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巫兵驚變
巫兵驚變
事态緊急,容穆簡要地向孟千秋解釋了咒演羅盤的來歷用途,便眉頭緊鎖地研究起上面顯示的信息來。
“這種強烈的反應,除了東巫巫術不做他想,可東巫已經滅國兩百餘年,此前也沒什麽明顯征兆,為何巫氣會突然爆發”
“更何況,這種規模的巫氣,恐怕……”
他越說越是表情嚴肅,孟千秋看在眼裏心中同樣焦急,斟酌了片刻,還是決定不再瞞着容穆。
“我有辦法弄清狀況,只不過……你看到之後,可能會對我産生些別的看法。”
他無奈地笑笑,眼下局勢緊急,也實在顧不上掩飾,直接召喚了系統:
“系統,你在嗎”
這個陌生名詞讓容穆不禁挑起眉梢,而下一刻浮現在眼前的淡藍流光,則将驚訝的神情拉到了最高點。
“歡迎回來,尊敬的玩家用戶……”
系統的電子音原本還算正常,但留意到孟千秋召喚自己時根本沒避着旁人,加之也沒顧上打開隐身效果,瞬間就閉了嘴準備開溜。
好在孟千秋及時阻止:
“別賣關子了,幫我聯系上蕭晚亭吧,眼下局勢危急,經不起耽誤了。”
他說得淡定,掌心其實已經微微發汗。
萬一事态不如他所料,系統也沒能喚來蕭晚亭該如何是好
好在對面也沒有糾結太久,畢竟當時兩人談的也算是開誠布公,只見畫面一閃,蕭晚亭的面容便出現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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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反倒讓容穆顯得然許多,因為這和咒術的部分術法頗為類似,也能在旁人不在場時,将其身形投射到自己眼前。
“蕭……國師,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孟千秋急忙追問, “我以自身擔保,容穆他們都是值得信任的,紫瑜城那邊狀況如何”
和他相同,蕭晚亭也能看到孟千秋這邊的景況。當他察覺對方并非一人在場時的确頓了頓,但當看清那人身後是容穆,态度又發生了些許轉變。
思忖片刻,他還是如實道出:
“我們都中了曦月的圈套,她借太後之名向陛下提出合作,實則只是為了借陛下之手,讓太後與先帝失去庇護,并以帝星歸位麻痹因溯道的蔔占,再伺機奪取他們身上至陰至陽兩股生機,用來複蘇埋骨在紫瑜城下的東巫陰兵。”
“曦月……太後府上那位嬷嬷,竟是東巫人氏”
孟千秋喃喃道,很快想起當初晚榕暗害自己被抓現行時,連根牽帶出的明景钰等人。
但身後容穆的表情變化他卻毫無察覺, “奪取生機”一詞的弦外之音不言而喻,恐怕眼下那兩位都已經……
想來蕭晚亭沒有特地解釋,也是不願讓孟千秋太過傷心。
“據我了解,當初戰死在紫瑜城中的東巫陰兵達數千人,因為他們都修煉巫術,身體結構異于常人,死後怨氣極重,是因溯道先輩用盡全力燃起靈火,将他們焚化成灰,再以東陸王氣鎮壓其上,才勉強算是平定了禍患。”
蕭晚亭沉吟道:
“按說當初東巫不應有餘孽留存,曦月或許借他人軀體保留意識,才得以存活至今。如今紫瑜城內外均已戒嚴,所有城門全部封死,陛下和将士們正全力将東巫陰兵圍困在內,但是……”
“話語總顯得蒼白,還是讓你們親眼瞧瞧吧。”
說罷他手掌一揮,呈現在孟千秋和容穆眼前的景象瞬間發生了變化。
和記憶中的紫瑜城大相徑庭,四處慘叫聲,兵刃相接聲響成一片,妃嫔,臣子,宮女和內侍紛紛慌忙逃竄,卻會在某個拐角處被突然竄出的濃郁黑氣束縛住手腳,再殘忍絞殺。
高處哨塔上不時有流箭射落,但并沒有辦法對黑氣造成實質性的損傷,它們在吞噬了一個個活人後逐漸擁有了形體,殘餘的黑氣也凝聚成手中的兵刃,将遇見的每一人盡數斬落。
如此殘忍的場面讓孟千秋簡直頭皮發麻:
“這些黑氣都是東巫陰兵它們這般吞噬活人壯大自身,難道就沒有什麽有效的應對之法”
“相傳東巫巫術的力量之源乃‘巫之心’,此物堅硬至極,刀槍不入,唯有聖物‘斷魂劍’能将其徹底摧毀。當初東陸和東巫大戰時,巫之心不慎失落,原以為它已被毀去,如今看來,應是被曦月悄悄藏在了某處保存。”
“東巫陰兵卒于紫瑜城,唯有城中人的鮮血能使其複蘇,可他們一旦蘇生,後果将不堪設想,為今之計,只有設法趕在他們恢複之前,摧毀巫之心。”
話音未落,他的視線便落到了容穆身上:
“西泷世子,我想你知道該怎麽做。”
衆人的視線随之落到後者身上。
孟千秋或許不清楚,但蘇芊墨和艾爾缇聽到“斷魂劍”這個名諱時,神情就已經變了。
“斷魂劍”乃西泷聖物,數百年來存放在咒祭聖殿內,以梵诃羅印封禁,唯有通過歷代咒禁試煉之人才能解開梵诃羅印,讓此劍得見天日。
十年前,容穆本人便是作為下一任大巫祝的繼承者,親自踏上過咒禁試煉之路,但中途毫無預兆發生的那場意外造成了大量傷亡,這也始終是他多年來內心無法逾越的那道坎。
而現在,蕭晚亭就這般直截了當地把這件事擺在了容穆面前。
唯一不知情的孟千秋原本很是疑惑,但回頭瞥見容穆的表情,也瞬間心有靈犀地聯想起之前他告訴過自己的那場巫禍。
蕭晚亭的這番話,和直接揭開他苦苦遮掩的傷疤沒有任何差別。
更何況,他被東陸拘來做了這麽多年質子,于情于理,都沒有必要為了東巫的災殃,再做出任何犧牲了。
“國師閣下,”容穆拍了拍孟千秋的手背,示意他安心,目光投向蕭晚亭的所在,看不出明顯喜怒,
“請你給我一個這麽做的理由。”
“從西泷的角度來說,你确實全無必要參與其中,只是……”
“若西泷十餘年前那場慘烈的巫禍,并非天災,而是人為呢”
容穆的表情終于出現了明顯的動容,他緊緊咬着牙關,聽蕭晚亭将過往種種鋪陳開來。
西泷與東陸不同,作為政教合一的國家,皇室若誕生不止一位子嗣,則需将其中咒術天賦最高者設為咒術領袖,即大巫祝的繼承者,傳承西泷咒術。
彼時容穆年輕氣盛,咒術造詣卻已然遠超旁人,時任大巫祝便遵照祖制,安排他作為繼承人踏上了咒禁試煉之路。
試煉的場所建立在西泷最大的靈氣地脈上方,考驗的內容則是利用靈脈的力量,蕩滌百年來咒術修習者所留下的巫禍殘渣與混亂靈流。
原本以容穆的資質,完成這一切并不算難,但偏偏就是在試煉的過程中,突然發生了意外。
本該穩定運行的靈脈忽然産生了強烈的紊流,導致他掐行咒訣出現偏差,非但沒能滌淨那些殘渣,反而引發了更大的混亂。
那一日,凡是體內有暗傷或是咒術根基不穩的修習者紛紛遭殃,或是渾身靈氣失控走火入魔,或是丹田爆裂死于非命。
等到容穆跌跌撞撞從試煉之路裏逃出來,便撞見了恩師身死,同僚瘋癫的慘狀。
多年以來,他都認為是源于自己能力不足操作失誤,才招來如此慘烈的禍患。
卻沒想到,靈脈的紊亂并非時運不濟,而是東巫勢力試圖恢複巫之心的力量所致。
“東巫巫術與西泷咒術自存續伊始,便殊為死敵,其吞噬生機,充滿破壞性的本能,與咒術以蘇生為本,激發潛能的本質完全相悖,故而當巫之心恢複力量時,必然會導致作為咒術能量之源的靈流陷入紊亂。”
“……以上種種皆為因溯道蔔筮所得,蕭某絕無半句虛言。希望世子能好好考慮,是否要為東陸解這燃眉之急。”
蕭晚亭雖然沒有明說,弦外之音卻相當明顯。
倘若這次容穆不出手相助,東陸的将士都是常人,絕無可能長久與東巫陰兵抗衡。
當東巫勢力重新壯大,首當其沖便會将矛頭指向西泷,基于咒術和巫術的緊密聯結,後者也絕無可能獨善其身。
“……我考慮考慮。”
短時間內湧入的信息太多,容穆心頭沉重,感覺頭腦一片混亂,根本捋不出頭緒。
“無妨,明日辰時,我會安排柳明川将軍在紫瑜城外等候,護送你離開東陸,返回西泷。若世子不願幫這個忙,也大可爽約,此後東陸禍福自擔,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說完這句話,蕭晚亭淡淡瞥了孟千秋一眼,便單方面掐斷了畫面。
确認對方再也看不到自己的現狀,他才眉宇蹙起,身子微晃,殷紅的血色沿着嘴角一路蜿蜒而下。
此刻他也到了強弩之末。
紫瑜城內的實際情況遠比方才他展示的更加嚴峻,若不是他傾盡全力以道法壓制着巫毒的蔓延,沖在最前線的東陸将士早已紛紛化為濃水。
好在他應對及時,察覺雲驚瀾的異狀後,便在雲镝等人身上安置了位移的術法,在曦月暴起發難的同時,設法将人轉移到了宮外。
眼下伏虓軍将士,紫瑜親衛等等已經将整座紫瑜城裏三層外三層包圍起來,暫時穩定了局勢,讓陰兵不至于破城而出。
但所有人內心其實都很清楚,東巫巫術絕非常人之力所能抗衡,倘若不從根源上解決,他們突破重圍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蕭晚亭拭去唇角的血跡,盡管周遭不斷傳來喧嚣的厮殺聲,他的神情卻無比平靜。
因溯道的蔔筮從不會有謬誤,他既已将此身此心徹底熔煉其中,便做好了應對一切變數的準備。
歸途萬千,目标卻始終如一,為踐行內心之道,便是獻上這條性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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