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杏幹糯米發糕
杏幹糯米發糕
林家宅子就在富麗堂皇的沈府後街，林起從宏祥樓回來，走到林宅朱紅大門後面的影壁前，嘴裏還在不幹不淨地罵着，今日在溪兒那個丫頭那裏吃了癟，他現在還氣不過。
“起哥兒回來了啊，用過晚膳沒有？”林宅家的燒飯婆子從院裏的竈房裏迎了出來道。
“吃過了，今兒我這運氣，嘿，真背。”林起拉着臉，他家養的一只黃狗見主人回來了，搖着尾巴便上來邀寵。
林起正一肚子火，一腳踢到黃狗腦袋上。
“滾！”
黃狗吱哇亂叫地跳着跑開了。
院裏這雞飛狗跳的聲音傳進了正房裏，林管家在裏面咳了一聲，人還沒出來，聲音便從裏面傳了出來。
“該死的畜生，一天招貓逗狗不學好，又去哪裏瘋去了？”
林管家從正房裏一臉怒容地出來，他身後跟着他的姨太太。
“老爺切勿動怒，別氣壞了身子。”姨太太顧香娘扭着腰肢嬌滴滴地道，眼神裏懷着一絲幸災樂禍。
“都說你沒出息，你就不知道給我長點臉？”林管家痛心疾首道：“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兩個孩子，怎麽就你這麽混賬？多跟你姐姐學學，我就是死了也能閉上眼睛了。”
“老爺別說這麽重的話，混小子不懂事，等過上兩年，娶了媳婦就能好了，起哥兒，還不快給你爹認個錯，這一天天的不着家，回來了也惹你爹生氣。”顧香娘嘴裏絮叨着，一邊捏着拳頭給林管家捶着胸口，一陣風一般地把林管家勸進屋。
林起冷笑一聲，往地上啐了一口，方才在宏祥坊，溪兒那丫頭一臉無辜冠冕堂皇的那一席話，又在他耳邊回響起來。
他自顧自走進廂房裏，拿起堂屋裏的茶壺，倒一杯茶往自己喉嚨裏猛灌，堂屋的暖炕上，林素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手裏拿着一個香囊，正在一針一線地繡着，聽到門被推開和林起喝水的聲音，連眼皮子也沒擡一下。
“哼，沈家這份高枝，你們一個個都上趕着攀，我看看到最後誰能有這個命。”林起一把将茶杯重重扣在桌子上，嘴裏嘟嘟囔囔。
林素素就似沒有聽到林起的埋怨一樣，依舊忙着穿針引線，手裏這個香囊，繡了兩個鴛鴦，上回溪兒被她逮到偷偷給沈少爺枕頭下面放荷包，氣得她用剪子把那個荷包剪了個稀碎。
回了家就是這副冷遇，林起不耐煩地在堂屋裏來回踱步，似想起一茬，他一背手，擡頭沖暖炕上的林素素道：“你天天跟那各房掌櫃的在一起算賬，我就問問你，宏祥坊的生意那麽差，到底還做不做了？”
林素素停下手中的活計，斜睨了一眼她這個五大三粗的弟弟，慢條斯理道：“怎麽？你何時關心過這些事情來，是銀子又不夠花了嗎？”
林起最反感他們家人的這種态度，他步子一停，把手一伸，粗着嗓子道：“哼，那再給我十兩銀子，最近還欠百花樓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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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林起走後，佟溪回憶起來，在書裏林素素是朵白蓮花，雖然身份并不高貴，但也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府裏沈老爺和沈少爺都喜歡她，還有她那個暴躁的弟弟，也是動不動就要為她出頭。
對付白蓮花，只能比她顯得更加無辜單純，才能以毒攻毒，佟溪微微一笑，回了自己的下房，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對着房裏面缺了一角的銅鏡，理一理自己的劉海，原主是個村裏來的丫頭，雖然一門心思想憑借自己的臉蛋往上爬，卻不善拾掇自己，要麽被逼幹各種苦活蓬頭垢面，要麽就一味濃妝豔抹，被別人嫌棄，佟溪看看鏡子裏的自己，雖然有點瘦的過分，但好在這張臉的底子不錯。
在書裏，丫頭溪兒在宏祥坊呆了沒多久，就想方設法的想回沈府，因為那才是男主角沈子然的日常居所，溪兒耍了個心眼，故意當着沈子然的面向林素素賠罪，提出想回沈府大院幫林素素管家算賬，林素素為了在沈子然面前彰顯自己的大度和善良，便只好答應了溪兒的這個請求。
佟溪看着鏡子裏自己眉清目秀的臉，黑漆漆的瞳仁，嬌俏的嘴唇，這樣的相貌，何必為了一個向來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沈子然冒險回沈府，她可不會為了任何男人成為炮灰，結局還那麽凄慘。
佟溪從下房裏出來，院子裏秋籬帶着幾個夥計已經打掃完了剛才被林起弄得那一團亂，佟溪走上前去，主動要求自己來掃。
“幾位哥兒辛苦了，都留着讓溪兒來掃罷。”佟溪聲音甜美，幹活兒又不偷懶，幾個夥計都催她去歇着，這種髒活讓他們來就可以了。
佟溪眨眨眼睛，心裏盤算着，這點活算什麽，自己原先可是搞體育出身，在戀戀甜點店裏打工時，每天閉店以後打掃清理的人也是她。
不過她也沒有繼續堅持，又道了一聲謝之後，便走到石磨旁邊，眼看着石磨後面那一桶糯米漿還在，她心裏松了一口氣，好在剛才磨出來的糯米漿有兩桶，被林起那個混賬踢翻了一桶，現在還剩一桶可以用。
她拎起那桶糯米漿徑自去了後廚，今天早上一起床，她便來後廚仔細查看了一番，古代的食材短缺，雖說是糕點鋪子，後廚裏除了一些米粉面粉紅糖白糖以外，還有就是些饴糖和各色甜豆餡、青紅絲、各色果脯，佟溪從面粉袋子裏翻出來一個老面團，古代沒有發酵粉，只有把每次和面時留下一塊面團，埋進面粉袋子裏，下次發面時再把這個老面團泡開當作酵母用，她手裏拿着那塊老面團，心裏靈機一動，有了主意。
原先在甜點店裏，店裏雖然賣的是西式點心，但佟溪在烘培學校也學過中式點心，店長蕭青姐曾經給她帶過一塊她自己做的糯米發糕，糯米漿發酵後蒸熟成糕，上面點綴着蔓越莓果幹，酸甜可口，而且有一種格外的食物自然發酵後的香味。
佟溪好學，追着蕭青姐問那塊糯米發糕獨特滋味的秘訣，蕭青姐很大方，告訴她了一個古法制作酵母的方子。
如今歪打正着，眼下正好就可以把那個方子用起來，佟溪手腳利索地在竈上燒上一鍋水，鍋裏放入一些切好的土豆片，待會兒等土豆片湯晾涼以後，往裏面放一把面粉發酵片刻，就有了現成的酵母湯了。
土豆片湯熬好以後，佟溪正把湯盛出來打算晾涼，秋籬從後廚門外探進頭來。
“溪兒，你不回房休息，在這裏忙什麽？糯米漿的事你別擔心，掌櫃的問起來，就是林大管家的兒子過來發瘋撒野，把我們磨好的糯米漿全給撒了不就完了。”秋籬不解地看着佟溪在後廚忙起忙後。
“秋籬，我不是跟你說過，咱們不賣那些發了黴還難吃的點心嗎？你等着，我這就給咱們賺錢去。”佟溪從果脯盒子裏翻了翻，沒找到蔓越莓，估計古代也沒有這東西，她從裏面挑出一些杏幹來。
“溪兒你是不是瘋了，被林起那小子吓唬的？在這裏弄什麽癡人說夢呢，你不去歇着，我不管你了。”秋籬一臉懷疑。
佟溪手裏拿着刀，刀刃剁在杏幹上面，“哐哐哐”的聲音富有節奏感，她沒有停下手裏的活，也不回答秋籬的話，不一會兒，杏幹全都被切成了碎丁。
等秋籬回房飽飽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溪兒還沒回來，秋籬以為她在後院裏，徑自去後院找她，沒想到一進院門，便聞到一股甜絲絲的香味。
“秋籬，快過來，嘗嘗我剛做的點心。”佟溪站在後廚門口，沖秋籬招手。
秋籬在嘗到第一口這個土法酵母湯做的糯米發糕時，不覺瞪圓了眼睛，這個糯米發糕吃起來松軟蓬松，有一種特殊的自然發酵後的味道，白糕上面鋪了一層杏幹，酸甜綿軟，秋籬還是第一次嘗到發酵後的糯米糕，她連連點頭。
“溪兒，你這做的是什麽，我只吃過蒸饅頭，蒸包子，但從來不知道，糯米漿還能發酵成這麽松軟香甜的糕。”秋籬贊不絕口。
秋籬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要是你給我一個烤箱，我還能給你做出一個蛋糕來，還不得好吃到驚掉你的眼珠子。
佟溪沉吟了一下，大方一笑道：“我這個叫杏幹糯米發糕，走，夜市在哪裏？咱們賺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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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夜市裏，數賣糖人和表演雜耍的鋪子生意最為火爆，佟溪和秋籬的攤子擺起來，卻沒有一人光顧。
這樣不行啊，沒有gg營銷，點心再好也沒有銷路。
佟溪回想起上學時在超市做促銷的經驗，只可惜現在手頭不光沒有海報和gg牌，連一個擴音喇叭也沒有。
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了。
佟溪清清嗓子，張開手掌舉到自己嘴邊，沖着眼前人來人往的人群，大聲地叫賣道：“來啦來呀，新鮮出爐的糯米發糕，小孩吃了嘴不饞，大人吃了笑綿綿，買二贈一，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路人被路邊這個聲音甜甜的小姑娘吸引住了，小姑娘梳着丫鬟頭，穿着粗布衣裳，眼睛亮亮的，守着糕點攤子賣力扯着嗓子叫賣。
不一會兒，糕點攤子面前就圍滿了一大圈人。
佟溪一邊晃着手裏的錢袋子，一邊沖着旁邊忙着給顧客們切糕的秋籬眨眨眼睛。
“溪兒，沒想到你真是心靈手巧。” 秋籬喜笑顏開，生意這麽好，這個月的月錢又有盼頭了。
秋籬的話音剛落，只見林起不知何時出現在夜市一角。
他望着佟溪的點心鋪子，眼裏露出一道兇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