼睛。
她笑談往事的豁達，她坦然不在乎的表情和眼神，NIC再傻也懂得，她早就不再愛他了。
NIC說：“不過我還是要小心一點。”正好碰到綠燈轉紅，NIC連忙踩剎車。
張天後大叫：“小心你個頭，人家早就結婚了！你小心開車才是正經事！”
吳大雄打電話給蘇文訴說今天終于遇見張天後的事，不找個人說他估計要發瘋。
蘇文聽完，很認真地說：“我以為最差的結果是她敵視你，結果竟然還有更差的結果，她根本無視你！哈哈，我還是不夠了解張天後小姐呀！”然後他開始喪心病狂地笑了起來：“我老婆都懷胎七月了，你喜歡的人還不喜歡你，你是多慘啊哈哈，以前別人都說你比我優秀，事實證明你比我差多了哈哈！”
吳大雄冷冷地說：“你老婆都快生了，你還沒辦婚禮，擱古代，你們都要抓去浸豬籠，你說你好到哪裏去了！”
然後果斷挂掉電話關機，讓蘇文在那邊因打不進電話郁悶抓狂。
第二次見面是在傍晚，NIC因為有事沒法護送張天後過來，改用三分鐘一個短信，五分鐘一個電話進行遠程監控，張天後不得不關機來懲罰這個騷擾狂人。
劇組的人看到張天後就開玩笑：“天後小姐，今天沒有NIC先生服侍，你可做不成太後了！”
“張天後，你是不是天山童姥，在NIC先生身上發射了生死符，只要他對你不好就會全身病毒發作，暴斃而死！不然他怎麽能對你這麽好！我也想要在一個這樣一心一意又頭腦簡單的人。”劇組一個美女說完，就抱着頭作想破腦袋的姿态，然後自帶天山童姥式邪魅狂狷的大笑，其他女生紛紛配音！張天後一臉黑線，笑罵道：“喂，會不會講話，誰頭腦簡單了！”想不通一向孤冷的吳大雄怎會在這樣的劇組混，還真是不可思議。
吳大雄面無表情地清場：“好了，你們都正經點，我們要開始了 。”因為是酒吧主題，今天除了聊一些酒吧發展史，談天說地之外，還選了好多個代表性的酒吧，去拍攝的話當然也要是酒吧時間，所以要熬到很晚。
中途休息，導演帶領大家去吃飯。英國本來就少美食，幸而張天後的建議，總歸還是找到一個差不多的。
劇組有人點了蝦，張天後想到吳大雄不能吃蝦，直腸子就想提醒，轉念又想，他的劇組都不介意，又不是他一個人吃，人生在世總要遷就別人，她又何必多事。
沒想到蝦過來之後，吳大雄竟然第一個動筷，這人，張天後說道：“你不是吃蝦過敏嗎？到時候你挂掉要我演獨角戲啊！”
吳大雄說：“我已經能吃了。”
輪到張天後吃驚，其他劇組的人紛紛說原來他不能吃啊，我們以前不知道第一次見就點了哦，他吃得歡。
那個時候他是找死嗎？張天後想。
吳大雄說：“曾經不能吃，就以為自己永遠不能吃，直到那天嘗試，才知道我已經不過敏了，能夠吃了，原來我喜歡吃蝦，只是我一直不知道。”
張天後聽他話中有話，就不想答。
也許這麽多年過去，他們也改變了很多，對彼此很多都不再了解。
也許就不該再見面，再見面只是把原本知己的一面都抹殺，多麽可惜。可惜這是命運的安排。張天後想。
劇組有人插嘴：“看來後知後覺的人就要多嘗試啊。”
導演怪腔怪調：“對對，你們年輕人趁着沒結婚多嘗試，結婚了就沒機會了！”
張天後還拿着蝦，吃驚地用蝦指着吳大雄：“什麽話？他還沒結婚？”這次她是直接瞎了眼。
導演比張天後還驚奇：“你們不是朋友嗎？連對方結婚沒結婚都不知道？”
他這麽顯老，誰都以為他結婚了好嗎！張天後大聲辯護。
吃完後，吳大雄借口要和張天後多溝通，拉着張天後去咖啡館，天已經要暗下來了，白天又要死一次。
張天後無心談舊事，至于未來更沒什麽好和他溝通，只能皺眉：“哎，聊什麽啊，好無聊，吃完好困的。”
吳大雄拿出一個翡翠戒指，綠得像是童年夏天，一群孩子跑去深山裏，看到的一汪深泉。“這是我祖母要我給你的。”
“什麽？”張天後一下子就醒了過來：“給我幹嘛？”
“她說我結婚前，你去看過她，她以前一直以為你是我的結婚對象。”
“那既然不是，你應該給你結婚對象。”
“她喜歡你，托我給你。”
“那我托你還給她。”
“還不了了。”
“為什麽？”
“她已經過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