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告陰狀
第13章 告陰狀
陳林江蔑笑, 好大的口氣,開鬼門?你以為開鬼門和開自家大門一樣?
饒是京市那些頂尖大玄修也不是說開鬼門就能開的。
人間走無常若是開鬼門,首先必得沐浴焚香, 齋戒三日,敬告幽冥諸般神靈, 然後手執走無常印信開鬼門通聯幽冥對接, 而且打開時間極短, 絕不超過三分鐘。
陳林江聽聞走無常開鬼門極其耗費功德和靈力,一生洞開鬼門的次數不可能超過一個巴掌!
這小小女玄修哪來這本事?
傅晚擡手,素白纖細的手指指尖凝出濃郁靈氣, 像一把利刃在空中劃開一道不斷擴大的口子,而那對面便是另一方世界。
晦暗無光的天色下,崎岖道路遍布荊棘,唯有兩側的幽靈之花亮起幽幽光亮,指引着前方之路。
陰風從那宛若黑洞的巨大鬼門裏刮來, 那風不是炎炎夏日的熱風,更不似寒冷冬日的霜風, 那是一種從腳逐漸蔓延至全身血脈的涼意。
腳底生寒, 是最簡明的描述!
這些豪門中人,什麽場合沒參加過,而眼前這一幕瘋狂刺激着他們的世界觀。
生人和生魂對那方世界都有着本能的恐懼。
被圈在傅晚發絲靈圈中的薛定坤, 驚恐之下不住發抖, 吓得只能蹲在地上不敢多看一眼。
趙昆明一衆人不受控地腳發軟,硬生生跌坐在了地上, 冷汗像雨一般浸濕了他們的衣衫, 整個人猶如泡在水裏, 直接汗濕了。
他們連呼吸都不敢加重, 甚至不自覺開始閉氣,似乎下一秒就會被拽入無間深淵之中。
鬼門,開了。
就在傅晚輕易的舉手擡足間。
不……傅晚依舊連腳步都沒有動分毫!
什麽沐浴齋戒,什麽焚香敬告,都沒有,可它就是這樣開了。
陳天師受到了此生最大的視覺沖擊,他對裏面湧動而出的陰氣極其熟悉,這就是地府冥界的陰氣,他驚得連努力調息全身靈力都忘了。
這怎麽可能!
這若是能洞開鬼門的頂級玄修,陳林江忽然覺得自己今晚得交代在這裏!
原本圍繞在陳林江身側,恨不得撕咬的六只嬰胎寶寶,如煙如雲飄至鬼門入口,興奮無比地團團打轉,但沒有一個敢踏進一步。
就像一個沒有媽媽帶領會對前路恐懼彷徨的稚兒,不敢獨自前進。
李美鳳看得着急,不顧自身的恐懼,仰起頭焦急地出聲催促道:“寶寶們,你們快去啊,快些走,別等了。”
雖然不知道這鬼門能開多久,但他們不用想也知道,這種鬼門定然極其消耗傅晚的靈力,不可能開很久。
一旦錯過這個機會,那就真的投不了胎了,到時候會後悔終生。
哪怕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李美鳳一想到它們也是因他們兩夫妻才會被孕育出來,也忍不住為它們感到着急。
其餘人也不由小心翼翼地擡頭看過去,心下也有些着急了。
怎麽還不走啊?
趙陽急切地喊:“快走啊杵在哪裏幹嗎?這個破世界你們有什麽好留戀的?下一世找個疼愛你們的爸媽,會更幸福。”
六只嬰胎寶寶在鬼門口團團打轉,就是遲遲不願進去。
陳林江抹掉唇邊嘔出來的血跡,眸光陰鸷又帶着一絲不屑。
他明白過來了,這哪裏是開了鬼門,怕只不過是鬼域幻覺,企圖蒙混過關。
鬼門豈是普通玄修能做到的?故弄玄虛!
傅晚這女玄修也不是什麽東西,竟也想抓這些怨念極重的孽障到自己的鬼域裏,唯自己所用罷了!
陳林江反而有些欣喜,若傅晚是這種邪修,他活命的機會反而增加了。
而且……傅晚确實沒有殺他!
陳林江本就因破陣反噬受了傷走不了,此時更是一下子不着急了,甚至還生出了一絲想要看熱鬧的想法。
哄騙嬰胎進鬼域,它們當然猶豫不想進咯。
“傅大廚,它們為什麽不願意走?這怎麽辦啊?”趙陽是個急性子,強撐着恐懼,朝傅晚發問。
團團也是一臉奇怪地望着傅晚。
是不是因為沒有看到媽媽?
團團想了想,如果是他要永遠離開這個世界,那他一定是想要最後見媽媽的。
可它們的媽媽不喜歡它們,不愛它們。聽說還瘋了,怎麽會來見它們呢。
就在衆人擔憂之時。
“嘶——你們這些孽畜!混賬!”陳林江他捂住青紫的胳膊,發出一聲暴怒的吼聲。
這些就該魂飛魄散的孽障,竟然像野狗一樣從鬼門口撲上來撕咬他!
六只嬰胎寶寶重新飛回男人身邊,陰森森的目光兇厲地盯着他,張嘴撕咬着陳林江的四肢。
森森陰氣穿透皮膚,遍體生寒,沒一會兒皮膚就陣陣紫青,甚至是如墨點一般的漆黑色。
李美鳳看着這一幕,有了不好的猜想:“它們不願離開,難道……難道是想報仇?”
這些嬰胎寶寶為何痛苦?
父母對它們的漠視,譚敬業陳麗都不是好東西。
可背後的天師陳林江更是它們憎恨的對象,是他幫助二人布下魂陣,讓它們一直被困在趙家葡萄藤下,是他讓它們怨氣橫生,是他讓它們痛苦不堪!
不看見他受死,它們如何甘心去幽冥輪回?
“嗯,仇怨未了,便不甘心離去,”傅晚沉靜地颔首:“怨靈與我等不同,很少權衡利弊。它們一根筋。”
衆人聽得着急,就連薛太太齊秀蘭也不由戰戰兢兢地開口勸道:“你們不要為惡人耽誤了自己啊!”
陳林江這天師固然可惡,但為了這種邪惡之人害了自己不劃算。
可那些嬰胎寶寶不為所動,直勾勾盯着陳天師。
譚敬業和陳麗是普通人又心中有鬼,它們一出現,他們的心理防線就瞬間崩了。
可陳林江不一樣,他本就是惡毒的玄修,豈會怕這些東西?!
想報仇?癡人說夢!
等他稍稍恢複,便先弄死傅晚那女玄修,然後再把這六個小鬼全抓去送給鬼母。
場面似乎陷入了僵持。
趙陽看到陳林江眼睛滴溜滴溜轉,就知道他沒安好心,急得破口大罵道:“陳林江你他媽-的,壞事幹多了不得好死,老子要報警抓你!”
傅晚微笑地接口道:“嗯,遵紀守法,那就報警抓他吧。”
趙陽只是随口一說,罵一罵讓自己心裏痛快些,可真沒指望報警能抓陳林江。
警察管不了這個吧?
先不說警察叔叔會不會被這事兒吓着,光按照法律來說,嬰胎未出生被堕胎,在法律意義上來講它們就不屬于自然人。
這事兒頂天拘留罰款,傷不了根本。
既然人間的警察管不了,那……
!
趙陽腦子轉得極快,生出了一種可怕的猜想,他脫口道:“那,那向地府上告?”
告陰狀!
傅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陳林江癱坐在地上,聽到這話遍體生寒。
告陰狀!
竟然要告陰狀?
當世玄修可能不怕人間警方,但絕對畏懼陰曹官司。
陳林江知道自己這一生幹了許多惡事,可那也是死後被清算,如今一旦告陰狀,惹上陰司官司,他絕對沒好日子過。
幸虧他留了一手!
然而陳林江卻哈哈狂笑起來,滿臉橫肉因為狂笑而堆擠在一起,幾近扭曲,他猖狂至極道:“告啊,你們去城隍廟告啊,你們能告倒我?”
薛總薛國盛年紀是這裏面最大的,他年輕時聽老一輩說過,若是鬼怪作亂,确實可以嘗試去城隍廟告陰狀。
若真可告陰狀,但這位陳天師為什麽毫無忌憚之色?
陳林江雖然現在癱坐在地動彈不得,但他一臉有恃無恐,衆人不解只能看向傅晚。
傅晚淡聲解釋道:“幽冥地府有他們自己的規矩,只有未曾作惡的冤魂才有資格告陰狀,請求地府元君為其做主。”
你若私自做了惡,就相當于自行解決,擅用了他們的權力,如何還能再告陰狀?
衆人想到這六只嬰胎寶寶可是去跟父母“告別”,現在一死一瘋了!
衆人神色畏懼,原來……原來冥界地府有這麽多規矩。
那這不是求告無門了?
難怪……難怪陳林江現在都被反噬癱軟在地了,他還一臉張狂,嚣張至極!
整個葡萄園充滿了趙陽憤怒的咒罵聲,各種國粹瘋狂輸出。
哈哈,開心!
越罵陳林江就越開心!
陳林江得意地笑着,那笑牽動了胸腔,唇角便滲出血來,但他并不在乎地抹掉,嗆着血水蔑笑道:“作惡冤魂若想告陰狀,只能血緣至親代為上告。”
衆人瞬間明白過來,難怪陳林江偷偷把天寶帶走,他怕被告陰狀!
要不然哪怕譚天寶不是譚敬業的兒子,是陳麗和天師出軌的産物,也能分走陳麗的部分財産。
譚家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譚敬業和陳麗就甭指望了,哪怕是生前他們不想掐死這些嬰胎就不錯了,唯有還在襁褓中什麽都不知道的弟弟與其血脈相連。
鬼門依舊大開着,陰風陣陣吹拂,所有人的心都是涼的。
今晚的一樁樁一件件實在超越想象,鬼胎寶寶不願去地府,可告陰狀又無果,這成了一個無法完成的怪圈。
唯有傅晚已經立在原位,泰然處之。
朦胧夜色裏,忽然傳出一個弱小又顫抖的女聲:“那我來替妹妹們告陰狀,可以嗎?”
身形單薄的年輕女孩站在不遠處輕顫着,她身着淺粉色睡裙,披散長發,神色很蒼白,看起來十分脆弱。
李美鳳驚呼:“月兒!”
女孩不是別人,正是譚敬業和陳麗唯一的大女兒,譚月兒。
被趙昆明李美鳳接到家中暫住,本來應該已經休息的,卻出現在了這裏。
譚月兒也不知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只是突然間從睡夢中醒來,恍恍惚惚間似乎有一道特別好聽清冷的女聲在叫她,她就來到了這裏,然後聽到了這些話。
陳林江看到譚月兒時慌了,這女孩絕對是那六只孽障的血緣至親,一母同胞!
當初譚敬業和陳麗首次懷孕,查出是個女娃。雖然不喜歡,但想着是頭胎那就生吧,所以譚月兒被生了下來。
譚月兒鼓起勇氣走過來,目光畏懼地看着那一處鬼門,“我要怎麽做?去……現在去城隍廟嗎?”
陳林江發出尖銳爆鳴,像是提醒又像是在恐吓:“生人告陰狀,會生大病折陽壽,你想早夭?”
他之所以只帶走天寶,一方面這是他和陳麗的兒子,另一方面是幼子不懂利弊極有可能被帶去代告陰狀,可譚月兒已經是念高一的女學生了,她懂權衡利弊保護自身。
為了幾個連面都還沒有見過的孽障折損自己?應該沒人會做吧?
譚月兒神色慌張。
親眼看見譚敬業自捅十幾刀,渾身是血的模樣,她比從前還要畏懼死亡。
她也不過是一個才剛剛上高一的女孩啊。一夜之間父死母瘋,她無所依靠。
剛才鼓起來的勇氣,有些減弱。
就在此時,冰涼夜空中傳來一道輕柔的女聲:“我在,別怕。”
這個聲音!
像柔風,像清泉。
譚月兒眼中的驚恐逐漸被取代,她朝那道聲音的主人看去,是傅晚。
那道聲音的主人又說:“還代告嗎?”
目光對視間,迎着傅晚悲憫世人的平靜目光,譚月兒握着拳頭,目光從怯怯轉而鎮定,良久後她說:
“告!”
雖然是譚家的大女兒,這些年她受過的苦無人可知。
她就是要告。
為親妹妹,也為自己。
傅晚拿出一張巨大的純黑彩紙,食指中指緊握着朝空中一擲。
彩紙并沒有随風落下,而在半空中被陰風展開,嬰胎寶寶們争相恐後朝黑色彩紙湧過去。
這已經不再是紙,而是它們能化解怨氣的唯一工具!
黑色的彩紙之上,逐漸浮現出一個個宛若螞蟻的符文,它們連筆而書,淩亂不堪,塗抹改動。
它們所受的凄苦,它們的苦難,全部陳書而上,字字泣血。
如今也是有人明白她們的,姐姐也明白她們。
團團歪着腦袋看着,發現他看不懂。
團團有些羞愧,他已經五歲了,認識的字還不多。聽說去上過幼兒園的小朋友會認識字,團團有些羨慕。
團團不懂,趙陽他們這些成年人也沒有看得懂的。
美食系統竄出來:【這寫的啥啊?我帶過那麽多個世界的宿主,在國外在古代在原始世界做美食的宿主都有,這字我還真是頭一次見。】
傅晚:“冥文。”
美食系統:【!】
怕了怕了,溜了溜了。
黑紙從空中緩緩落下,落在了譚月兒的手中。
黑紙紅字,字字血淚。
明明她應該看不懂這些冥文,可當這一紙狀書落在手裏之時,她一下子就都懂了。
全是罪狀,不僅限于陳林江殘忍捕捉它們形成六子魂陣,還有它們知曉的陳林江所做的惡事。
譚月兒一直知道家裏那位陳天師和母親陳麗是一個村的,他們對那個村子諱莫如深。
譚月兒看得想要幹嘔:“村中活人祭……”
都是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樁樁件件都惡毒得讓人陣陣生寒。
譚月兒不想再看,果斷按照傅晚的指示拿起揣在口袋中的美工刀,割破大拇指,鮮血凝結的指紋落在狀紙之上,異常鮮豔。
譚月兒疼得吸了一口氣,扔掉美工刀直吹氣。
然後怎麽做?譚月兒就不知道了,只能看向傅晚。
按照流程,便是去城隍廟向城隍老爺遞上狀紙。
城隍爺接到狀紙後,會命鬼差把原告與被告拉入陰曹,兩方開堂。
這也是血親生人代告後,生魂被拽入陰曹,自然會生病折損陽壽的緣由。
可譚月兒不怕,以前不怕,看過妹妹們的狀書後更不懼!
趙陽只覺得出了一口惡氣,當即舉手道:“那我開車送你們去城隍廟?我來當司機!”
薛總主動出列道:“我小時算過命,都說我八字硬,我來開車送你們去。”
趙昆明挑眉參與:“我是月兒拜的親幹爹,當然是我送她們去。”
團團抱着平底鍋默默想着,媽媽走路比他們開車都快。
這群瘋子!
比陳麗還瘋!
陳林江怕了,他要走,他要快點逃!
一改剛才看熱鬧的想法,陳林江重新調動全身靈力,把靈力往一處湧,待尋機會趕緊飛竄逃離。
傅晚平靜道:“去城隍廟告陰狀太慢了。”
城隍爺相當于地方父母官,他是有上司的。
傅晚手中靈力催動,一方立有蒼黑靈兕神像的大印赫然落在傅晚掌中。
此乃天極玄門掌門之印,此法印一出萬鬼歸降,任何狀令以此為先。
雖被雷劫擊中,但掌門印信傅晚還是拿得出的。
傅晚單手執印,按向狀紙。
狀紙赫然飛起,飛躍跨入鬼門之間!
不問城隍,不拜閻羅,直發地府冥君!
傅晚這是幹什麽?!幫陰魂跨級遞狀紙,陰司官司都用不着打,直接誅殺。
天道必誅!
陳林江直接懵了,他的大腦嗡嗡作響,狀紙沒去城隍廟,而從那“鬼門”去了。
那是……那是真的鬼門!不是什麽冒充的鬼域。她連人間走無常都不是,是如何洞開鬼門的?這不可能啊。
陳林江腦子裏亂糟糟的,很快他又驚恐地想到了一個令人寒意遍生的可能——
傅晚開鬼門,就是為了讓那些孽障直接告陰狀用的!
地府冥神的天罰将至了,陳林江似乎已明白自己完了,不知從什麽地方迸發出了巨大的力量。
他不顧反噬而破碎的胸腔赫然躍起,心下一狠,右手握住左手小骨指狠狠一掰,劇痛襲來時朝傅晚他們猛然擲來,他身形躍起消失在趙家葡萄園。
那兇氣遍布的骨指扔來,衆人驚叫一聲。
一道輕柔磅礴的靈力湧來,把骨指兇悍之力消解。
那似乎并不是簡單的骨指,無數怨氣從骨指中滲透而去,竟比六只嬰胎彙集還要恐怖,直直朝傅晚後背而來。
“媽媽!”
團團大喊,他短短的小手緊緊握着那只平底鍋,條件反射一般沖了上去。
平底鍋狠狠拍在那團灰煙之上,當場拍散了。
團團懵了,有些犯傻地看着平底鍋。
衆人:“!!”這是什麽新型法器嗎?
美食系統:【!!!】
美食系統在傅晚腦子裏崩潰尖叫:【那是炒菜做飯用的,那真是炒菜做飯用的啊啊啊啊,你們到底在幹什麽?救命啊。】
傅晚:萬物皆可入菜。
傅晚拍拍團團的腦袋,沖衆人吩咐道:“原地等我。”
傅晚,動了。
她終于從那個位置動了!
她悠然擡腳步沒入黑暗間,而現場除了還蹲在保護圈裏的薛定坤,其餘人下意識朝團團靠攏。
團團手執平底鍋,對着灰煙拍,來一下拍一下。
平底鍋在手,一切游刃有餘。
傅晚跟着陳林江出了趙家。
陳林江快要瘋了,無論他跑得有多快,傅晚都能平靜走在自己身後十米開外,猶似鬼魅。
他像是馬戲團正在表演的猴,而傅晚就是那個看熱鬧的觀衆。
區別在于,傅晚只看不付錢。
陳林江想要去找鬼母求助,可傅晚無論如何都甩不掉,他忽然不敢去了。
陳林江踏着月色,竟不知偌大寧城該去往何處時。頭頂忽然傳來陣陣雷鳴之聲,他不自覺擡起了頭。
濃濃夜色無星又無月,滾滾烏雲驚變,隐隐有雷霆閃動。
不安的感覺如影随形,陳林江的恐懼升騰到了頂端,他眼珠子瞪得老大,他親眼看着一道驚雷直朝他劈下。
陳林江瞬間倒地,衣服殘破,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傅晚在十米開外看着這場熱鬧,挑眉道:“一道普通驚雷就劈死了?”
她挨了十幾道天雷,還是雷劫專用的雷霆,也沒把她弄死。
小夥子不太行。
一道殘破的陰魂從毫無生息的陳林江身上飄出。
傅晚看着那驚恐茫然的孤魂,微微一笑,那笑卻并不讓人感到暖意,反而遍體生寒。
傅晚朝陳林江勾勾手指。
美食系統有了可怕的猜想:【宿主,你不會要把他下菜吃了吧?】
平底鍋罪不至此啊!
傅晚嫌棄:“你們吃東西也真不講究,不如學學辟谷?”
陳林江發現自己竟然死了,被雷劈死了,他瞬間明白過來是譚月兒她們告陰狀成功的結果。
若是告到城隍爺處開堂,至少還有幾日可活。
可告到地府最上層冥君處,他就要直接灰飛煙滅,連開堂審問的環節都直接省了。
陳林江總覺得将會有接下來還會有驚雷落下,讓他形神俱滅。
傅晚:“跟我走嗎?”
陳林江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晚,傅晚要他跟她走?
難道是要把他煉成紅衣惡鬼?這個女玄修真是天大的膽子!敢從地府冥君手裏搶鬼?
驚雷劈下的痛苦像是刻在靈魂深處,陳林江畏懼下一道擊中靈魂的驚雷,他不想再被劈了,陰魂能茍活一時也行!
“我願意,我願意跟大師走,唯大師馬首是瞻。”陳林江的殘魂極盡讨好谄媚地道。
傅晚不言,取出一張青色彩紙揉成團,把陳林江被雷劈得四分五裂的殘魂拘進去,後轉身離開。
她走後沒多久,又有一道驚雷落下,卻劈了個空。
之後有路過的路人大叫起來:“快報警叫救護車,有人遭雷劈了!”
今夜一場幹雷,驚醒了無數寧城吃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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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晚再度回到了趙家的葡萄園,衆人乖乖站在原地聽話地不敢亂動,鬼門依舊大開着。
看到傅晚回來,衆人懸着的心徹底放下了。
“傅大廚你沒事吧?”衆人關切地詢問,怕傅晚在陳林江手上吃虧。
傅晚搖頭:“我不過是去看看熱鬧。”
狀紙已呈上,地府冥君進行懲處,她的雙手依舊幹淨,未曾沾染任何血跡。
衆人心思各異,看傅晚衣裙幹淨如新,難道讓陳林江那惡人逃了?
逃了就逃了吧,先不管這個了。
此時已是淩晨12點,鬼門洞開許久,陣陣陰風,衆人早已受不了了。
而這些嬰胎依舊滞留在此,還未走。
傅晚淺笑吟吟:“如今狀紙已呈,你們心願已了,可願踏入幽冥,再續來生?”
六只嬰胎寶寶對傅晚既畏懼又感激,它們是應該離開了。
鬼門那一頭那是它們的歸處,雖然這一次不會有鬼差指引,也不會有親人接引,但那條路再困難也要走過去。
傅晚開口:“趙陽,我讓你們準備的七輛黑車呢?”
趙陽趕緊道:“傅大廚,都停在葡萄園外,您有什麽要求嗎?”
外面一水兒的黑色轎車,車牌全是7打頭,4結尾的。
這是趙昆明和薛國盛尋了好久才辦好的。
傅晚囑咐趙陽先繞着車隊逆行三圈,又道:“左為陰性方位,車隊從後向前地打開左側後車車門,讓它們分別上車。”
趙陽立刻按照傅晚的吩咐辦,他忽然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
這車是給那些嬰胎坐的?
卧槽啊,難怪傅晚和團團今晚不坐他的車,非要自己走路來的。
趙陽臉上五顏六色變幻莫測,有些欲哭無淚地按照紛紛把六輛依次成列的轎車左側門打開。
來到第一輛的時候,趙陽愣了下,再度詢問傅晚:“傅大廚,所有左車門都打開嗎?它們一共只有六個人。”
傅晚颔首。
在場衆人神色皆有些變化,心裏有了忐忑的猜測。
七輛車的左側車門打開,這些嬰胎寶寶和衆人告別,着重在譚月兒和李美鳳面前多停留了幾秒,才按照年齡順序以此從第二輛車上去。
趙陽忍着全身寒意,以此幫它們車門關上,然後回頭看向傅晚。
然後,然後應該怎麽辦?
傅晚道:“它們一無鬼差接引,二無親友相迎,需要一人送它們過去。”
衆人大驚失色!
剛才看到七輛車的時候,他們心裏就有些猜到這個可能,不過當時心裏還打着鼓。
現在傅晚真的說出口了。
譚月兒看着鬼門那頭暗無天日,漆黑無邊,她瑟縮了一下,驚恐地小聲詢問傅晚:“傅,傅晚姐姐,我……是要我坐第一輛車,送妹妹們過去嗎?”
譚月兒可以勇敢地為妹妹們告陰狀,可讓她獨自上車,她是害怕的。
傅晚搖頭拒絕:“不行,哪怕你們血脈相連,但你是活人,不能去。”
這話一出口,薛國盛和齊秀蘭臉色大變!
在場所有人齊刷刷地朝被傅晚黑色發絲圈住保護起來的薛定坤!
在場,只有薛定坤是生魂。
薛定坤迷迷茫茫,大腦有些混沌,沒有說話。
齊秀蘭“噗通”一下就給傅晚搞了下來,哭了起來:“傅大師,傅大廚,我求求你,你千萬別讓定坤去送。那是地府啊,那是冥界啊,他怎麽能去的?”
薛國盛也額上冷汗淋漓,不住祈求道:“傅大廚,無論讓我家付出多少代價都可以,我和我老婆求求你了,別讓定坤去。”
“是我混賬,中了陳林江那惡人的奸計,把我兒子牽扯進這件大事中,但……但……我求求你,別讓他去。”
薛定坤是他們的兒子啊,做父母的誰不心痛自己的骨肉?
薛國盛和齊秀蘭也不是什麽壞人,看到這六只嬰胎寶寶也同情得不得了,如果可以,如果它們是人,他們甚至可以直接收養成自己的女兒。
但它們不是啊!他們陰陽兩隔啊。
薛定坤才是他們躺在病床上真真切切的兒子。
這是他們父母的私心,怎麽可能看着兒子為了送人去地府陰曹呢?
本來兒子就要扛不住了,若是去了那種地方,回不來可怎麽辦?
傅晚看着他們的舉動并沒有多說什麽,畢竟她也生過兒子。
所以——
傅晚低頭看向正在把玩平底鍋的小家夥,平靜道:“團團,上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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