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無
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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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從遇上葉青開始，蘭蘭就從白成志手心裏的小公主變成了可憐巴巴的小孩子。葉青什麽也不懂的野獸性格，倒是把蘭蘭折騰得服服帖帖。
所謂一物降一物，大概就是如此。
蘭蘭心裏還怕他走，手腳并用緊緊纏住他，就是不讓他動。葉青也不明白她為什麽這樣，但是蘭蘭那雙淚汪汪的眼睛他看了心疼，就順着她的意思躺在甘草上，輕輕地安撫着她的不安，一直到深夜裏蘭蘭哭累了，在他懷中滿臉淚痕地入睡。
葉青的确不會照顧蘭蘭。上一世蘭蘭就是因為他生病去世，這一世他也沒什麽長進，把人家扔進水裏又不讓穿外套，白蘭蘭小朋友果然被他禍害發燒了。
這厮什麽都不知道，抱着滾燙的蘭蘭他心裏還直美，他終于不怕冷了。蘭蘭渾身脫力，軟趴趴在他懷裏窩着，葉青也沒在意，畢竟昨天蘭蘭就是這樣求他別走的。
一天就這麽過去了，蘭蘭一直睡着，中間葉青自己出去了一趟，給她摘了新鮮的果子回來，搖她她不醒，他想小人類可能是在夏眠，還是不要打擾她的好。=。=
如此，葉青在蘭蘭身邊守了兩天。等到第三天，蘭蘭還是這樣睡着，而且體溫越來越燙，他就有點不高興了。一條蛇太無聊了，他要叫醒她陪她出去逮兔子摘果子。
他低身，一只手掐住了蘭蘭的鼻子，讓她無法呼吸。這招果然比晃人好用得多，蘭蘭半睜着眼睛，含含糊糊叫了聲蛇叔叔，頭腦昏沉，視線都是模糊的。
好難受……又要死了嗎？她才剛找到蛇叔叔，才剛開始教他說話。不想走……蘭蘭緊皺起眉頭，搖搖頭，兩只無力的手抓住葉青的手臂，“蛇叔叔……帶我去找爸爸……”
爸爸，是的，現在只有他可以救她了。葉青這裏不會有藥，沒有藥她就可能會死。
葉青看着他張合的唇片，往她嘴邊遞水果。他聽不懂蘭蘭的話，她的爸爸，他怎麽知道在哪裏？不知道又怎麽去找。
兩天沒有喝水，蘭蘭的嘴唇幹燥起皮，葉青用石杯喂了她一點，看蘭蘭還想喝，就幹脆多喂了她一些。蘭蘭舒服了一點，就靠在他懷裏又說了幾句話，葉青雖然聽不太懂，但是他很喜歡，這樣有她陪着，至少不孤單。
抽絲剝繭般，蘭蘭感覺到靈魂在這具身體裏的剝離。她驚訝地發現自己不難受了，飄在半空中，看見傻傻的葉青抱着她，不時給她渡水。
蘭蘭的目光柔軟下來，因為蛇人的表情是那麽溫柔。蘭蘭知道自己要走了，也許去的下一個地方是真正的天堂。
這一切也許只是一場夢吧。
刺眼的陽光闖進雙眼，白成志用手摩擦着自己的臉，呆呆地看了一圈實驗室。又是在實驗室單獨度過的一天，白成志垂下頭，撐起身子到衛生間去洗漱，刷牙刷着刷着，他就又發起呆來。
這樣的情況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可能只是幾天，白成志卻覺得這時間，過得太過緩慢，漫長得他幾乎要熬不過去。
他把科學視作他的神，他堅信一切不可解釋的總有一天能用缜密的邏輯科學解述。但可笑的是，蘭蘭莫名其妙出現，帶着關于他未來的記憶；他親眼看着一只半人半蛇的怪物把蘭蘭接走。
提取技術毫無進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心散了。白成志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米白色的上衣，臉龐依舊英俊。
但是，白蘭蘭不要他。
他很賤，很賤很賤。那個奇怪的女人不要他，他卻犯賤地在她的衣兜裏藏了個微型定位系統。他會盯着手機上移動的小紅點發呆，一看就是一整天，想她在做什麽，和那個怪物；有沒有想起他，哪怕只是一點點。
早晨來的同學來了幾個，看見白成志這糟糕的樣子都已經見怪不怪。王石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成志，你要振作點，那個技術肯定沒問題的。”
白成志目光渙散，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他聽見了一聲嘆息，是王石的。他閉上眼，腦海裏都是那消失的小紅點，心裏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蘭蘭被接走的第二天信號就消失了。他一開始覺得是蘭蘭發現了他的設備，于是摘了下去。但是這兩天他一直一直在想，會不會不是這樣。他怕她出事，這種預感一天強過一天。
“成志，你到底怎麽了？”王石問，抽出一顆煙來遞給白成志。
白成志像是犯了瘾般點燃了煙，吸了起來，“我害怕……”很怕，“但是我拉不下臉來去求她。”
王石怔了一下，以為是在技術提取的問題上白成志不好意思去找導師，就說：“你怕他做什麽，能有什麽啊！大男人能屈能伸，丢點面子怕什麽。盡管去找，不然真出了問題，後悔的是你。”
“後悔？”白成志重複着，冷不丁被煙嗆了一口。他不斷咳嗽着，眉眼間全是迷茫，“我真的會後悔嗎……”
如果她有一萬分之一的概率是遇到危險了，那他會不會還因為這可笑的面子而不去找她？
白成志閉上眼，手顫巍巍地将煙掐滅，走出去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匆匆而去。
就當他犯賤吧，她沒事的話，看一眼也是好的。
一路驅車到達當初離開蘭蘭的地方，白成志也沒有數自己到底闖了多少紅燈，他看着手機上的地圖，走到了高速路護欄邊上。他望着下面茂密的森林，想到這裏不遠處可能出沒着許多他未曾見過的生物，心裏不是在為找到新生物而亢奮，而是在為蘭蘭擔憂——她的信號消失在這裏，是不是因為已經被什麽野獸撕裂。
想到這裏，白成志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這裏的地勢十分陡峭，高速路下幾乎是垂直的，加上樹木多，地形難測，難怪這裏會居住着半獸人這樣的種族。白成志經常野外探險考察，對野外生活并不陌生，但是這樣陡峭的角度還是讓他滾了下去，直到後背狠狠撞擊上什麽，他才停了下來。
白成志穿着粗氣，慢慢放下自己保護頭部的手，驚詫地環視着這裏。
這根本是不可能出現在中國的地方。他剛才從高速路上看這裏的确樹木繁盛，但也不是這種樹種。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這裏像是從空間中獨立出來的一個空間？
……這完全是一個原始森林的樣子。
忍着渾身的劇痛，白成志勉強站了起來，看着地上爬着的明顯不是正常尺寸的昆蟲，他心驚肉跳，後怕在心中猛烈滋生。他不該放下蘭蘭一個人的，蘭蘭那樣的孩子，來到這樣的地方，她一定很害怕……
樹木高聳，能遮掩一片天日。灌木和草叢甚至能比人高，白成志懷疑這裏的雨水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物質，才能讓這裏所有的生物都大地球生物一圈。
毫無目的地走着，中途碰上了一條巨大的蛇，還好他抓住了它的七寸，才免于一死。夜色漸漸深了，白成志随便拔了點野菜吃，坐在一塊大石上，他擔憂地望向遠方。
這樣大海撈針，他能找得到蘭蘭嗎？掏出手機，上面的定位依舊沒有那個紅點……他找不到她。
白成志悔得腸子都青了，一想到蘭蘭，他的心就開始發慌，他真的後悔了，如果能讓他再找回蘭蘭，這輩子他都不會松手。站起身，看着周圍刺眼的綠色，眼前的場景被一層霧氣蒙上，白成志的拳頭緊握，他一身狼狽，臉上有着塵土和幹涸的血液，他微微閉上眼，回想着信號曾經出現過的位置。
轉過身，面向東方，用盡全力向那邊的山跑去。白成志不知道這裏的方向和外面的是否一致，但是他必須也只能去賭一賭。
蘭蘭，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