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5）
最終，葉闌也沒有買下那副女士款的機長鏡，只買了男款。
柳雨晴原本想送他的，他不要，一定要付錢。
柳雨晴便收了他五百塊，再多就不肯要了。
葉闌開玩笑說，柳雨晴這樣客氣，他無以為報，那就承包她一年的咖啡吧。
柳雨晴原本以為他在說笑。
結果從第二天開始，每天上午十點四十分，悠遠咖啡的店員就會拎着紙袋小跑過來給她送咖啡。
不管柳雨晴收不收，擱到她桌上轉身就跑。
柳雨晴都無奈了。
送到第四天的時候，柳雨晴鼓起勇氣，翻出之前葉闌給他的名片，照着上面手寫的電話號碼，輸入到微信裏，添加好友。
沒想到很快通過了。
柳雨晴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有點緊張，不知道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麽。
說hi會不會顯得很刻意？
說謝謝會不會顯得太見外？
倒也沒糾結多久，葉闌的信息就先發了過來。
【上午好。】
【你好。】
柳雨晴回複。
發完覺得語氣太幹，又補了個表情包。
葉闌的微信名字挺有趣，叫【渡塘】。
聽起來挺文藝範兒的，也不知道有什麽含義。
柳雨晴的微信名倒是簡單，直接就是一個【晴】字。
渡塘：【咖啡收到了嗎？】
晴：【嗯，今天是第四杯。】
渡塘：【最近幾天我都有事都不在店裏，所以讓店員去送了。以後我在的話，親自給你送。】
渡塘：【口味可以随便選，直接跟他們說就行。或者跟我說也行，我來轉達。】
柳雨晴看着回複，嘴角忍不住往上翹。
應該不是她在自戀，葉闌對她，似乎真的有點“過分”的好。
會讓人誤會的那種好。
她想起前幾天，LY.L跟她說的：如果喜歡就要勇敢一點，就算被拒絕，也當做是斬斷自己的妄念，沒什麽好怕的。
柳雨晴在心裏反複思量了幾遍，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雖然她很想沉溺在這樣的溫柔裏，一直不醒。
可如果真的只是個夢，那早晚有一天都會醒。
沉溺得久了，或許真的就出不來了。
想着，柳雨晴便轉了個紅包過去。
葉闌很快回複了個問號。
渡塘：【？】
渡塘：【忽然給我發紅包幹嗎？】
晴：【咖啡錢。】
渡塘：【…………】
葉闌發過來一連串省略號，便不再說話了。
雖然身隔兩地，中間又隔着網絡。
柳雨晴還是能感覺出，葉闌似乎有點不高興。
可就算是他不高興，有些話她也是要說的，不說明白，有些事她受不起。
晴：【我總不能真的白蹭你家咖啡一整年吧，沒有這個道理。】
葉闌沒回複。
晴：【眼鏡店是我自己開的，平時我的同學朋友如果來買眼鏡，我也會打折甚至是白送的。】
晴：【我是真的把你當朋友，但是咖啡就不用了，我會不好意思的。】
晴：【在我的人生信條裏，沒有白占別人便宜這一項。】
隔了好一會兒，柳雨晴的手機才又響了起來。
滴滴滴，葉闌連續發了幾條信息。
渡塘：【既然你把我當朋友，就非要跟我算得這麽清楚嗎？】
渡塘：【這樣的話，我會很難受的。】
柳雨晴：？
你在難受什麽？
難受的不應該是我嗎……
渡塘：【那天你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我說了，我是單身。】
渡塘：【那你呢？你現在是單身嗎？有喜歡的人了嗎？】
柳雨晴：？？
臉上的溫度随着這幾條信息，逐漸升高。
渡塘：【原本想慢慢來的，但還是沒忍住。】
渡塘：【其實那天在店裏我就想問你的，柳雨晴，我想追你，可以嗎？】
轟——
柳雨晴的臉徹底紅透，仿佛燒起來了似的。
葉闌，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柳雨晴端着手機發着呆，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麽回應這條“追求許可”。
正當她愣神的時候，店門打開了，走進來兩位客人。
柳雨晴認出，其中有一位是上周在她這裏配過眼鏡的人。
她把手機放到抽屜裏，站起身來，臉上帶着服務式微笑，迎上前去。
這位客人是個非常挑剔的阿姨，之前在配鏡的過程中就十分摳細節，要求很多，挺難纏的。
當時送走她的時候，柳雨晴便松了好大一口氣，哪怕她脾氣再好，也禁不住有人這麽能折騰。
生怕出問題，可偏偏還是出問題。
這位阿姨念叨着新配的花鏡戴着很不舒服，适應了幾天，也沒有緩解，堅持說是柳雨晴驗光出了問題。
柳雨晴沒辦法，幫她重新驗了一次光，又用焦度儀檢查了一下鏡片的度數，都沒有問題。
可任憑她怎麽解釋，對方就是不買帳。
身邊這位大叔，看起來就像是她帶過來砸場子的，兩個人一唱一和，一人一句，把柳雨晴怼得想發脾氣。
怎奈她一個人敵不過兩張嘴，平時她也不是個會吵架的性格，只能憋得臉通紅，瞪着面前兩個無理取鬧的人說不出話來。
三個人僵持了好一陣子，誰也不肯讓步，期間走進店裏的客人都受到了影響，轉了一圈就走了。
不僅影響心情，還影響生意。
柳雨晴認命了，問她想怎麽辦？
這位阿姨倒是絲毫不客氣，張口就要退貨。
沒辦法，柳雨晴解釋了一下需要扣除加工費和鏡片成本，不可能退全款的，協商後最終退了她50%的款，這才把人打發走。
走的時候還叽叽歪歪很不滿意，罵柳雨晴是個奸商，揚言要去物價局投訴她。
柳雨晴頭痛極了，跌坐到椅子上，扶住額頭，控止不住地心煩。
打開店門做生意就是這樣，時常會遇到一些胡攪蠻纏的人，柳雨晴秉持着和氣生財的原則，很少跟人起沖突，能解決的問題都會幫忙解決，并不想與人為難。
可是這兩個人也太能鬧了，仿佛八百只青蛙在耳邊呱了一百年，頭都要炸了。
緩過神來，柳雨晴擡起頭，想着要不要點杯奶茶，喝點甜的舒緩一下心情。
拿起手機的時候，這才想起來，剛剛葉闌給她發了條“追求申請”，而她還沒有回複。
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
糟糕。
她不回複，倒像是在拿喬，葉闌該不會生氣了吧？
她打開微信，點進葉闌的對話框。
在那條“我想追你，可以嗎”之後，葉闌又連着發了三條信息。
渡塘：【怎麽不說話？】
渡塘：【吓到你了嗎？】
渡塘：【生氣了嗎……對不起。】
柳雨晴嘆了口氣，微微閉上了眼睛。
真無語。
男神主動向她表白，她竟然錯過了最佳回複時機。
這是什麽悲慘遭遇？
晴：【剛剛店裏來了一位難纏的客人，五分鐘前才送走。】
晴：【不是有意不回你信息的，也沒有生氣，不要道歉。】
但她卻沒有回答那個問題。
“我想追你，可以嗎？”
這要她怎麽回答呢？
“可以”或者“不可以”，都很難說出口。
柳雨晴下單點了杯冰奶茶。
坐在位置上，一邊等單，一邊忐忑地等回複。
——沒有回應。
糟糕，這是真的生氣了嗎？
柳雨晴一時之間陷入了迷茫。
這要怎麽哄？
她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人，還要腆顏去哄男人，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經歷。
奶茶很快送到了。
柳雨晴拆開包裝，把吸管插.進去，全程眼睛都沒有離開過手機屏。
可手機還是安安靜靜地躺在桌面上，沒有聲響。
她大口大口地吸光奶茶，随後起身走到角落裏，把空杯子丢進了垃圾桶。
轉過身來，習慣性擡眼往對街看去——
就看到一個人匆匆越過馬路，正在往她這邊走。
是葉闌。
柳雨晴：！！！
全身的小雷達同時運作了起來。
随着葉闌的腳步越走越近，她似乎都能聽到耳邊的警報在鳴響。
葉闌似乎有些焦躁，在人行道上等綠燈的時候，不停地左看右看，還時不時地擡眼往眼鏡店這邊看過來。
眼鏡店的縱深很深，此時柳雨晴正站在角落裏，光線很暗，隔着這麽遠的距離應該是看不到她的身影的。
可她還是很緊張。
綠燈亮起。
葉闌随着稀疏的人流快步往她這邊走。
步子邁得很大，轉瞬就超過了幾個路人。
葉闌推門進來。
他轉頭看了一圈，才看到正站在角落裏柳雨晴。
“你……”怎麽來了？
“你生氣了嗎？”
柳雨晴的話還沒有說完整，葉闌就搶先一步問出口，聲音有點喘，倒不像是他平常雲淡風輕、輕描淡寫的樣子。
剛剛似乎走得也很急，葉闌的胸.口一起一伏的，呼吸聲也有些粗重。
他個子很高。
比柳雨晴整整高出一個頭。
此時他們離得很近，葉闌正垂着頭盯着柳雨晴看。
柳雨晴無端地生出一種，就好像人站在巨塔下面仰望塔尖時的感覺，莫名有一種壓迫感襲來。
柳雨晴的額頭出了一層薄汗。
男人的樣貌是極好的，下巴有一層不明顯的淡青胡茬，喉結和鎖骨突出明顯，尖銳分明，讓人很想去觸碰。
“沒有生氣。”
柳雨晴搖了搖頭。
“你沒看我剛剛發的信息嗎？”
似乎是真的沒看。
葉闌明顯頓了一下，随後在兩邊的褲袋裏拍了好幾下，這才反應過來，手機沒帶。
“呃……落在車裏了……”
葉闌的表情垮了一瞬，看起來有點囧。
“你發了什麽？”
柳雨晴的心情逐漸昂揚起來。
從看到這個人出現的那刻起，她就不可阻擋地開心了起來。
看到他為了自己的“冷落”而焦急無措，簡直心花怒放。
不是不想矜持，可在這種場景下，無論換誰來，都會忍不住的吧？
她笑出了聲。
“我回複你了的，下午遇到了難搞的客人，被糾纏了半天，沒來得及看手機。”
她沒有回答那個問題。
但是顯然，葉闌很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
“那麽，你的回答呢？”
“……”
“所以，我可以追你嗎？”
柳雨晴被巨大的幸福感沖擊着，仿佛在滔天的海浪裏飄搖不定，浮浮沉沉。
這是她在夢裏都不敢妄想的場景。
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