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
三十九
次日一早。
一輛氣勢恢宏的馬車便停在門口，程溪舟率先進入馬車，沒等多久宋伶便來了。
年關将近，即使天空中飄着小雪，也抵擋不了人們上街買年貨的決心，叫賣聲、讨價聲、小孩的歡笑聲為這寒冷的冬日增添不少熱鬧氣息。
整個鳳城內都洋溢着一片繁華熱鬧的景象。
豪華的馬車行駛過人流，不時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想偷過薄薄的簾子一探究竟，大約兩炷香的時間，馬車終駛出鳳城城門。
一出城門，頓時冷清不少，程溪舟掀起簾子一角向外遠眺，樹葉已經落光，只留下光禿禿的樹枝，枝頭上積了厚厚一層雪，枝幹被壓彎了腰。
地上也是白茫茫一片，整個世界都變得銀裝素裹，一如他心頭的荒涼。
蒼白而又無力。
又行至一炷香的時間，馬車終來到宋伶在城郊的莊子。
才走近，寒風夾雜着一陣陣梅香撲鼻而來，讓人頓感心曠神怡。
據說莊子裏栽種了滿園的紅梅，花開時節，一片白中一點紅，甚是好看，相傳冬日時節，曾吸引了數不盡的達官貴人文人墨客前來一覽風光。
直至這莊子被先女皇賞賜給當今成王，莊子才被保護起來，時至今日，聽說也還有人常來莊子外徘徊，就為一睹滿園春色風光。
遠遠的便能聽到莊子裏傳來的歡聲笑語。
朱紅的大門被推開，一眼便能望盡滿園的紅梅，在雪色的映襯下極為嬌豔。
觀陽忍不住贊嘆道：“公子這梅花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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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好看，程溪舟贊同的點頭，視線裏出現的身影卻破壞了這份興致。
柳如青穿着一身樸素的青衣，發間別着一朵紅梅，再配上他溫婉的容顏，也別有一番韻味。
他興沖沖的跑出來，輕喘着粗氣，眼眸精亮，“世女你們來了！”
程溪舟輕阖眼簾，原來她不止邀請了他。
看見他在這裏，宋伶倒是很驚訝，她記得自己并沒有告訴過他梅園的位置。
林良一直往這裏瞟的視線，洩露秘密，應該是林良帶她來的，沒想到這兩人如此要好，宋伶琢磨着不如成全她們，也算美事一樁。
莊子的管事已将露天席安排好，只等着衆人上坐。
露天席安排在梅花間的空地上，邊賞花邊烤肉邊喝酒，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宋伶帶着程溪舟坐在主位上。
“各位，無須拘謹，酒肉管夠，放開了喝。”
将士們舉起手中的酒，“喝！”
“不醉不歸！”
席間，柳如青和林良不時看向宋伶，琢磨着怎麽開口。
酒過三巡，宋伶摸向懷間，近幾日程溪舟一直在疏遠她，所以她準備了個小玩意，想讨他歡心。
懷裏摸了個遍，卻是空空如也，想來應該是落在馬車上了，宋伶偷偷起身，打算去取。
她離開，程溪舟也沒放在心上，若是往日他自當詢問一番，但今日，自進來以後，他便心緒不高，便也沒了想法。
見宋伶起身離開，林良知道機會到了。
她用力的把酒杯砸到桌上，吸引其她人視線，“哎，王其聽說你又納了個小的，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
王其突然置身衆人視線下，有些不好意思，她紅着臉撓撓頭，“我家那口子一聽說我喜歡，立刻就給我安排了。”
程溪舟冷哼一聲擡起頭，原來在這裏等着他呢！
林良的視線若有若無的掃向程溪舟，“那你家那口子，可真懂事。”
“這人呀，貴在有自知知明。”
“姐妹們。”林良舉杯看向衆将士，“這柳公子因為與世女有肌膚之親而被未婚妻退婚，又被人趕出村甚是可憐，而他對世女又有救命之恩，你們說世女該不該對他負責。”
柳如青适時擡手擦眼淚，一副遭受委屈的樣子。
“你們忘了當初他是如何幫我們的嗎？”
随着林良的話，衆人想起來，當初确實是因為有他帶路，她們才找到流匪的。
而她們也确實承受了他的恩情，說來美救英雄，也算美事一樁。
衆人點點頭，“如此說來，世女是該負責。”
“對，負責。”
林良流露出得逞的笑意，挑釁的看着程溪舟。
“程正君你……啊——”
林良正說得起勁，措不及防的被從天而降的石頭狠狠砸了一下，她回頭。
宋伶玄紫的衣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青絲随風而舞，絕美的臉龐盡現憤怒之色，那雙多情的眸子正怒視着她，眼裏的殺氣赫然現顯。
“原來，我不在你們就是這樣欺負我夫郎的！”
“我倒要問問，我朝哪有這樣的明文律法，被大夫醫治就算是肌膚之親，那這天下的大夫哪還敢救人。”
“我……”林良捂住頭上的傷口就要說話。
宋伶不心慈手軟，又擡手往她身上扔了一個。
“啊——”
“紅葉，抓住她亂棍打死。”
林良與其她人俱是一驚，宋伶是皇親國戚她們一直都知道，但因為宋伶待人親和，從不以權壓人，她們才敢如此放肆。
其她人連忙跪下，“世，世女，我們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
林良滿是不敢置信，眼裏充滿了驚恐，“你，你不能，我是良民，你不能随意處置我。”
宋伶冷哼一聲，“你似乎忘記了我是誰。”
林良臉色一白，掙紮着跪地求饒，“我錯了，我錯了，求你放過我！”
“紅葉，打！”
衆目睽睽下，紅葉舉着木棍一下又一下砸在林良身上，頓時哀嚎聲遍布梅園。
啊——
“不要，不要，啊，好疼！”
其她人大氣不敢出，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紅葉下了死手，沒一會，林良就咽氣了。
鮮紅的血染紅了雪，為這梅園再添一抹豔色。
宋伶還是難解心頭之狠，她冷眸掃向衆人，“其餘人，每人二十軍棍，若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衆人松了口氣，不敢不從，至少從今天起，她們知道了程溪舟就是宋伶的逆鱗。
角落裏，柳如青被吓得臉色發白，他飛速思考着，剛才自己有沒有說了什麽不該說的，還好，他什麽都沒說，只要宋伶沒證據證明他與此事有關，他就還有機會。
宋伶跨過衆人來到程溪舟身前，程溪舟還沉浸在剛才的一幕中，久久回不過神。
宋伶擡手心疼的撫上他的側臉，“為什麽不告訴我？”
反應過來之後，便是無盡的委屈，程溪舟輕咬下唇，倔強的別過臉，眼裏含着淚花。
宋伶走近，為他擦去眼淚，程溪舟又去推她，宋伶強硬的把他拉進懷裏，下巴壓在他發頂，聲音帶着絲絲心疼，原來這段時間，他竟承受了這麽多，“為何不與我說？”
程溪舟委屈極了，“你們共患難，你讓他住進府裏，你還邀請他來這裏。”
共患難？她怎麽不知道，讓他住進府是意外，可邀他來這裏，她冤枉啊。
宋伶橫抱起他，“我們先回家，回家再說！”
天又飛起了小雪，一片接一片，宋伶抱着程溪舟身影消失在雪幕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