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西山鬧鬼？這可是新鮮。還不等大漢同伴反駁，另一個桌上的有人接了話茬也神神叨叨的說了起來。
“西山就是鬧鬼，我聽說都死了五六個樵夫了。”
“真的假的？我在北京活了這麽多年，還從沒聽說過西山鬧鬼。別是你聽了哪家婦人吓孩子的話信以為真了吧？”
“我是什麽人你不知道？我張大膽什麽時候騙過人。”
“你得了吧，你成天沒什麽正事淨吹牛了，要不是你和馬二當年打賭去亂葬崗閑逛，馬二鬧了大笑話，你怎麽可能得個大膽的名頭。你也就比馬二膽大一點。”與他同桌的人開始噓他。
張大膽面上挂不住了，最先說西山鬧鬼的紅臉漢子拿着酒盅到張大膽邊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兄弟，你別說了。他們不會相信的。我親兄弟都當我是說謊。”
和紅臉漢子同桌的人連忙過來說：“哥，你喝多了。”說着就把紅臉漢子往自己身旁拉。紅臉漢子一甩胳膊，甩開他說：“我沒喝多，我親眼看見的。我親眼看見紅衣鬼把馬二殺了。”
他弟弟一聽牽扯上了人命案，怕惹出事端，忙堵住他的嘴，四處告罪說哥哥喝多了，一邊和同桌的人把不停嚷嚷的紅臉漢子拉了出去。
“我沒說錯吧？他就是證人。”張大膽洋洋自得的說。他同桌人提醒他說：“這都攤上命案了，你還到處宣揚，不怕惹上麻煩啊？”
張大膽倒是不怕，反正目睹命案的又不是自己，況且就是親眼看見了，沒聽那人說嗎？那是鬼殺人。碰見鬼殺人能逃出來就不錯了，難道官府還能治他個見死不救的罪？況且哪朝哪代也沒有見死不救的罪過啊。
張大膽越說越起勁，把他從旁人嘴裏聽到的消息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聲音越來越大，把西山晚上的恐怖陰森之處講的是繪聲繪色。
麗娘注意力一下子被拉過去了，邊吃茶點邊豎着耳朵聽。她雖然對命理之說嗤之以鼻，但是對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倒是很喜歡聽。
倒不是信這世上有鬼神，若有鬼神也沒有那麽多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人間慘事了。不說別的，那些下院裏被生生磋磨死的女人頭一個就該找老鸨報仇去。況且她死了一次也沒見什麽陰曹地府，三司會審，更沒見什麽鬼魂神佛，可見那些都是假的。
她純粹是愛聽故事，聽那人講得激動，楊麗娘也跟着一驚一乍的特別好玩。司徒靖倒不知道楊麗娘這麽怕鬼，他握住了麗娘的手說：“別怕。”
麗娘回過神來看着司徒靖認真的樣子微微一怔，就想逗逗他，反正是在宮外，她也放開了些，壓低聲音說：“要是前些日子我自然是不怕的，畢竟有陛下龍氣護體，但是陛下多日不在坤寧宮留宿，恐怕周身的龍氣已經稀薄了。”她說着還撓了撓司徒靖的手心。
Advertisement
司徒靖啞然，他有些忍不住想提醒一下皇後，你調戲別人的時候也要看看自己的裝扮啊？但是見皇後難得有點開心，索性就不去點破了。
麗娘和司徒靖說話間，那人就講到了極盛之處，說是西山的山坳子裏有一群紅衣鬼，據說是早年間被餓死的惡鬼，專吃人。要是有樵夫在西山閑逛，就會被紅衣鬼像吃雞鴨一樣吃掉。
有人嘲笑他說：“張大膽你就瞎說吧，要說西山有餓鬼，怎麽早年年景不好大家都過不下去的時候不吃人？偏偏等這兩年年景好了再吃人？況且老人都說餓死鬼是肚子大嗓子眼比針還小，成日只能餓着，怎麽吃人？還像吃雞鴨一樣吃人，你真會編。”
“我說的是惡鬼，不是餓死鬼……”張大膽生氣了，他氣沖沖的說：“那你要說西山沒有鬼，那馬二是怎麽死的？”
“诶，我可沒說西山沒鬼啊，只不過不是餓死鬼，是迷眼鬼，你還不知道吧，馬二就是從山上摔下來摔死的。”那人既然能起來質問，就是個好事的，就等張大膽回嘴了，這下正中他的下懷。
“你怎麽知道馬二是怎麽死的？連馬二的名字你都是剛聽說的吧？”張大膽不屑的說。
“我們家就住在西山附近，我當然知道，馬二的屍體還是我們村的人擡下來的。而且不止馬二跌死了，之前都死了七八個了，要不也不會傳出西山鬧鬼的事。”那人頗有些得意，也不知道在得意什麽，自己家門口死了人難道是什麽喜事嗎？
“你怎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張大膽還是不服氣。
“你可以去西山腳下小齊村打聽打聽，看我齊三是不是住在小齊村。”那人說。
張大膽這下沒話說了，叫來小二付了錢，急匆匆的走了。和他同桌的人還叫他：“大膽，不歇着了？”他連頭也沒回的走了。
看完這場熱鬧兩人也歇息過來了，出了門上了馬車，司徒靖問麗娘：“你覺得他們兩個誰說的是真的？”
“都是假的。”麗娘篤定的說。
司徒靖見她這麽肯定，倒是有些驚奇，他也不是信了這倆人，只是剛才皇後還聽得那麽認真，時而瑟瑟發抖，一轉眼就說兩個故事都不是真的，那她是怎麽得出的這個結論呢？
“何以見得？”
“那您覺得呢？”麗娘避而不答，反問道。
司徒靖笑了笑說：“張大膽說的都是假的，齊三說的半真半假。”
“怎麽說？”
“你先說說，你為什麽覺得兩個人說的都是謊話呢？”
麗娘想了想說：“世間哪那麽多神神鬼鬼的，馬二的死估計是真的，但是齊三說死了七八個人我倒是不信了，因為若是出了這麽大的事，必然會上達天聽。陛下不也沒聽說過這事嗎？可能是小吏破不了案，擔心上官怪罪推在鬼神上邊也未可知。”
司徒靖搖了搖頭說：“那倒未必。那齊三既然敢把住處都報上來，那這件事八成是真的了。雖然按律這麽多人橫死肯定是要報上來的，但是大雍的官員慣會欺上瞞下，恐怕不一定會報上來。”
“那西山是真的有鬼？”見司徒靖這麽說，麗娘不禁感到周圍陰風陣陣，但是她定了定心神，還是不覺得這世上有鬼。
她說：“那陛下說只有一半是真的，那……”
“死人是真，鬧鬼是假。”
“陛下怎麽就那麽肯定不是鬧鬼？”麗娘好奇的問。
“和你想的一樣，這世上哪那麽多神神鬼鬼的。”司徒靖随口說道。他的心思全放在了西山鬧鬼之事上。他确實不信有鬼，若真的有鬼，那些戰死沙場的生死兄弟從此再也沒有見過。那些死于他手的仇敵，也沒有那個敢出來叫嚣。
所謂的西山鬧鬼，無非就是有心人不想讓人接近西山罷了。而且明明放出流言就能達到目的，卻硬生生殺了七八個人。絲毫不把百姓放在眼裏，這人必須得繩之以法，以儆效尤。
麗娘見司徒靖表情嚴肅，也就沒有再說話，兩人一時無言，只有馬車的噠噠聲。
快到了柳家舉辦游園會的園子了，司徒靖才回過神來，他今天本是帶皇後出來放松的，即使有公事也不該帶出來。
他看了一眼在身旁默然不語的楊麗娘拿出兩張帖子說：“快到了。我們用這個進去。記住，你是和叔叔一起出來見世面的。一會在人前可別露餡。”
平白矮了一輩，楊麗娘有些不樂意，她仰起頭認真的看着司徒靖說：“可是我不是侄女，我是您的娘子啊。”
看着楊麗娘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司徒靖忍不住讓步說：“那你裝我妹妹？”
他見楊麗娘還想張口争辯，趕緊說：“不能再讓了，說你是我娘子的話，我會被人追着打的。”
楊麗娘一邊不情不願的點頭一邊忍不住小聲說：“哪有那麽誇張，明明就很般配。”
般配嗎？司徒靖看着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有些汗顏，撐死只能說身高比較般配。
兩人遞了帖子就被迎進了園子。園子裏已經有了很多人了，大家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
即使見慣了宮裏的山水，楊麗娘還是不得不說柳家的園子是很好看的。園子比較偏江南風格，小巧而精致。三步一亭，五步一景。意境也很好，同一處風景，換個角度又是另一個感覺。
現在游園會還沒有開始，時不時有仆人穿梭在衆人之中，殷勤的招待着。那些仆人也是識文斷字的，态度不卑不吭。在一個仆人對出了那些文人苦思冥想都對不出的對子之後衆人更是啧啧稱奇，大族就是底蘊深厚，連一個仆人都有幾分文采，難怪能培養出柳文耀這樣的冠絕江南的才子。
不得不說，柳家的這次亮相很精彩，正主還沒登場，就已經光耀一時了。本來司徒靖還覺得柳文耀是個難得的人才。對于他在京中的第一次登場也有些期待，但是見皇後也豎起耳朵聽其他人對柳文耀的吹捧，他心裏有點不舒服了，難道皇後更喜歡有文采的男子？現在多學些詩詞還有用嗎？司徒靖不禁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