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開鬼門
第12章 開鬼門
◎入v萬字章◎
“秋秋, 你從今天開始要做一個好孩子。”擺攤回來,團團就十分嚴肅地趴在地上,對床底下的小灰影說道。
團團一直以為媽媽看不到那些鬼, 原來媽媽一直都看得到!所以媽媽知道家裏除了他,還有一個秋秋。
團團一下子又極度佩服傅晚, 原來媽媽比他會假裝看不見鬼, 他要向媽媽學習。
秋秋滿不在乎地縮在床底, 像是被撕裂重新組裝的小手臂拉扯着一只粉兔子,“好孩子,好兔子……”
團團歪着腦袋看着那只粉兔子深思, 很快圓圓的小臉大驚:“秋秋,這是朵朵的粉兔子,她最近一直在找這兔子,怎麽會在你這裏?”
團團可是知道朵朵為了找這只粉兔子,連着哭了好幾場。
朵朵還哭哭啼啼地跟他說, 這是媽媽送給她的禮物。如果找不到,以後媽媽就不會喜歡她, 不會來看她了。
團團換位思考過, 如果媽媽也送給他禮物,他也不希望自己弄丢媽媽送的禮物。
秋秋猛地抱緊粉兔子,漆黑無瞳仁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團團, 有些兇厲地道:“兔子, 我的,是我的!”
小卧室霎時間怨氣彌漫, 溫度不斷下降。
團團都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他幹脆一股腦鑽進床底把秋秋拽了出來。
發現只拽了一截手臂, 回頭一瞧無臂俠秋秋還靠着粉兔子, 窩在床底朝他嘿嘿笑着。
團團也很有耐心,他一次次鑽進床底,分批次把秋秋的胳膊、腿,分成幾截的身體以及腦袋拽出來拼湊在一起。
團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拉着抱着兔子的秋秋去浴室,小臉嚴肅道:“你去洗澡!媽媽喜歡愛幹淨的好孩子。”
等秋秋洗好澡,團團剛打開門就看見滿浴室的血水,秋秋抱着濕噠噠的兔子盯着他,沒有擦幹淨的血水從頭顱頂穿過眼眶流下來,像兩道血淚。
團團:“……”
看着滿室狼藉團團有些心虛,趕緊把浴室打掃了一遍,自己又洗了個澡。
這麽一折騰,團團睡得極好,翌日清晨都不見醒。
傅晚從卧室裏出來,和團團卧室門口抱兔子的秋秋對視,她轉移視線,慢條斯理地坐到餐桌前。
傅晚拿出手機正在刷購物軟件,昨夜網購了不少東西。
美食系統看得啧啧稱奇,它一直以為宿主是個無欲無求的,結果竟然也喜歡花錢!
傅晚神色淡定,以前不是不想花,是天極玄門人人皆是窮光蛋,只能不花。
昨晚從薛總那裏賺來14776,若是以前,在天道五弊三缺的限制之下,她兜裏最多只能剩下七百塊。
傅晚看着五位數出頭的微信餘額,深深感慨——
她愛上了做菜。
做菜使她富有。
美食系統震驚:【……】
宿主天天夜裏給食客賣泡面,竟然能說出愛做菜這種鬼話!
美食系統提醒:【宿主,你的任務還未完成。】
這個任務需要五位食客的贊美,還差一位。
傅晚聞言伸出細長的手指,掐算一二,平靜的神色起了一絲波瀾。
竟然,出岔子了。
傅晚眉眼微彎:“昨晚收他8888一碗還是收少了。”
美食系統:【人話?】
這出租屋對于傅晚來說只是一個單純落腳的地方,可身邊還有個幼崽。
傅晚在網上購置了一些基礎用品,又給團團買了兩床涼被枕頭。
這些從外地發貨過來,需要兩三天才能到貨,但同城購物能立刻就到。
團團才迷迷糊糊起床,來到客廳就聽到傅晚道:“去開門。”
團團哦了一聲,光着腳去門口打開門,一個穿着黃色統一制服的男人正提着一大袋東西。
團團看了看來人,驚訝道:“媽媽,是昨晚那個外賣叔叔!”
王峰懵了下,沒想到送貨竟然送到昨晚賣天價泡面那對母子家裏了。
寧城這麽小的嗎?這都能遇見?
不過秉承着優質服務的送貨原則,王峰把一大袋貨放到門內:“這是你們訂購的新鮮速達。”
王峰放下後迫不及待地就轉身離開。
團團彎腰看了看,裏面有很多食材,種類很豐富,還有一箱兒童牛奶。
傅晚坐在桌前執筆,面前放着一張黃色的彩紙,她頭也不擡淡聲道:“團團,送一瓶礦泉水給外賣叔叔,讓他害怕的時候喝。”
團團應了一聲,拿起一瓶礦泉水穿上拖鞋追出去。
王峰只覺得尴尬,人已經大步連下兩層樓,頭頂卻傳來團團的呼喚聲。
王峰停下腳步,團團氣喘籲籲地追下來,把一瓶200ml的礦泉水塞給王峰懷裏,“媽媽讓我送給叔叔,害怕的時候喝。”
王峰:“?”
為什麽礦泉水不在口渴的時候喝,要在害怕的時候喝?
他一個大男人能有什麽害怕的啊?
團團想到自己剛剛起床,出門沒有洗臉沒有刷牙,不知道會不會散發不好聞的氣息,他小臉脹得通紅,他捂着自己的嘴道:“叔叔我先回家了。”
團團快速返回家,王峰仔細看了看手裏的小瓶礦泉水,瓶蓋封口處很嚴實,這是一瓶幹淨未開啓的礦泉水。
王峰霎時覺得自己有些小心眼,不過想起他還有單子要送趕緊下樓,把礦泉水放到車內小兜裏,騎着電瓶車快速離開。
團團回到家先洗漱了一番,然後乖乖去廚房熱剛剛買來的饅頭。
傅晚放下手中的鉛筆,滿意地看着黃色彩紙。
如今的黃色彩紙也算得上一張符箓,繁複的符文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是一條微信提示。
【趙陽:傅大廚,早上好,您醒了嗎?不知道您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微信才剛剛發過去,傅晚的視頻電話就打了過來,把趙陽吓了一跳。
做了一會兒心理準備,趙陽接通了視頻電話。
入目的便是傅晚沉靜如水的面容,比娛樂圈女星還要出衆的五官,卻還多出了一份難以言喻的淡雅氣質,趙陽看得有些發愣。
傅晚盯着他:“你發燒了。”
趙陽回過神來,伸出疲軟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是有些發燙。
“可能是昨晚空調氣溫開低了吧。”
趙陽不在乎地笑道:“沒事,吃顆退燒藥就能好。”他們這些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最不擔心這些小病小痛。
傅晚微笑:“是嗎?”
趙陽被傅晚一通反問弄得有些懵,心裏有了可怕的猜想——“不會吧?我又撞鬼了?”
他家裏的那六只嬰胎鬼寶還沒解決呢,他不會運氣這麽差又惹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吧?這都什麽世道啊!
趙陽記得自己也沒幹什麽啊!
傅晚把兒童牛奶插上吸管,推到團團面前,淡聲問:“你昨晚遇上什麽異常?”
趙陽慘白着一張臉,摸着下巴回憶着:“沒有啊,我按照大廚你的吩咐轉告傅家人……對了,我透過視頻看到他們在東南亞佛國的家裏擺着一顆巨大的佛頭!”
趙陽當時一掃而過時就覺得有些不大舒服,瘆得慌。也不知道他們一家人怎麽都好好的。
見傅晚不置可否,趙陽有些不可思議道:“這不還隔着網線嗎?這也行?成精啊?”
傅晚:“新時代,新思潮。”
傅晚又道:“不過相隔千裏,影響确實不大,你吃顆退燒藥能好。”
趙陽聞言松了一口氣,很快又覺得忐忑起來,他可是答應傅晚幫她一直倒計時轉告傅家人的,這還有九天呢!
趙陽舔着臉期待地望着傅晚:“傅大廚您有……平安符之類的東西嗎?”
廟裏觀裏都有平安符這類東西,但趙陽從來都不信,可傅晚的又不一樣了!絕對是貨真價實的貨,想買都不定找得到地方買。
只見傅晚擡起右手,食指中指間正夾着一張黃色彩紙,上面畫着飛龍走蛇的符文,“送你。”
趙陽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過望,連聲道:“傅大廚,您這符多少錢,我這就給你轉過來。”
傅晚:“不要錢。”
一則趙陽是為了替她傳話才撞上那尊邪佛,二則天師賺的錢兜裏捂不熱。
傅晚深思,做美食生意,每個小桌是不是都會提供紙巾服務?
啊,下次可以不用彩紙了,用紙巾。
趙陽狂喜,感動得就要落下熱淚來,“傅大廚,我這就開車親自來取!”
傅晚制止:“不用。”
趙陽當即有些迷惑起來,不用他親自來取?難道要同城外賣?
趙陽頓時有些急了,這種救命用的平安符哪能讓別人送?他還怕被人掉包呢!
他不親自來,他不放心。
而下一瞬,隔着屏幕就見傅晚擡手掐訣,無風自起,黃色彩紙被陣陣涼風吹起,紙頁翩翩作響,消失在眼前。
團團啃着饅頭,直接看呆了。
趙陽人都傻了,這若不是知道在微信視頻,趙陽肯定以為這是電視特效。
一張畫着複雜符文的黃色彩紙從天而降,輕飄飄卻又準确無誤地落在趙陽的手心。
趙陽驚得眼珠子都要滾出來了,就……就這麽出現在了他手中??
媽呀!
這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趙陽瞬間有了個想法——傅晚要是進軍快遞行業,以SF為首的一衆快遞都得跪在地上哭着叫爸爸饒命!
這是秒到啊。
趙陽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張平安符,就像捧着摯寶,脫口道:“傅大廚,嬰胎出現在送給譚家的禮物箱子裏也是你……”
傅晚微笑看着他,趙陽頓時捂住嘴四處張望,表示要爛在肚子裏。
趙陽握着那張平安符,只覺得精氣神都好了不少,他主動跟團團打招呼:“正吃早飯呢?團團多吃點,以後長高些。”
“我有乖乖吃飯。”團團啃着饅頭,時不時喝一口牛奶,眼神十分憂慮地看着傅晚。
媽媽至今一口飯都沒吃過,不吃飯媽媽會不會死?
傅晚淡聲道:“去薛定坤在的醫院拿退燒藥吧。”
趙陽看了看手中的平安符,又看着視頻對面的傅晚,有些不太明白。
不是已經有平安符了嗎?幹嘛還要去醫院拿退燒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趙陽覺得自己沒有那麽燒了。
不過趙陽還是聽話地決定去醫院一趟,出門時想起趙昆明的囑咐,又鄭重地詢問了一句:“傅大廚,您做法事有什麽需要特別準備的?”
傅晚思忖一二道:“準備七輛黑車,車牌7打頭,4結尾。價格不要太貴。”
趙陽一愣,連忙點頭表示記住了。
待傅晚挂斷微信電話,趙陽便準備去醫院買點退燒藥。
其實退燒藥在路邊藥店就能買到,可趙陽考慮了會兒幹脆去了薛定坤所在的醫院。
嘿嘿,他昨晚可是收到了薛叔叔給他的大紅包,感謝他把傅大廚介紹給他認識。
說不準他去醫院這一趟,他那好兄弟已經醒過來了!
他得讓那小子好好謝謝他。
想到這裏,趙陽立刻驅車前往醫院,在醫院藥房買了一盒退燒藥後,乘電梯前往薛定坤所在的vip病房。
剛剛上去,就聽到保潔阿姨在閑聊說:“你們剛才看新聞了嗎?那個男的懷疑老婆給自己戴綠帽,自殺身亡了!我還以為這男的會氣得砍老婆呢,結果竟然是氣到自殺?”
“哪是氣到自殺?我聽說是……”另一個保潔阿姨握着拖把,四處看看小聲說,“是中邪了。”
趙陽聽到這熱鬧笑了幾聲,剛要敲開薛定坤病房的門,就聽到裏面傳來薛叔叔驚恐的喊聲。
趙陽大步走進去,就見薛總死死握着一張蔫了吧唧的黑血色小紙人!
“怎麽會這樣?明明剛才還是大紅色的,紙也是硬的。”薛總臉色慘白,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趙陽一眼就看出這小紙人是彩紙剪的,而且和他的平安符同屬一類彩紙。這肯定出自傅晚之手。
薛太太也暗覺不對,連聲道:“我就說這個傅大廚沒陳天師有本事,這小紙人都蔫兒了,不會對定坤不利吧?”
話還未說完被趙陽猛然厲聲打斷:“陳天師?哪個陳天師?譚敬業家的陳天師?”
薛太太被趙陽吼得愣神,結結巴巴道:“是,是啊,怎麽了?”
趙陽氣得想要破口大罵,譚家那不人不鬼的陳天師?那是他們趙家的仇人!
是這狗屁天師幫譚敬業陳麗在他家葡萄藤下布下六子魂陣!就這種人能是什麽好人?
就在此時,一直躺在病床上安安靜靜的薛定坤忽然發出猛烈的咳嗽,病床前的儀器發出迅猛的滴滴提示。
三人驚了一瞬,趕緊沖到病床兩側。
薛定坤猛咳,像是要把肺全咳出來,他本就蒼白的臉色倏地一下變成了灰白。
薛太太見過這種灰白臉色,她前段時間在同層樓看見過剛剛去世的人,就是這個臉色!
那是一種死人灰!
“定坤,你怎麽了?”薛總吓得六神無主,顫抖的雙手懸在半空中也不敢輕易觸碰薛定坤。
病床上的儀器,趙陽看不懂,但他能夠看到上頭的指标在瘋狂下跌。
他的好兄弟依舊無法清醒,額上滲出滾滾汗珠,猛烈的咳嗽引發身體狂顫,情況非常不妙。
“怎麽辦?怎麽辦?兒啊,你可不能抛下媽媽。”薛太太手足無措,嚎啕大哭着喊道。
薛總反應過來,立刻按動呼叫器:“快叫醫生護士,對,對,快叫醫生搶救!”
整個病房亂成了一鍋粥,薛太太直接軟在了地上,薛總還在苦苦強撐。
趙陽忽然想到什麽,他立刻把手中的退燒藥扔掉,從口袋裏取出那張黃色彩紙所制的平安符,胡亂撕扯開薛定坤的藍色條紋病服,把平安符放在他的心口之上。
宛若一道休止符降下!
咳嗽聲驟然停歇,就連那顫抖的身體也平緩了許多。仔細看就連呼吸就平順了許多,剛才瘋狂嚎叫的儀器竟也逐漸恢複平靜。
神了!
“定坤?”薛總哭着小聲喊,生怕驚擾到了兒子。
兩夫妻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病床上的薛定坤,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們發現薛定坤的臉色不如剛才的死人灰了,那是一種介于病白與死人灰之間的臉色。
醫生護士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怎麽了?病人怎麽了?”
主治醫生詫異地看着兩夫妻驚懼的神色,只能以為是病人病情突變吓到了家屬。
他們做了一番檢查,隐晦地告知病人情況轉危了。
兩夫妻非但沒有嚎啕大哭,反而有種得救的慶幸。
因為剛才他們明明看到定坤他……他要不行了!
薛太太胡亂地抹了一把臉,拽着趙陽的袖子哭着感謝道:“小陽,剛才多虧了你,你剛才給定坤了什麽東西?”
他們親眼看着趙陽塞了什麽東西給薛定坤,薛定坤才一瞬間情況好轉!
“平安符,”趙陽鐵青着臉,又補了一句,“傅大廚送我的平安符。”
這句話就像一把刀狠狠紮進薛總薛太太的心坎兒。
竟然是傅晚送的平安符。
薛總悔不當初,若是乖乖聽了傅晚的話,等到今天下午三點把小紙人放在定坤心口,說不準兒子今天就要醒了,一家人團圓。
現在的情形反而更糟了。
薛總老淚縱橫,死死抓着趙陽的袖子:“小陽啊,你幫我聯系一下傅大師,傅大廚。快快,叔叔求求你。”
薛總有些後悔自己昨晚忘了要傅晚的聯系方式。
趙陽當然不想看着自己好兄弟就這樣被陳天師那仇人坑死,當即給傅晚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一接通,薛太太就哭着像倒豆子一般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電話陷入了寂靜,不久後那頭傳來一道好聽清冷的笑聲:
“二位難道不懂一客不煩二主的道理?”
電話挂斷。
薛總悔不當初,只恨自己剛才怎麽沒有堅持。
薛太太更是嚎啕大哭起來,她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打滾,不住地喊着薛定坤的名字。
他們真不是有意的,他們只想讓兒子早一點醒過來。
畢竟那是兒子的命啊!
一想到原本兒子今天下午就能醒過來,如今可能要給兒子準備後事,兩夫妻就要崩潰了。
趙陽看着狼藉的病房,想了想道:“其實……傅大廚應該沒有全生氣。”
薛總薛太太立刻目光死死地看向趙陽,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趙陽道:“本來我有點發燒,去藥店拿點退燒藥就行,傅大廚非讓我來定坤的醫院取藥。”
之前傅晚那麽說的時候,趙陽沒有多想。
現在細細想來,這事兒顯然不對勁啊!
然後趙陽的心有點涼,啊這……這平安符不是給他,而是給薛定坤的?
薛總像是重新有了希望,他抓着趙陽祈求道:“小陽,你把傅大廚的聯系方式給薛叔叔,電話還有家庭住址。”
趙陽可不敢不經過同意就把傅晚的家庭住址暴露,再說了他們白天去找也找不着傅晚。
不過,趙陽思索後把傅晚的微信名片推送給了薛總,“薛叔叔,傅大廚願不願意加你,就不好說了。”
薛總立刻添加了傅晚的微信。
兩夫妻在病房內來回走動,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幾分鐘後傅晚通過了微信驗證。
薛總大喜過望,願意添加他的微信說明還有轉機,連忙給傅晚發消息認錯。
【薛國盛:傅大廚,這件事是我們做錯了,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薛太太一把搶過手機,一邊哭一邊寫字。
他們聽說年輕人不喜歡聽長串的語音,只能發文字過去。
連着發了十來條長文字,薛太太覺得還不夠,立刻用丈夫的微信賬號給傅晚轉賬。
88888!
不夠,再繼續轉!錢都不是問題。
然後就被提醒無法繼續轉賬,因為日限制20萬。
可傅晚沒有收。
如果傅晚收了還好,可傅晚沒有收這錢,更讓兩夫妻忐忑不安。
過了十來分鐘,傅晚發來一條語音:“薛總,昨晚的泡面好吃嗎?”
薛總薛太太當場愣住,哈?
現在怎麽提泡面?
趙陽倒是不驚訝,因為傅大廚似乎特別在意食客對她的泡面的評價。
他哥哥嫂嫂在得知後,第一時間給傅晚打來好評。
薛總想都沒想,立刻回了語音:“好吃,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的面條!”
這一刻,薛總深深為自己詞彙量的欠缺而感到捉急,否則他将無數溢美之詞對昨晚那碗康獅傅紅燒牛肉面進行大肆贊美!
美食系統:【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獲得五位食客的贊美”,獲得任務獎勵:初級廚具*1,現已發放至宿主的廚房。】
傅晚感到滿意。
薛總忐忑地給傅晚發語音詢問:“傅大廚,您昨晚給我的那個紅色小紙人變成黑紅色,還蔫蔫的。”
傅晚再發了條語音:“我借紙寄魂,如今薛定坤的魂已不在紙人之上。”
不在紙人之上,自然蔫兒了。
薛總薛太太瞬間想到了那位陳天師,這從不假手于手的小紙人只有陳天師碰過。
薛總暴怒至極:“我薛家和這陳天師有什麽仇?他竟然這麽對我兒子?”
他兒子的魂兒被勾走了,不知道帶到哪裏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薛太太硬生生給了自己一耳刮子,打得一張臉腫了起來。是她引狼入室,害了兒子啊!
現在可怎麽辦啊?
倒是一旁的趙陽若有所思,有了一些猜測。
薛總連忙給傅晚發微信詢問該如何是好,傅晚沒有回複。
兩夫妻的心又懸了起來,是不是事情發展到傅晚都不能解決的地步了?
可他們這下子再也不敢質疑傅晚分毫,只能焦急地等待着傅晚的回複。
等了近半小時都沒有回複,兩夫妻幾近絕望之下——
立在一旁的趙陽揮了揮手機,尴尬笑笑:“那個,傅大廚給我發了消息。”
【是晚晚呀:你家法事當晚,讓薛定坤父母也到場。】
原本薛定坤被槐樹精拘了魂只是一件小事,若是在天極玄門時,這種小事件只需要讓剛剛拜入師門的小弟子去解決便是。
可他父母這麽一折騰,非要攪和進趙家六子魂陣的事兒來。
傅晚笑吟吟看着薛總剛剛轉來的好幾個88888。
8888他們不要,現在再添個8都不夠。
看到那麽多錢,傅晚對成為大廚的想法更濃烈了。或許,大廚才應該是她人生的終極職業。
傅晚收起手機,帶着團團朝廚房走去。
團團看着竈臺上放着一套嶄新的廚具,圓溜溜的眼睛都瞪大了。
家裏憑空出現了一套廚具,是因為媽媽嗎?
因為媽媽能把彩紙變消失!當然能把別的東西變到家裏來。
美食系統得意至極:【宿主,這套廚具比王婆那些鍋子強吧?使用該套廚具進行烹饪,哪怕廚藝不佳,也能增加美味程度。雖是初級廚具,但材料不可多得。】
【任何食材在這鍋裏,都得好吃!】
這一套廚具裏有平底鍋、炖鍋、鏟子等等東西。
傅晚單手拿起平底鍋,手指在鍋面彈了彈,鍋子發出一聲悶響。
傅晚點評:“東西不錯。”
美食系統聞言更得意了。
那可不。
傅晚把平底鍋交給團團。
團團擡了擡覺得并不笨重,團團笑得眉眼彎彎:“媽媽,團團用這鍋子給媽媽做飯吃。”
傅晚詫異垂眸看他,團團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傅晚小聲說:“我想和媽媽一起吃飯!”
媽媽總是不吃飯,團團憂心忡忡,總害怕傅晚哪天餓死了。
傅晚本想解釋自己辟谷了,可觸及團團無比擔憂的眼神,她摸了摸團團的腦袋:“好。”
美食系統:【……?不是,宿主,這炊具是給你用的啊!】
-
“小陽,你……你是說趙總無法生育是因為譚敬業陳麗?幫忙做那缺德事的人是他們的陳天師??”薛國盛猶如在聽天書,就跟聽小說一般震驚。
薛太太咒罵:“這一家子也太缺德了!現在還又坑我家定坤,也真不怕下地獄被扔油鍋裏頭煎!我家和他們也沒仇啊。”
因為傅大廚讓薛定坤父母到時候也到場,趙陽怕他們什麽事都不知道會出錯,于是吃過退燒藥後把最近幾天家裏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趙陽想了想,猜測道:“我想那陳天師帶走定坤,怕就是和我家這事兒有關系。”
兩夫妻垂頭喪氣不住嘆氣,誰讓他們瞎摻和把事情搞複雜了。
不僅拖累了自己兒子,還可能會耽誤趙家的事兒。
薛國盛摸了一把淚,鄭重問道:“那你家這場法事,傅大廚有沒有說過有什麽特別準備?要不要買些香蠟紙錢之類的東西?”
趙陽搖頭:“大廚沒說,只說讓準備7輛黑車,車牌7打頭,4結尾。我哥已經在找了,但怕是來不及。”
薛國盛立刻道:“放心,我來幫忙!”
至于兒子,兩夫妻有些擔憂地回頭看了看,只能讓家裏最信任的管家來守着。
-
入夜
天幕漆黑似墨,烏雲密布,連一粒星子都未見。
安置房老小區多是老年人,歇得極早,小區內靜悄悄的。
門口保安正在打盹兒,忽見車燈亮起,七輛黑色轎車臨時進入小區內,車牌無一不是7打頭,4結尾。
“媽媽,小陽哥哥來了。”團團精神抖擻地趴在窗口,道。
傅晚“嗯”了一聲,“準備出發,你把平底鍋帶上。”
美食系統:【?】
系統很懵,這……這要去做飯啊?
趙陽來接他們了,傅晚帶着團團來到門口看到一水兒的黑色轎車,道:“我們就不坐了。”
這小子怕是不知道她要這車是用來幹嘛的。
趙陽愣了,啊?不坐?
趙陽撓了撓頭,“那我給大廚您重新叫車?或者我這就叫個滴滴?”
傅晚扔下一個“不用”,牽着團團步入黑夜。
趙陽也不敢質疑傅晚各種怪異的舉動,他坐上車喊了句:“傅大廚,那我在家裏等你們。”
團團被傅晚微涼的手緊緊牽着,他和平時一般行走,卻又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
周圍的街景猶如電影倒帶一般飛速向後撤退,快得他都有些看不清了。
再擡頭時,團團看着面前宛若皇宮的宅子張大了嘴,“哇,好漂亮。”
傅晚帶着團團走進,早就在等候的幾人立刻就看到了二人,連忙迎上來。
薛太太是第一次見傅晚,早聽丈夫說極其年輕,可真看到傅晚本人時依舊震驚。
她穿着複古的白色連衣裙,長發披肩,面容清麗脫俗,若非渾身氣質,宛若一個剛剛踏進大學校園的年輕女孩。
李美鳳打了招呼後,神色緊張地道:“傅大廚,月兒說陳天師把她弟弟抱走了,我擔心有變。”
譚敬業今早搶救無效去世,陳麗瘋了,弟弟又被疑似親爹抱走,兩夫妻擔心譚月兒小小年紀支撐不住,考慮之後還是把譚月兒接到家中暫住。
此時已經睡了。
傅晚神色平靜,衆人不安的心頓時放下來了些。
趙昆明頻頻朝後面看去,罵了句:“趙陽又搞什麽,怎麽還不進來?”
團團扛着平底鍋,奶聲奶氣地道:“趙叔叔,我和媽媽是走路來的。”
趙昆明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自己那個弟弟真是不懂做人啊,讓開車去接傅大廚,結果讓這對母子徒步走來。
這路上出了事怎麽辦?
正想着門口就傳來了車隊停車的聲音,不多時就聽到趙陽的腳步聲。
他人還未進,聲音就先到了:“哥哥嫂嫂,傅大廚帶團團走路來不坐我的車,可能要等她們一會兒……傅大廚??”
趙陽一臉懵逼地看着坐在客廳喝茶的傅晚。
不,不是。
他們開車回來還沒她帶個娃走路快?
傅晚用了疾行術罷了。
衆人暗暗心驚,看向傅晚的神色愈發充滿敬意。
薛太太強忍着淚意,誠懇地向傅晚致歉:“傅大師,您幫幫我們定坤,都是我的錯。”
傅晚擡眸一瞥,未曾言語。
屋內時鐘到了23:45,傅晚起身朝外走去。衆人見狀一個激靈,趕緊追了上去。
傅晚繞過一幢幢矮樓,徑直步入趙家葡萄園。
一股森冷的寒意從四面八方而來,冷得他們只能緊貼而立,心裏忐忑地打着鼓,又不敢輕易出聲兒。
傅晚仰頭看着這滿園的葡萄,顆顆飽滿碩.大。因為趙家這兩天都沒有摘,有些都摔在了地上,汁水四濺,葡萄香味彌漫整園。
傅晚覺得團團會喜歡吃葡萄。
她是一個十分在意兒子營養攝入的寶媽。
就在那坑裏,躺着一排白色屍袋,哪怕在夜色裏也極其顯眼,腐爛氣息交雜着葡萄發酵氣息有種讓人作嘔的沖動。
傅晚讓趙昆明和李美鳳分別站在葡萄藤下的兩個方位,兩人無有不依,立刻照辦。
只要這什麽魂陣破了,他們趙家才會真有好日子過!
風起。
一股股陰冷至極的涼風從地底往上飛竄,冷得所有人恨不得穿上羽絨服。
“啪嗒”,一串葡萄落下。
随之一串串葡萄都從藤上墜下,摔在堅硬的地上炸出濃烈的汁水。
美食系統心痛:【這些葡萄能榨多少葡萄汁了!!】
傅晚也蹙起眉來。
浪費了她的葡萄。
一個裹挾着濃濃陰風的男人從黑夜裏踏風而至,蓄着黑色鲶魚須、及肩發。
薛總薛太太看到那人,頓時勃然大怒:“就是你害我兒子!你把我兒子弄哪兒去了?”
陳天師像是沒聽到二人的怒罵聲,目光貪婪地打量着傅晚。
真是如此年輕的女玄修啊,比他想象中還要年輕。
若非不懂桃花咒,真想在這女娃身上種一個。
傅晚擡眸,陳天師瞬間撞入了她漆黑無邊的眼瞳之中。
對視的那一刻,陳天師的眼睛瞬間傳來陣陣劇痛,像千萬根金針狠狠紮入眼球,一股血水從眼眶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陳天師驚懼倒退兩步,傅晚依舊端端立在原位,陰風吹拂素白衣袂,她卻未動分毫。
陳天師驚懼,這寧城什麽時候竄出來一個如此厲害的女玄修?難道是從京市來的?
團團勇敢地走出來,擋在傅晚前面,警惕地盯着陳天師。
他要保護媽媽!
陳天師先前只看到了傅晚,可看到團團那一刻,就像饑餓了多日的野狼盯上了獵物。
這小娃娃……若是帶去給鬼母!
他不敢想他能有多快活。
他連臉上的血水都未擦去,咧嘴發出一陣狂笑:“小女娃,想要破我的六子魂陣?”
“這小子等死吧。”
男人手臂虛晃之下,在黑夜裏浮現出一道灰影。
他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條鬼骨制成鎖鏈,彎彎曲曲的鎖鏈冒着森森寒氣,在鎖鏈的另一端連接着那個灰影。
薛國盛和妻子齊秀蘭看到那個灰影,當即尖叫起來。
“定坤!定坤!”
是薛定坤!
薛定坤的脖子被鎖鏈緊鎖着,他眼神迷茫又恐懼,灰影愈發虛無單薄,看起來下一刻就要煙消雲散。
兩夫妻雙腿無力,硬生生跌在了地上,哭嚎不已。
是他們害了自己兒子啊!
陳天師桀桀狂笑着,不斷流血的眼球滿是得意的張狂之色,“小女娃,你敢破陣,我就掐滅這小子的魂兒,讓他當場暴斃!”
六子魂陣雖是邪術,但并不困難。特別是對于這種能借紙寄魂的厲害玄修。
但想要破陣又同時解救薛定坤,那卻絕無可能。
他陳林江也不是吃素的。
薛太太齊秀蘭幾乎是朝傅晚爬過去,哭求道:“傅大師,傅大師,我求求你,不要傷害我兒子,我只有這一個兒子。”
讓一個當母親看着自己兒子在她面前魂飛魄散,她會瘋。
這一刻,薛總薛太太可算明白那陳天師為什麽會盯上薛定坤!
就憑趙薛兩家的世交關系,就憑趙陽和薛定坤的兄弟之情!
打蛇打住了七寸。
一面是哥嫂未來的孩子,一面是多年好友的性命,趙陽額上青筋暴起,破口大罵:“你媽-的陳林江,老子要刨你祖墳,少給老子玩陰的,有本事直接沖我來。”
越罵陳天師越開心,這種拿捏他人的快感讓他快要爽上天了!
傅晚蹙眉:“你太吵了。”
足下輕點地面,無邊濃郁靈氣朝四面沖湧而去,與此同時素白指尖輕拽住一根黑發,發絲從傅晚指尖飛擲向薛定坤。
“砰砰——”
兩聲巨響!
地面震動宛若地龍翻身,六子魂陣霎時被撕裂,葡萄園顫動,怨氣沖天。
鬼骨鎖鏈驟然橫斷,一根黑色長發形成纖細的圈,生生圈住了薛定坤,濃郁的靈氣包裹着薛定坤越來越稀薄的靈魂。
薛國盛齊秀蘭兩夫妻如釋重負般軟在地上,又哭又笑。
“噗——”陳林江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去,他的背脊因為劇烈疼痛而猛地弓起來。
陣破,怨氣反噬!
陳林江艱難地擡起頭,不可思議地看着傅晚。
這怎麽可能?
破陣之際還能在他不注意之時救下薛定坤?
二選一?
傅晚全部都要。
傅晚面容恬靜如水,她依舊站在原地,如一尊俯瞰人間的神像未曾動過一步!
耳畔是六只嬰胎寶寶的鬼嘯聲,充滿了怨恨,又像是在痛苦裏掙紮。
它們在陳林江周圍打轉,鬼嘯似乎要撕碎這個該死的惡人。
陳林江驚恐着,他開始不由擔心自己的處境。
陳林江瘋狂地暗暗調息着自己的全身靈力,神色間浮現出些許讨好道:“前輩何必趟這一趟渾水,這些孽障早死了多年,早已過了鬼差接人的七日時限,您破陣放它們出來反而游蕩人間,禍患人間。”
陳林江這話說的不假,剛死之魂會有鬼差親自來接,若過了時限就會變成游魂,游魂若無指點是不知道如何前往幽冥地府。
而如他們這些人間修士,如何能與幽冥裏的鬼差無常有聯系?
陳林江只聽說京市有幾位頂級大玄修,是人間的走無常,有通天徹地之能可聯系到地府鬼差。
但小小寧城,絕無此等大能。
李美鳳聽到這話瞬間擔心起來:“傅大廚,這些寶寶沒法子去地府投胎嗎?”
“它們确實已識不得前往幽冥之路了。”傅晚肯定。
“既然如此,”在這涼涼夜風之中,傅晚長吟又說:
“那便開鬼門,我來送。”
作者有話說:
感謝首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