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
一番颠簸後,他們又重新回到了石室裏,踩在熟悉的地板上,顧梓熙莫名覺得松了口氣,同時一股疲憊感也鋪天蓋地侵襲而來。
穆之南見她哈欠連連,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你先回房洗個澡睡一覺吧,等吃飯了我叫你。”
見顧梓熙還站在原地遲疑着沒有動,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曾富貴大概還要過幾個小時才會來,之後的事我會處理,你放心去睡吧。”
顧梓熙聽他這麽說,才放下心來,跑到案幾邊,從下面摸出一個黑木匣子,恭恭敬敬推到穆之南身前:“東西就在裏面了,勞煩師父了。”
穆之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勞煩你還記得我是你師父。”
顧梓熙難得沒有反駁,不好意思地笑笑,旁邊突然想起一個稚嫩*女聲,語氣裏滿滿的八卦之情:“原來,你們是師徒戀呀,哈哈太有趣了。”
顧梓熙往旁邊挪了挪:“小白?你怎麽也在這裏?”
小白轉臉就是滿滿的失落,顧梓熙差點懷疑剛剛講那番話的究竟是不是她:“不是姐姐你要帶小白回家的嗎,怎麽就開始嫌棄小白了。”
顧梓熙抖了抖,小丫頭片子對名字的适應能力還挺強:“沒有沒有,我這是表達歡喜之情,情不自禁,喜不自勝。那個,你慢慢玩着,我先去睡覺了。”
顧梓熙剛剛邁出一步,衣服就被扯住:“小白也要睡覺。”
顧梓熙求助般地看向穆之南,穆之南放下筆一腳跨到她身前,提起小白的衣領扔到一邊:“你給我老實坐在這裏,我還有事要問你。”
小白嘟着嘴巴一臉委屈地跪坐在案幾邊,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讨厭,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
顧梓熙憋着笑擺擺手:“那你們倆慢慢聊,我先走了。”
顧梓熙剛走到門口,穆之南就在身後叫住她:“等一下。”
顧梓熙回過頭:“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穆之南從先前的行李裏摸出一個東西走到顧梓熙身邊,将手裏的東西遞給她:“把這個拿去。”
顧梓熙接過後才看清楚,這本書不正是之前臨走時那個客棧的小童給他的:“這個,給我*幹嘛。”
穆之南搖搖頭:“誰說這是給你的,我只是讓你拿去幫我收着,保管好了。”
顧梓熙撇撇嘴,這書估計是年頭太久遠了,看起來十分脆弱,她只好小心地抱在懷裏,生怕一不注意就給弄碎了:“那我走了?”
穆之南低聲應了一句:“去吧。”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我送送你。”
顧梓熙騰出一只手搖了搖:“不用,就在自己家裏,有什麽可送的。”話一說完,她才覺得有些不對,是從什麽時候起,她已經把這裏當做自己家了。
穆之南似乎沒有察覺到有什麽問題,對她的拒絕充耳不聞,直接扶着她往外走。
顧梓熙無奈只好任他拉着,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眼小白,發現她正一臉八卦地看着他們,不由得有些惆悵,小小年紀腦袋裏也不知道都裝的什麽東西。
走到甬道裏時,顧梓熙不由得問了句:“把她一個人放在那裏,真的沒事嗎?”
穆之南點亮第一盞燈:“沒事,她折騰不出什麽事情。”
顧梓熙看着紋絲不動的燭火,不由得問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為什麽要點這些燈呢,你可別跟我說是為了照明,那直接裝個吊燈就行了,還折騰這麽複雜的順序。”
穆之南停在一盞青玉琉璃燈前,燭火在他臉上投下薄薄一層沒有溫度的光暈:“不點燈的話,迷路的人如何能找到回來的路的。”
清冷嗓音回蕩甬道裏,傳進顧梓熙耳中,她的心不明緣由地抽了一下,還沒回過味來,穆之南已經恢複了慣常神色,拉着她往前走。
出門之前顧梓熙習慣性地拉上了所有門簾,乍一進來還有些不适應,一絲光線也沒有,顧梓熙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給去拉門簾的穆之南照亮。
整個大廳裏獨有這一道光,映着穆之南的颀長身影,顧梓熙有一剎那失神,生怕這個人就此消失不見:“穆之南。”
随着門簾“嘩啦”一聲響,夕陽的餘晖從四面八方湧進來,顧梓熙下意識地用手遮住眼睛,頭偏向一邊。
穆之南此刻才回過身來:“怎麽了?”
顧梓熙一時還沒适應突如其來的光明,眯起眼睛看着他:“沒事,我先上去了。”
說完便轉身一瘸一拐往樓上走,穆之南這次沒有過去扶她,站在樓下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許久,嘆了口氣往裏走。
他很清楚,有些路,總是要讓她自己去走的。
顧梓熙看着穆之南進了複室後才關上房門,單腳跳到書桌前,小心地放下書,目光不自覺被封面上那朵花吸引,她對花花草草一向沒什麽研究,所有的花在她眼裏都只有一個名字,那就是:花朵。
指尖輕輕在圖案上摩挲了兩下後,才摸到櫃子邊找了換洗衣服,取了假發,身殘志堅地走到浴室洗澡。
顧梓熙覺得,如果可以,她恨不得長在熱水裏,實在是太舒服了,但她還是在一個小時之後爬了出來,再泡下去可能要泡成水鬼了。
泡了個澡又換了慣常穿的休閑衣服,顧梓熙覺得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困意也消減不少,舉起吹風對着頭發一頓胡吹狂轟之後,又拿梳子順了順毛才算完。
看着鏡子裏精精爽爽的自己,顧梓熙滿意地笑了笑。閑來無事,書桌上的那本舊書突然勾起了顧梓熙的興致。
她索性扶着走到書桌前坐下,雙手托着下巴打量眼前這本暗黃色的書,這東西放到現在應該是古董了吧,那也許可以拿到電視臺的那些什麽鑒寶節目上亮亮相,指不定有什麽驚人價值。
一陣微風從窗口溜進來,顧梓熙看着半開的窗戶:“诶,我出門的時候居然忘了關窗戶嗎?”
她還沒回憶清楚,鼻尖就隐約嗅到一陣淡淡清香,風只有這麽一陣,那股淡香卻萦繞在鼻間揮之不去,顧梓熙半趴着在桌子上嗅了一圈都沒找到香源。
她低頭看了看,才最終将對象鎖定為這本原先一直老實躺在桌子上的書,現在已經被翻開了一頁,估計是剛剛那陣風的傑作。
顧梓熙手指下意識地去卷頭發,這怪不得她了吧,書是自己攤開的,可不是她主動要去看的,不過穆之南之前好像也沒有給她下過不準看這本書的禁令。
既然書自己都已經迫不及待地掀開給她看了,那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就看一點,應該不礙事。
看之前,顧梓熙還十分閑得慌地把書捧起來聞了聞,入鼻的卻是一股墨水混雜着老舊紙張的氣味,相當不可言喻,可是當她放下書時,那股清香又撲鼻而來,何其靈異。
後來知道真相的顧同學覺得自己今日所作所為簡直像個變态,但這已經是後話了,不明內因的顧同學眼下依舊執意将“變态行徑”進行到底。
顧梓熙不死心地又四處聞了聞,依舊是先前那陣複合的舊書氣息,她不由得揉了揉鼻子,沒想到指尖也沾上了清香。
顧梓熙皺起眉頭,覺得再糾結下去也沒有意義,還是到時候找穆之南問個究竟,想清楚後開始托腮琢磨內頁上的字:“闫氏雜書…emmmmm,難道是本春閨日記?”
顧梓熙突然之間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情,一臉興奮地搓了搓手:“這肯定是那個小正太寫給穆之南那老家夥的情書日記。”
想到這裏,她更是難以抑制好奇之心,卷起袖子輕輕往後又翻了一頁,竟然還配有圖畫,看來還是本繪本吶,不由得感慨小朋友真是用了心。
然而她根本沒想過,穆之南與那個藍衣童子相見不過一日,哪來的時日給他折騰這些。只能說,她實在是思想覺悟不夠高,腦洞飛到南天門了。
第二頁只簡單畫了一個花盆,土壤上撒了兩顆小種子,不知道是種的什麽東西。
圖畫得很粗糙,下面還配了寥寥數語,大致是記錄今天從哪裏得了個不一般的花種,預備細心呵護雲雲。地名顧梓熙看不懂,花名作者沒寫。
往後幾頁,皆是記錄這個種子,遲遲沒有發芽,通過文字可以看出,作者的心情也是一日比一日低落,配的圖畫也愈發潦草。
顧梓熙一向不太喜歡看文言文,她是個靜不下心的浮躁性子,多翻了幾頁都是這種無聊的事便覺得有些興致索然。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之前的神清氣爽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逐漸加重的疲憊感,她不由得哈欠連天,加之香氣愈濃,萦繞在鼻間鑽進腦袋裏,整個人都有點迷迷瞪瞪的。
顧梓熙最後的視線模糊在一個小花苞上,隐約記得作者這天好像很高興,他這些日子的苦心照料總算沒有白費。
顧梓熙暈暈乎乎地講了句:“真好。”然後就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倒在書桌上。
迷蒙中,仿佛聽見雨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