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治安隊駐點（2）
治安隊駐點（2）
三人面面相觑，一時間無人開口。
大齊和卡妮踉踉跄跄地站起來，滿身血污汗漬，狼狽不堪，那個突然沖進來的男人倒很年輕，看上去比他們大不了幾歲，他鼻子有些扁，下巴兩顆痘，一身深藍迷彩制服，肩章胸章裝配整齊，顯得腰背挺直，精神抖擻，此刻他正滿臉興奮，小小的眼睛在兩人挨得很近的手臂轉來轉去……一看就是個性格活絡、熱衷打探八卦的主。
他并沒有佩戴武器，但左手捏着一個追蹤用的微型飛行器，制服的前胸位置挂着一塊亮銀色徽章，中間有藍色五角星圖案，代表守護的五大城池。
“你是治安隊的！”卡妮驚喜。
“嗯哼，”小士官一點頭，也辨清了卡妮身上破舊不堪的學生制服，“原來是十三院的學生啊，難怪一個個灰頭土臉。”
卡妮：。
士官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教務長叫你們來求援的是吧？哎呀不用多此一舉，有那位出山，你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很快就能解決了！”
這話含義不明，驢唇不對馬嘴，卡妮眉頭一皺，但大齊等不及了，經過這一輪死裏逃生，他早把先前那套客氣禮貌的腹稿忘到腦後，踏前一步開口問道：“教務長和院長去了內城就再沒回來！你們，你們怎麽還不發食物和藥品？”
緊接着，他把大批學生陷入饑餓和病痛、而藥物卻遲遲不發的狀況快速解釋了一遍。
士官原本很小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越聽越不是那麽回事：“不對，等等，你等等，運送十三院的食藥物資，三天前就從上面派發了，沒有人給你們送過去嗎？”
“你說什麽？”大齊滿臉狐疑，緊緊盯着眼前人。
士官看穿他的內心活動，連忙擺手說：“我沒騙你，真的！食藥的安排部署都是大事，這次是上面直接點派了護衛隊！這事兒真不歸我們治安隊管。”
士官連連擺手推卸，大齊氣急卻也僵住，卡妮琢磨一番，卻是輕聲反問：“怎麽會是護衛隊呢，內城的護衛隊比你們治安隊還高一級，平時只負責防禦外敵，十三院的瑣事他們從未介入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往年的物資也都是治安隊負責的。”
“哎你這個小學生懂得還挺多！”小士官面色放晴，沖她贊賞地比了個大拇指，爽快地解釋道：“以前的确是，但今年也确實換了，準确地說，是在38號寒潮當天換的。”
卡妮心裏一沉。
寒潮當天，他們在哪裏？
在2號實驗室裏。
當時艾米瘋狂潑灑病毒液，而她鑽了地洞将實驗樣品送出去，引教務長來開門……這些，這些跟現在的狀況有什麽聯系嗎？
士官摸摸下巴，耿直地困惑：“不應該啊，按日期來說怎麽都該送到了啊。”
大齊氣憤道：“你們太疏忽了，派送藥品明明是駐點的指責，可這裏連個人都沒有，這是将整個十三院學生的性命至于不顧嗎？！”
士官一聽也急了：“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哎呀我怎麽跟你說呢，不能因為過去都是我們送，這就變成我們的任務了是吧，一切都按照上面的指示來——今年确實是非常臨時地更替了一下，我們都還奇怪着呢，這你讓我找誰評理去？”
卡妮聽了半晌，輕輕打斷：“先生，請問您是什麽官職？”
“下士，咋了？”那士官眼睛轱辘一轉，扯嘴笑了：“咦，你這個小孩兒個頭挺小，腦子倒聰明，怎麽，這是信不過我了？我跟你說，大可不必，我說的都是實話，你看，我也是剛蘇醒就臨時被調走，南城那邊出了□□，我臨時接到任務跟着去偵查……”
卡妮問：“就是剛才那個叫‘小子恒’的人嗎？”
士官滿臉賞識：“嘿，小學生不錯，有眼力見，會察言觀色！”
他每次說“小學生”，卡妮的眼皮就跳一下，但他接着解釋道：“小子恒是我室友，我們兩個一起在治安隊當差，原先不在一組，也是最近才合并的，寒潮剛過，變動太多，我們還沒忙過來呢。”
他挺起胸膛，将士官制服上的名牌揪起來給兩人看，那上面果然寫着：“伊登，下士，治安隊調遣員一組。”
下士只比普通新兵高一級，伊登看起來天真冒失，應該确實是個臨時跑回來拿東西的低階小軍官。
卡妮目光下移，看到他黑色皮帶上用普通燙金紋印着代號：2501892E。
大齊焦急地瞥着卡妮，但對方面色平靜，好像突然不急着拿物資，她頓了一下，問：“剛才那個局，就是把我們都陷入變形空間裏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局，如今想起，還心有餘悸。
“嗐！那是鏡像局，厲害吧？”伊登神氣起來，終于找回了場子：“鏡像局可以模拟任意一個真實場景，走進局裏的人毫無察覺，當然就會立刻暴露自己的動機，譬如你們想來拿藥，自然就會在鏡像裏找藥，找到藥物的那一刻，攻擊就會發動……好在你們入局時間短，這局還沒完全生效呢。”
卡妮難以置信：“用一千面鏡子把人切成餡兒，這叫還沒完全生效？”
“嗯哼，”伊登點頭，表情有幾分得意，“鏡像局是一種複雜精密的高級局，對入局條件、生效時間都有嚴格和精準的要求，這麽厲害的武器，通常用來對付高等級的異獸或難纏的敵人。它的操作難度系數過大，不是每個駐點都能安裝和維護的……嘿嘿，你們今天算是走了大運，我，就是這裏負責程序維修的人啦！”
他額頭上飄過“求表揚”三個大字，但大齊卻心有戚戚：“不是，你怎麽維修的，不用來對付敵人，把它使在我們身上幹嘛？！”
“哦，那今天我不是被調出去了麽？駐點沒人把手，我就啓動了自動防禦系統，一旦檢測到外人入侵，鏡像局就會自動生效啦！”
大齊：……
“再說要不是我，誰能這麽快關掉它，把你們救出來？”
卡妮心裏一動，但伊登講起這些就滔滔不絕口若懸河，根本停不下來：“反正呢，這個局最深層的可怕面目不是你們能想象的，好在你們進來的時間短，并且應該是立刻意識到了空間異常，沒有完全沉迷進去，這一點也很重要，能從一定程度上阻礙它生效。”
卡妮問：“完全生效會怎麽樣？”
“不要問了，反正人會被控制在鏡像裏，那是完完全全地控制，是你無法想象的折磨……”伊登似乎覺得寒氣襲人，抖了抖肩膀。
“真的這麽難解嗎？”大齊覺得奇怪：“若是有趁手的武器，強行把空間擊碎不就行了？”
“沒用的，”伊登搖頭，“如果局坍塌，人會被永遠地折疊在裏面，無法出來。老實說，這個局其實是護衛隊專屬，他們整天跟高等異獸打交道，需要這種厲害的武器。從局的設計上來說，也可以幫我們部署戰略，探清敵人底細，将他們引入局，然後全線剿滅……”
大齊從方才就已經興趣寥寥，哦了一聲就不再言語，卡妮卻一直追問：“那麽，入局的觸發條件是什麽？”
“DNA啊，”伊登很自然地說，“你們沒有進入駐點的許可，入口檢測到陌生生物基因，一踏進來，就入了局。”
“太惡毒了，”大齊憤怒地說，“我們走投無路來求助，你不提供援助就罷了，怎麽能用這麽殘酷的手段攻擊我們？”
“哎呀，我不清楚，我真的不清楚！那誰知道十三院的學生今天要來治安隊呢？萬一闖進來的是異獸呢你說對吧？”
伊登是個愣頭青，被大齊猛一質問，似乎也覺得自己做法欠妥，心裏一陣理虧，撓頭說：“你們是來幹嘛來着，哦對了，找藥！小子恒那家夥是負責物品登記的，哎我想起來了，他說過南區派發後還剩了一箱剩餘藥品，你等等……”
他轉身開始翻箱倒櫃，搬起這個敲敲，挪開那個瞅瞅，手腳并用一通扒拉，拖拽倒騰，發出咔嚓哐當的噪音……整個空間頓時變得淩亂無比。
兩人目瞪口呆，看着伊登輕松舉起一個巨大的鐵制保險箱，表情毫不費力，嘴上還在逼逼賴賴：“哎你們這幫小孩也得稍稍體諒一下，你說這整個內城，24小時巡邏警戒，都得靠我們治安隊是不是？”
“砰——！”他把鐵箱扔到地上。旁邊三摞檔案紙箱都跟着震了三下。
然後又擡起一個體積龐大的混凝土盒，直接拎到頭頂，眼珠子左右轉，來回瞧着：“咱們幹的可都是防止犯罪和恐怖襲擊的活兒，那可是刀尖兒舔血啊，這一忙起來，命都懸在褲腰帶上呢，要真是偶爾把發藥這事兒給疏忽了，那也是情有可原嘛……”
“咚——！”混凝土盒又被甩到鐵箱上面。剛落地的塵土重新輕舞飛揚。
大齊抽了抽嘴角，捂着嘴對卡妮說：“人倒是挺熱情……而且別說，治安隊的士官真有力氣。”
卡妮：。
原本整齊幹淨的空間已經雜亂無序一片狼藉，連腳也放不下去，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
卡妮看不下去了，開口道：“是個銀色盒子，密封保存着，表面經過處理，能抗指紋抗劃傷，尺寸不大，大概就是一個行李箱的樣子……”
“啊！對，你說得對，我找到了！”伊登又一陣翻箱倒櫃，終于從不知道哪個角落抽出一個銀箱，将它舉過頭頂，笑得露出兩排大白牙。
他照着标簽念：“VRX-29基因修複劑，天空之城科研隊制，用于第三十八次寒潮後期的基因穩固和自我修複，此箱專門供給第十三生物科學研究院……哎你們那是什麽表情啊？”
再聽到這句話，大齊和卡妮都是五味雜陳，滿臉複雜。
伊登摸摸下巴：“不對啊，你們怎麽連箱子長什麽樣都知道？”
卡妮：“……因為在鏡像局裏看過了。”
伊登一拍腦袋：“對！很有道理！來拿着吧。”
他爽快地把箱子遞給大齊：“還挺沉，你看，100支注射劑，配400個口服藥片，都按照壓力和光照條件配套儲存了，沒糊弄你們吧？”
卡妮擡眼，深深地看了伊登一眼。
這個人性格真誠爽利，毫無城府，是真心幫助他們。
大齊自然是歡天喜地接過箱子，滿聲道謝，伊登越發得意，直說這不算什麽下次來報他的名就行。
他送他們到駐點門口，外頭依舊是暗夜風霜，伊登正要招手再見，卡妮突然轉過來，一雙黑漆漆的杏眼直直看着他，表情很平靜。
“最後一個問題，誰是2120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