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噬魂之楔
噬魂之楔
“這是噬魂楔。”
耳畔傳來系統悠悠的聲音。
“……噬魂楔”
完全陌生的名詞讓孟千秋頭腦發懵。
這幾日朝夕相對,他竟沒有發現容穆身上的任何異常,甚至絲毫沒察覺他受了傷,還如此嚴重。
“經查詢系統資料,這是一種失傳已久的惡毒巫術,噬魂楔本身由多種混毒凝萃而成,一旦射入他人體內,會就阻斷內息流動,使人逐漸衰弱。”
“倘若中術者執意妄動內息,将承受難以想象的痛苦:噬魂楔中的混毒就會徹底爆發,自身也會通過毒素形成的‘纏枝’不斷吸取中術者的精血和生命力,直到中術者死亡為止。”
妄動內息……不能動武……
回憶紛至沓來,他想起容穆當時幾乎沒有動用內息為自己禦寒,而是盡可能為他生火添衣取暖;渡河時更是始終沒有使用咒術,而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才……
為什麽……為什麽自己沒能早點發現
“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淚水簌簌滾落,手掌下的肌膚冷得駭人,孟千秋望着容穆毫無生氣的臉龐,終于堅持不住,伏在他身上痛哭起來。
明明自己才剛向他确認了心意,他們坦誠相對的時光不過短短三日,甚至沒來得及解他的過去,認識他的好友親人……
“不行,容穆,你醒醒,求求你……”
那雙手不會再有力地抱住他,那雙眼不會再向他流露柔和的溫情。
一切仿佛純美至極的幻夢,只需輕輕一戳,便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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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到底有沒有辦法能夠救他”
孟千秋眼底已然布滿了絕望,臉色慘白,像是将要燃盡的殘燭,一閃一閃映着脆弱的餘晖。
“男主容穆的生機尚未斷絕,而且他意志堅定,噬魂楔的毒素始終無法侵入他的心脈。若是能及時将噬魂楔從他體內拔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只是混毒極其強悍,尋常人根本無法承受它的腐蝕,稍微觸碰便會皮膚潰爛,重則血脈盡損……玩家用戶,你要做什麽!”
沒等系統說完,孟千秋便朝着纏枝彙聚的左肩處伸出了手。
既然現在免死金牌尚未失效,這也就說明,噬魂楔的混毒不可能置自己于死地。
那麽為了容穆忍受些傷痛,又有何妨
手指剛觸碰到那塊明顯的灰黑色凸起,尖銳的刺痛就從指尖傳來,但他沒有絲毫猶豫,雙手将其緊緊握住。
纏枝瞬間如同跗骨之蛆一樣纏繞上他的手腕,而與此同時,蒙蒙的白光從孟千秋身上延伸而出,彙流到他的雙手處,與纏枝瘋狂拮抗起來。
這是……免死金牌的力量
心中暗道機不可失,他咬緊牙關,使出全身的力氣,将噬魂楔緩緩向上拔出。
随着他的動作,原本安安靜靜攀附在容穆身上的纏枝頓時躁動起來,瘋狂盤虬着,扭曲着,化為兇厲的爪牙,直撲孟千秋的面門。
若說不恐懼絕不可能,但眼下容不得退縮,他緊緊閉上眼,手上依舊沒有松勁半分。
與此同時,比先前強烈數倍的白光從他身上發出,每一股撲向他的纏枝在觸及白光的瞬間,都發出了令人牙酸的“滋滋”聲,随後化為烏有。
掌心湧來的疼痛銘心刻骨,孟千秋痛得渾身打顫,冷汗涔涔,可想到自己一旦松懈,容穆最後一絲生機便可能蕩然無存,握着噬魂楔的手指便越發緊扣。
不知過了多久,噬魂楔終于逐漸被抽離出容穆的身體,孟千秋牙關緊咬,竭盡全力向上一拔,那團灰黑被他生生帶出,他整個人也在巨大的慣性下狼狽地摔落在地。
噬魂楔發出凄厲的異響,仿佛困獸之鬥,盡管聲勢駭人,卻只能在凜冽白光的纏繞下逐漸萎縮,直到徹底化為飛灰,消失不見。
孟千秋掙紮着起身,根本顧不上手上的傷,跌跌撞撞來到容穆身旁。
他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難受,尤其是丹田處宛如燒着了火,每動彈一下都是難以忍受的灼痛。
但就算如此,看到致命的灰黑纏枝從容穆身上盡數褪去,那人的面容也恢複了些許血色,他的內心還是頃刻間被狂喜所充滿。
“太好了,太好了……”他俯下身,緊緊将容穆抱進懷中,感受到耳畔傳來虛弱但穩定的心跳,淚水又忍不住奪眶而出。
他總算是守護住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容穆,我……”
摩挲着他的面頰,孟千秋正想說些什麽,胸口卻忽然一痛。
全身的力氣潮水般流失,難以言喻的虛弱感充斥着周身百骸,他這才意識到,振奮之露的生效時間已經結束,自己也陷入了虛弱的副作用中。
該死,偏偏在這個時候……
他有心找系統幫忙,但不知發生了什麽,從他執意為容穆祛毒開始,系統就安靜得有些過分。
眼下更是怎麽呼喚也不肯現身了。
頭腦越來越眩暈,孟千秋眼前一片黑沉,他狠咬舌尖,激靈的刺痛為他掙得半分清醒,擡眼望向遠處,很快發覺不遠處似乎有一隊人馬,正在向他和容穆所在之處靠近。
他眯眼仔細辨認了一陣,見這些人的裝束并不像東陸将士,一顆心頓時沉沉地墜了下去。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最糟糕的情況,便是眼前這些人和當初追殺自己與容穆的人同為一夥,那時他們有意活捉自己,對于容穆則是趕盡殺絕的态度。
那人現在身負重傷,昏迷不醒,而自己也根本不可能與這些人馬抗衡。
唯一的辦法,便只剩下……
內心千般不舍翻湧起伏,孟千秋咬牙隐忍住,奮力攙扶着容穆起身,連拖帶拽把他安置在茸茸背後。
随着主人狀态恢複,伴生靈獸瞧上去也精神許多,它背起容穆,四肢隐隐發顫,卻固執地咬住孟千秋的衣角,想帶他一同離開。
“不行,茸茸,你現在還很虛弱,如果執意帶上我,我們誰都逃不掉。”
孟千秋含淚揉了揉它頭頂蓬松的毛發:
“你一定知道去哪裏能夠治好他,答應我,一定不要讓他有事,好不好”
茸茸低吼一聲,異色的瞳眸裏似有淚花閃爍,它繞着孟千秋打轉,始終不願離去。
“別等了,快走吧,我答應你……一定會保護好自己,未來和你們再相見。”
他不等茸茸反應,便俯下身,捧着容穆的臉頰,珍而重之地親了親他的唇。
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随後他用力拍打茸茸後尾,讓它不得不奔跑起來,很快載着容穆消失在樹林深處。
直到一人一獸完全離開了視線範圍,孟千秋才終于支持不住,身子一晃,跪倒在地。
此刻的他虛弱至極,什麽都做不了,卻也不甘心這般坐以待斃,于是反手抽下束發的發簪,緊緊握在掌心裏。
若那些人要強行帶走他,他也絕對不會便宜了來人。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逐漸接近。
孟千秋伏在草叢裏,積攢着所剩不多的力氣,感受到有人步步逼近,便倏地舉起手臂,狠狠向前刺出!
然而事與願違,他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人截住,而頭頂傳來的聲音,卻讓人熟悉又安心:
“太好了,王爺,我終于找到你了!”
來人是……柳明川他怎麽會在這裏
孟千秋怔怔擡頭,與他四目相對。
柳明川的狀态看上去同樣不怎麽好,臉上身上挂了些傷痕,衣裝制式也和以往在軍中大相徑庭。
但他還是第一時間脫下外袍,将渾身濕透,顫抖不止的孟千秋層層包裹住。
“怎麽折騰得這樣狼狽”
視線掠過眼前人蒼白失色的唇和兩頰異常的暈紅,他急忙去試孟千秋的前額,果不其然摸到一手滾燙。
“唔……”
孟千秋剛想解釋,眉頭便痛苦地皺起,他本就傷病未愈,這時放松下來,身體很快便支持不住。
他無力地嗆咳幾聲,口中湧出溫熱,随後身子一歪,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王爺,王爺!”
柳明川忙不疊擦拭他唇角的血,神情前所未有的驚慌失措,見怎麽呼喊對方都沒反應,他索性打橫抱起孟千秋,匆匆趕往山下某處。
……
等到孟千秋再次蘇醒,已是深夜。
他燒還沒退,嗓子幹疼得厲害,第一反應便是四處找水,所幸有人立刻将杯子送到了他嘴邊。
“慢慢喝,別嗆着。”
柳明川一面小心地給他喂水,一面輕拍着他的背,随後又細致地拭去了他唇邊溢出的水痕。
動作同等溫柔,帶給他的感覺卻截然不同,想起那個生死未蔔,安危不知的人,孟千秋心口又是一陣尖銳的痛楚。
“我們……這是在哪”
他身子虛軟,臉色蒼白如紙,嗓音啞得不像話。
“在紫瑜城外一間民居裏,”柳明川眸子裏滿是心疼。 “是末将護衛不周,敢問王爺這是經歷了些什麽,折騰出這一身的傷病”
經随行軍醫檢查,孟千秋身上處處是磕碰的淤青和擦傷,氣血兩虛高燒不退,雙手掌心還遍布着灼燒傷痕,現在包裹得兩只粽子也似。
“咳咳,祭禮後我被人追殺至崖邊,後來找了處山洞藏身,又沿着洞裏的暗河逃出,應該是在路上不小心受了傷。”
他刻意隐去了容穆的事,稍微說了幾句就覺得嗓子幹痛難當,忍不住低聲咳嗽起來。
“對不住,都是我無能,沒能保護好王爺,甚至無法護送你回到攝政王府好生療養。”
柳明川雙手緊握成拳,掙紮片刻,才緩緩道出實情:
“你有所不知,這幾日形勢紛繁變幻,我們也是最近才知曉,現在紫瑜城中的帝皇,已經不再是先前的聖上,而是……那位死而複生的前任太子,雲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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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苦命的小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