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王府已經修葺好,皇上也派人賞了東西送進去,祁烨自然沒有理由再住在定國公府,于是搬進了新落成的祁王府。
搬進去的第二日,祁王府便迎來了第一位客人,當朝的太子殿下。
祁烨回宮這些日子,朝中大臣屬于太子一黨的自然不會來巴結他,而那些不攀附太子的官員則是保持觀望的态度,所以這祁王府,第一個來的倒成了這兄弟情深的太子殿下,還有他的太子妃。
宴琨來報時,江阮正在頭痛的列清單,她與祁烨可以說是兩手空空的來到王府,皇上雖然賞了東西,但大都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過日子還是要柴米油鹽的。
祁烨聞聽宴琨的話,擺擺手,“知道了,讓他等着吧。”
江阮擡頭,“讓太子等着?”
祁烨湊近她身旁,低頭看她列的那些清單,“如何?是不是需要許多銀子?”
江阮點頭,“嗯,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還有府內缺少的東西,是要不少銀子,但是賀羽方才清點了皇上賞賜的銀子,倒也夠了,只是瑣碎事情太多...”
“瑣碎事情太多,有些煩躁是不是?”祁烨接話,拿起桌上的清單随手扔給宴琨,“讓花琰根據單子采買,夫人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好好安胎。”
宴琨點頭,“那銀子呢?夫人,我怎麽支取銀兩?咱們府裏也沒賬房呀。”
“不用支取,花琰手裏不是還有上一次從太子手裏得來的十萬兩不義之財嘛。”祁烨淡淡道。
宴琨,“......”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些同情某些人了。
正躺在大樹上睡覺的某人突然打了個寒顫,這大熱的天,怎麽有些冷呢?
祁烨這才站起身,順手理了理江阮的衣衫,上下打量一番,“很好,走吧,阿阮,去見見太子殿下。”
祁烨與江阮來到前廳,太子與太子妃正在等候。
等了這麽久,太子沒有一絲的不耐,看到祁烨,臉上挂着溫文爾雅的笑容,“三皇弟的府邸倒是有些冷清了,府裏下人也沒有多少,要不要本宮給你調派一些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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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太子殿下美意,不必了。”祁烨見了太子并未行禮,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太子倒是不在意,又看向站在祁烨身旁的江阮,打招呼,“二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祁烨面色一冷,但是沒說話。
江阮微微福身,“見過太子,太子妃。”
從太子要她一起前往祁王府,江靜娴就有些不高興,她堂堂太子妃,憑什麽要去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王爺的府上,當然這些情緒她并未傻到在太子面前表露,只是方才這不知好歹的王爺竟然讓太子太子妃等了這麽長時間,她心裏越發不忿起來。
“奧,我倒是忘了,太子妃與二姑娘是姐妹,這倒也是咱們兄弟的另一種緣分。”太子看向江靜娴,“你們姐妹應是很久不見了吧,本宮記得你們姐妹感情是極好的,咱們大婚當日,你的妝容還是二姑娘親手畫的呢。”
太子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這事兒,江靜娴就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恨意。
“不如二姑娘帶太子妃在王府裏轉轉,你們兩姐妹這麽久不見,定是有許多話要說的。”太子又提議。
江阮看了一眼祁烨,見他并無反對的意思,便笑道,“自然是應該帶大姐姐到處轉轉的,這麽久不見,妹妹倒是極想念大姐姐的。”
太子妃看着她,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對太子福了福身,跟在江阮身後出了前廳。
祁烨看着江阮離去的背影,心裏倒是忍不住笑了笑,相較于不太會掩飾情緒的太子妃,江阮倒是比她圓滑許多,平日裏溫溫婉婉,遇到事情時則頭腦清晰,進退有度,這樣的江阮讓他越發疼惜。
江阮緩緩的走着,這王府荒廢了這麽多年,只是修葺了幾天,自然不可能同旁的府邸一般漂亮,府內不過幾顆綠樹,還有近幾日移植過來的一些花草,最漂亮的亭心湖恰好沒有修繕好,所以過不去,于是江阮只象征性的帶着江靜娴走了一小段,便進了涼亭坐了下來,她有了身孕,這幾日越發的懶了,不喜動,只想睡覺。
漓兒拿了靠枕與坐墊在石凳上擺好,讓江阮坐的舒服,這是之前祁烨特地吩咐的,不管江阮走到哪裏,都不能受了涼。
江阮懶懶的靠在那裏,正好對上江靜娴的視線,江靜娴冷笑一聲,“我倒是小看二妹妹了,嫁了個瞎子倒是撿到寶了。”
再一次從江靜娴嘴裏聽聞‘瞎子’二字,江阮眸子深了幾分,只是并未言語。
“祁王爺?”江靜娴冷笑一聲,“不過是個閑散王爺罷了,二妹妹不會以為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吧?”
江阮依舊不言語。
“變鳳凰,也要看什麽樣的鳳凰,不知二妹妹方才可聽到太子爺對你的稱呼?二姑娘,你依舊是二姑娘,祁王爺受封這麽長時間,你也不過是二姑娘,連個側妃都算不上。”
江阮垂眸擺弄着絹帕,還是不說話。
“按理說,這皇子的妃子是要進宮面見太後,皇後的,可是這麽些時日了,祁王爺可有帶你去過宮裏?可有帶你見過璃妃娘娘?”
“哦,對了,向來只有王爺正妃才有資格見皇子的母妃,至于二妹妹,非嫡非長,母親還是出身卑微的歌姬,想要嫁給皇子做正妃,那可是難于上青天呀。”
自從那日大婚後,江靜娴心裏一直憋着一口氣想要疏散,卻又找不到突破口,嫁給太子後,太子對她并沒有特別恩寵,反倒是府裏的那些側妃妾室,受寵的很,她自顧不暇,也沒有時間去找江阮的麻煩,卻不料再一次見她時,竟然是在王爺府裏,當日她嫁的那個瞎子竟然成了王爺,這江阮倒還是有幾分運氣的。
只是嫁了王爺又如何,就她這種身份,也不過是個妾室,連個側妃都封不上,想到這些,江靜娴心裏又高興了,這樣她就永遠被她踩在腳底下了。
江靜娴說完這些話,只覺得心裏通暢了許多,嘴角忍不住泛起一抹笑容,當日太子給她一枝梅花又如何,大婚當日,她逞了口舌之快又如何,如今還不是要對她低眉斂首,唯唯諾諾。
“二妹妹怎的不說話?”江靜娴端起桌上的杯盞輕辍了一口,“太後娘娘畢竟是咱們的姑祖母,若是本太子妃去同她老人家說說,也許能讓王爺封你做個側妃。”
宴琨隐在樹後面聽了半天,皺了眉,夫人今個兒怎麽怪怪的?
宴琨走過去,在江阮耳邊小聲道,“夫人,您怎麽不說話?”
江阮擡眸看他,也小聲道,“我怕我說了不該說的,讓先生難做。”
宴琨搖頭,“主子不是說了嘛,夫人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沒有好怕的。”這些話他聽着都恨不得拿東西把這太子妃的嘴給堵上,夫人怎麽能忍受的了,若是讓主子知道夫人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怕是要生氣了。
江阮眨了眨眼,“你确定沒事兒?”
宴琨重重的點頭,“确定。”
江阮突然笑了,擺擺手,“好,你先下去吧。”
宴琨退下,江阮身體坐直,對江靜娴甜甜一笑,“大姐姐在太子府裏過的可好?”
“我貴為太子妃,自然好了。”江靜娴對她的問題很是不屑。
江阮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抛出一記重錘,“那成婚這麽長時間了,大姐姐還未有孕嗎?”
江靜娴臉色一白,這是她的痛處,從成親以後,太子在她房裏過夜的次數就少的可憐,她豈會有機會懷孕。
江阮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一臉的幸福,“唉,這懷了孕的人啊,特別容易犯懶,還饞嘴,身子也有些發福,大姐姐沒懷過孕,體會不了這種痛苦,你看我,大夏天的,不能吃涼的,就連坐,王爺都非得讓丫環墊個墊子在底下,真是麻煩死了。”
江靜娴臉色越來越難看,江阮竟然有了身孕?
江阮歪着頭想了想,又道,“大姐姐方才說什麽站長嫡,那妹妹這腹中的孩兒出生了,豈不就是王爺的嫡長女或者是嫡長子?那妹妹是不是就要母憑子貴了?”
“嫡長子又如何,以你的身份,永遠成不了王妃。”江靜娴嗤笑一聲。
“唉。”江阮有些幽怨的嘆了口氣,“是啊,我永遠也做不了王妃,體會不到做王妃的樂趣,妹妹特別羨慕大姐姐,太子左一個側妃,右一個妾室,還有無數的通房丫鬟,大姐姐每日裏豈不是有許多姐妹去給你請安?”
“我就沒有這個福氣了,王爺既沒有王妃,也沒有側妃,更沒有妾室,不要說通房丫鬟了,身邊連個正經丫鬟都沒有,府裏冷冷清清的,就我們兩個人,王爺每日與我一同吃住,粘人的很,着實讓人厭煩。”
江阮句句話都切中江靜娴的要害,若放在以往她還在魯國公府做大小姐的時候,此時她定是要發脾氣的,只是入了太子府這麽長時間,倒也學會了一些收斂,忍了半天,嘴角挂着一抹不達眼底的笑意,“不過幾個月未見,二妹妹的嘴皮子越發溜了。”
江阮眉眼彎彎,“謝大姐姐誇獎。”
宴琨閉了閉眼睛,又睜開,江阮還是坐在那裏,笑得一臉溫婉,宴琨忍不住抖了一下,這個人真的是他溫柔賢淑的主母?
太子妃看了她半天,突然又笑了,“妹妹此時這般得意,到讓我想起了大婚當日妹妹贈我的兩句話,今日我這個做姐姐的就把那兩句話贈給你,姐姐願二妹妹花常開,水長流,月長圓,與王爺長長久久,恩愛白頭。”這句話讓江靜娴怨憤了許久,今日終于找到機會還給了江阮,她此時得意有何用,閑散王爺就是個閑散王爺,不會有什麽建樹的,更何況,現在寵他又如何,日後還不是要左一個妾室又一個妾室的娶進門,花豈有常開不敗的?
江阮垂眸淡笑,再一次擡眸看着江靜娴,語氣一如既往的舒緩,“謝姐姐吉言相贈,妹妹在此謝過了。”她當日說這些是因為她知道這些話會讓江靜娴氣惱,而此時她把這些話還給她又如何?她又不會因着這些虛言而惱怒,江阮心裏只覺好笑。
送走了太子與太子妃,漓兒扶江阮回房,撅着嘴走了半路,終于忍不住,“小姐,公子為什麽不帶你去宮裏見皇上和璃妃娘娘,難不成公子也覺得你...”不配做王妃?
江阮看她一眼,似笑非笑,“你是這麽想的嗎?”
漓兒皺了小臉,“不知道,可是那個太子妃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啊...”她很糾結,這麽長時間了,她家小姐還懷了身孕,公子為何不帶小姐進宮呢?
江阮敲她腦袋一下,“你以為我進宮見皇上,見太後,見皇後是好事嗎?”自然不是,若真的入了宮,太後那裏會為難她,皇後那裏也會為難她,她不知道以後會如何,她只知道,此時此刻,祁烨不帶她入宮,是為了庇護她,而不是太子妃那些妄加推測。
江靜娴所說的那些話,她以前從未想過,而今日,江靜娴說了之後,她才發現原來她的身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因為這個身份,她與祁烨的龍鳳貼其實并沒有任何作用,不管是王妃,還是側妃,都不是他們能說了算的,還是要皇上來定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