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牛乳糕
牛乳糕
她——,當然是指的林素素了。
佟溪還沒來得及感動一下,就聽到頭頂一聲低沉的聲音響起,鼻尖嗅到若有若無的木樨香味。
“一個瘋婦的話,自然不必當真。”李晟堯一把握住佟溪的手腕,把她朝自己身後拉了拉,他居高臨下地向沈子然道,語氣篤定。
佟溪不清楚李晟堯是何時從劉榆槐他們的包圍裏突出重圍的,方才沈子然一靠近她,難不成就被李晟堯注意到了?
他如此關注自己?佟溪心裏像是裝了一壇子蜜,莫名有些甜。
李晟堯氣場有些駭人,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尴尬。
倒是沈子然淡然一笑,似釋然一般。
“那是我多慮了,”沈子然語氣謙和,“溪兒姑娘,那在下就不多加打擾了。”
佟溪目送沈子然離開的背影,沈公子一直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倒是身邊這位,不知突然發哪門子的風。
李晟堯的力氣奇大,佟溪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從剛才起,李晟堯就沒有放開握住她的手。
“難道你沒有覺得,你該謝我一下嗎?”李晟堯松開手,桃花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又恢複他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纖細瑩白的手腕有些微微發紅,佟溪兀自揉了揉手腕,心裏的感激被他方才那一番蠻橫的動作給撲滅了一些。
“我是該叫你三皇子殿下——,還是黃公子?”
“随你——。”李晟堯的回答很利落。
——倒真是如此随便。
“那我該如何謝你,你定。”佟溪感覺自己像是被要挾了一般。
李晟堯擡起頭來,幾縷發絲在他精致的臉上被風吹動。
“糯米發糕還會做嗎?想要謝我,替我到府裏做一份。”
又是糯米發糕——,佟溪心中一動。
她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李晟堯雙手抱肘,泰然自若地道:“你沒有問題要問我嗎?”
此話正中佟溪心坎。
“有,太多問題,你是如何知曉王老四真正的死因,又是為何對糯米發糕如此感興趣,還有,你到底為何要救我?”佟溪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我為何救你?你還看不出來嗎?”
李晟堯語氣帶着輕佻,他突然靠近,一手撐在佟溪背後的牆壁上,佟溪不得不與他面對面。
佟溪心裏的那壇蜜仿佛被打翻了一般,她的臉猝不及防地微微紅了起來。
所以說,剛才,李晟堯是那個意思嗎?
佟溪有些不确定。
“你明明有小陶人,哪家姑娘被你這種喜新厭舊的人喜歡,也真是不走運。”一提到小陶人,佟溪氣鼓鼓的。
“那是我母妃。”
李晟堯的回答簡短又迅速。
佟溪:……。
她咽了一下口水,自己之前,就像在為李晟堯而吃醋一般,方才自己又脫口而出那句話,憑李晟堯那種自戀自大的性子,他一定看穿了自己。
佟溪只覺唇齒幹燥,不知自己該作何回答。
不過李晟堯卻出乎意料地沒有立馬拆穿她。
“沈家家大業大,林素素一入獄,你的機會來了。”李晟堯當然還記得,中秋節那夜,佟溪在他面前親口承認自己喜歡沈子然。
奪人之美,不是他所為。
佟溪:……。
那是書裏的設定,不是我的本意,但我的本意是?
面前男人的臉精致無比,妖冶中又帶有一絲澄澈的少年氣,他的雙眸含情,定定地盯牢自己,似乎在觀察自己的反應,佟溪感覺自己的臉燙的快要燒起來了。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人好似來到李晟堯身後,那人看到這副眼前的這副情形,本來有些焦急的步子突然一頓,整個人愣在原地。
是霍刀。
李晟堯早就察覺到了,他懶懶地收回自己的胳膊,将佟溪從包圍中放了出來,霍刀目光躲閃,那副神色好像他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一樣。
李晟堯卻神态自若,他看了霍刀一眼,霍刀的臉色馬上變得很惶然,他欲言又止,又躊躇着不敢上前來。
“說。”李晟堯眉毛一挑,若非急事,霍刀不可能如此莽莽撞撞地就跑過來。
霍刀有些抱歉地看了佟溪一下,他湊到了李晟堯耳邊。
佟溪:那眼神是什麽意思?
“太子行刺我們的證據已經全部拿下,他這兩日跟一群門客,就在南坡山附近的獵場狩獵。”霍刀在李晟堯耳邊耳語道。
南坡山附近的獵場,李晟堯早已經在那裏布置下了天羅地網,如今,既然魚兒已經咬一了餌。
該收網了。
李晟堯眼中的柔情轉瞬即逝,他眉心皺起,臉上閃過一道殺氣,他回過頭來,對佟溪道:“你考慮你的,我等你答複。”
說罷,他轉身,霍刀跟在他身後,倆人大步流星地離開。
留在原地的佟溪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清醒過來。
佟溪:到底問了我什麽?我要給什麽答複?
方才那一幕,是李晟堯在暗戳戳地表白嗎?
正思忖之際,秋籬的聲音遠遠傳來。
“快快快,溪兒姑娘在那裏呢。”
“思味坊布置了火盆,跳跳火盆,去去災星,月華嬸在家裏等的心急火燎的。”秋籬帶着兩個夥計簇擁了過來。
“姑娘,在地牢裏受了風寒了嗎?怎生臉這麽紅?”秋籬摸摸佟溪的額頭,佟溪的臉燙得耳根子都紅了。
“無事,回家罷。”
佟溪在心裏暗罵自己沒出息,不就是被表白了嗎?不就是區區一個皇子嗎?想當年未曾穿越過來之時,自己的裙下之臣也是數不過來。
今日如此,一定是李晟堯那個家夥做事情太過匪夷所思,讓自己有些驚愕罷了。
佟溪回了思味坊,鐵柱正在跟着阿忠學做點心,佟溪把用牛乳打發奶油的法子教會給了店裏的夥計,鐵柱也學得八九不離十。
“姐姐,姐姐,快來吃,鐵柱做的牛乳糕。”遠遠看到佟溪回來,鐵柱端着一個碟子就迎了上來。
碟子裏的牛乳糕奶白色,瑩潤白嫩,氣孔蓬松,佟溪拿出一個,咬了一口,嘗到了裏面的奶油夾心,濃郁的鮮奶味道。
“不錯,鐵柱的手藝日益精進了。”佟溪點頭誇贊,“店裏可還有糯米粉?”
鬼使神差,自己便問出了這個問題,因為糯米發糕是在宏祥樓賣火的,為了不背上搶宏祥樓生意的嫌疑,佟溪自從自己開了思味坊,便不再做糯米發糕來賣了。
“姑娘怎麽突然想起糯米粉了?店裏不買糯米糕,倉庫裏估計沒有存貨,不過那日月華嬸突然想吃元宵,我上市集買了點糯米磨粉,後廚還剩下一點。”阿忠接過話頭來。
“沒事,就是随便問問。”佟溪讪讪地道。
不過到了第二日,佟溪還是在後廚裏鼓搗出了一屜糯米發糕來,粉白的糯米糕上面,她用枸杞黑芝麻做成花瓣狀來裝飾。
“真好看,姐姐,你做的糕點真好看,”鐵柱看着糯米發糕直流口水,“跟姐姐的人一樣好看。”
佟溪抿嘴一笑,坐在店裏櫃臺後面心神不寧了半日,眼瞧着夥計們圍着那盤糯米發糕轉來轉去,一會兒偷吃一塊,佟溪終于坐不住了。
“別吃了,一會兒就被你們這群饞貓偷吃光了。”佟溪劈手從阿忠面前把盤子挪開。
“掌櫃的,不是你說的,你就是随便做來練手的嗎?”阿忠一臉無辜地道,他們思味坊的掌櫃溪兒姑娘素來大方,從來不與夥計計較那麽一兩塊糕餅,就是今日突然有些不尋常來。
佟溪心裏起了漣漪,也不做解釋。
佟溪也不知道,如今這黃府,是不是該改名叫作李府了。
她亦不知道去哪裏找李晟堯,皇宮那地方一只鳥都飛不進去,更何況自己,佟溪提着一籃子糯米發糕,不知不覺便走到黃府門外來。
黃府的朱漆大門緊閉,門外也無人看守,氣氛有些異樣。
佟溪遠遠盯着那大門前的石獅子,有些猶豫。
幾個挑着擔子的小販沿路走過,剛好在這裏停下來歇腳。
“這黃府,有些日子沒開門了。”一個瘦小的小販擦擦汗,看着黃府緊閉的大門道。
“不知道嗎?府裏那位主子跟宮裏有點不清不楚的關系,長得如此英俊的男子,獨身一人,怕不是宮裏哪位命婦私藏的男寵。”瘦削小販旁邊的大個子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宮裏最近出亂子了,三皇子狼子野心,居然造反,和太子在南坡山那邊血戰一場,太子重傷,三皇子也不知所蹤,如今死活不知。”一個賊眉鼠眼的胭脂販子突然低聲道,說罷,還四處看看,怕有人偷聽。
幾個販子歇了一會兒,便也不再久留。
佟溪從石獅子後面走出來,方才那幾個人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事态的發生越來越超出她的預料了,李晟堯居然造反,那日在府衙外面,他和霍刀的神情,還有先前他突然出現在南坡山下的密林裏,如今一想,似乎都和剛才小販的話一一都對應上了。
佟溪顧不上那麽多,她沖到黃府大門前,對着緊閉的大門使勁拍起來。
過了好一陣子,裏面才傳來腳步聲。一個丫鬟開了門,把頭一伸,看到佟溪,似乎有些驚訝:“溪兒姑娘,你還來做什麽,如今府裏都是自顧不暇,喂,姑娘——”
丫鬟的話還沒有說完,佟溪把門一推,自己一閃身就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