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常指揮官
常指揮官
他們離開的時候黑雲壓頂，此刻朝陽微微刺過薄霧，奮力沖散黑暗，原來已經一個晚上過去了。
“卡，你在想什麽，怎麽不說話？”大齊覺得奇怪，他們勇闖治安隊，順利拿到物資，眼看馬上就要回去了，怎麽卡妮臉色越發凝重，沉默不語？
他猜測道：“你在擔心十三院嗎？別急，我們很快就回去了。”
卡妮卻搖搖頭，陷在沉思裏：“鏡像局做的逼真無比，我反複回想，都不能辨認在哪一步入了這個虛拟的局……暫且不管何時入局，重要的是如何破局，按道理說，每個陣都該有陣眼，那麽鏡像局中人最想拿到的東西是否就是針眼？若是馬達有電，興許我們不該鑽鏡子，而是把那個假藥箱子鑽了？”
大齊想象卡妮扛着馬達瘋狂鑽藥箱的樣子，噗嗤一笑。
卡妮佯裝生氣質問：“你又是怎麽回事，關鍵時候，馬達竟然沒電了？”
大齊撓頭：“真是失誤，我沒想到還能用得上那個……”
他快步繞到卡妮面前，先是雙手攤開，然後一手伸出兩指，折在另一只手心裏。
卡妮眼神警惕道：“什麽意思？之前設計的手語裏沒有這個。”
大齊燦爛地笑：“就是‘對不起’啊！”
卡妮：……
“打起精神，你看，那是誰？”大齊擡起胳膊朝前方一指。
卡妮順着望過去，天燈廣場上聚集着密密麻麻的學生，而敏兒和大遣兩人并排站在邊緣，正滿臉焦急地往這邊張望。
“怎麽集合了——出什麽事了嗎？”卡妮小聲驚呼。
他們小跑着越過低矮的圍欄和墩臺，氣喘籲籲回到天燈廣場，大遣一頭紮進哥哥懷裏嗚嗚咽咽，連敏兒都很不安，上前來拉卡妮胳膊，小聲道：“卡妮，你怎麽去了那麽久？”
卡妮翹起腳，左右環顧四周，驚訝道：“是院長回來了？不然為什麽在這裏聚集？”
敏兒搖搖頭，低聲說：“是異獸攻擊。”
卡妮：！？
她是什麽烏鴉嘴預言家，這下好了，怕什麽來什麽。
寒潮過後的回暖期，是異獸最痛苦、最需要發洩、以及最嗜血暴力的時候，正常人類的基因尚不穩定、容易變異，更何況那些已經變異的怪物……她預想過的最差的情況，發生了。
卡妮急地跺腳，卻突然覺得哪裏不對——怎麽敏兒的回答如此平靜安寧？
大家都乖乖列隊站着，圍作一團，表情倒是認真專注，但怎麽看怎麽像是出來做早操……？
敏兒似乎看穿了她心裏的困惑，搖搖頭說：“半小時前，巡邏人發出全院警報，說偵測到不明攻擊源，請示下一步指令，當時的情況，确實十分危急。”
【發現疑似異獸攻擊，發現疑似異獸攻擊。】
【目标數量預估五十，等級尚不明确，是否啓動獵殺者，請指示。】
當時，巡邏人的聲音響徹學院的每一棟樓，音調幹枯，像鈍刀上的鐵鏽重複割裂氣管，讓人窒息。
院長和教務長都不在，現在誰有權限給巡邏人下指令？
學生們哭天喊地亂作一圖，有沖破宵禁去走廊上瘋跑的，有躲在寝室抱團痛哭的……總之場面一片混亂，各類警報終于驚動了遠在內城的杜凱文，他查收到巡邏人的加急請示，并遠程操作界面下達了指令：“獵殺者裝好武器，去學院門口集合待命，巡邏人聯系治安隊駐點，所有學生即刻去天燈廣場躲避——”
“砰砰——砰！”
然而，他指令還沒下完，連續幾十聲尖銳的槍聲就在學院外圍響起，伴着幾個異獸痛苦倒下的□□。
學生們：？
緊跟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轟隆一下，震撼天地，學院上方有透明的覆蓋層，碎屑輕易透不進來，但當他們在震動中勉強擡頭的時候，天空所見之處全是灰色的塵埃。
卡妮呆呆聽着，表情一言難盡，但還張了張嘴，機械地說：“那應該是爆能榴彈，可以在短時間內釋放強大爆炸力量、摧毀周圍的一切的武器。”
敏兒點頭，十分認同：“對，那個彈藥很厲害，幾秒鐘後巡邏人就說，檢測到異獸已被全數剿滅。”
“……全數剿滅？就在幾秒鐘內？”卡妮難以置信，“那現在又是在幹嘛？”
敏兒還沒回答，星楓倒是在側後方驚嘆了起來：“你看那個飛彈！一個扔過去，直接把十幾個異獸都撂到了！”
衆人：“哇！厲害！”
“還有他們的激光槍！我只在星際戰争的電影裏看過，沒想到真的存在，亮得刺眼！”
衆人：“是的，牛逼！”
敏兒捂嘴說：“據說是還在做事後清理，叫我們等等，免得我們看到太多血腥場面。”
卡妮：……
地面還有微微的餘震，學生們自然都乖乖等在原地，他們依然緊張，即便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保護，還是相互圍着，不敢輕易踏出天燈廣場，彼此的眼裏都存有游移和慌張。
“他們是被誰剿滅的啊？”渡夏慢半拍，傻傻地問。她個頭不高，被男生擋住，看不到前面的狀況，只是奇怪：“院長那麽一毛不拔，終于也舍得升級獵殺者系統了嗎？真稀罕。”
仿佛是為了解答她的疑惑，巡邏人笨笨的聲音适時傳來：
【攔截失敗，攔截失敗！有三十輛重型裝甲車穿過大門，已經到達到天燈廣場！】
卡妮：？？？
果然，一陣轟隆隆的顫動，幾十輛履帶式裝甲輸送車和輪式偵察車從左邊開進來，每一輛都體積巨大，堅固無比，整齊一列從眼前開過并轉彎停穩，場面莊重肅殺。
裝甲車掀起狂風，砂石裹着碎冰，刮在學生臉上，個個都是風中淩亂，目瞪口呆。
【報告，報告！又有輕型裝甲五十輛和突擊炮隊一百跟在後面，加上步兵戰車和輸送車，可能有三百……或者五百。】
那巡邏人滋啦啦響了響，似乎硬把那句“我數不清”咽了下去。
衆人：……
車還在源源不斷開進來，整個天燈廣場都凝固住，學生們從未見過如此陣仗，各個都驚呆在原地。
所有車體都由金屬裝甲制成，棱角分明，兇猛威嚴，每個車體上都裝備着至少三門小口徑火炮及數挺機槍，不過此刻這些重型機甲全部乖乖讓道，空出了中間位置，讓後面的指揮車開過來。
卡妮看過去，那是一輛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總指揮車，頂部設有一座高大的指揮塔，車前部焊着一個弧形裝甲盾牌徽章，上紅下金，有一只雄鷹在炮火上方飛翔。
……就差把“我是老大他們都得聽我的”刻在車身上了。
身穿制服的護衛戰士們跳下車，各個神色肅穆，身材健壯，體格高大，此刻列隊等待，等着最後那個人下車。
敏兒湊到卡妮身後，小聲問：“他們是誰啊？”
卡妮答非所問：“你看看這些人，他們還真是……”
敏兒緊張： “真是怎麽了？”
卡妮笑笑：“真不怕冷啊。
寒潮雖然過去，但冰期尚未褪盡，現在還是冰冷的酷寒的冬天，卡妮此人最怕冷，每天抱着防寒衣哆哆嗦嗦，而眼前這些士兵只穿一層襯衣制服套一個防彈夾克，整齊筆直的挺立在寒風中，巋然不動，确實不像怕冷。
場面過于震撼，深深地沖擊了衆人的心靈。
十三院自建院以來，就切斷了所有與外界的聯系，整日裏大門緊閉，連上空都被是被罩起來的。曾經也來過幾個訪問教授，都是匆匆與杜教務長開過會就離開，從來沒有過護衛隊造訪……開玩笑，那可是護衛隊！
大家如夢初醒，嘁嘁喳喳興奮起來，星楓最藏不住事，大聲歡呼，變身人行彈幕解說機：“護衛隊，真的是護衛隊！你們知道嗎？那是目前整個人類擁有的最高戰力，我真想不到有一天能親眼見到他們！”
熱血沸騰的語調讓廣場上的學生都為之一振，衆人精神振奮，摩肩接踵、滿眼崇拜地望過去。
護衛隊的前身是特戰部隊，有最高端最核心的武裝力量，通常用于最險惡的戰争中，所以一般不經常露面，對于保護十三院這樣的地方來說，其實一個治安隊駐點就足以應付，卡妮看看眼前這裝甲車，抽了抽嘴角。
殺雞焉用牛刀，簡直像幼兒園玩具室采購了一批納米光纖導管，效果夠炫，但實在是，大材小用，大為震撼，大可不必。
迎着陽光與塵埃，萬衆矚目的那個人終于出現了，只見他身手矯健地爬出指揮室，利落跳下，身上墨藍色披風迎風展開，身材高大挺拔。
那張一年前在2號實驗室門口見到的臉，又出現在眼前。
常硯一雙劍眉，雙目淩厲橫掃全場，一副睥睨衆生的模樣，他鼻梁高挺，嘴唇微微上翹，像飛鳥的翅膀，再細看他一身嶄新筆挺的護衛隊軍裝，袖箍胸章袖口，無一不閃閃發亮……好，燕颔虎頭，整個人散發自信而堅定的光芒。
他一擡手，語氣輕快随意：“孩子們好啊。”
卡妮：……
“我來送點物資，順手打了幾個小渣渣，謝是不用謝了，但門口有點髒，把你們那個丁點大的機器人，對，就是它——派去打掃一下吧。”
巡邏人：……
卡妮表情麻木，眼神空洞，想起一個小時前伊登在駐點的門口說的話。
“2120C，那可是邊境護衛隊的指揮官常硯，新人類時代最早的開拓者和最高武力！現在已經去你們學校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