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難為

第37章 活下去

第三十七章 活下去

但陸無為終究還是錯了。他錯在太過自信，以為憑着一腔熱血就能戰勝一切。

當他們被邊塞國之人圍困在沙漠裏時，陸無為開始感到有些恐懼，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了下去，那些人死前臉上的掙紮和不甘，都牢牢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裏，仿佛一閉眼便能瞧見。

‘我想活下去。’陸無為在心中默念。

‘不論是誰，請救救我，我想活下去。’

陸無為掙紮着從沙丘上滾了下來，大漠的風沙幾乎在瞬間就将他掩蓋，他閉上眼睛，努力去辨認從砂礫之中傳來的細微的聲響。

被埋在黃沙中不知過了多久，從旭日等到夜幕。沒有盼頭呢等待是一種煎熬。就在陸無為幾乎都要放棄時，他突然聽見一陣缥缈的駝鈴聲，似有似無，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聽。

陸無為憋足了一口氣，将袖中僅剩的一只袖箭朝着空中扔了出去。他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只盼着若自己當真殒命于此，他日還有人能尋到他的屍骨帶他回家。

‘大概，不會有人找來吧，畢竟沒有人在等他回去···’

‘大哥會傷心麽？不…陸千崇大概會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當初不應該太任性的…’

“小家夥？你怎麽會一個人跑到這沙漠裏？”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陸無為努力睜了睜眼睛，卻怎麽也看不清眼前人。

“你認識的人都死了、你還想活下去麽？”那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粗粝，帶着些許冷意。

“救我···救···”陸無為掙紮着開口道。

“即便活着也會受盡苦難折磨，即便是不被期待的存在，你也想活下去麽？”

“我想活下去···”陸無為緩緩閉上了眼睛，再也聽不見旁的聲音。

等到他醒來時，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這讓陸無為一陣惶恐。他摸索着想要坐起來，卻被一個人按進了懷裏。

“別亂動。”那人的聲音聽着有些熟悉。

“你在沙土裏被埋了太久，眼睛有些感染，嗓子裏也進了不少沙塵，暫時開不了口。你先忍一忍。”

陸無為聽了他的話，身體微微顫抖了下。

‘我會瞎麽？’他拉過那人的手，焦急地在他的掌心寫了幾個字。

“如果我告訴你會呢？”那人問道。

陸無為呆愣在了原地，緊緊咬住了嘴唇。

“若我這般說，你可會後悔活下來？”那人接着問道。

片刻之後，陸無為緩緩搖了搖頭。

“不後悔？”那人的聲音帶了些許詫異，“為何？”

陸無為摸索着拉過那人的手，在上面寫道。

‘我見過死亡，知道明天太珍貴，是很多人期盼不到的，活着已經是大幸。’

“期盼而得不到的明天麽···”那人喃喃自語着，擡起手，摸了摸陸無為的腦袋，“放心吧，小家夥，你的眼睛會好的。”

不知為何，陸無為似乎格外相信這個人的話，原本有些恐懼的情緒瞬間被安撫了下來。

陸無為曾問過那人的身份，對方卻只是笑了笑不曾回答。說二人只是相逢過路，沒有必要。

仿佛要印證這句話一般，那日清晨，陸無為醒來時隐約瞧見了些許亮光，驚喜的扯下蒙在眼睛上的紗布，迫切的轉頭想要瞧一瞧那人的模樣，卻只看到那枚原本屬于他的袖箭下面壓着一張紙。

‘拭目以待’

這是那人就給他的話。

那一別之後，便是匆匆數年，但那個朦胧中瞧見的黑衣背影，卻成了陸無為在無數個苦痛的深夜堅持下去的信念，他想再見見那人，想瞧瞧他究竟生的是何模樣，想讓他看見自己成長的模樣，想告訴他自己期待的明天是有他的明天。

再次相見成了活下去的執念。

＊

陸祿在見到雁長天的第一眼時，并未懷疑過他的身份，只是覺得對這人有種莫名的好感和好奇。

陸祿想要了解他、接近他、仿佛只要待在這個人的身邊，就覺得十分安心。

他本以為依着雁長天的性子，是不太容易接近的。事實也是如此。

但雁長天雖然也時常對他皺着眉，卻縱容了自己的靠近。想起自己這些日子來‘裝瘋賣傻’的樣子，陸祿就有些懊惱。

想在多半在某人的眼裏，自己的演技實在是過于笨拙。

陸祿吃吃地笑了笑。

他緩緩湊近雁長天，貼在他的耳畔輕聲問道，“長天可是早就認出我來了？”

兩人之間已經沒了縫隙，呼吸相聞，陸祿能感覺到雁長天灼熱的鼻息。

雁長天沒有回答他的話，仰了仰頭，努力想要遠離眼前之人。

“我太相信你了。我沒想到長天這麽會騙人了…騙我說不會武功，還裝作不認識我？嗯？現在還要騙我什麽？騙我說你沒事？還是說你不需要我幫忙？”陸祿壓低着聲音，唯一能活動的指尖輕撫過雁長天的臉頰。

“明明我就在這裏，長天，你瞧不見麽？”

陸祿的指尖從眼前人臉頰，劃過脖子，再到胸膛逐漸往下。

雁長天的呼吸越來越重，眼中的眸色被欲I念染成了紅色。他看着眼前人那段露在外面白皙而纖長的脖頸，仿佛散發着某種特殊的香氣。

雁長天再難壓抑住那些沖動，張口，在那段白軟的脖子上，留下來自己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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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

能見到日頭從兩側陡峭的青山後緩緩升起來。

雁長天先醒了過來。他撩開昨夜因為被撤掉了發帶而有些淩亂的頭發，目光立時就轉向身前。

陸祿半趴在他的胸前，形狀漂亮的肩頭在頸邊凹下去小小的肩窩，黑色的頭發豐融地環繞在頸背和臉頰周圍。

手腕上還纏着雁長天的紅色發帶。

雁長天的動作驚醒了他，那兩扇卷翹的睫毛緩緩開啓。

陸祿有些茫然的看了眼雁長天，随即想到了什麽，整個臉都漲的通紅。

“外面···應該沒有人了，我們出去吧。”雁長天有些尴尬地先一步起身。回過頭将陸祿拉了出來。

這才發現，陸祿身上的袍子在昨晚後已是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