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4)
別人……果然還是有逃避心理吧……她吞了吞口水,轉頭又說起無關的話題。
他想她是心悸還未過去還是本身就是個話唠?
寂靜的夜中傳來她婉轉的軟語。他開始懷疑讓她同行是不是個錯誤。
或許一開始,用瞬身避開會比較好吧?
☆、軌跡
回到下榻的旅店已經深夜,大街上基本沒什麽人了,散着橘色柔光的旅店大堂,水月獨自一人坐等待陸續返回的隊員,見佐助領着個女孩子進來的瞬間,目光微炯。
“真巧呢。”名喚瑾然的女孩子再次朝佐助莞爾,“我們定的同一間旅館。”說罷,欠身行了告別禮,就朝登記住走去。
佐助環顧了周圍,這才向他靠近:“都回來了嗎?”
“回來了一半。鳴人和重吾都在休息,我也要去休息了,換你留下來守着。”水月揚了揚手中的副鑰匙,将它遞給佐助。上面刻有房間的號碼。
“你們那邊調查得怎麽樣?”接過鑰匙,他徑自在他身旁坐下。
“就那樣呗,沒什麽收獲。”水月聳聳肩,表示沒轍,“那些人單獨護送什麽也往城裏來,香燐還在繼續追蹤,讓我先回來,似乎和我們的任務沒有關系。你那邊怎麽樣?”
“也落空了。不過,那個地方被用來秘密做了實驗。”說到那個實驗,反而讓佐助想起大蛇丸熱衷的東西,他在他的實驗室裏見過,類似,但最終方向不一致。想來,那個房間裏做的事情和這次事件并沒有聯系。
水月“哦”了一聲并不對此感到好奇:“你哥和春野櫻都還沒回來,重吾倒是通過飛鳥得知了幾個地方,等大家集合後再重新拟定計劃?”
“嗯。”
這時登記完的瑾然朝佐助方向揮揮手:“再見。”
“喂喂,那個女生的事情,不打算解釋一下?”看着她離去的方向,再看沉默不語的佐助,水月揶揄道。
“你不是要去睡覺?”佐助反問。
水月擺了擺手:“不急不急!這個有趣多了!吶,她是不是車上那個人?”
連水月都小有印象,那個女孩居然和他說“初次見面”……佐助沉吟了一下,才颔首。
“有情況?”他追問。
他認為瑾然的事情也和他們無關:“我在那個建築裏見到她。”
雖然,她确實很不同尋常。
佐助回想。
看身手,是配合着忍術做的攻擊,主力集中在情急之下揮出的短刀上,卻并不老練;至于年紀,可能十四五歲,甚至更小,獨身一個從火之國來到這裏——同樣抱有別樣目的在尋找什麽,且,她顯然是有備而來,具體精準到從哪裏出發哪站下車最不會浪費時間——回程的路線也是聽從了她的建議,不是先前他來時根據地圖的道路,她事先搜集了路線,正因為有她的情報,他們才得以用最短的時間回到這裏。
水月顯有幾分興致勃勃:“既然如此,有沒有可能她知道雩風的情報?”如果真的這麽幸運,他們就不用沒頭腦地忙前忙後啦。
他微蹙起眉頭,一時語塞。
“不是吧,你竟然沒有确認?”看樣子是了。水月攤手,一邊起身,一邊打哈欠,“啊啊,我還是睡覺去了啊!”反正明天就入祭典周了,大街說不定會擠爆,到時候要偵查就越發不容易。不過,他無所謂就是了。
佐助沒有回話,擡眼看着屋外的夜空,若有所思。
鼬回來的時候剛剛天明。他是和小櫻一起進來的,兩人碰巧在街頭遇上,于是同行。
大堂裏,佐助輕阖着眼假寐,察覺到動靜,于是起身。
只剩下香燐還未歸隊。
“辛苦了。”鼬朝他走來,“都先去休息吧,等人到齊了就行動。”
佐助點點頭,另外,他認為自己只是坐着等待并沒有怎麽勞累。
太陽越過了地平線,東升西落,衆人充滿休息過後,第二天傍晚,香燐才總算回來。
鼬決定先去探個虛實,早晨帶上小櫻鳴人和水月就出門了,重吾和佐助一開始遵守命令留在旅店,後來佐助遇到那個名叫瑾然的小姑娘,不知道是出于被強邀的無奈還是別有目的,總之,在佐助和她離開後,又剩下重吾一個人等待。因此,香燐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麽一副平靜和諧的“人與麻雀”的安然場景。
“遇上什麽事了嗎?”
她聽到重吾關切的詢問,豪邁地揚手一揮,“跟到大名那裏一時沒辦法溜出來罷了!沒什麽狀況!”另外就是,出不來的時間裏她因為太餓就在大名廚房偷吃了東西一時吃得有點撐了,“我需要休息。然後,其他人調查得怎麽樣?”
她一邊躺着一邊聽重吾将事情複述了一遍。
“什麽!佐助那家夥!!”一個鯉魚躍她從床上翻起,“他和她去哪裏了?話說!你描述的那個人我中午在大名府見過!是哪裏來的客人來着!”麻利地穿鞋,香燐察覺自己似乎抓住了支離破碎的線索一角,似乎再有個什麽,就能将它們拼湊出來了,“你待着,我再出去一趟。”扔下交代,沒給重吾什麽說話的機會,一溜煙就跑沒影。無奈之下,他只好再麻煩小鳥替他打聽些信息,小鳥撲撲翅膀,飛向窗外落日的餘晖。
于此同時,佐助和瑾然散步在人群湧動的大街上,紅塵嚣嚣,他們混在沸騰的人海中寸步難移。
“人真是多呢,看樣子暫時是走不了了。”露出苦惱神色,瑾然說道。今天她換上了一身水藍底色的振袖和服,雙瞳剪水,兩目生媚。彼時遇到佐助的時候,她剛從外面回來,就已經是這副打扮,與昨天的模樣差別甚大。她的後方,還有什麽人護衛,看到佐助在大堂,她迎上去,小聲在他耳旁輕呓幾句,最後,擺脫那些人,兩人一同到街上去了。
此時佐助和她在這條街上已經待了很久很久。前面似乎在開展什麽活動,堵着十字路口,後面不斷有人湧來,前方無法移動,他們只得僵持在這裏。
佐助已經有點不耐煩,她轉過來和他說什麽,脫去了長靴的身高恢複到一米五幾,她艱難地踩着木屐踮起腳尖,即便如此,他還是很難全部聽清楚。
“要是能離開就好了。”她最後在他耳邊大喊。
他朝周圍看了一眼,倒也不回答,忽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臂,剎那間,刺眼的燈光轉為黑夜的靜幽,有誰嘩然,混在嘈雜中支離破碎。風在耳邊呼嘯,不過白駒過隙,雙腳觸及頂上的屋瓦,身子穩住後定睛一看,他竟是拽着她翻上樓房來到高處,視野豁然開朗,城鎮的大部分面貌毫無保留地展現在眼皮底下,燈火通明,繁華街道上方的裝飾看起來就像一條浴火的長龍。他放開她,毫無情緒地問道:“可以了麽。”
瑾然揉了揉生疼的手臂:“真是意外的方法,但是抱歉,這裏是屋頂,你看我,”她指指自己的服飾,“我恐怕是很難行動的。”
“那就不要走了。”他索性沿着橫條坐下,“你想說什麽,就在這裏說吧。”
“對不起!”驀地她雙手合十充滿歉意地彎腰,“其實,剛才的話都是糊弄你的,我就是想擺脫那些人。”
“被傭兵盯上也是假的?”
“是。”她将頭低得很低。
“那些是什麽人?”他板着臉,但實際上并沒有動怒。
“唔,其實他們是大名府的護衛。”瑾然回答。這一次,她意外的老實。他原本以為她會像昨夜那樣緘口不言。
他點點頭,沒有言語。
“那什麽,我能坐下說話麽,”她稍稍擡起頭,扛不住他無形的壓力,試探問道,語氣中充滿商量,“故事有點長,我得慢慢告訴你。”就當道歉,在可以提到的範圍內。
“坐下吧,長話短說。”
“喔。”她乖乖坐好。
遠處燃放起煙花,姹紫嫣紅,伴随着十字路口的載歌載舞,活動演繹到了高潮。她随意往那裏瞟上幾眼,盤算着要從哪裏開始說起,少年冷峻的臉龐染上花火的顏色,忽明忽暗,最後她擡頭注視着他,她聽見自己輕聲詢問:“對了,我能先問問你的名字嗎?”
“不能。”他回答得很絕對。
哦,好吧。她垂眼。在大堂的時候,其實她隐約看見他衣服上的族徽了,那個圖案,是乒乓球拍?她不是很肯定。現在,他穿着大氅,十二月的都城雖然沒有下雪,卻也是極冷,脫離了熱鬧的街道,她微低着頭,感覺拂動在身邊的風刺骨的寒。
她輕呵了一口氣,粲然笑道:“不說也沒關系,我覺得你是可以信任的。”
原本他想反駁,總覺得她這盲目的天真讓他有種占了便宜的錯覺,卻聽見她很快開始訴說自己的目的——是昨夜他在那棟廢棄的公寓走廊詢問的問題答案。
現在的他并不是要聽這些,然而,他也沒有打斷她的敘述。
從下船搜集最後的情報開始,到堪堪趕上最後一班車,抵達目的地,提心吊膽如何找到他們相遇的建築,用從前輩——小時候因緣巧合認識的姐姐那裏的伯伯學來的開鎖技巧潛入公寓,她以為那裏會有她想要尋找的人留下的痕跡——也是前輩那裏學來的技能——結果沒有找到。
她用遺憾的目光看着他,繼續說道,她受母親的囑咐到這裏送一封信,早在半年之前就和收信對象斷了聯系,她不知道要怎麽找到他,只能碰碰運氣。
“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他聽見她的嘆息。
“大名府又是怎麽回事?”
“噢,我堂哥陪堂嫂回來探親,不小心在街上被認出來了。”她說,“嫂嫂好像是大名庶出的長女。”
所以她可能是貴族之流?佐助留意到,問:“你在找什麽人?”
她又開始猶豫。
“不是可以信任的麽?”他随口提起。
她顯得有些窘迫,眼神開始游離:“信任,也……是分等級的。”
他莫名覺得卓見:“誰教你的?還是那個前輩?”
“這關乎生死。”她的神情忽然變的道貌岸然。
☆、突破
拂曉之際,一片灰蒙的暗調。
宇智波佐助微微睜開雙眼,視線模糊。原來自己只是睡了一會兒麽。這麽想着,他扭頭看向身旁還在酣睡的衆人。腦袋有些混沌。猶記得昨夜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只有鼬還醒着等他,他簡單洗漱了一下,便與哥哥面對月光對談這次的事件,談及白天他和鳴人等人的探索,說是有收獲也能說沒什麽收獲,說到自己的行蹤頓時難以啓齒,分析了一會兒局勢,天色甚晚,于是合衣而睡。
原本哥哥不必特意等他的,也不必單獨将事情重複一遍的。
心中說不清什麽思緒,他起身。
天不過蒙蒙亮,一夜發生的事情還未被知曉。佐助穿戴好衣裳,重新拾起這兩天的報告研究。盡管所做并不是無用功,然而,還需要一個突破點,他沉思。只是,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察覺,他們所需要的突破口會來得那麽快,以這種方式。
小心地将記錄翻過一頁,他繼續閱讀。根據後面香燐的描述,她跟蹤的團夥是為了護送什麽貴重的物品從火之國來到大名府,任務完成後,沒有多做停留便打算離開霖之國——起碼昨晚記錄的時候,完全感知不到那群人的查克拉反應,而且從首領和大名的對話來看,那些人确實必須立即回去和什麽人複命——具體是什麽,香燐并沒有記清楚——在她判斷對方和這次行動沒有聯系以後,她就準備撤離,卻不知為何突然加派了很多人手巡邏,以至于後來她也是費了好長時間才得以脫身。
盡管看上去毫不相關,可會不會真的有所聯系呢?
現在的他們,只能盡可能地将所有線索記錄下來,從中分析。來到天贶島已經三天了,直到現在還沒有什麽頭緒,不禁讓他感到此次任務的詭異,常理來說,執行任務的目标是很明确的,基本不會有到達現場還得花費時間去尋找确認的情況,否則,就應該是基于此次委托的特別調查了。
非但如此,自從他們知道任務內容,違和感就在每個人的心中盤桓不去。
首先,最奇怪的就是當初他提出的問題:為什麽不直接将目标鎖定那些餘黨,反而特地趕去霖之國?卡卡西的回答是委托人的目的在于圍剿。但是,經過事先确認,上一次襲擊如月城的目的并不清晰,在暫時擺平以後便不了了之,直到這次得到消息,高層才又重新重視起來。
其次,偵查科已經截獲這次行動的信息。且不說之前的情報是誰從什麽渠道得知事件餘黨與雩風在什麽時候什麽地點進行了暗中接觸,既然能獲得這種消息,又如何摸索不出他們的行蹤?
現在他們就此展開調查,怎麽想都覺得其中還有隐情。
另外,當初破譯出來的結果盡管模淩兩可,沒有具體地點和接頭暗號,但是他們很清楚,此時此刻已經處于行動的日期範圍,無論何時發生都不奇怪。
考慮到此次任務的靈活性,不僅是鼬,連他也開始思量,是不是應該立即放棄尋找,将任務轉為前往如月城護衛城主?
又或者,提出這點的卡卡西,是單純預備了第二套方案,還是事先知道了些什麽?
揉了揉天穴,他直起身,因為睡眠不足加長久的思考,讓他略感到疲憊。擡頭看着頂上越來越灼目的日光,他一晃神,眼前出現零散星花。
不盡快将身體狀态調整過來,白天的任務就會很勉強了。佐助沉吟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出門。
傍晚的時候,老宅慘案終于被發現。侍衛闖進那偌大的宅子,看屍橫遍野,無一幸存。
官差很快下達了封鎖的指令,對宅子進行徹底的清查與搜索。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都城,也為今年的祭典蒙上一層陰郁的格調。随意走在大街小巷,都能聽到別人沒有依據的議論,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沒有太大的動蕩,卻到處籠罩着陰晦沉悶。
“所以香燐你感知不到那群人的查克拉,是因為他們都死了啊。”雙手交叉放在腦後,水月對身邊的人說道,他已經對這個事情感到厭煩,不管怎麽樣都好了,趕緊結束吧,“說不定那群人就是我們要找的餘黨呢?”
“這個事兒你跟隊長說去!”同樣是巡查的香燐對此還說比較上心,路上有什麽可疑的情況,她也都暗暗記下了,既然鼬讓他們也注意發生命案的老宅情況,那麽等她巡邏完了這波兒,也準備過去看看情況。
另一邊,隐藏在屋頂背後的原七班三人,看工作人員進進出出,最終清理完現場。
所有屍體已經被搬運到了別處,有仵作進行屍檢。
他們有意待到了暮夜時分,才潛入進行搜查。
“鳴人你小心點,不要留下指紋,也不要把現場弄亂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一邊套上手套,一邊湊過去看牆上壁畫,“這個,好像很貴重的樣子。”
“那是當然的啊,這裏怎麽說也是有權有勢的人家居住的地方,用來裝飾的東西當然不會便宜!”她靠近一巴掌扇在他腦門上,“別亂看這些有的沒的,趕緊搜查線索!”
“這麽黑哪裏看得見啊!”都怪他們說要等天黑以後再進去,這下好了,又不準電燈,黑燈瞎火的誰看得清啊!他看向灰暗中行走的佐助,擡手一指,“你看!佐助還不是無從下手!”
“噓!小聲點!”這麽大聲是想把人引來嗎?
可是除了我們,沒有人會靠近這裏啊。鳴人揉揉被拍疼的地方,慫着腦袋又到另一邊去了。
水月和香燐翻牆潛入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鳴人四處亂竄不得要領。所以說,為什麽會派他來做這種細致的工作啊?香燐撇了水月一眼,這家夥根本也沒必要來。而且,就鼬孤身一人前往大名府,她還是覺得任務分配得太随意了。
盡管她不是在質疑隊長的能力。
“找到什麽了沒有?”走近離她最近的春野櫻,香燐問道。撇看那群人是被誰幹掉的這個問題不談,她分明在那個時候聽到他們要離開須賀的消息,為何又住進這個老宅區裏來了?是刻意被安排的,還是說因為什麽狀況強制住在了這裏?當時說的要複命的對象,又會是什麽人呢?
春野櫻搖搖頭:“大部分房間都已經翻過了,并沒有特別的東西。”她說着,輕輕放下手中的瓷器。連瓷器裏面都找了,倒是不小心翻出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倏然水月一個閃身跑入房間。
“都躲起來快躲起來!”他一面驅趕着房間裏的所有人一面說道,看他臉上的神色,還帶着興致勃勃,“有人來啦!”
“笨……”被推搡着的香燐一火就想怒罵,被他一巴掌捂住嘴唇,連帶着鳴人小櫻佐助等人一同擠進靠在牆邊的白鷺屏風之後。
太近了啊喂!鳴人夾在兩個女孩中間進退不是,別扭到了極點,另外,女孩子的頭發蹭在他鼻子前面,讓他有種打噴嚏的沖動。
春野櫻整個人都僵直了,背部緊貼着後面的人,感覺着他溫熱的體溫,她只覺得,自己呼吸漸漸不順暢起來。
話說這個地方怎麽這麽小啊!
一掌打開捂着自己嘴唇的手,香燐瞪向水月,卻見他聚精會神地頂着門口方向。撲通一聲,嬌小的身影落下,顯然沒有忍者那般隐蔽的身手,笨拙着落之後,朝他們走來的腳步聲在這群身經百戰的家夥聽來,分明得不能再分明了。
可是那身影卻像沒有察覺一般,蹑手蹑腳進入這間屋子以後就開始自顧自地尋找。
到底會不會在呢?
她開始展開搜查。
——沒有被留下的随身行李,還有混在原本就有的物品中分辨不清的特殊之物。
那鐮形的簪子……
頗有疑心地四處瞧瞧,他看見影子将什麽東西收進了懷裏,轉瞬又搜索起其他物品來,腳步聲遠遠近近,像是在來回走動。
“我們,到底要躲到什麽時候啊?”鳴人咽下口水,小聲問道。
“水月,玩夠了吧。”後方佐助壓低了嗓音,讓人分辨不出什麽情緒。
春野櫻繃緊了神經,察覺到自己有些動彈不得。他就站在她的身後,他的身影、他的身體都離她那麽近,一吐一息全部如此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仿佛有電流通過,一陣酥麻的感覺。她知道自己不能在這種時候想這種事,但是實在是控制不住,心瘋狂的跳動……一定被發覺了吧。她難為情地閉起眼,如果可以自若地活動雙手,她大概會忍不住将臉捂住,這樣的情景……
水月無奈攤手,其實他很想回答他還沒有玩夠啊,根本就沒有出現什麽有趣的事情……然而佐助想來是不高興了,且他能這麽配合他躲在陰暗處,已經很不容易啦。
瞬間瞬身到了黑影背後,水月手持苦無,在對方未及反應的當口,單手連同對方手臂一起禁锢在自己懷中,卻在看見那枚泛着清晖的耳釘時,頓了一頓……不會吧。
果然是她嗎。
下意識地往佐助的方向看了一眼,水月重振,苦無抵在對方光滑的脖頸沒有放松:“不要亂喊哦,否則我殺了你。”
瑾然心中一顫,抑制不住的恐懼讓她哆嗦起來。
冷靜,冷靜,冷靜!強忍心中思緒,她努力讓自己思考,然而大腦就像停止了所有運作,變得一片空白。她知道必須想出脫身的辦法,可是無論她怎麽努力,比起因為害怕而導致的顫栗,身體更像僵硬了一樣,做不出任何反應。
水月想了想:“把剛才拿到的東西交出來。”
沒有反應?
苦無又往裏深了一點,尖銳地刺進皮膚裏,鮮血就順着邊緣流下來。
我也會死在這裏嗎?她悲哀地想。可是不管怎麽強迫自己,就是無法冷靜。
“我再說一次,把東西交出來。”他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啊。一邊威脅,水月一邊這麽腹诽。
還是不能說!女孩緊閉起雙眼,有點破罐破摔的意味,仍然保持沉默。即使知道自己可能命喪于此,她也不能透露任何信息,另外,雖然知道不能夠輕易放棄,但是現在無奈頭腦仍舊一片空白……她到底該怎麽辦!
——動起來啊!!
屏風之後,還躲藏着的鳴人若不是被香燐阻擋,可能就沖上去了。“喂!你們這樣做真的好嗎?她不一定是壞人吧!”
春野櫻也開始為女孩子求情:“佐助君,我們……我們和那個女孩好好談談,說不定能知道更多信息呢?”她很想讓他阻止水月的動作,可是對于這個行動,他并沒有反對……相反,似乎是因為佐助君的那句話,水月才動手的。
香燐用鼻子哼了一聲:“木葉的做派就是溫吞,難道你們認為只要擺出一副和善的表情詢問別人就會一五一十和盤托出?太天真了!”更何況,又不是要她性命,怎麽着了?還一點威脅都受不得?“你們別想出去給我搗亂,都給我乖乖待着。”
“那麽你的作風就是這麽野蠻嗎?”不滿香燐的說辭,春野櫻握緊了拳頭,惱火反駁道,覺得自己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沖動。
那頭水月的威脅還沒停止。
“可是……”她抖顫着聲線,勉強能說出話語,“可是,即使你殺了我,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你是白癡嗎?”他毫不猶豫地嘲諷,“只要殺了你,我自然能搜出來。”
那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呢?她差一點脫口而出。
莫非……
理智終于如願地一點一點回歸,她清楚地知道,即使自己的功力還未到火候,她也能判斷出自己和對方的差距,沒有一絲希望可言……她卻依然還活着。
心中有什麽開始發生沉澱,她得以稍加思考。
如果真正的目标不是她懷中的東西,如果他也是來找什麽東西,如果……他要尋找的并不是她手裏的簪子?
這個時候,到底應該怎麽辦?那個時候,她是怎麽跟她說的?
在掌握不了現狀時。
當處于特定的場合時。
有可能會是發生了這種事的現在嗎?……她不知道。
——然而,只能孤注一擲。
所以……試試看吧。
在真實的話語中——
她收緊了五指,話語艱難地從喉間溢出:“……胧月的簪子。”
參雜謊言——
“雩風的遺物。”
她感覺自己比起之前冷靜了一點。
“我只不過是來拿回……雩風叔叔的遺物。”緩緩睜開眼睛,就連照入房間的月光都較之更亮了點,抵在脖子上的苦無被緩緩移開,她遲疑片刻,轉而看向鉗制住自己的家夥,水藍的發在灰暗中隐晦不清,而那标志性的小尖牙,反映出主人此時的情緒。她的瞳孔漸漸放大,看着屏風後不斷走出來的人,仿佛被什麽堵住了喉嚨,一時,她說不出話來。
☆、失敗
黑暗之中,他看見她朝自己投來的眼神蘊含着驚訝、惱怒以及參雜在其中隐約可見的絕望,是以,當他立于她跟前,悔恨的瑾然只能死死咬住下唇閉口不言。
果然還是太疏忽了嗎?曾經她以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當她因為他的幫助而成功離開的時候。從來沒有設想過眼前的人究竟是怎樣的身份背景,究竟是不是單純地因為祭典的事情而與同伴來到這個國度,她初次在廢棄公寓遇見他的時候,為什麽沒能以敵對的心态好好懷疑一下呢?為什麽會主觀地認為……眼前的人和自己扯不上關系?
就算開口喊她,終究也得不到幫助吧。她感覺鉗制住自己的少年将苦無移開。
不知道後面究竟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她放棄掙紮,眼看着少年與他們走向背馳的道路,她聽其自然地與其他人離開老宅。
對于背負着使命的瑾然來說,無論這一路上發生什麽都是沒有任何偶然成分的。因此,此刻要做的,只能等待合适的時機到來。
安靜坐在桌子一角,現在她躊躇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們——自從被他們帶回那件旅館,她就只是如此乖乖端坐,而他們前前後後圍坐在她左右,用審視、肅穆、冷然的目光。她覺得那壓迫的視線給她很大壓力,不由自主又就将頭低了一點……或者,再低一點。
誰都沒有自作主張開口的意思,似乎在等待什麽人到來。
所以她只能也這麽幹等着,心想自己還有沒有機會逃脫,或者,其實他們并不是那麽壞的人,等到沒什麽事了,自然會放自己走?
可她說到底還是有點害怕。
期間,她裝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悄悄端祥——無所謂地坐在一旁的挾持了她的怪人;一路上幫忙求情不過最終扭不過同伴的金發少年;抱有一點排斥心理但最終也沒怎麽為難她的紅發少女;以及現在一臉溫和坐在她對面企圖從她這裏得出信息的粉發女子。
可是,她還能說出什麽信息呢?
在那間宅子裏死去的是雩風組織的成員,她對于兇手一概不知。她和他們一樣,只不過是來尋找可能留下的線索——那只裝飾着鐮形白玉的簪子——她在到來的路上就老實跟他們交代了。原本她也沒想到會有那樣的東西留下,那個簪子,是組織的首領——她的雩風叔叔的妻子的遺物——只不過現在,也成為了雩風的遺物。
至于其他的,她還能說什麽?
淡青的拉門被輕輕推開,她看見披着大氅的少年和比他年長的男人一同走進來。
他們的面容看上去那麽相似。他們的身上,卻有迥然不同的氣質。
粉發少女率先站了起來:“佐助君,你回來了!”
她看見少年輕描淡寫地将頭一點,繼而,視線往自己身上掃來……
原來他叫佐助啊……她暗暗記下少年的名字。
“怎麽樣了?”她聽見最後一個走進來的高大男子問那個怪人。怪人聳聳肩:“還能怎麽樣。”
“對不起,我……盡力了。”春野櫻蹙着眉頭,在聽過了水月香燐相繼的勸告後,還是以失敗告終。
“無妨。”鼬也向她走來,示意她的自由,頓時之間,她覺得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看上去好像沒有那麽冷淡,“已經足夠了。”
“說起來,大名府那邊調查得怎麽樣了?”
“已經查到雩風送去的是什麽。”他将潛入的結果言簡意赅地告訴大家,期間有人不安地朝瑾然的方向看了一眼,對上她疑惑的眸子,最終,還是沒有提出。
“這麽說,雩風其實是被大名派遣暗殺襲擊如月城的餘黨?可是為什麽……”春野櫻不解。他們當初聽到的情報明明是,那個餘黨的頭目和雩風有過密的交情啊,難道不是他們要聯合起來對如月下手嗎?難道雩風在霖之國不是犯罪團夥一般的存在嗎?難道,他們的方向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佐助徑自坐到了瑾然身邊,她還在聽宇智波鼬還有其他人說話,臉上沒有其他奇怪的神情。
對于眼前這個女孩子,他總是覺得哪裏存在違和感。
是她言不由衷的行動?還是破釜沉舟的信念?亦或者,是當初在乘船上,廢棄的公寓裏,還有旅店大堂遇到的性格不一的她?
明明那麽弱小,沒有足夠自保的能力,卻還是義無反顧闖到這裏,為了一封信件。
那封信件……
“你想找的人,是雩風麽?”他看着燭光中雙眸閃爍的她,自從事發到現在便不曾露出多少悲傷的神情,他不認為她知道那份死亡名單,卻見戰戰兢兢的神态裏,有一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忽略的沉着和平靜。
正是這份安定,總讓他想起那個跳脫于一切規則外的女孩子,在她的眉宇間,也有着讓他感到困惑的從容。只是不同的是,眼前的人并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緒,也不懂的如何僞裝,比起記憶中那個泠然的家夥,輕而易舉就能被看透。
被提問到的人不由心中一驚,放大的瞳孔映照出少年俊朗的模樣。“你,你在說什麽?”
“我說的話,你應該聽清楚了。”他沒興趣和她周旋。
她低下頭不說話,似乎是在思量。
“事到如今隐瞞也沒有用。”
然而确實,正如他所說……
“我是事先得知了這件事,想讓叔叔不要動手。”
周圍正在說話的人停下來或探究或訝然地看着她。
因為得知楚威(餘黨頭目)和雩風将有可能被設計反目,她受命偷偷跑出家門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用平生所學的那些根本不足以派上用場的知識,最終,還是失敗。
“等一下,我有點聽不懂,”鳴人要求打住,“什麽被設計?”
“就是讓楚威叔叔和雩風叔叔在互相領命的情況下自相殘殺。雖然表面上都是傭兵,但其實分別受命于如月城和霖之國的大名,因為一次事件,讓其中一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然而具體是什麽秘密,她也不知道,“于是,就被用以子虛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