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蛇叔叔
蛇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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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幼兒園，從來沒和外人接觸過的蘭蘭好奇地張望，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大人送小孩開學報到，她被白成志抱着，看其他小朋友都是自己走的，有點害羞地說：“爸爸放我下來，蘭蘭自己能走。”
白成志可舍不得蘭蘭離開他去上學了，萬一被幼兒園的小帥哥拐走了閨女他可怎麽活，但是他曾經在心中對自己說，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他要讓蘭蘭像真正的孩子一樣成長，所以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把蘭蘭嬌養在家裏了。
白成志不舍地看着蘭蘭，想把這一整天的都看夠，然後把她放在地上，牽着她的小肉手往裏走，不時給她介紹着新奇的東西。
很多小朋友也是第一次離開家長，抱着家長的腿不讓走。蘭蘭就自己趴在彩色塑料小桌上玩積木，忽然覺得幼兒園并不是白成志口中描述的那麽好，其實也很無聊，還不如和蛇叔叔在花園裏爬樹。
蘭蘭漂亮的小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她已經開始想家了。
“嗚哇哇哇，媽媽你別走啊，你走了我就把這兒的孩子全打死，嗚哇哇哇！”
幼兒園的第一天……十分不美好，老師疲于應對幾個哭得凄慘的孩子，其他的小娃娃乖乖玩玩具。蘭蘭一把推倒積木，站了起來，越來越急躁。
走的時候蛇叔叔那麽委屈，自己又一天沒在家，他該多着急啊！只怪自己當時只想着來幼兒園玩，沒有去哄哄蛇叔叔……蘭蘭想起葉青焦急在地上爬的樣子，心疼了一疼，看着散落一地的積木，她決定晚上買一套夜光積木逗蛇叔叔開心。
一天都沒什麽精神頭，到六點時白成志終于來了，蘭蘭抱住他的大腿說：“爸爸你可來了！蘭蘭想買玩具。”
白成志抱起嬌小的娃娃，見乖女兒這麽想念自己，心裏很是高興，連着在蘭蘭臉蛋上香了好幾口。蘭蘭不停催促着：“爸爸快帶我回家……餓。”
臉沉了下來，白成志問：“蘭蘭是不是想葉叔叔了？你根本就不想爸爸的對不對？”
“沒有。”蘭蘭心虛地回了一句，她還真沒怎麽想他。
到了車上，蘭蘭坐在副駕駛上，白成志給她系好安全帶，眼睛半分都舍不得移開。第一天讓蘭蘭離開身邊這麽久，他反而是坐立不安的那一個，“告訴爸爸，第一天都和誰交朋友了？”
蘭蘭沒說話，她惦記着葉青，白成志卻在這拖延時間，她不高興。不明白為什麽一向很優雅沉穩的爸爸，遇上了蛇叔叔就會變得很奇怪……變得和蛇叔叔一樣傻。
小小的她哪裏會知道，老白這是擔心葉青搶自己老父親的位置！
拎着半路在商場買的夜光積木禮盒，蘭蘭張開雙臂，被白成志抱下車，剛一進家門，一條蛇尾飛快地擺了過來，卷走了蘭蘭。
白成志才明白發生了什麽，跟在葉青的屁股後面狂追。葉青這貨玩兒命地擺着尾巴，把蘭蘭壓在後背上，滿城堡爬。他的速度極快，又善于隐藏，很快就甩掉了追逐的白成志。
葉青藏到一間屋子的一角，喘着粗氣把蘭蘭摟入懷中，蛇尾伸展開來。剛才爬得太猛，他的前胸、腹部都磨破了皮，蘭蘭還不老實的亂動，他疼得皺起了眉。
“蛇叔叔你幹啥呀！爸爸會着急的！”從小就最愛爸爸的蘭蘭生氣了，掄着小拳頭往葉青身上砸。
“疼……爛爛，窩疼，憋打窩。”葉青握住蘭蘭的小手，美麗的臉上顯出痛苦的神色，那雙金色的月牙眼很暗淡。他在家裏等了一天，好不容易把蘭蘭給盼回來，只想着把她藏起來再不給白成志看了，省得那人類把他的爛爛帶走，一走就是一整天。
開頭的兩個小時他還能想着蘭蘭對他的壞生氣，氣着氣着蛇腦子裏就只剩下蘭蘭每天從狗門摔進來給他送吃的時候的樣子。他寂寞了那麽多年，終于有了個朋友，他不能讓她離開自己那麽久。
蘭蘭看見葉青身上的傷，知道那傷是怎麽來的。平時葉青的上身是直起來的，用蛇身中段支撐着走；但他着急的時候就會和普通的蛇一樣，全身伏在地上爬行。他的上身是人類的構造，皮膚再怎麽粗糙也禁不住地面持續的摩擦。
蘭蘭垂下頭，也為自己的不懂事後悔，“對不起，可是爸爸會着急。我給你呼呼就不疼了，蛇叔叔不要難過。”蘭蘭沖着那些破皮的地方吹氣，其實空氣的流動只會讓葉青更疼，他卻抿着唇忍了。
黑色的小腦袋瓜埋在他胸前，葉青的尾巴晃了晃，一身的傷痕，亂糟糟的頭發，顯得很狼狽。屋內的光線很暗，只有透過窗子灑進來的一點月光是明亮的，葉青金色的眸子閃過什麽，摟緊了蘭蘭。
好像從小，一到月圓的時刻他就變得很奇怪，也很難受，所以每次月圓之夜他都早早趴在洞裏睡覺，這樣身體就不疼了。
今天他為了等蘭蘭，沒有提早入睡。葉青不安地卷起蛇尾，怪不得以前皮膚沒這麽容易受傷，今天卻輕易地就被磨破了。
蘭蘭安安靜靜地被他環抱着，她也想了他一天，不是嗎？
葉青的身體一點點發熱，蛇尾不停蠕動，他難受得發出聲聲悶哼，不知道要面對的是什麽，他害怕地摟着蘭蘭。
“蛇叔叔，你咋啦？怎麽這麽熱？我去找爸爸！”蘭蘭掙脫開他的懷抱，心急地跑了出去，蛇叔叔生病了，半分鐘都不能耽誤！
“爛爛！”葉青隐隐約約記得小時候他曾因為這種熱而蛻下去一層皮過，但是這種蛻皮無比痛苦，讓他忘了後面發生了什麽。
喊出的咆哮不能幫他分擔一點點痛苦。爛爛為什麽不在他身邊？！
蛇尾甩來甩去，砸在地上發出響亮的聲音，葉青光露的肌肉痙攣一樣扭曲起來，意識卻越來越清明。腦海中浮現一個年輕人類的樣子，長得和蘭蘭一模一樣，她伸出手撈起了還是小蛇人的他，溫柔地撫摸着，可是最後卻哭了，把他放在老山洞裏就離開了。
是誰……是誰……是不是蘭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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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成志跟着蘭蘭急急走到黑暗一處的房間，推開門，就看見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躺在地上，白皙的皮膚在月光下閃着詭異的光澤。
他是葉青，但他有腿，沒有蛇尾。
白成志沒想到葉青是能變成人的，這不科學……“蘭蘭，閉眼！”白成志吼了一聲，用手捂住了蘭蘭的眼睛。
葉青現在光着身子，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部都露在外面，白成志看着委實糟心，這禽獸變成人以後身高快兩米，找老婆的資本也十分雄厚，走出去地球上的男人就都不要活了。
單身三十年的老光棍白白嫉妒惹。
拿床單裹住葉青，白成志扛着葉青、牽着蘭蘭的小手，到了研究室。檢查了葉青的身體，白成志皺眉不語。
葉青現在完全是個人類了。他的變化太突然，而且莫名其妙。過去的幾十年他都未曾變化過，怎麽會忽然……太多的聲音在白成志腦中質疑，臺上的葉青動了動，醒了過來。
蘭蘭見葉青醒了，哭着爬上去，趴在他肩膀上哭喊：“嗚哇，蛇叔叔你不能不要蘭蘭啊嗚哇，蘭蘭給你買了好玩的積木晚上會發光的呀嗚哇！”
“你怎麽樣。”白成志問，表情微妙。
“爛爛，抱抱！”
"不許！"
白成志恨得牙癢癢，把蘭蘭撈了回來，指着葉青的雙腿說：“蘭蘭，看清楚，你葉叔叔沒有腿，他不是你葉叔叔！”
蘭蘭的哭聲瞬間哽住了，迷惘地望着那兩條憑空出現的大長腿，“不是葉叔叔……”
“我……”葉青抿住唇，想到了什麽，然後說：“窩是，爛爛，泥不呸窩，窩就灰山。”
“嗚哇！蛇叔叔你不能不要蘭蘭啊嗚哇！”蘭蘭在白成志懷裏撲騰着，不甘心地扭頭看葉青，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哭得可憐。
“一次是這樣，兩次也是這樣嗎……”白成志問自己，“明明我才是你的爸爸。”
雙臂微微松開，蘭蘭扭動着身體，落在了葉青的懷抱中。
葉青像是找到了失散很久的女兒一般，憐惜地摸着蘭蘭的頭發和臉頰，“爛爛乖，不哭了。”
“蛇叔叔你尾巴呢？”
葉青表情僵了僵，半晌才吐出幾個字：“我藏起來了。”
蘭蘭吸吸鼻涕，不知道什麽時候白成志已經出去了，“你藏哪兒了？”
葉青更僵硬了。這貨很想編個像樣的謊言去遮蓋一下自己的奇怪，但是想想自己的智商也不比三歲的蘭蘭好多少，幹脆放棄了。
他不知道蘭蘭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遺忘過去，他現在只想帶着蘭蘭好好看一看這個世界。
她以前總嫌他只能窩在家中，從來沒有帶她出去玩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