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魯國公病重,昏迷不醒,皇上下了旨,讓江靜雲與江靜柳即刻完婚,為魯國公沖喜。
于是一切從簡,四月下旬,江靜雲與江靜柳同一天完成了婚事。
江靜雲自魯國公府出嫁,而江靜柳則是從宮裏嫁出,陛下特賜恩旨讓江靜柳以皇家公主的規制出嫁。
大婚那日,江阮親手為江靜柳梳妝打扮,看着銅鏡中那猶帶着稚氣的小臉,江阮眼眶有些濕潤,“我們家靜柳也到了能夠嫁人的年齡了。”娘親看到,心中必也是歡喜的。
江靜柳剛剛及笄沒幾日,很多事情尚不懂,即便這幾日嬷嬷給她說了好多男女之間的事情,在她心中,與葉舟逸成婚,也不過是有了一個可以與她可以日日夜夜在一起玩耍的玩伴而已。
所以此時的江靜柳內心宛若稚子,清澈透明。
在江靜柳對着王氏的靈位磕過頭後,江阮将從魯國公府帶回來的王氏的靈位包起來讓江靜柳帶走了,她想,娘親的在天之靈,還是希望能夠日日見到靜柳的吧。
魯國公府的送嫁隊伍與葉舟逸迎親的隊伍在街上遇到,魯國公府到底是比不上從前,又加之與江靜柳同一日成婚,江靜柳是公主規制,而江靜雲不過是江府的一個庶出小姐,所以這排場上高下立見。
圍觀百姓也不由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江靜雲掀了蓋頭的一角,悄悄撩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葉舟逸穿着一身大紅衣袍坐在高頭駿馬上,俊雅非凡。
花轎內的江靜柳只覺無聊,掀了蓋頭,撩開車簾往外看去,周圍的百姓看到新娘子露了頭,頓時熱鬧起來,都對她招手吶喊。
一旁的嬷嬷見狀,吓得腿都軟了,“姑奶奶啊,這蓋頭是要給新郎官掀的,你怎麽可以自己掀開呢,不能讓旁人看到你的臉的,快蓋上,蓋上。”
江靜柳撅嘴,“為何不可,阿姐說女人這輩子最漂亮的時刻便是成婚時的模樣了,既然這般漂亮,為何不讓旁人看?只有新郎官能看豈不是可惜了?”
嬷嬷正無可奈何的時候,一好聽的嗓音響起,“說得好。”
江靜柳探頭,只見葉舟逸驅馬過來,對她伸手,“坐轎子有什麽意思,要不要騎馬?”
“好啊。”江靜柳頓時起了興趣,撩開車簾站在了馬車上。
“不可啊,這是不合規矩的,公子,不可啊...”嬷嬷驚得聲音都尖細了,她們向來知道定國公的公子離經叛道,卻從來不知他竟胡鬧到了如此地步。
江靜柳見葉舟逸淡笑的對她伸着手,哪還管旁人說什麽,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中,葉舟逸一個用力,江靜柳便坐在了他身前。
葉舟逸笑了笑,伸手将江靜柳頭上的蓋頭扔了出去,那大紅的繡着鴛鴦的蓋頭随風飛舞飄落在了護城河內,順水而下。
葉舟逸雙腿一夾馬腹,那馬匹便跑了起來,前方開道的兵士慌忙讓路,那馬馱着二人瞬間沒了蹤影。
眼見着新郎官帶着新嫁娘騎馬跑了,衆人都愣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榕桓驅馬上前,“還愣着做什麽,吹起來,敲起來。”
那些樂手回過神來,忙敲打起來,街市上又恢複了敲鑼打鼓的熱鬧氣氛。
江靜雲看着騎在馬上奔馳而去的兩人,放下了簾子。
江靜雲生在魯國公府,跋扈了十多年,江靜柳不過是個歌姬生的女兒,她雖從未為難過江靜柳,但心裏還是有優越感的,畢竟她的娘親是大家小姐,她的心裏一直認為她比江靜柳高貴。
可是,今日她同江靜柳一同出嫁,江靜柳嫁的是赫赫威名的定國公的公子,而自己卻...
江靜雲抿了一下唇,只覺心裏苦澀難言。
帝後今日都來了定國公府,這對定國公府而言是莫大的殊榮,曾經,魯國公府的風頭無人能敵,而現在,這帝京中,沒有人的風頭能夠敵過定國公府。
對于那些官員來說,同一日有婚宴的魯國公府與定國公府,該去哪一家,連思考都免去了。
就在定國公府觥籌交錯,熱鬧非凡時,祁烨卻帶着幾個幽雲騎去了城門之上。
“主子,廢太子在江瀚海的協助下,藏在江靜雲的馬車上出了城。”
看着遠去的江靜雲出嫁的馬車,負手而立的人眸子微微眯了眯。
沖喜一說并沒有起到什麽作用,大婚後沒幾日,魯國公便過世了,理所當然的,江瀚海承襲了魯國公的爵位。
對此,皇帝并沒有說什麽,任由事态繼續發展下去。
五月中旬,邊境傳來了消息,玄蜀國騷擾邊境,起了戰事,而在一次雙方激戰中,沉錦率領的長樂軍寡不敵衆,被圍困在燕山,後來好不容易突圍而出,沉錦卻受了重傷。
這消息半個多月以前往帝京傳送的,傳到祁烨手上已是事發之後快要二十多天了,此時沉錦生死未明。
此消息一傳回帝京,整個朝堂都惶恐了,邊境戰事這些年一直未停過,沉錦又是主将,他若出了什麽事情,玄蜀國那邊可能在大渝內憂外亂之時趁虛而入。
這幾日祁烨都在崇華殿與衆大臣商議此事,氣氛一度十分緊張。
楊玖姌請旨入宮,來向江阮打聽消息,可是邊境與帝京相隔這麽遠,就連祁烨也是鞭長莫及,江阮又能知道些什麽呢。
楊玖姌坐立不安,不過幾日,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江阮無法說什麽來安慰她,只能陪她坐着,可是在這個時候,楊玖姌怎麽坐得住。
在祁烨抽空回到茗萃宮時,楊玖姌跪求祁烨讓她前往邊境去找沉錦,祁烨略一沉吟,竟是點頭應允了。
祁烨并不止允了楊玖姌前去,還派了榕桓與葉舟逸帶領帝京的長樂軍前去增援。
翌日,榕桓與葉舟逸便率軍出發,随行帶了楊玖姌還有花琰,而長樂向來與榕桓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所以此行,榕桓将小公主也一并帶去了。
榕桓一行離開後,江阮心中一直十分忐忑,既擔憂沉錦,又擔憂邊境的戰事,而祁烨這幾日一直待在崇華殿與大臣議事,一連幾日不眠不休。
自從江靜柳嫁人後,這宮中更加冷清了,江阮幫不上什麽忙,只能每日親自去廚房給祁烨做些吃食,祁烨在吃飯上向來挑剔,就連宮裏的廚子都不能讓他說出一個好字來,可是只要是江阮做的飯菜,他總能吃個幹幹淨淨。
前些日子禦膳房送來了些螃蟹,江阮用花雕酒做成了醉蟹,放在壇子裏悶了,這日剛剛好啓封,又做了些點心放在了食盒裏,讓漓兒送到崇華殿裏去。
漓兒拎着食盒來到崇華殿,卻并沒有見到皇上,只有崔公公在,說皇上與定國公出了宮,應該快要回來了。
漓兒沒見到皇上,無法同江阮交代,于是便坐在崇華殿的臺階上,端了一個小碟子出來,撚起那醉蟹吃了起來。
崔公公看她這幅樣子,笑了,“這皇後娘娘待漓兒姑娘當真是好啊,無論給陛下做了什麽好吃的,都會給漓兒姑娘準備一份,前幾日陛下還在念叨這事兒呢。”
漓兒一邊吮吸着那醉蟹,一邊嘻嘻笑,“崔公公要不要嘗嘗,娘娘做的可好吃了。”
崔公公忙搖頭,“咱家可不敢。”
這宮裏能夠比陛下先一步吃到娘娘做的東西的,除了這漓兒姑娘怕沒有第二個人了,陛下雖背後裏念叨過幾句,也只是拈酸吃醋,卻也從未把這個當回事兒,這漓兒姑娘是陪着娘娘過過苦日子的,雖說表面上是皇後娘娘的侍女,可是娘娘待她卻同待靜柳小姐一般親。
漓兒一邊吃着醉蟹一邊等着祁烨回宮,吃着吃着,卻覺頭有些發暈,嘀咕道,“崔公公,吃醉蟹可會喝醉嗎?為什麽我覺得有些頭暈目眩的?”
崔公公笑了,“看來這醉蟹裏娘娘加的酒有些多,漓兒姑娘又不勝酒力,不若回去歇着吧,等陛下回來了,咱家會告訴陛下的。”
漓兒點點頭,“也好,那就麻煩崔公公了。”
漓兒說着站起身,腳下卻踉跄了一下,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後重重的倒在了石階上,鼻間流出了鮮血。
崔铨吓壞了,大喊道,“快,快傳禦醫,傳禦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