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信
信
烏州爆發戰争,在商昱預料之內,只是時間比他設想的要早。
“各方都要都要動起來了,讓芍藥帶三個人嚴密關注金家,”商昱一條接一條的命令放下去,不到一個時辰,玄甲衛和他自己培養起來的人全都動起來,
從這一天起,盛京無數人見證了郦王商昱的冷血和殘酷,還有他的計謀和陰冷。
金家是最點倒黴的,陸藹從烏州查到的密信,通過玄甲衛傳到盛京,也傳到皇上手中,內侍和玄甲衛一起行動。
夏家和金家之間的一些來往暴露在陽光之下,克扣軍糧,貪污軍費。
兩地相勾結,擅自征用農民的地種棉花,導致許多農民流離失所,這一路官員之間相互勾結,瞞天過海,皇上震怒,丞相主動辭官,告老還鄉。
朝中的震動遠沒有停止,金史昀以為随着自己的離開,金家還有以前那些追随金家的人能免受牽連,只要這些人在,遲早有一天他會回去的。
卻沒想到商昱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狠,只要朝中被查到與烏州牽連的人,全部都受到嚴懲,殺的殺,關的關,那段時間,朝堂上都彌漫着一股血腥之氣。
而皇上這次對商昱的行為保持沉默,不管誰去找他,他當時望着心軟,過後,宣郦王見了一面,事情又不了了之,郦王該做什麽繼續做什麽。
“看來,郦王成為太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皇上對他還是有幾分感情的,要不然郦王這一系列動作,早就遭到猜疑了。”
“王妃,郦王來了。”
靈王府,
相比郦王府,靈王府除了府邸面積大,府裏面的布置和一般官員府邸布置差不多,仆人也少,寥寥十幾個人,更顯得府邸寂寥落寞。
“郦王?”
靈王妃放下手中的書,目光移向書案後面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一襲淺色長袍,一手執書,一只手搭在書案上,偶爾舉起翻一頁書,墨色長發散落胸前,面龐俊美,五官輪廓分明,薄唇微抿,一點也看不出癡傻的模樣。
“帶來書房吧。”
金明月無奈,是禍是福,總要面對的。
“王爺萬安,”
郦王進來,金明月福了福身,行了半禮,不管外面發生什麽,只要不牽扯到靈王府,她都是郦王大嫂,也是靈王妃。
“大嫂不用多禮,請坐。”
商昱落座,沒一會,婢女端上茶水,他目光移向書案後靈王身上,“最近大哥身體怎麽樣?”
“自從輕大夫來後,殿下沒以前那麽虛弱了,身子硬朗了不少,能想起一些零碎的記憶,不過,都是些沒什麽用的回憶。”
金明月垂眸,将靈王身體情況一五一十告訴商昱,就算她隐瞞不說,輕大夫也會說。
自從王爺傻了之後,這靈王府已經沒什麽好惦記的了,哦,不對,金家惦記着她的孩子呢。不過,如今金家自身難保,靈王府的利用價值下跌,無瑕關注她這裏。
“嗯,輕大夫醫術不錯,既然她說能治,那剩下的就交給她吧。”
商昱按例詢問了幾句,喝了杯茶就走了,像是路過,順便看看大哥。
金明月卻知道,商昱是專門跑這一趟的,自從輕大夫來了之後,商昱一個月會來兩三次,避着其他人,詢問靈王的病怎麽樣。
"也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我看不透郦王的打算,也知道金家不可信,在這紛争不止的盛京,我只希望有個人護着我們望兒,不管富貴還是貧賤,至少不要讓他再走你的路。"
金明月走到靈王身後,扶着他的肩,神情迷茫,而靈王手裏的也不是高深的書,而是一本雜記圖畫書,給還沒有識字孩童或者不識字的人閑暇時看的。
“好看嗎?”
“嗯!”靈王重重點頭,神色多了些活力,金明月鼻尖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吸了吸氣,才壓抑住哭聲,強笑道,“那我讓人再給你買一些。”
金明月還記得十三歲那年春天,她被告知要嫁給靈王,那時她和靈王從來沒見過,但是聽過這個人,知道他性格溫良,才學出衆,俊美非凡,喜歡出宮四處巡游,喜歡他的人可以從盛京城門口排到皇宮。
母親知道她的忐忑,帶着她去寺廟上香,在那裏,她見到靈王,十七歲的靈王帶着少年特有的氣質,端方如玉,清疏俊朗,如日月灼灼,風月不及他半點光輝。
她只偷偷看了一眼,就心跳加速,面紅耳赤,之後将青竹林裏的少年放進心裏。
婚後,兩人感情慢慢增溫,靈王愛她敬他,只可惜,生在皇家,有許多的無可奈何,靈王也被迫卷進皇位争奪戰,皇上看不慣世家,而金家是世家之首,金明月知道,靈王被害,金家有一半的責任。
她是金家的人,本應和金家一條心,協助金家達成他們的目的,
可是,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再卷進皇位鬥争,也不想她喜歡的人命喪黃泉。
一旦那些人目的達成,她和孩子就如同他們手中的傀儡,永不得脫身,而靈王就是他們路上的障礙,是要除掉的。
“希望你醒來後不要怪我,我也沒辦法,”
金明月含着眼淚喃喃兩句,就讓人去請輕大夫過來給靈王檢查身體。
“保護好他們。”
商昱路過府裏一個不起眼的小厮時留下一句輕的如雲煙的話,小厮低眉垂眼,只是身體緊繃一瞬。
盛京這邊瞬息萬變,烏州那邊,陸藹的情況也很複雜。
陸藹查刺客查到被隔絕起來的那片被烏州稱為棄地區域時,發現裏面比他所想還要複雜,各種利益牽涉其中,不乏盛京豪門大族,
這些人被貶到這個地方,或是真的犯罪了,又或是被牽連的,還有的是替罪羊,各種人混合其中,這裏的人看似對他很恭敬,卻一問三不知,平靜得詭異。
直到他查到一個住在棄地最偏遠,仿佛已經被人世抛棄的每日需坐輪椅,家中只有一個稚童的男人身上,男人虛弱至極,身邊只有一個三歲孩子幫他推輪椅。
“你要死了。”
陸藹望着男人,目光有些複雜,男人的身份想查很簡單,家族主支牽連進朝堂派系鬥争,旁支受到牽連,一朝被貶,父母年老在途中都死了,妻子當時懷着孩子,到了烏州,生下孩子也走了。
“我本該早就死了,為了他,又撐了兩年,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男人拍了拍身後冷着臉看不出性別小孩子的手,虛弱得連最後幾個字都說不清。
男人撐不過今晚,陸藹瞥了眼雜亂的頭發蓋住臉的小孩子,點點頭,這男人的條件很明确,想讓他的孩子有個去處。
“我不求他大富大貴,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別記恨,別偏執,要幸福。”
男人從輪椅下拿出一塊疊着的白布遞給陸藹,布上有些黑色的印子,顯得髒亂不堪。
陸藹接過,朝後面遞了個眼神,張虎拉過小孩,男人滿足地笑了笑,催促,“趕緊走,離開這。”
離開那塊被高牆圍起來的棄地,陸藹又回頭看了看,小男孩被張虎抱着,一聲不吭,像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但他只是個三歲的小孩子而已。
“地道派人守着,這裏的把那些平日進出城比較頻繁的抓了,低調一些,抓了就嚴加審問,撐住不說的就放回去。”
陸藹神情淡漠,那個男人對這裏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所揭露的事已經足夠震驚朝野了。
牆後的人早就變了,不管是心态,還是人。
投靠北慶的人活着幫北慶做事,不服從的,殺了,換成自己的人,他們一直在烏州城內行事,而烏州沒有一個人察覺到異樣。
那是一群被忽視的人,不管以前身份地位多高,多麽權傾朝野,一旦來到這裏,就別想着再離開,在這裏只是一群賤民,是石山開采石頭的免費勞動力,不會有人在意他們,也不會有人來看他們。
他們就是一群被世界遺忘的人!
“照顧好這個孩子。”
陸藹将孩子送到周家讓周任幫忙照顧一段時間,
他在烏州并沒有府邸,忙完這裏的事就要回盛京,沒必要在這裏安置産業,而他自己最近生活也不安寧,帶個小孩在身邊不僅照顧不好他,而且危險性太高,而周家在這裏家大業大,照顧一個小孩自然不成問題。
“這個是?”
周任思想偏了一瞬,目光有些詭異,但小孩望着又挺大的,不像是陸藹的孩子。
“朋友孩子,張虎在這裏幫忙照看。”
“你最近盯着點訓練,北慶狼子野心,最近我們動作太多了,估計他們忍不了多久。”
陸藹和周任從不熟到熟也不過三四天的時間,兩人都知道烏州事情的嚴重性,一起合作先把這裏的事情處理了,否則兩人都落不了好。
“好,你注意安全。”
周任雖然年長陸藹許多,但性格外向,心态年輕,兩人倒是沒什麽隔閡,他已經聽說陸藹遭遇幾次刺殺了,他也派人去追了,但和商昱留在這裏協助陸藹的那些人比起來,他派出去的人差多了,只不過,周家在這裏住了幾十年,根深蒂固,有的關系是陸藹羨慕不來卻可以借用的。
“嗯,你也注意安全,最近不太平,棄地那邊要鬧,你幫忙壓壓。”
商昱一點一點把盛京的事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中,又從西面調兵支援烏州,雖然遠,但西域那邊近兩年都比較安靜,調出一部分兵力不至于發生什麽大動亂,
他又讓安插在巫麗和天吳的探子活躍起來,以東水身份活躍,卻又露出北慶的痕跡,讓他們摸不透,懷疑北慶,畏懼東水。
“殿下,陸大人那邊又送信來了。”
“烏州又發生什麽了?”
商昱按了按眉心,努力打起精神撕開信封讀起來。
“月餘未見,殿下是否安康……我在烏州十分惦念殿下,望殿下安好。落款:陸澤明。”
辛夷見殿下剛才還一副疲憊的模樣,讀完信後,眉眼松開,笑意在眼裏蕩開,
這封信肯定不是公事,而是關于殿下。
為什麽不是烏州有什麽好消息,怎麽可能,就算天大的好消息傳來,殿下最多點點頭,不會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