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神秘巫毒
神秘巫毒
地位尊崇,加上性格使然,蕭晚亭向來活得形單影只,離群索居。
即使面對親為恩師的前國師,也不曾有任何親近的舉動。
所以在第二次被同一個人攥緊衣袖時,他的感受可謂相當微妙。
上次是再次接近那件事物的驚喜,讓他不得不接受,這回他應當堅定拒絕才對。
但那個抓住他的人比他更加不安,一雙眼眸大睜着,細白的脖頸青筋繃起,像只瑟縮的孱弱小貓。
仿佛只用他輕輕一拂,那股強撐的力量就會土崩瓦解。
“王爺放心,”他喟然輕嘆,終究沒動,
“臣定當竭盡所能。”
得到保證的孟千秋心緒一松,險些再次厥過去。
方才路上他就因為急火攻心暈倒,沒過多久就在心悸中蘇醒。
雲驚瀾的狀況又如何能讓他放心得下。
不論是從游戲還是情理的角度,他都絕不能置之不理。
“咳咳……多謝國師,”
他松開手,按着心口輕聲喘息,
“剛太醫說陛下的傷口有古怪,我也在兇器上看到過詭異的紫色光芒,不知那上面是否淬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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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晚亭點點頭,來到雲驚瀾身側,謹慎地揭開他後背上蓋着的紗布查看。
太醫所說的紫黑瘢痕相當顯眼。
随着內息緩緩注入,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淤痕下,某種詭異的力量正不斷吸收着雲驚瀾的氣血。
讓那人虧空虛弱,久久無法蘇醒。
看上去确實不像尋常毒素。
反而與那種不可說的力量頗為類似。
“行兇的刺客可有下落”
蕭晚亭皺眉問道。
“潛伏和動手的刺客一共十人,皆已抓獲,但是……”
房間另一邊,始終沒開口的柳明川沉聲道, “還沒等刑部審訊,他們便咬碎了口中藏毒,紛紛自盡了。”
“提審人員在他們的屍體上發現了不少怪異配飾,經過比對上面的圖樣,發現和當年的……東巫邪蠱極為相似。”
他斟酌了一番,才道出那個不可說的名諱。
東巫
孟千秋滿眼茫然。
按照游戲地圖,東陸,西泷,北狄,南越四方均已在列。
怎麽會憑空多出一個東巫
東巫……東陸……
難道,二者是王朝更疊的關系
那為何柳明川提及時,臉色顯得那麽難看
蕭晚亭垂下眼簾,聲音聽不出喜怒:
“可據我所知,東巫巫術相關的全部卷宗都已在兩百年前滅國時焚毀,所有掌握邪蠱的術士也已盡數被絞殺,怎麽可能再憑空出現在紫瑜城中”
“這也是我們怎麽都想不明白的。”
柳明川連連搖頭。
“皇城防衛固若金湯,以乾元宮,坤寧宮森嚴尤甚。那些刺客攜帶殺傷性武器進宮,根本不可能避過守衛的檢查和巡邏。”
更何況事發時,雲驚瀾親衛的反應也值得玩味。
他們并沒有第一時間貼身掩護皇帝與王爺撤退,反而留在原地和幾名刺客纏鬥,任由逃走的二人被埋伏的刺客包圍。
柳明川事後也特地訊問了他們的情況,但幾人均是含糊其辭。
即使執意苛責,也最多落得辦事不力,玩忽職守的罪名,具體的一切還要等雲驚瀾清醒後再定奪。
“陛下傷口的異狀,看上去确實與蠱毒類似,但我主修因溯之道,對此法不甚熟悉,無法判斷。”
蕭晚亭的這句話讓孟千秋的心重重落了下去。
如果連國師也沒辦法……
還有誰能救雲驚瀾的命呢
即使不抱希望,他也再次敲了系統:
“免死金牌真的不能給雲驚瀾使用嗎”
“抱歉哦玩家用戶,免死金牌僅限您個人使用,是無法作用于其他男主的。完成支線任務另有其他線索,請您耐心等候,仔細觀察噢。”
系統依舊是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語調。
孟千秋低喘口氣,感覺胸前的傷口愈加疼痛。
他厭惡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即使有心幫助也理不清頭緒,孱弱的身體更讓他連保護雲驚瀾都做不到。
渾身越來越冷,他顫抖着蜷縮起來。
沒過多久,卻忽然有一股暖意擁上。
他睜開眼,望見柳明川正試圖用一床被褥把自己層層包裹起來。
“實在難受就休息一會吧,這裏有我和國師在,不會有事的。”
那雙淩厲的眉眼此刻顯得極其溫和:
“你身體不好,這樣熬着會生病的。”
“當前心悅值10.”
全身都被擁住,暖融的觸感很快讓意識變得朦胧。
孟千秋迷迷糊糊聽到這聲提示,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已經被人順勢摟在了懷裏。
心悅值10……好像,已經比那個人要多上不少了呢。
而且據他推測,柳明川的黑化值應該不高。
這也意味着,目前他至少不會輕易傷害自己。
所以暫時放松一下,似乎也沒什麽不可以。
“多謝,那我就借你的肩膀靠一會,有什麽事……一定記得……”
話說到一半,孟千秋就蒼白着臉失去了意識。
柳明川伸手碰他額頭,果不其然地觸感滾燙。
他瞥了眼身旁無動于衷的蕭晚亭,心裏焦急,又倍感無奈:
“來人,快安置王爺躺下。”
方才孟千秋一直硬撐着不肯就醫,昏睡後才能乖巧地任由擺弄。
他身份尊貴,太醫們未經首肯不敢造次,只好僅為他脫去外衣,又用熱水為他淨面擦身。
“柳将軍,王爺似乎也受了傷!”
聽到小太醫的驚呼,柳明川這才發覺孟千秋胸口的那片鮮豔血跡。
“怎麽會弄成這樣他上回的傷都沒好全,這次又……”
他又是心疼又是懊悔。
轉念想起當初棄人不顧害得對方落下病根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就恨不能給當時的自己狠狠一拳。
如果孟千秋真出了什麽事,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自己。
蕭晚亭則沉默地看着幾人忙活。
其實他早就注意到孟千秋狀态不對勁,但同時也能感知到,自己最在意的那件事物依舊完好。
修道最忌私心雜念繁多,無需為不關己事介懷,是先師自幼的教誨。
他待人處事也向來如此。
只是……
不知怎的,當看到孟千秋高燒暈倒,柳明川惶然急切的神情,他心底竟莫名有些不悅。
當是此地巫蠱穢氣集聚,擾亂了道心所致。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輕聲嘆息。
“對了,方才未及說明,若要尋訪有可能解東巫邪蠱之人,宮中現成便有一位。”
柳明川霍然擡頭: “國師是指……”
蕭晚亭微微颔首:
“我這便将此事報與太後商議。”
……
天幕中濃雲攢動,臨近黃昏時分便下起了雨。
眼下已是秋意漸濃的時節,綿密的雨腳更增添了幾分清寒蕭瑟的氛圍。
太醫署的門扉被推開,金發碧眼的青年和一名棕發少年先後步入。
他們盡管撐了傘,衣衫上都不免沾了些水跡。
“這種鬼天氣,非要折騰我們世子殿下來這太醫署,還不讓帶其他随從,這不擺明了欺負人嗎!”
艾爾缇憤怒地道。
約莫半個時辰前,明景钰突然遣人秘密來訪質子府,讓容穆即刻趕來太醫署,不得有誤。
來人态度也相當不客氣,不僅不容辯駁,更是半分沒将他這個名義上與公爵同級的異國皇子放在眼裏。
“身在異鄉,說話當心點,這裏可不是質子府。”
容穆卻絲毫不着惱,慢條斯理地散開被雨打濕的發髻,搭在一側肩膀上。
艾爾缇望着他有些泛白的臉色,神情憂慮:
“可是殿下您真的沒事嗎,每到陰雨天,您的腿就……”
容穆抿唇不語,多年前的那場變故,給他留下了難以愈合的舊傷,每逢陰雨天,左腿便會刀斫般劇痛。
不過這個秘密并無旁人知曉,他也不願顯露于人。
“無妨,這麽多年過去,早該習慣了。咱們進屋吧。”
他領着艾爾缇走進裏間,正遇到柳明川率人前來迎接。
“外面這麽大的雨,勞煩質子殿下趕來,實在是抱歉,但事出緊急,還望您能體諒。”
雖然是初次對話,柳明川卻對容穆的印象很不錯。
與預想的暴躁難纏不同,即使事先不打招呼被強行薅過來,這位殿下也依舊氣定神閑,笑意散漫。
他甚至和和氣氣地與柳明川握了個手: “沒事,久仰柳将軍威名,今日終于與你談上了話,果然不同凡響。”
“這是握手禮,西泷當地的見面禮節。”
見後者面露不解,容穆好心解釋道。
柳明川恍然大悟,爽朗一笑:
“質子殿下當真善解人意,柳某佩服。保家衛國乃分內之事,即使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又何足挂齒。”
他領着容穆進了屋,屏退左右後,才低聲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出。
卻沒想到,聽罷這席話,容穆的臉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嚴峻。
“你們為何會想到找我”
他神情驟然冰冷得不像話。
“這是國師的意思,也是他以因溯道現任傳承者,對質子殿下的請求。”
“茲事涉密,除了我與國師并無旁人得知,他眼下身不能至,便是在坤寧宮穩住太後娘娘,不至于令她生疑。”
柳明川按照蕭晚亭的授意一一道來:
“東巫邪蠱為世所不容,這世間唯一能與之相克的便只有西泷淨咒,若陛下身中的确的是此毒,如今除了殿下,便無人可救。”
“是不是東巫邪蠱,你們難道便如此肯定”
容穆道, “若是有人假借巫蠱之名,實則是為了将禍水引向東巫,以掩蓋事實真相呢”
更何況,自從那件事發生後,他便立誓不再輕易動用西泷咒術。
背井離鄉也好,忍受折辱也罷,他早已将其視為逃避責任的代價,欣然接受。
為何如今要強迫他與自己的誓言背道而馳
“西泷咒術我并不熟谙,若有可能,奉勸将軍和國師還是另請高明。”
“無論其是邪蠱與否,都是我們無法破解的巫蠱之術,唯一通曉其中竅要的只有質子殿下您。質子身份事關西泷與東陸兩國交好,想來您也不願因個人緣故,損害來之不易的和平友好吧”
柳明川嘆息,如有可能,他當然不想這麽快圖窮匕見。
但容穆的态度異常強硬,他也只能不斷施壓。
“更何況,不止陛下受傷,連攝政王也身中巫毒。國不可一日無君,他們絕不能有任何意外……”
“……你說攝政王,他也中了蠱”
容穆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柳明川一愣,讷讷地點了點頭。
他能感覺到容穆神色明顯的變化,卻不明白個中原因。
難道,質子和孟千秋之間還有自己不知道的糾葛
容穆的眉宇則越蹙越緊。
無人知曉,不久前,他正是用咒術壓制住了孟千秋心脈處的蠱蟲。
倘若再有其他蠱毒誘發,很可能功虧一篑,甚至引起反噬。
輕則體質受損,重則危及性命。
那樣便是他再次無心害了旁人。
不願重蹈覆轍,容穆咬咬牙,還是答應了柳明川的要求:
“帶我看看他們。”
雲驚瀾和孟千秋被安置在兩間相鄰的病房中。
容穆先檢查了前者的傷口,确認附近的瘢痕确實是蠱毒所致,并且中毒已經較深。
“陛下傷口極深,已經穿透了胸膛,距離心脈也很近,貿然施為怕是有風險。”
說着他又來到隔壁孟千秋身旁,大致檢查了一番。
“王爺中毒則比較淺,為保險起見,我先試着為他祓除蠱毒,再以此法救治陛下。将軍認為如何”
柳明川點點頭: “殿下說得在理,解除巫蠱可需要我們協助準備些什麽”
“我這裏有些特制的朱砂,煩請将軍遣人用淨水化開,研磨成汁,再備一支細毫筆,筆杆需為檀木或桃木,越快越好。”
“此術為不傳之秘,施為時需屏退左右,包括将軍在內,還望您諒解。”
容穆沉聲道。
雖說躺在這裏的兩個人便是東陸的權力核心,柳明川不敢輕易把他們的安危交給容穆一人之手,卻也別無他法。
斟酌良久,他也只能答允。
室內很快安靜下來。
躍動的燭光映着容穆輪廓分明的臉,一雙碧眸通透如玉,粼粼眸光情緒難明。
他俯下身,解開孟千秋中衣的領扣。
大片白皙的肌理鋪陳眼前,顯得滲血的傷口格外刺目。
容穆眯着眼,仔細觀察着邪蠱核心可能的位置。他依稀記得,那處肌膚下應該有明顯的粗粝感。
驗證的方法唯有親手觸碰。
心道兩人都是男子,事急從權也談不上冒犯,他糾結片刻,還是伸手撫了上去。
指下觸感細膩光潔,他緩慢地移動手指,試圖尋找邪蠱的所在。
下一刻,手腕卻忽然被人一把握住。
“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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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某人又被誤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