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第18章
◎再回04號門◎
明知那頭下單的顧客不是人, 傅大廚竟然還讓他去接單?
王峰想到昨夜讓他一生都難以忘懷的可怖畫面,抱着手機的手在顫抖。
真的還要接單嗎?這真的不是去送死嗎?
他這麽努力的送外賣為了掙錢,不僅是為了自己, 還為了還家裏欠下的外債。
父親在幾年前患了肺癌,家裏到處借錢為他治病, 可結果依舊是人財兩空, 還欠了一屁股債。
王峰也是個懂得感恩的人, 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還願意借錢他家的親戚都是好人,所以他一直在努力攢錢還賬。但饒是他那麽節省,一年能夠攢下來的錢也不多。
如果他死了, 他母親将白發人送黑發人,賬又誰來還呢?讓他母親嗎?
王峰既不安又滿是猶豫,他只能看向傅晚。
這位老板娘長得極其好看,比他在電視上見過的女明星還要漂亮,有種由內向外的淡雅氣度。
她依舊無限平靜, 像是世間萬物都無法引起她的波瀾。
趙陽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他高喊一句:“信傅大廚得永生!”
薛國盛也跟了句道:“信傅大廚準沒錯, 別自己瞎搞。”
要不是他們兩夫妻瞎操作, 薛定坤怎麽會遭那麽多罪?而且兒子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着手為他們報老年大學。
倒是李美鳳皺着眉,似乎在回憶什麽道:“江南綠色這小區名字好熟悉。”
李美鳳想了想,倏地一下驚道:“我想起來了, 江南綠色小區兩年前出過一起嚴重的虐童案, 在新聞上熱議了許久。”
李美鳳沒有孩子,所以對這些案件總會多看一眼。
她是不能生, 那些能生的又不好好對待這些來之不易的寶寶。
李美鳳神色頗為複雜, 十分感慨道:“我記得那個女童的母親是個精神病人, 因為有病成日裏虐打女兒, 強迫她寫作業。她母親精神病發作,把女兒鎖死在卧室裏十幾天。女童就死在了卧室裏,還是樓上鄰居聞到屍臭報的警。”
李美鳳再度回憶起來都是陣陣寒意:“警方把卧室門踹開,那個女童已經死了,懷裏還抱着早已經空了的水杯。”
王峰大震,他瞬間想起那個小女鬼總是說她想喝水。
是因為她是被渴死的?
王峰下意識朝十幾米開外的下水道蓋子看過去,一雙陰森森的眼睛還在關注着他們。
難道說的是這個小女鬼?
譚月兒當即有些心疼道:“她媽媽怎麽這樣啊?生病也不能傷害自己女兒。”
趙陽呸了一口唾棄道:“最可惡的是她爸吧?明知道她媽是個精神病,為什麽要娶回家還讓她懷孕?”
“前面不提,女兒都生下來了,知道老婆是個精神病人,還敢放心讓精神病照顧女兒?被關在卧室十幾天,這個當爸的不聞不問?什麽玩意兒!”
那女童的媽媽确實可惡,但精神病人發病是不可控的,她爸一個正常人才是罪大惡極。
身為女性最容易設身處地想,齊秀蘭是個溺愛孩子的母親,她想了想肯定道:“如果我閨女不幸是個精神病人,那我死之前一定會帶她割除子宮做絕育。”
這樣也能避免一些可預見的悲劇。
王峰觸動不已,看着手機外賣APP的倒計時,超過時間就會自動取消。
王峰猶猶豫豫,他試探性問道:“老板娘,如果我接單,之後要怎麽做?”
傅晚神色平靜道:“既然接了單,那就去送便是。”
王峰不可思議地看着傅晚,已經知道04號門內的是鬼了,還要去送?
王峰忍不住猜測道:“老板娘,您……您是不是要陪我一起去送外賣?”
王峰覺得他肯定搞不定的,看電視劇上演,那些風水大師不是會親自去嗎?
王峰覺得如果傅晚陪同一起去,他好像也就沒有害怕了。
沒瞧見那個小女鬼現在還縮在下水道蓋子裏,壓根不敢出來嗎?
這位老板娘絕對是收拾小鬼的一把好手。
傅晚:“我不去。”
王峰吓得臉色煞白,傅晚不去?那,那是讓他一個人去的意思?
他已經吓到不敢回自己家,讓他一個人再回那間屋子?他要瘋!
趙陽頓時投來了同情的眼神,他當初在葡萄園裏見鬼,直接做了一夜的噩夢,自此後他家可沒人敢去葡萄園。
這驟然遇鬼,和已經提前知道裏面有鬼還非要去,恐怖程度不是一個量級的。
趙陽不由問道:“王哥,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它們的事?它們幹嘛偏偏盯上你?”
華國的鬼不都講究一個有仇報仇嗎?
他們趙家葡萄園的幾只嬰胎寶寶鬼,那是和他們家有關系,所以才找上哥哥嫂嫂的。
齊秀蘭聽到這話,刮了一眼正在慢吞吞洗碗的槐樹精老太太,發出一聲不贊同的冷哼。
世界這麽大,總有一兩個眼缺的會幹壞事。
王峰臉漲得通紅,布滿老繭的手不斷揮,十分堅決道:“沒有,我這輩子就沒幹過虧心事!”
更何況是精神病親媽害死女兒這種命案了,他哪有這個膽子?
傅晚點頭道:“它們之死确實和你無關,之所以找上你……可能覺得你人不錯。你們聯系了七日你從未拒絕,它們就默認你同意了。”
王峰确實是個熱心腸的外賣小哥,半年前他也曾給江南綠色小區送過外賣,發現有獨居老太太暈倒在家,是他叫的救護車,事後被老人的家屬一度感謝。
按理說好人有好報吧?憑什麽無冤無仇還找上他?就覺得他是好人?他好人就該被欺負啊?
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了?
還有他什麽時候就默認同意了?他說過同意兩個字?
傅晚忽然笑了聲:“你又豈知未來它們是否不會回報你?”
天道講究因果,有因便有果。
結善緣行善事,終有好報。
王峰想不出那些小鬼能給他什麽回報,他也不敢去想。
趙陽是個嘴碎的,他當即脫口道:“以後它們要是投胎了就投你家,一胎七寶?”
譚月兒聽得哈哈直笑。
王峰震撼:“……”
這富二代公子哥的嘴可真是歹毒啊。
恩将仇報不帶這樣的啊!
傅晚淡聲道:“去與不去皆在你個人,你若不願去吃完這碗泡面在這槐樹下連睡三夜,過了日子自有來抓它們的。這事兒便過去了。”
槐樹精老太太聞言立刻轉頭看向王峰,打量着王峰平平無奇的臉,當即不滿地嚷嚷起來:“憑什麽啊?他長得一點都不帥,憑什麽挨着我睡?想占我便宜?我要小薛!”
薛定坤父母:“……!”
想挖斷這棵老槐樹樹根的心在蠢蠢欲動。
五分鐘內不接單,就會自動退單,眼看着只剩下兩分鐘。
王峰陷入了極度的猶豫中,他有些茫然失措不知如何選擇。
這若是一個活人,他一定毫不猶豫地幫忙,但對方是死人是鬼,數量更是龐大的7.
它們的死還不是他造的孽,他真的要去趟這趟渾水嗎?
如果真的接單了,他會不會被害死?他如果死了,還在老家的老母親又該如何?
王峰的腦子被一個個問題占滿了,思緒萬千。
小女鬼已經藏在十幾米外的下水道蓋子下窺視着,動都沒有動一下。
一直安靜的團團忽然指着小女鬼的方向,說:“媽媽,那個妹妹似乎很傷心,但她想哭卻哭不出來。”
成為鬼後是無法落淚的,但團團能感受到鬼的情緒。
就好像秋秋看起來很兇很兇,但團團能夠感覺到秋秋是個好孩子不會傷害他,和別的鬼叔叔鬼阿姨不一樣。
王峰微震,他的心情複雜極了,握着手機的手依舊猶豫不決。
趙昆明他們看着沒出聲,他們都挺理解王峰,哪怕王峰拒絕接單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本就和他無大關系。
接單倒計時已經只剩下一分鐘,王峰問出了最後一個疑問:“老板娘,為什麽我會在她家看到那麽多骨灰盒?骨灰盒不應該下葬嗎?”
趙陽他們倒是在新聞上看過,現在墓地不僅貴而且有效期才二十年,不少人專門買套房在裏面存骨灰,王峰估計遇上這種了。
傅晚略微掐指道:“她爸以兇宅低價出售了那套房,同時把她的骨灰也一起賣了。”
一句話驚呆在場所有人,嫁入南極生物裙易武而而齊舞而吧以看文王峰更是蹭的一下站起了身,震驚地喊出聲:
“什麽?把骨灰賣了?骨灰?她爸賣的?”
這是所有人都難以理解的,精神病妻子虐殺女兒,親生父親又把女兒骨灰給賣了。
這世界果然各種參差,讓人無比震驚。
王峰想起那個小女鬼,雖然昨夜把他吓得夠嗆還尿了褲子,但好像沒有對他進行實質性傷害,就連他喂了她有問題的礦泉水讓她痛到滿地打滾,也沒有報複他。
王峰本就是個熱血青年,他氣血猛地翻湧上來,看着接單界面只剩下“5,4,3,……”
在數字跳轉到零之前,王峰腦子一熱之下點了接單。
看見變幻了的确定接單頁面,王峰心跳如鼓。
趙陽在一旁看得震撼,忍不住豎起一根大拇指:“王哥,你是真漢子啊,牛逼。”
這若是換了他,趙陽可不敢肯定自己敢趟這趟渾水。
王峰滿腦子都還是迷糊的,他抓了抓不算幹淨的頭發,急切地詢問傅晚:“老板娘,那我現在是去商家那裏取餐?然後送去?我送去過後應該幹什麽?我能不能把餐送到門口就走人?”
傅晚跟他低語了幾句,王峰吓得臉色煞白,坐在塑料小板凳上的腿瘋狂打哆嗦。
卧槽啊!現在,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不?
王峰突然不敢去了!
傅晚又道:“接了單就相當于你答應了鬼的要求,沒完成它們就能正大光明纏着你。”
團團看着王峰吓得青白交加的臉,奶聲奶氣地勸慰說:“王叔叔別怕,雖然有些鬼長得很可怕,但它們也不一定是壞蛋。你看習慣就不怕了。”
王峰眼淚都要落下來了,不住地道:“我怕,我真的害怕。”
而且他不需要看鬼看習慣啊!
王峰想要唾棄剛才熱血上頭的自己了,他一個送外賣的又不是警察,做什麽救世主?
傅晚出聲:“有眼鏡嗎?”
趙陽當即從座位上跳下來,他幾個大步跑去自己的藍色超跑前,從車內取出一副墨鏡回來。
“傅大廚,墨鏡能行嗎?”
傅晚點頭,又讓趙陽去摘了兩片新鮮的槐樹葉來,引得老太太一個勁兒哀嚎“好痛好痛,你弄疼我了,人家要補償。”
趙陽打了個哆嗦,生怕這槐樹精碰瓷又盯上他,到時候他和薛定坤兩難兄難弟一起伺候槐樹精老太。
傅晚用槐樹葉在兩個鏡片上輕輕一掃,默念一道法訣注入一絲靈力,然後把墨鏡遞給王峰,“外賣送到後,你若覺得害怕就戴上。”
衆人的眼睛倏地一下睜大了,人人全是羨慕的目光。
這是法器吧?
這是傅大廚親手做的法器!
是不是比平安符還要厲害?
王峰有些猶豫地看向趙陽,這富二代公子哥的墨鏡應該不會是便宜貨吧?
趙陽拍拍王峰的肩膀說:“沒事兒王哥,這就當我送你的。”
王峰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雙手從傅晚手裏接過那只墨鏡,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的上衣口袋內。
王峰呼嚕把面湯一飲而盡,就像是在為自己壯行,他又給傅晚微信轉了518塊,這才如一名奔赴戰場的士兵一般來到外賣小電驢前,放下車腳架騎上去。
一擰車龍頭,飛馳而去的小電驢在大馬路上留下一道殘影。
團團眨眨眼驚呼道:“媽媽,下水道蓋子那裏的鬼不見了。”
傅晚颔首:“嗯她跟上了。”
-
時間已經不早了,對于薛國盛這些中年人來說早就困了。
王峰走後他們的困意就爬了上來,有些扛不住了。
趙陽和譚月兒倒是還精神抖擻,趙陽問了嘴:“傅大廚您什麽時候收攤?要不我們送你回去?”
傅晚搖頭:“我還有客人,你們先走吧。”
趙昆明本想說夜深孤兒寡母很危險,又想到傅晚那神鬼莫測的手段便閉了嘴。
他們和傅晚告別,這才一一上了停在路邊的豪車。
老槐樹精踉跄着步履,還朝薛國盛齊秀蘭的車窗走去道:“公公婆婆,你們讓小薛好好照……你們懂不懂尊老愛幼!!”
老槐樹精話都沒有說完,瞬間清醒的薛國盛一踩油門就把車開走了,喂了老槐樹精一嘴汽車尾氣。
夜深人寂,飛蛾萦繞着昏黃的路燈,幾乎看不見什麽路人。
傅晚看見團團用手揉眼睛,“困了?”
團團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
傅晚在椅子上坐下,朝團團伸出雙手,小家夥紅着臉乖乖撲到傅晚的懷裏。
傅晚讓團團坐在她腿上,雙手環抱着他。
“以後困就在家睡覺。”
團團頓時驚醒,他揪着傅晚的衣袖緊張道:“我想和媽媽一起工作。”
傅晚輕嗯了聲,素白手掌輕拍着團團的後背。
聞着媽媽身上好聞的淡香味,團團的困意更甚了,他拽着傅晚的衣角嘴裏還小聲嘟囔:“媽媽,以後團團也給媽媽做飯,團團想和媽媽一起吃飯……嗯……”
傅晚垂眸沉思着,家人一起吃飯其實是一項很重要的交流感情的方式。
她以前最期待的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飯,一邊聊着在學校在餐廳內的趣事。他們家的飯桌之上一直都是歡聲笑語。
團團親爸死了沒關系,但飯桌之上她也能陪團團一起吃飯。
系統竄出來:【宿主,你的任務完成了,你收獲了炒飯食譜。】
傅晚:“哦。”
她知道。
系統提醒:【宿主,你所有泡面都已經吃完,建議換新的菜單。炒飯就挺好。】
傅晚:“可以考慮。”
美食系統感動得熱淚盈眶,這是終于要步入正軌了嗎?
宿主親手做炒飯,未來将會有無數食客因為宿主做的炒飯而排隊。
甚至将會有食客為了一盤炒飯而直接打架!
這種名場面系統在其他宿主那裏見過無數次,但次次都看得樂此不疲。
這才是美食的真正奧秘啊。
今晚的傅晚如此上道,美食系統就和傅晚聊了不少。
雖說傅晚掙得不少,但食客真的太少了。
美食系統道:【宿主考慮引流嗎?短視頻直播,或者開通外賣項目,借住網絡力量增加客流量。】
傅晚并不是頑固不化的玄修,新時代就應該擁有新思想。她點頭道:“可以考慮。”
美食系統心滿意足:【已經很晚了宿主還不回家嗎?團團都睡着了。】
傅晚輕拍着團團的後背,淡聲道:“來了。”
因為有傅晚在,團團并沒有被蚊子幹擾吸血,所以睡得很熟,就連有人來了都沒醒來。
周嬌嬌坐在遠處的黑色轎車上,她震驚地看着遠處的美食攤前的女人。
真的是傅晚……
她抱着的那個小男孩就是她不知道和什麽野男人生的野種。
周嬌嬌心裏一團亂麻,她說不出什麽心情,隐隐有些慶幸。
傅家雖說不入流,但傅晚以前好歹也是福滿樓的大小姐,吃穿用度都不會差。
如今父母車禍去世,家沒了,所有財産被瓜分,她只能帶着小野種在外面擺攤賺點可憐的生活費。
而且誰深更半夜擺攤,誰知道是不是正經擺攤生意?
畢竟傅晚現在只有皮相夠用。
就傅晚那唯唯諾諾,不敢跟人大聲的性格,周嬌嬌覺着就是傅晚知道當初是她把她騙進沈家祠堂的事,傅晚也不敢做什麽。
不過給她教訓也不錯,最好能把傅晚吓出寧城。
周嬌嬌坐在車內并未下去,而是看着幾個吊兒郎當的小黃毛們朝傅晚圍了過去。
“老板娘,這麽晚了還擺攤呢?賣燒烤夜啤酒?給咱哥幾個整幾個硬菜!”領頭的刀疤男直勾勾盯着傅晚那張臉,語氣輕佻道。
其中一個黃毛小跟班嘿嘿一笑:“彪哥,你看這妞長得不錯,要不咱們少收一些錢吧。”
“是長得不錯。”彪哥接嘴,笑嘻嘻地就朝傅晚伸去手。
手忽然懸在半空中,彪哥“嘶——”了一聲,倒抽了口氣。
彪哥把手收回來,看着手掌心突然劃出一道鮮紅血痕,直接愣住了。
他手心什麽時候被劃傷的?
他剛才還好好的啊!
他再遲鈍也不至于自己手掌心被劃傷了還不知道。
幾個小弟也被這一幕吓住了,剛才的黃毛瞅了瞅老槐樹小聲道:“彪哥,我聽說這裏不吉利,之前就死了七八個娃了。”
“不會是遇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吧?”
老槐樹精一聽這個瞬間不樂意了,踉跄着步履過來:“說什麽呢?什麽叫老槐樹不幹淨?我看你們才不幹淨!”
幾個小混混盯着這老太婆,樂了。
“老太婆,大半夜不睡覺在這裏溜達,嫌命長了是吧?”
其中一個混混留着遮住一只眼的長劉海,不耐煩地上前輕輕推了一把,“邊兒上去。”
手剛剛接觸到老槐樹精的肩膀,老太婆就癱倒在地鬼嚎起來:“哎喲喂——打人了,我起不來了,救命啊,年輕人毆打老太婆啊,要打死人了。”
幾個混混:“……”
卧槽,碰瓷!
這大半夜的竟然還能遇見老太婆碰瓷?
衆人有些晃神,那混混差點吓哭連忙道:“我沒用勁兒,我真沒用勁兒!”
只說讓他們來吓吓這老板娘,也沒說有個老太婆啊。
這年頭老頭老太那絕對不是好對付的。
彪哥沒想到出師不利,加上手掌莫名其妙劃出血痕,總覺得這地方邪門,心裏有些七上八下的,當即就要帶着兄弟們跑路。
身後傳來老板娘的聲音:“等等。”
這聲音極其好聽,十分舒心。
“小白,你父母早逝,送過外賣端過盤子,平時在酒吧當酒保,兩天前打碎一瓶價值八萬的名酒卻藏了起來沒被發現。”
“大橘,你本學習優異,從偏遠鄉村考上寧城省重點中學,學習成績卻從雞頭變成鳳尾,從此堕落一蹶不振,昨天給母親電話聲稱你這次模考年級前十。”
“三花,你謊稱自己睡過十九個女人,但至今還是個處。”
“奶牛,父死母改嫁,養着一個上高中的妹妹,舍不得吃穿,最近常覺腹部疼痛,去醫院看看否則等着去閻王殿報道。”
幾人:“…………!!!”
以彪哥為首的幾人神色大變,彪哥心裏更是有些打鼓,他兩天前晚上确實打碎了一瓶價值八萬的紅酒,連經理都不知道,誰都沒有告訴。
這老板娘從哪裏知道的?
小黃毛神色也不太好,他昨晚确實才跟母親打了電話,說自己考了年級第十名,母親非常高興。
大壯那小子最近确實一直說自個兒肚子痛……
至于三花??卧槽,他還是個雛兒?他不是成天吹自己睡了多少女人嗎?
“小白、大橘、三花、奶牛……這不是貓嗎?”彪哥嘴角抽搐道。
彪哥學動漫給自己染了一頭霸氣的銀發,這是銀發啊怎麽就成小白了?
大橘倒是挺符合他那一頭黃毛的。
奶牛好像是黑白色的,大壯那小子之前染過白毛,不過最近頭發長長又褪色了,确實黑白交叉,像只奶牛貓。
只是三花幾個意思?
阿飛一頭黑發,也沒三個色啊!
這裏面最博學多識的小黃毛看着阿飛一張臉通紅,小聲道:“那個……聽說公三花貓沒有生育能力……”
幾個人齊刷刷朝阿飛下面看過去,神色耐人尋味。
阿飛像是受到了奇恥大辱,他羞憤地大喊道:“屁話,我能生娃,我睡過的女人多如牛毛,我……我……我先回家了。”
阿飛頭也不回地跑入小巷,其餘幾人扭頭看着傅晚,這位老板娘懷裏抱着熟睡的孩子一副恬靜溫婉的模樣,他們內心打着鼓。
這地兒太邪門了。
快跑!
彪哥領着其餘兩人,撒腿就跑。
倒是大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他真要去閻王殿報道?
周嬌嬌看見他們跑得比誰都快,因為離得遠也沒聽到說了什麽,當即放下車窗,氣急敗壞地喊:“你們跑什麽跑?回來!快回來!”
這群人別的本事可能沒有,逃跑的速度絕對能讓人嘆為觀止,一溜煙人沒了。
邪門了。
趙嬌嬌心裏罵着這群人全是草包,猛地一扭頭——
隔着車擋風玻璃,趙嬌嬌撞上了傅晚意味深長的眼神,沒有由來地一陣晃神,趕緊低下頭去。
傅晚抱起熟睡的團團,用腳踢了踢還在地上打滾的老太太,淡聲道:“幫我推車回家。”
老槐樹精其實是沒有本事離開本體附近的,但有傅晚在就不是問題。
弓着身軀的老太太不敢過多置喙,爬起來把小桌收拾好,用蒼老的雙手推着向前走。
“大師大師~”
傅晚輕拍着團團的背:“叫大廚。”
老太太眼睛裏散發着和面容不符合的亮光,“大廚大廚,我能不能變好看?”
傅晚:“能。”
精怪修煉,能讓面容維持在鼎盛狀态。只是這老槐樹精單純有着陰氣卻不知修煉法門,只能按照百年的年齡留着一副老态。
老槐樹精眼睛更亮了:“大廚你能不能教我?我要是變成妙齡少女,可不得把小薛迷死?”
傅晚走進小區:“看我心情。”
槐樹精一聽有戲,當即歡歡喜喜把小推車在空地上停好,被傅晚使喚回樹壇那邊去,傅晚打算上樓回家之際,身後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
“小傅,這麽晚才擺完攤?嗝——”
傅晚回頭發現是房東楊振榮,他黝黑的臉龐帶着一絲薄紅,身上有些酒氣,他剛才在小區花園內喝酒。
傅晚點頭,和楊振榮一起上樓,楊振榮摸了摸臉還要幫傅晚抱孩子被傅晚婉拒了。
楊振榮羨慕地嘆了一口氣道:“要是朵朵的媽像你這樣愛孩子就好了。”
見傅晚挑眉,楊振榮又說:“我最近太忙了,屠宰場還約我去看生豬,朵朵又幼兒園放假,我本想讓她媽媽接過去照顧幾天,她媽媽說要跟男友約會不願意。”
楊振榮無奈,只能去菜市場賣肉的時候把閨女也帶上。
傅晚道:“楊哥記得我之前說的話。”
話畢傅晚便抱着團團進了出租屋。
楊振榮喝了酒腦子混混沌沌的,他不太記得傅晚說過什麽,好像是別讓朵朵玩兔子,還是那個發圈三天別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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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傅晚的吩咐,王峰并沒有去那家餐館取餐,而是直接騎着小電驢朝江南綠色小區去了。
依舊是夜深人寂,門口的小區保安在打盹兒。
王峰停好外賣小電驢,從車兜裏取下昨夜那個空了的怡寶礦泉水瓶子,忐忑地走入一棟的入戶大廳,每一步都走得異常緩慢和艱難。
上次去他是什麽都不知道,這次他可是什麽都知道的。
別的不說,光那18樓04號門死過女童,那妥妥的就是兇宅啊!
王峰站在電梯口,特意看了看顯示屏。
是正常數字。
電梯到達一樓,向兩側打開。
王峰深呼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朝裏面邁出一步。
就在電梯門即将關上之際,電梯口突然閃現了一個小女孩,她試圖鑽進電梯裏面。
電梯門并沒有感應到有人,正常合起來,門撞在一起時發出撞擊聲。
王峰死死地貼着電梯門,呆呆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小姑娘的腦袋被合上的電梯門夾碎,有滾滾濃稠的污血流淌下來。
小女鬼又滿不在乎地把夾成兩半的腦袋拼好,蒼白的小手抓抓身上的污血塞進嘴裏吃下,主打一個自給自足。
王峰:“……”
媽的!
太可怕了。
哪怕見過這小女鬼很多次,王峰依舊覺得瘆得慌。
小女鬼揚着腦袋,朝王峰露出一個笑臉,只是她的牙齒上還有着剛才的污血:“爸爸。”
王峰:……救命啊傅大廚!
王峰不想回答,他閉上了眼當沒看見。
電梯緩慢地升上十八層,王峰的心情愈發忐忑不安了。
甚至已經隐隐産生了後悔的想法,他幹嘛大半夜去做什麽大英雄?他一個送外賣的窮屌絲裝什麽救世主?
電梯門打開,小女鬼見王峰遲遲不出去,有些着急。
王峰只覺得左手一陣涼意,就像突然把手放入了冷凍室,他被小女鬼生生拽出了電梯,一步步朝04號走去。
04號本就發生過虐童致死案,周圍鄰居覺得這是兇宅晦氣,同一層樓的鄰居絕大多數都搬走了,所以這一層空空蕩蕩的沒有什麽生氣。
王峰看到左側的安全通道時,頓時想起昨夜的驚險一幕,他的雙腿在打哆嗦,“我不去了,我要回家。”
管他屁事啊!
小女鬼腳步停下來,她的眼神變了,怨毒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王峰。
然後,那冰涼的手拽住王峰猶如拖拉着一條死狗一般朝04號門一步步走去。
王峰死死拍着小女鬼的細胳膊,卻像是有千斤重,小女鬼不為所動。
王峰當即怒斥:“有你這樣對爸爸的?給你爹放尊重點!”
小女鬼愣了下,回頭看看王峰,又看看自己拖着王峰胳膊已經形成了一圈陰氣滲入的黑紫色。
小女鬼沒說話,只是撒了手。
來到04號門口,王峰蒼白着臉一陣深呼吸,露出外賣小哥專用笑容,擡手敲門,聲音抖成大-波浪:“你,你們好,我,我是送外,外外賣的。”
門吱嘎一聲開了,室內卻不似上一次漆黑,客廳開着微弱的白熾燈,只是時不時閃動一下。
這個時候王峰才注意到客廳是不一樣的,布滿了灰塵,地上是一些被撕裂的玩具。
在牆壁上留着一排排兒童的血手印,血跡順着手印流下形成一條可怖的血痕。
在兒童血手印的最上面,用鮮血寫着三個字——“鬼媽媽”和一個日期。
王峰注意到這個日期是今晚深夜。
王峰忽然眼前視線一變,他整個人都蒙了。
家,變了。
牆壁上沒有了血手印,被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取而代之,地上也沒有撕爛的兒童玩具,甚至還有些小溫馨可言。
左邊有一張一米二的小餐桌,餐桌上堆放着一堆治精神疾病的藥物。
“咚咚咚——”
卧室從內向外傳來劇烈的敲門聲,以及隐隐的哭喊聲。
一個女人從廚房拿着刀走出來,像是沒有看到王峰,警惕地走到卧室門口,“你是鬼,你要做什麽?”
裏面傳來一道女童虛弱的哭喊:“媽媽……我不是鬼,我好餓,我想吃面包,我好口渴,我想喝水。”
女人舉着刀暴躁地四處亂砍,王峰吓到趕緊讓了個位置。
“鬼,你是鬼,我家有鬼。邪惡的鬼從我女兒身上出來!”
門內再度傳來女童愈漸低下的哭聲:“爸爸,爸爸你什麽時候回家,你說要帶我去游樂園玩的,思思想去游樂園……喝水,思思不去游樂園了,思思想喝水,好想喝水。”
王峰忽然發現自己離卧室門口近一些,能夠看到卧室裏面的場景。
小女孩在卧室裏亂跑,她想爬上窗戶,但窗戶被鎖死了,她想敲門出來但門也被鎖死了。
她很口渴。
王峰看到她尿在褲子上,然後嘗試着舔過褲子上的尿液。虛弱的目光忽然亮了一下,像是發現了辦法。
王峰的心揪了起來。
直到後來小女孩連尿都尿不出來了,她也無法爬動,像一條死魚躺在髒亂的床上。
屋外是精神病的母親驚恐嘶吼她是鬼。
之後,她真變成了鬼。
王峰整個身軀猛地一抖,他發現眼前一切都變了,剛才的一切就像是幻覺,而面前依舊是布滿兒童血手印的客廳。
一陣涼風吹起,卧室門吱嘎一聲緩慢打開了,從裏面緩慢地爬出幾只小鬼。
它們集體朝王峰露出桀桀的鬼笑,朝王峰一步步貼近,涼氣從四面八方撲面而來,看得王峰瘋狂尖叫。
“別搞我,你們別搞我,我可是認識很厲害的天師!”
王峰手舞足蹈,他想起傅晚給他的法器,是用富二代的墨鏡做成的。
傅晚說,當他恐懼達到巅峰的時候可以使用。
他現在就已經快要吓尿了,一只小女鬼和七只鬼一起的心情那絕對是不一樣的。
王峰手忙腳亂地從衣服口袋取出那只墨鏡,往自己的鼻梁上一戴。
變了!變了!
眼前的七只小鬼蒼白可怕的臉都變了,他們變成了——
西瓜條子,眼睛很大還很圓。
王峰:“……?”
王峰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七根西瓜條子倏地一下變成了七只粉色的喊話小豬。
王峰:“……”
小女鬼喊:“爸爸!”
其餘六只小鬼跟着喊:“爸爸。”
王峰聽到了,但他們的聲音全變成了猴哥。
七道孫悟空的聲音鑽入耳洞,齊刷刷喊爸爸。
何其有幸啊,猴哥叫他爹。
恐懼感瞬間消退。
怕是不怕了,但王峰沉默了,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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