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太子與太子妃出了祁王府,上了馬車,江靜娴盡量隐忍着自己的怒氣,太子卻一眼看透,輕輕一笑,“怎麽,太子妃在祁王府裏受了氣?”
昨夜太子帶回去一個美姬,江靜娴心裏正憋悶,今日又被江阮氣了這麽一遭,心裏對太子越發不滿,她的姑祖母是當今皇太後,她的祖父是開國功臣,為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馬功勞,即便貴為太子,對她也應該有起碼的尊重,可是這太子卻從未對她上過心。
江靜娴不言語,太子靠近她,擡手撩起她的發絲,在她耳邊落下一吻,“今夜本宮去太子妃那裏過夜如何?”
江靜娴心裏一動,看到一眼,“怎麽,太子舍得昨日剛剛帶回府的美姬?”
太子勾起她的下巴,眸子深深的看着她,“太子妃要知道,無論是美姬還是側妃,日後坐在皇後位子上的只是你,也只會是你。”
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理,他又貴為太子,未來的天子,江靜娴本也沒指望能夠獨占他,此時他又對她如此保證,江靜娴的心泛起絲絲甜意,偎依入他的懷裏,“太子殿下莫要忘了今日的承諾。”
“自然不會忘的。”太子撫摸着她的頭發,“今日太子妃在祁王府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是不是應該進宮去見見太後娘娘"
江靜娴自他懷裏擡眸,對上了太子的視線。
江靜娴入了宮,在太後娘娘面前好一頓哭訴,将江阮的話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再加上皇後在一旁煽風點火,太後聽得怒氣沖天。
本來對于祁烨身份的問題,太後就抱有成見,她見了祁烨的臉,深知他便是當年宮裏走失的三皇子,可是璃妃在冷宮裏被關了十二年,他在宮外颠沛流離,這孩子心裏難道沒有一絲怨言?這一聲聲的父皇喊着,皇上心裏難道就沒有一點兒疑慮?
可是皇帝被父子情深沖昏了頭腦,竟然未與她商量,便下了聖旨封了王爺,聖旨一下,所有的事情都無法挽回了。
如今聽了江靜娴的話,太後心裏更是煩躁,本來她對祁烨娶了什麽樣的女人并不關心,此時聽了江靜娴的話,才明了,他娶的竟然是魯國公府的二姑娘,那個江阮她是知道的,是被江瀚海從外面帶回來的私生女,就是這麽一個私生女,竟然敢淩駕在堂堂太子妃之上,這讓太後怒火中燒,把對祁烨的不滿也加在了江阮身上。
翌日一大早,祁烨前腳出了王府入了宮,太後宮裏的太監便來傳喚江阮進宮觐見太後。
宴琨正忙着歸置府內的東西,忙的不可開交,看了一眼來傳喚的太監,沒好氣道,“我家夫人身體不好,不見客。”
“這是太後懿旨,不是她不想去便不去的,快些讓她出來跟咱家走,若耽誤了時辰,太後怪罪下來,你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那太監聲音尖細,聽得人心裏生厭。
宴琨放下手中的物品,冷冷看他,“我已經說過了,我家夫人身子不好,不見客,也不外出,有什麽事兒你去同我們家王爺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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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這是抗旨,你不怕太後砍了你?”那太監指着宴琨,氣的手直發抖。
宴琨深深吸了一口氣,擡腳将那太監踹了出去,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我說最後一遍,有什麽事兒找我家王爺去,你若再不走,我先砍了你。”
那太監來傳喚,也沒想到這祁王府的人會這麽蠻橫,居然敢違抗太後懿旨,所以只是帶了幾個小太監和兩個護衛,見宴琨五大三粗的,明顯是個練家子,一時之間沒人敢上前,太監連滾帶爬的走了,走之前不忘抖着聲音道,“你等着,你等着,待咱家禀明太後,有你好果子吃。”
太監回宮後将事情告知了太後,還給太後看了他胸前的鞋印,太後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去找皇帝。
此時皇帝剛剛下朝,留了祁烨與他下棋,這些日子皇帝的身體不太好,好似突然之間老了許多,太醫也沒查出什麽病,只說皇帝是太過勞累,要多休息,皇帝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也越來越容易想到以前的事兒,再想到他最疼愛的大皇子天瑞,想到璃妃,心裏便感概萬千,更是覺得對不起他們母子。
兩人不過放了三四顆棋子,太後就怒氣沖沖的來了,看到祁烨也在,更是怒火中燒,皇帝見太後如此氣憤,忙問道,“母後這是怎麽了,誰惹您生氣了?”
那太監跪倒在地把在祁王府的事情說了一遍,再一次把胸前的腳印亮給皇帝看。
皇帝微微皺了皺眉,“祁兒,怎麽回事兒?”
祁烨沒有絲毫驚訝,躬身道,“內子有了身孕,這幾日神情倦怠,大夫讓她卧床休養,實在是無法入宮給太後請安。”太子與蔡相此時拿他沒有辦法,那麽矛頭肯定會指向他身邊最大的弱點。
“身體不好便可以對本宮派去的人大打出手嗎?”太後冷笑一聲,“看來祁王是沒有把本宮放在眼裏了。”
祁烨不動聲色,“內子有了身孕,大夫說了不能有大的走動,一不小心便會滑胎,想必我府裏的侍衛說的很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太後卻執意要帶走內子,若內子腹中的孩兒出了任何問題,太後可願承擔這個責任?”
祁烨的話可謂沒有半點兒尊重太後的意思,太後被他氣得渾身發抖,“皇帝,你可聽到他所說的這大逆不道的話了?怎麽說我也是他的祖母,他對我可有半分敬重?”
皇上撫着額頭坐在榻上,皺着眉呵斥,“祁兒,給太後道歉。”
祁烨拱手,聲音平淡,“孫兒錯了,還請太後息怒。”
“好了好了,吵得朕頭疼,母後,祁兒有告訴過朕,那姑娘有了身孕,不宜走動,太後莫要生氣,等她安了胎,再入宮給太後賠罪就是了。”皇帝出來打圓場。
“皇帝...”太後上前,“皇帝沒事兒吧?要不要宣太醫過來瞧瞧?”
皇帝擺擺手,“兒子沒事兒,母後不要氣壞了身子就好,不過是家裏的小事兒,沒必要大動幹戈。”
太後還想說什麽,見皇帝面色不太好,到底還是心疼皇帝的,再者明顯可以看出皇帝是要維護祁烨的,只得暫時按壓下了心中的火氣。
太後走後,皇帝嘆了一口氣,“祁兒啊,這件事兒就是府中侍衛做的不對了,太後的懿旨怎能不遵從,即便有原因也要好好說,怎麽能把太後身邊的太監給打了呢,今日之事朕暫且還能幫你壓下來,若再有這種事情發生,惹怒了太後,朕也幫不了你。”
“兒臣知錯了。”
“皇上,太醫來了。”崔铨從外頭進來道。
“太醫,不是不讓宣太醫嗎?”皇帝皺眉。
“是王爺說皇上臉色不好,還是宣太醫看一下的好。”
“你呀...”皇上看着祁烨搖搖頭,語氣裏雖是責備,但眼睛裏倒是挺欣慰的。
太醫進來給皇上診了脈,還是如前些日子一般的診斷,只是受了累,沒什麽大礙,只要多休息就好了。
祁烨擡眸淡淡打量了一番皇帝沒有什麽血色的臉,眸子在殿內不動聲色的轉了一圈,最後與崔铨對視了一眼,眯了眯眼睛。
江阮這幾日越發懶了,一覺竟然睡到了午後,花琰說嗜睡是正常的孕期反應,所以江阮也就安心的吃了睡,睡了吃。
這一覺醒來,只覺腹中有些饑餓,喚了一聲漓兒,卻沒人應,江阮疑惑的下了床,穿好衣衫,打開房門出了去,院內的景象讓她驚得張大了嘴巴。
不大的小院,昨日不過兩顆綠樹,幾株花木,此時卻開了滿院的花朵,枝葉蔥翠,巴掌大的花朵,晶瑩剔透,像是用碧玉雕刻成的一般。
這炎炎夏日,開放的花屈指可數,這種花并不常見,怎麽的會一夜之間便盛開在了她的院子裏呢?
錯落的花樹後,突然走出一人,素白的衣袍在那些清淺的花朵裏,仿佛連成了一體,祁烨順手摘了一朵帶着帶着淡黃色的花朵走上前,嘴角微勾,“你醒了。”
江阮還未從驚訝中走出來,“相公,這是...”
祁烨将那花簪在她的發絲裏,輕描淡寫,“世人都說花不長開,總有落敗的一日,可是為夫送阿阮的花便是長開不敗的。”
江阮怔了一下,擡手撫上離她最近的一朵花,此時才發現那花并不是真的,都是用絹布制成的,這花做的以假亂真,若不摸它,只看着,根本就區別不出真假。
“夫人不是沒有見過瓊花嗎?這便是瓊花。”
江阮的心頓時軟成了一片,他定是知道了那日她與太子妃的談話,所以才會如此大費周章。
“夫人,這些花都是公子這幾日親手所制的,都沒讓我們幫忙。”宴琨從花樹後露頭,為自家主子邀功。
江阮眸子有些濕潤,就在此時,那花樹中緩緩升起一輪圓月,在夕陽的霞光裏,泛着瑩潤的光澤,那輪明月也是人為制成的,裏面燃了燭火,只是那般隐匿在花樹中,倒像是真的月亮一般。
那圓月在花樹間若隐若現,江阮不可思議的看着祁烨,祁烨勾起她的下巴,垂眸看着她,“阿阮可喜歡?”
江阮不由自主的點點頭,“喜歡。”他這般心意,她的心情又豈是‘喜歡’二字可以表達的。
祁烨的眼睛裏露出一抹滿意的的神色,“旁人沒見過花常開,月長圓,為夫便贈與阿阮一個花常開,月長圓,旁人有的,阿阮會有,旁人沒有的,阿阮也會有,旁人得到的,阿阮會得到,旁人得不到的,阿阮也會得到,這是為夫對你的承諾,你要好好記住了。”
江阮環抱住他的腰身,滿心滿眼的都是歡喜與感動,滿腹話語不知從何而說,最後化作四個字,“謝謝相公。”
祁烨摟住她的腰身,下巴擱在她的發頂上,嘴角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那些話聽在她耳中許是不當回事兒,但是他卻當了真,他的阿阮怎能受此委屈,那個女人得不到的東西,他的阿阮卻偏偏能夠得的到。
江阮看着院內霞光滿天,花開不敗,月光瑩瑩,摟着他的這個男人過不了多久或許就是天下最有理由不安穩的人了,可是卻讓她的的心裏充滿了從未有過的安穩。
雖然太醫說皇上的身體并未有什麽不妥,但是皇上卻覺得這兩日身體越來越乏力,已是三日并未上朝,而此時長樂軍将軍沉錦已經到了城外。
皇上命太子親率百官于城外十裏亭相迎。
這般的鄭重其事,除了長樂軍,整個朝中再無人有此殊榮,可見皇帝對長樂軍的看重。
遠處一陣馬蹄聲傳來,塵土飛揚,二十幾匹良駒不過一眨眼便到了眼前,當頭一人劍眉星目,鼻梁挺直,眸子深邃,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
文武百官躬身行禮,太子殿下走上前去,拱手,“本宮奉父皇之命在此相迎将軍,歡迎将軍凱旋而歸。”沉錦剛剛打了一場勝仗,讓南平國的大軍元氣大傷。
沉錦翻身下馬,什麽也沒說,先到蔡相面前深深行了一禮,語氣謙卑,“老師,學生回來了。”
蔡相見到沉錦的這一刻,一直陰霾的心情終于撥雲見霧,忙扶起沉錦,笑呵呵,“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有了沉錦,這一次的大事豈能不成。
太子看到剛才還威風凜凜的大将軍,見到蔡相後便只是一個乖巧的學生,心也緩緩落了地,正如舅舅所言,這沉錦是個對他忠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