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雙城圖卷
雙城圖卷
次日午後,郁桑桑心事重重地去往白府,撞見同樣心事重重的白子。
“你怎麽在這裏?”白子先發問。
昨天小五讓她來白府找他,她也不知道要來幹嘛,“莫公子命我過來的,這你也要管嗎,你又怎麽在這裏?”
白子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不該和她說,郁桑桑心裏明白他才遇突變,心裏多少有些掙紮,她有心想給他一個臺階下,口氣了然:“哦,我知道了,聽聞白城主抱病,可是先生命你來伺候的?”
白子還是沒有出聲回答,幾個過路的仆役見了他,朝他行禮:“少城主。”他顯然還沒有适應別人的叩拜,有些羞澀地擡手請他們起身。
今天一大早,白素就召集府中上下,公布了白子的身份,表明了她傳位之意。
郁桑桑眨了眨眼睛,心中驚訝白素的辦事效率之高,一夜之間,很多事情都變了。不過也是,白素她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她再拖延了。
“少城主?”她笑得戲谑,“喊你?”
白子把她拉到附近的假山旁,“此事說來話長,還記得昨天我說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辦嗎?便是這件。我現在心中參差百味,既開心找到至親,又悲痛她時日無多。既想與既想與家人共聚天倫,又不想離開先生。你說,我要是以醫治母親的病留先生與我一道留在平望,你說可能嗎?”
“你大白天的說什麽夢話呢,季先生是軍中軍官統領,不但醫術超凡,大家對他也很是敬重和認同。只要有他在,将士們在戰場上殺敵才有如此神勇……”她說了一半不說了,她為什麽要幫北平軍考慮呢,應該想辦法幫助白子留下季然才對。如此,軍中失了一員醫将,一個傷員可拖累兩個康健的将士,北平軍的戰鬥力就弱了。
她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既然你已經是平望的少城主了,平望也降了。既然降了,便是北平統一戰線的戰友,北平軍幫助戰友也是理所應當的。”她拍了拍白子的肩頭,用長輩的語氣說:“留不留得住先生,靠你了,少城主。”
白子皺着眉頭問:“你怎麽聽說我是白素的兒子,并不是非常驚訝?”
她心裏咯噔了一下,很快答道:“我驚,我驚得很。只不過,我這人一向是越是遇到突發情況,越鎮定。我驚在心裏,你看不出來而已。”叉腰笑起來。
“你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吹噓自己的機會,先生的事情我會盡力的,眼下,我還要去盯着他們制母親的藥呢,先走一步。”
她點了點頭,目送白子離去。一陣寒風吹過,她有些後悔沒拉住白子,昨夜抹黑入府,她根本記不得路啊。喂~誰來給她帶個路,這裏是哪裏呀!
等她找到人,領她到小五院中,他都已經困得打盹了。輕輕打了個呵欠,斜眼問她:“怎麽這麽晚才到?”見她攪着手指不說話,他了然道:“忘了你最不識路。”
瞧她腰間平坦,開口問道:“怎麽沒帶我給你的圍腰,不好用嗎?”
好用的很,但是哪個大男人,腰上裹着一圈這個啊,不是更招人非議嘛,她打着哈哈,“好用,好用。我今兒走得急,忘記穿戴了。”
握了握她的手,小五招呼了随從進門,請他們填一些炭火進來。
他起身拉着她走到書案前,道:“繼續抄吧,上次罰你抄書,你還沒完成呢。”他鋪好了紙張,把筆交到她手裏,笑得和煦:“我給你研磨,瞧瞧你的字有沒有長進。”
她一聽就臉紅了,倒不是害臊,實在是她的字扭得跟舞龍似地。小五第一次看到她寫給他的書信,嘴巴長的能塞下一顆蛋。當然不是說,她的信內容奔放、熱情如火,而是她的字活像是剛學寫字的奶娃娃寫的。
她心裏明白,說是奶娃娃寫得都擡舉她了。其實,還不如奶娃娃。
小時候,師父教她習字,她把拳頭握得緊緊的,就是不讓師父把筆塞進去。她可以少吃一頓飯,就是不願多寫幾個字。
小五不敢相信,她肚子裏倒是有些墨水,有時候說起話來,口若懸河。只是一提筆寫字,一點都體現不出她的文化程度。于是,趁着罰她的機會,好好讓她習習字,也斂一斂她毛躁的性子。
她凝神寫字,沒寫幾個,小五就湊過身來,他身上帶着墨香,攪得她有些分神。她推開他,拿眼角瞪他:“你離我這麽近,我不好寫字。”
他笑着放下硯,走到側邊的軟榻上,抄起一本書看了起來,喃喃道:“我不打擾你,你再寫一個時辰,我們早點用膳,晚間還有安排。”
她應了一聲,發現他軟榻旁邊的雕花矮櫃那麽眼熟,這花紋很特殊,所以她記得清楚,就是那日放了一封寫有她名字的信件的那個矮櫃。她心裏打起鼓點,要不要找個機會,再去翻看一次呢。
小五擡眼瞄她,問:“你發什麽愣,早點寫,我們早些出發。”
她點了點頭,開始抄寫醫書,而心思卻回到昨日和謝隽星的談話。大師兄提到北平軍中關押了一個工匠,叫做湯是靈。這位湯先生正是以建造西南三座名城而聞名天下的人物,他一定知道高野和平涼城的構造,所以,北平軍捉拿了他。
但這個湯是靈十分有氣節,軟硬不吃,愣是不松口。謝隽星的意思是,湯是靈不但監工平涼城池的建造,也參與了定遠侯府暗道的設計。
如果郁桑桑能說動湯是靈講這圖紙畫出來,謝隽星是三軍統領,讓他在明面上放人肯定做不到,但是知道地關的位置就不同了,他可以命親信接應,送她父兄出城去。條件是,她要交出兩座城池的圖卷。
她心裏有些糾結,雖然謝隽星也承諾,拿到這圖卷也只是為了無血開城,可是她畢竟沒有十成地把握相信他。這是以兩座城池人的性命換她父兄的命啊,叫她如何敢随意決定。
她的心思越是亂,她筆下的字越是扭曲,當真是字顯其心。她越寫越急,聊聊草草地錄完一部。再擡頭,發現小五已是掩着書睡着了。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小五的榻邊,虛着聲叫喚了他兩聲:“小五,小五。”見他沒有反應,想是已經睡熟了。上次在磚塊臉那麽沒翻到什麽有用的東西,昨日謝隽星也說,關鍵的機密都掌握在五皇子手上。
小五是五皇子的軍師,他這裏想必有一些重要的文書吧。
她的目光落到那矮櫃上,落着鎖。小五習慣把這些東西放在他的袖中的內袋裏,她咽了口口水,慢慢做到軟榻上,緊挨着小五。抖着手伸向小五的袖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