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chapter1
末世降臨後,大部分人類都被病毒感染,變成了可怕的食人喪屍;幸存者們無奈踏上求生之路,屍海狂潮與人心叵測又摧毀了大量的生命。
終于,人類文明堕入地獄的命運迎來了喘息之機:随着迪魯西教授将動物基因與植物融合的研究成功,一類全新的、具有智慧和攻擊能力的變異植物誕生于世,為人類築起了可靠的防線。
殘存的幸存者們這才得以建立足夠穩定、頗具規模的基地;我從記事起,就一直在這個由度假小鎮改造而來的基地裏生活和工作。
聽前輩們說,我是初代幸存者中最幼小的那一個,當時我的父母以生命為代價,護送幼童時期的我抵達了此地。
在這個以變異植物為安保基礎的時代,園藝是每個人的必修課:我自幼熟知各種變異植物的知識,牢記向日葵是其他變異植株的能量來源,豌豆莢則是火力的好手,而堅果們構築起了強有力的盾牌;自然,我也懂得如何養護受傷的植物,并且對種植規律深谙于心。
為了防止喪屍入侵,我在房前屋後甚至樓頂上都種滿了變異植物(如今人口稀少,每個人都擁有寬裕的獨棟住宅),并且業已習慣末世的生存規律:這一天,當偵查員傳回又一批喪屍入侵的情報後,我和往常一樣有條不紊地躲進了自己的房子。
很快警報拉響,變異植物們被喪屍的動靜喚醒了本能,開始各司其職地守護起房屋的安全。
我躲屋子裏,小心留意着戰場的狀況。
和以往一樣,最前端的植物們遭到了啃食,但是更多的喪屍被它們擊倒,敵我傷亡比處在樂觀的範圍之內,剩下的應該就是等待寧靜恢複了。
然而我的房間此刻卻傳來了異樣的動靜,不同于花園裏的撕咬聲和撞擊聲,而是一種人為的響動,和在施工現場聽到的聲音很像,如同工人在挖掘地基……
是這房子太過老舊,以至于變成了危房,由于遭到入侵而顯露出坍塌的端倪嗎?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在這個骨節眼上出問題!
我慌忙循着聲響跑去,卻在推開門的一瞬間看見地板朝上拱起,一把粗糙的鎬子猛地從地下刺出來,蹦開碎石濺到了我的鞋子上。
接下來我也顧不得思索這到底是違規施工還是進賊了,因為随着地板被挖穿,一根胳膊、皮膚泛着死人特有的灰青色的胳膊,從地下伸了出來。
是喪屍?!————我防遍了整座房子,就是沒防到居然還能從地板鑽出來!
我掉頭就跑,身後在同一時刻傳來了那怪物爬出地道的聲音,我也由于被獵手鎖定而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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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能往哪兒跑?
屋外植物與喪屍正處在白熱化的拉鋸狀态,我跑出房子就是死路一條;喪屍對活人異乎尋常地敏感,我在屋內藏得再隐蔽,也會被很快找出來;至于硬拼更不現實:首先,喪屍缺失對肌肉的限制機制,導致力氣本就比人類大,何況那位還帶着武器……
于是我還沒跑上二樓,就被一把拽住了後衣領:他像抓一只小雞仔一樣把我拎了起來。
旋即就是天旋地轉,等回過神的時候,我已被扛在那只喪屍的肩膀上了。
他生前應該是個身強力壯的男性,體格高大,且壓制能力極為離譜:我被扣死在肩膀上,沒有絲毫掙紮的餘地,只有心髒還能因為生死攸關的恐懼而劇烈跳動。
這下子完了……我凄怆欲絕地明白,自己是掙不脫他的,而且就算能掙脫,也很容易被咬傷或者抓破皮膚,喪屍病毒會侵入我的血液,讓我淪為他的同類。
于是其他遇難者被喪屍分食的可怖記憶不斷湧現出來:我永遠也無法忘記活人在掙紮中被剖開胸腹的血腥,更無法想象到了那一步還沒失去意識的痛苦;而現在,這種處境要降臨到自己身上……
一顆顆眼淚湧出了眼眶,往地面墜落下去,使我混沌朦胧的視野一下子恢複了清明,讓我發現自己已經不争氣地被吓得淚流不止。
但也随之要我看清了地面在起伏移動:他沒有咬我,而是扛着我往地道走。
這喪屍走得很快,幾步便回到地道口,然後縱身一躍跳了進去。
————他這是要把我帶到哪裏?他要把我怎麽樣?我根本無法松口氣,心知這條路無疑會通往基地之外,并且他不可能沒有食欲:我遇難是早晚的事情。
被扛着步行絕對不是個舒服的姿勢,精神高度繃緊也不可能讓人好受,何況恐懼這一魔鬼更是摧拉枯朽地侵蝕着心靈和肢體;這種情況下,我在漫長的行程中逐漸被疲乏感折磨得意識模糊,等離開地道後,我甚至沒有精力去記下路徑了。
也失去了時間的感覺,記不住過了多久,月光已經取代白晝,我才慄然察覺他扛着我走了大半天:離基地很遠了。
周圍環境昏暗,這喪屍似乎在走上坡路,接下來又是下坡蜿蜒,最後停留在一間黑洞洞的小屋前。
他推開門進去,随手拿起了某個東西,然後我一下子眯起了眼睛:他居然點亮了燈。
————他不需要光就能看清事物,多此一舉點燈幹嘛?
疑惑之際我也終于被放了下來,先前在黑暗中擴散的瞳孔還不能接納突然的光亮,于是我一瞬間未能看清他逆光的模樣。
只是長久的驚恐終于随着終點的抵達而發展到極限:我原本想從地上支撐起身,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随即大腦後知後覺做出了反應————我眼前發黑,直接昏死過去。
我是被驚醒的,昏迷中,我的驚悸并沒有停止,不停地上演自己被喪屍撕碎的噩夢,在夢到心髒被扯出來的瞬間,我陡然睜開了眼睛。
睜眼的瞬間,我見到了一張放大的男人的臉:毫無血色的皮膚,擴散的瞳孔……
“啊啊啊啊啊啊啊————”
噩夢只是把我吓醒,現實卻直接讓我除了尖叫什麽都不會了————換做任何一個人,一睜眼,就看見喪屍本屍的臉,都會被吓得魂飛魄散甚至丢掉半條命!
好在急然間那張臉迅速遠去,我猛地想起正是劫走我的喪屍,此刻他随着我的尖叫已經拉開了距離,依舊盯着我,卻舉起了雙手。
我呆滞地瞪着他,他也一動不動,氣氛凝固了,他的燈依舊亮着,我得以看清楚他和他的屋子:
屋子裏面堆積着各種雜物和勞動工具,顯然是工人使用的,至于長相……也許之前的腦補太過恐怖,以至于當真實情況并沒未達到那種程度時,我居然能從他身上看出美感來:他不像大多數喪屍那樣面容扭曲、肢體殘損,臉上雖然有傷痕,但明顯是生前留下的,并不幹擾上乘的骨相,加之他出衆的身材,有效地弱化了恐怖谷效應。
我甚至能苦中作樂地在心裏感嘆:挺帥的小哥,可惜死了。
然而他忽然動了,我還沒來得及多喘兩口氣,就被吓得忘了呼吸,随後當一盒罐頭遞到跟前時,我直接不會呼吸了。
————尤其是,當喪屍張開嘴,對我發出一陣氣音,逐漸往“吃”的發音靠近。
見我一臉茫然,他直接撕開拉環,将罐頭更近了一步。
罐頭都快怼我臉上了,再詫異我也只能接過來:“吃?你讓我吃?”
他看着我,然後動作僵硬地點了點頭:“吃。”
這罐頭是午餐肉,粉色的肌理絲絲分明,顯然是沒有過期的,香料的味道對于許久未進食的我極有誘惑力,然而我不能大塊朵頤。
因為我很久沒喝水了。
嘴唇幹澀得根本下不去口,我覺得就算他現在不吃我,我也快渴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水,沒有水我吃不下。”
那喪屍轉過身在一堆雜物中翻箱倒櫃,然後将一瓶酒拿了出來:“水。”
“這是酒,不是水。”我現在可不敢喝酒,只能描述說,“水是沒有味道的,一般用塑料瓶而不是玻璃瓶包裝。”
他歪着頭看了我一會兒,然後讓出了身位,指了指那堆雜物示意我自己去找。
我翻找着雜物們,留意到其中除了一些罐頭和壓縮餅幹,更多的是末世前的鈔票,和亮晶晶的、辨認不出真假的珠寶黃金,而且并沒有積蓄灰塵,似乎經常有人撫摸它們。
最終我在角落裏找出了一瓶過期的某夫山泉,考慮純水不講究保質期,我一狠心喝了一大半,再就着午餐肉把剩下的水喝完。
終于感覺到活了過來。
一回頭,我發現那喪屍正目不轉睛地看着我,見我吃完,他又開了口,這次他對我發出的是“N”的音調。
他似乎要說稍複雜的詞彙,幾經努力後卻只能說幾個混沌的音節,于是只好放棄,找出了一支炭筆在木板上寫下了幾個字母。
我拼了幾遍,察覺是個人名,下意識看向他:
“Nor……Norton……諾頓·坎貝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