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夜長
第三十四章 月夜長
懷中人的身體格外冰涼,那沾了水的衣袍濕噠噠得貼在身上,讓陸祿更覺得刺骨。
他不清楚外面的狀況,也不知道那夥人看到他們墜崖後有沒有繼續追下來。只是在這種荒野之地,陸祿亦不能大聲呼喊,畢竟沒人知道,夜間的林中還藏着些什麽可怕的東西。
等待,成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長天,長天…還不能睡,你不能睡着…小樓還在等你, 你要堅持住聽到沒?”陸祿抱着雁長天,在他耳邊不住地說着話。
“嗯···”雁長天微微點了點頭。
“長天,你太過分了。你先前、先前還騙我說,你不會武功···”陸祿為了不讓雁長天睡着,随口扯着話題想要吸引他的注意。
“當時…同你不熟。”雁長天輕聲道。
“所以就藏着掖着?”
"嗯…不重要…”
“哼!哪裏不重要,明明很重要!你看這樣豈不是很不公平,我都沒騙過你。”陸祿不滿地控訴道。
“沒騙我?”雁長天質疑道。
“···沒···那我沒騙你····最多···最多就是沒告訴你而已···”陸祿嘴硬地說道。“你不問我,我哪裏知道你想知道什麽?”
“呵呵。”雁長天低聲笑了笑,沒有去拆穿這人。
“這夥人是沖着你來的?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陸不自然地動了動腦袋,試圖轉移話題。
“嗯···他們,若我沒猜錯,應該是和那山洞之中的李家主人有所連···”雁長天思量了片刻,有些遲疑地開口道。“他們···許是寒衣教的人。”
“寒衣教?可我聽蘇青栩說,寒衣教不是已經不在了麽?”陸祿凝眉道。“為何你會知曉他們是寒衣教人? 雁長天長籲了口氣,“因為我便是出身寒衣教。 ”
說完這話,雁長天看似平靜的對上眼前之人滿是探究的雙眼。
而對方在聽了他的話,明顯有些愣神,眼裏閃過一絲複雜被雁長天準确地捕捉到。
“你、認識寒衣教的人?”雁長天問道。
“我?我不認識啊,我怎麽會認識什麽寒衣教的。只是先前因為李府那案子,稍微打聽了下。蘇青栩,就是我們那師爺,他就整天喜歡打聽些小道消息。”陸祿眼神有些飄忽。
雁長天也不戳穿他,又或者說是如今的他也沒空深思其它的問題。
雁長天并未明說。那些人用的毒香是寒衣教中專門為了懲戒犯了錯事的教衆而準備的。
若在平時,熬過十二個時辰不動用內力,這毒便會漸漸淡去,但是今日他強行運功催發毒性,致使毒性入了腑髒,須得盡快服下解藥。雖然此毒還有其它的方式可解···但眼下的時機···
雁長天瞥了眼陸祿,在心中否定了那個想法。
“長天,你方才說你中了毒,那毒可有什麽法子解?”偏偏陸某人十分不配合,非要提起。
雁長天閉目養神,努力抗拒着身體內某種不可言說的沖動。
“長天?長天?你還在聽麽?你怎麽樣了?”陸祿像是生怕雁長天堅持不下去,在狹小的空間裏嘗試些動了動手臂,想要确認身旁之人的狀況。
“長天你還好麽?” 陸祿的手掌輕輕觸碰那人的臉龐,卻見雁長天突然睜開了雙眼,一動不動地凝視着他。
“……長天?” 陸祿總覺得,此時的雁長天給他的感覺和平日裏有些不大一樣。但很快,他似乎察覺出了問題的根源出在什麽地方。
陸祿靜靜地盯着眼前之人,那雙透亮的眼睛在黑夜裏依然熠熠生輝。
雁長天睜開眼,正對上那雙過分明亮的星眸。他只覺得周遭一片靜谧,明明草叢裏的蟲鳴細微,頭頂上的星河燦爛,他卻什麽都聽不見也看不見了。
“……長天?你YING了?”陸祿的眼中盈滿笑意,坦率而真誠。
“……嗯?”雁長天終于回過神來,他瞧着陸祿的眼睛,突然漲紅了臉,努力将身子往後靠了靠,試圖拉開同對方之間的距離。
“你究竟怎麽了?”陸祿卻湊上前,輕聲問道。
“無事···只是毒香而已…這藥是寒衣教中專門用來懲治教衆的。”雁長天扭過頭,努力想要忽視陸祿在他耳旁的喘息和那雙晶亮的秋水瞳。
“不妨事,等過了時辰,藥性就會自行散去···”
但雁長天并沒有意識到,有些越是想要可以回避的東西,卻越是會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想。
“那毒…不會死,只是會讓人暫時內力盡失,你不用管我···”雁長天還在努力想要同自己的本能抗争。
只是眼下的雁長天,并不知道自己的情況看起來有多糟糕,開口說出的那些話,也比往日少了幾分令人信服的架勢。
“你沒騙我?”陸祿将信将疑低問了句。誰知一低頭,卻突然瞧見雁長天的唇邊溢出了一絲血跡。
陸祿不經皺眉道,“雁長天!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要騙我。你快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才能幫你?”
雁長天沒有回應他,閉着眼睛十分固執地搖了搖頭。
“雁長天!”陸祿沒想到這人居然這般倔強,心裏對他很是氣惱。“長天,長天…我知道你很難受,你跟我說,讓我幫你,好不好?相信我…”但陸祿也知道,雁長天這人得哄。
陸祿再一次伸出手,想要貼近對方的臉頰,卻被雁長天扭頭避開。
“不要管我!我說了不要你管!”雁長天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
“你,離我遠點。你自己走!現在就走!你既然費勁心力都想活下來,那現在就不要管我!”雁長天努力壓制着眼底的欲望,眼角充盈着血絲,沖着身旁之人低吼道。“你為什麽不走啊?”
‘我想活下去!’
雁長天的話在一瞬間勾起了陸祿的思緒,記憶中模糊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
“救我、帶我走…”男孩掙紮着伸出手,拼命拉住了那個人的衣角。
他心裏清楚,這大概是他最後的希望,唯一的希望。
“你這一身的上傷,活下去也許會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