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18)
一餐飯吃到了晚上九點半。
葉闌堅持要自己付錢,為自己的遲到表達歉意。
其他人都拗不過他,也就由他去了。
飯後,杜瑞松想請大家去泡吧。
呂書心情不太好,加之又喝了點酒,頭有點暈,就想先回家。
杜瑞松理所當然地陪着呂書就上了車,說是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夜路,其實就是想趁機回去住,打破僵局。
葉闌和柳雨晴看着兩人上了車,開遠了,這才相視一笑,肩并着肩往相反方向走。
“接下來咱們去哪逛逛?”葉闌問道。
柳雨晴揉了揉額角,疲懶地說:“我也有點困了,想回家睡覺。”
今晚她也喝了不少酒,此時雖然酒意已經漸漸退去,但臉頰仍然泛着紅,舉手投足間盡是與白日裏不同的慵懶姿态,醉美人無疑了。
說完了見葉闌沒有答話,柳雨晴偏頭看他,發現他正不錯眼地盯着她看。
“怎麽了?看什麽?”柳雨晴問。
葉闌不自然地別過頭去,搖了搖頭說沒什麽,不好意思說自己只是看入迷了。
“難得出來,別那麽早回去了吧?”葉闌請示地問。
“那随便找個地方散散步吧,去江邊?”柳雨晴被他看的心頭也猶如兔子在跳,忽然也不那麽想回家去了。
葉闌沉吟了一下,問她:“還想不想喝點酒?”
“哈?剛剛還沒喝夠嗎?”柳雨晴笑着問。
“那個是飯間酒,還都是啤酒,不夠味道。”
“那你想喝什麽?”
“走,帶你去酒吧。”
柳雨晴就由着葉闌牽着她,兩人一路小跑去路邊打車,奔着酒吧去了。
态度肆意随性,沒有目的,沒有計劃,有的只是身邊的人和在一起的情趣。
柳雨晴想,這樣的生活也未免太惹人遐想了。
所以,葉闌,你什麽時候會表白呢?
到了地方,柳雨晴才知道葉闌帶她去了哪兒。
——聖塔酒吧。
下車後,柳雨晴站在臺階上,盯着酒吧豪華的門頭發呆。
葉闌站到她身邊看着她笑。
“這地方眼熟麽?”戲谑的語氣簡直欠揍。
柳雨晴沒接茬,看了他一眼,輕飄飄地說:“你去找杜瑞松算帳,別在我這長本事。”
葉闌哈哈大笑,心情很好的樣子。
這時有侍應向他們走過來,準備把人往裏面請。
在看到葉闌的一瞬間便認出他來,态度立刻熱情了起來。
“葉先生您來了,今天幾個人?老地方都給您留着呢,裏邊請——”
柳雨晴一臉疑惑地看着他,葉闌只是笑了笑,輕攬着她的肩,跟着侍應往裏面走。
一路上侍應的嘴也沒停,朝着對講機報人數、報位置、囑咐他們把位置整理好。
一邊還不斷地跟葉闌聊着天,說:“衛總今天剛好也在,我這就跟他說——”
柳雨晴上次來這裏只是為了“撿”杜瑞松回家,也沒待太久,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裏面的裝潢。
今天卻是來玩的,柳雨晴一邊走一邊四處打量,這才發現,裏面的裝潢跟外面門面一樣浮誇,像不要錢似的,到處都是金光閃閃的,打造得就像一個銷金窟。
不是像,其實就是銷金窟。
可能是節假日的緣故,人特別多,不僅下面的舞池裏人潮湧動,也有不少人就直接站在卡座前面熱舞起來,氣氛躁得不行。
一進門,柳雨晴就像是被一股熱浪擊中一般,差點往後退了一步。
音樂聲鼓點聲似是在狂吼,震得胸腔也跟着有節奏地怦怦跳着,聲音大到人和人貼面站着都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麽,只得貼着耳朵吼才可以。
葉闌怕柳雨晴走丢,回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柳雨晴擡頭看他。
葉闌就順勢貼到她的耳邊,大聲地說:“跟着我,別擠丢了,小心兜裏的手機。”
柳雨晴笑了一下,由着他抓着自己往前走去,十分順從。
侍應帶着他們到了二樓,明顯比一樓要靜一些,至少說話可以聽得清了。
他們二人在角落裏的一個卡座上坐了下來,這是一個半包式卡座,轉頭就可以看到樓下的舞池,此時中央的小舞臺上有舞者在跳鋼管舞,氣氛嗨得不行。
侍應跟葉闌耳語了幾句,轉身離開了。
葉闌看着柳雨晴,随後站起身來,坐到了她旁邊。
柳雨晴也沒躲,借着酒勁看着他笑,就看到他湊了過來,貼得很近。
她以為他想做點什麽事,結果沒有。
葉闌只是貼在她耳邊對她說:“幫你點了落日灘塗,挺适應女孩子喝的一款飲料,如果你有別的想喝的,随便點。”
柳雨晴垂頭哦了一聲,心想這裏這麽暗,她是不是可以主動一點。
昏暗吵鬧的酒吧,看似熱鬧非凡,實則非常适合做一些“暗地裏的小勾當”,某種程度來說,還會更私密一些。
就在柳雨晴滿腦子思想亂飛的時候,葉闌側過身來,一手攬過她的肩,随後在她的耳側輕吻了一下。
柳雨晴頓時緊張地手都沒地方放了。
狂躁的音樂聲撞擊着鼓膜,心跳撞擊着胸膛。
柳雨晴的指甲都快陷入到掌心裏了,竟然一點痛覺都沒有。
這時,葉闌貼在她耳邊,輕輕送入一句話:
“雖然現在的時機不算很合适,但請原諒我還是沒忍住……”
“要不,咱們試一試?”
柳雨晴一時沒回答,葉闌也不急,手仍然輕輕按在柳雨晴的肩膀上,他掌心的皮膚就像是烙鐵一樣,燙得柳雨晴微微顫抖。
她想挪一挪位置,但又不舍得挪。
兩人一個一臉羞赧,一個志得意滿,空氣中的甜膩情愫仿佛像在拉絲一般,濃烈地湧動着。
這時,侍應走了上來,替他們擺上果盤。
氣氛就這樣被打破了。
柳雨晴往旁邊挪了一下,葉闌的手也順勢放了下來。
侍應往小桌子上擺放碟裝的零食瓜果,還沒等離開,就闖過來一個大呼小叫的人,他剛想跟葉闌擁抱,就看到他旁邊坐着的柳雨晴,随後愣在了原地。
柳雨晴跟他大眼瞪小眼,忽然發現這個人她曾經見過。
——正是那晚,在酒吧後門小巷子裏看見的那個人。
“你好你好,嫂子你好——”
還沒等柳雨晴出聲,那人就伸出手來跟柳雨晴握手。
柳雨晴被他的話給驚到了,愣愣地坐在原地沒動。
嫂子?
什麽鬼?
葉闌怕柳雨晴尴尬,一巴掌把他的手拍掉,兇道:“瞎說什麽呢?亂叫。”
“啊——”那人一臉歉意,收回手後順勢撥了撥頭發,對葉闌說:“那我怎麽稱呼啊,你也不介紹一下,整得我怪尴尬的。”
“柳雨晴,我朋友,”說完,葉闌又回頭對柳雨晴介紹面前的這個人,“衛非山,我發小,也是這間酒吧的老板,叫他衛老板就行了。”
柳雨晴禮貌地沖衛非山點了點頭,對方也熱情地揮手示意,“不知道你們今天要來,倉促了,希望嫂……呃,你們玩得開心,有什麽需要盡管提,不用跟我客氣,我跟葉闌是老朋友了,熟得很,他在我這兒就像在自己家一樣自在,從來不跟我客氣。”
說着,衛非山便在對面坐了下來。
葉闌從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腳,“少說兩句吧,這麽聒噪。”
葉闌和柳雨晴的酒都上了,柳雨晴那杯尤其好看。
雞尾酒一層一層在杯子裏鋪開,從杯底開始顏色漸淺,杯口處的金黃色酒液冒着細微的氣泡,杯壁上還嵌着一片新鮮的檸檬,就如同酒的名字一樣燦爛且浪漫——落日灘塗。
衛非山指了指這杯酒,剝了一顆開心果丢進嘴裏,問葉闌:“嫂子……不是,柳……那個,她喜歡喝這個啊,你怎麽不點火鳳凰,那個更好喝。”
葉闌微抿一口洋酒,放下冰石杯,笑着怼他:“要你管。”
“好好,不管不管,是我多事,”說着又嬉皮笑臉跟柳雨晴說:“咱兩其實不是第一次見了,你還有印象麽?”
柳雨晴也笑了起來,“當然記得,那天晚上在酒吧後巷。”點到為止。
衛非山大笑着拍了兩下手,“記性可以啊,對,那個就是我,你都不知道,當時我看到你的時候簡直吓了一跳,心道這也不能是我嫂子吧,這大半夜地陪在一個醉鬼旁邊,醉鬼還不是我哥,但要不是的話長得也太像了,結果給這人打電話死活也不接——”
他話還沒說完,又被葉闌踢了一下,衛非山立刻“嗷”了一聲,抱着小腿不停地揉搓。
“你這嘴是真的沒個把門的,就你這樣還敢開酒吧,也不怕給人打死——”
“錯了錯了,那誰,你別氣哈,我在我哥面前一向信口亂說,習慣了,嘿嘿。”
柳雨晴當然不會介意,只是覺得衛非山的性格跟外表看起來不太一樣,明明衣着氣質很商務的一個人,怎麽說起話來這麽不着調。
還挺有意思的。
三個人聊得很開心,當然,主要是葉闌和衛非山在聊。
男人之間,尤其是發小之間,可談的話題太多了,講起來就滔滔不絕,說個沒完。
柳雨晴插不上話,除了時不時禮貌地應付一聲,剩餘時間基本就在品酒和看下面舞臺上的“豔舞”了。
酒很好喝,舞很好看,音樂雖然有點吵,但也不會破壞漸醺的心情。
柳雨晴撐着下巴,無意識地四處看熱鬧,她很少來酒吧,看什麽都覺得很新鮮。
随後就隐約聽見衛非山對葉闌大聲說:“對了,我跟你說,那個房子……”
後面的句子柳雨晴沒聽清,她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葉闌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衛非山“哦——”了一聲就住了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他像閑不住似的,隔了沒一會兒,又大聲說:“上次你讓我幫忙查的,那誰,姓餘的,最近打聽到了點消息——”
這時葉闌忽然站起身來,指尖點了下他,“出來說——”
衛非山又哦了一聲,站了起來,跟在葉闌後面走下了樓梯。
柳雨晴回頭看着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笑了笑,這發小兩個人顏值都還挺高的,站在一起還挺養眼。
不過,聊個天而已,怎麽還神神秘秘地躲出去?
由于柳雨晴第二天還要看店,他們也沒玩太晚就離開了。
衛非山把兩人送到大門口,一直到兩人上了車才轉身離開。
期間一直熱情地對柳雨晴說:“歡迎嫂子常來玩。”
他喝得也有點高,慣性口無遮攔。
柳雨晴無奈地低着頭笑,葉闌嫌棄死了,恨不能把人一腳踹回去,省得在這嘴欠。
葉闌一直把柳雨晴送到樓下。
兩人在單元門前站定,面對着面,一時間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就這樣站了幾分鐘,感覺卻像幾小時那麽長。
最後葉闌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一點了。
于是他說:“先上去吧,早點休息。”
頓了頓,又說:“今天太晚了,我就不上去叨擾了。”
柳雨晴點了點頭,說了聲晚安,轉身要走。
手臂卻被葉闌一把抓住。
柳雨晴回頭看他,以為他要做什麽呢。
葉闌說:“今天我說的事,不是酒後醉言,你回去再好好考慮一下,明天等我們都清醒了,我再來問你。”
柳雨晴的臉不可抑制地紅了。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只能借着酒勁掩飾自己的窘态,點了點頭。
“今天的場合也不對,時機也不對,甚至都沒有準備禮物就表白了。在你面前,我似乎總是忍不住。”
最後半句語氣缱绻,似微風入夜,聽得柳雨晴心裏癢癢的。
她只丢下一句,“明天睡醒再說吧。”就轉身逃開了。
葉闌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柳雨晴家裏的燈亮起來了,這才笑着轉身離開。
真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