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真有除了海底撈之外清晨還開門的火鍋店,藏在非常老舊的街巷盡頭,環境很簡陋,莫名就跟過來的阮鯨落坐下後才驚覺小店內人還挺多,差兩桌就坐滿了。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忽悠過來,她見這個神經兮兮的女人跟老板貌似很熟,聽老板叫女人秋秋。
“這該不會是你家哪個親戚的店吧?”很難不讓人如此聯想。
進屋後陸首秋就把油紙傘收起來了,正撐着下巴等鍋底,“是啊,遠房親戚。”
果然,這個世界只有自己是窮人,阮鯨落撇着嘴想。
她才吃了糯米飯,現在不餓,還膩,完全沒胃口,只對桌上免費的酸蘿蔔條感興趣,用筷子夾起咬嘴裏慢慢嚼,反正是對面這個女人說請客的,跟老板又是親戚關系,吃飯不給錢都行。
她轉着腦袋打量貼在牆上的菜單,小店按人頭收費,20一位,素菜免費,随便吃,葷菜另外算錢,現炒的鍋底已經有肉了,如果不是很愛吃肉,20塊錢就足夠一個人吃到撐。
店老板親自來為她們這桌炒料,鐵鍋架在爐子上煸豬油,帶皮的肥豬肉切成薄薄的片,用煸出來的豬油炒香姜蒜,放一大勺本地特有的濕豆豉,聞着臭臭的,越吃越香,再來一大碗糟辣椒,色澤通紅跟過年的鞭炮似的,香辣味從鼻子直沖天靈蓋,最後放一勺秘制豆豉辣椒增加辣度跟風味,顏色由火紅變成醬紅,翻炒出濃郁的香氣,最後加切成片的豬梅肉,還有番茄塊、蒜苗、軟哨,倒入高湯,旁邊的小碗有現準備的菜,不夠吃可以再加。
豆豉火鍋因為豆豉本身就鹹,使得整個鍋底也偏鹹,放進去的菜也是鹹中帶着糟辣椒的香辣,嘴巴都吃冒火,配大米飯就剛好,撈完鍋底裏的五花肉還能下臘肉、鹵肥腸、洋芋、豆苗、豆芽。
陸首秋伸筷子一撈,辣椒生姜蒜葉全到碗裏,再拌上她視如命的折耳根。
沒見阮鯨落往鍋裏伸筷子,她睜着無辜的雙眼,疑惑:“你怎麽不吃啊。”
本地人都很能吃辣,辣椒、折耳根像不要錢一樣當飯吃,阮鯨落這個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剛來雲黔的時候也吃不慣這邊的東西,幾年過去,慢慢也就适應了,不過還是不能吃太辣,并且醜拒折耳根,買糯米飯都特意叮囑老板不要放折耳根,這玩意兒她永遠吃不來,看這個女人拿折耳根拌飯她都一臉想立馬死掉的表情。
她僵着臉呵呵兩聲,不作答。
“你不吃折耳根?”陸首秋很快發現問題所在,同時也很不解,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吃折耳根啊。
阮鯨落根本不想說話,現在又不得不說,“吃你的,管那麽多幹嘛,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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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味不一樣日後很難相處啊,陸首秋心裏發愁,試圖讓阮鯨落嘗試接受折耳根,“很好吃,你嘗嘗,愛上之後一頓不吃都難受。”
“我就算死也不可能愛上折耳根。”她今天就把flag立在這了。
陸首秋面色一僵,“哈……”
那就沒得聊了。
“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每周一都去寫字樓大門蹲,”短暫接觸下來這個女人也不像精神有問題,阮鯨落突然生出好奇心,上半身往前傾了傾,發散思維猜測,“你老公出軌了,那個小三在我們寫字樓上班,你是來抓小三的對不對?”
“陸首秋,熟人都叫我秋秋,”極敷衍的點頭,“對對對……”
阮鯨落也好蒙,真信,還露出‘果然如此,勞資就是天下第一聰明這都能猜到’的表情,她開始冒充過來人傳授經驗,“你傻啊,那個小三肯定知道你是誰啊,怎麽可能讓你抓到,直接開車進地下車庫,從裏面坐電梯上去,你還抓個鬼,難怪老公出軌,就你這個傻樣,怎麽玩得過那對狗男女。”
鍋裏已經沒肉了,陸首秋将三盤鹵肥腸倒進去,邊吃邊應和:“是是是……你說的都對,我傻,我活該,”她撈起一筷子燙熟的豌豆尖,“菜都熟了,你确定不吃?”
阮鯨落恨鐵不成鋼,“你居然還有心情吃火鍋,老公都暖別人去了。”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陸首秋虛心請教。
“傻啊,當然是收集他出軌的證據,然後起訴離婚,要求渣男淨身出戶,追回渣男為小三花的錢啊,那可是夫妻共同財産。”
說的頭頭是道,好像她有過這方面的經驗一樣,陸首秋狐疑,“你這麽懂?離過了啊?”
她找人查過阮鯨落的資料,未婚。
阮鯨落立馬收起表情,恢複剛開始那副厭世臉,不耐煩道:“我跟你很熟?幹嘛要跟你說。”
這麽陰晴不定,換個人都受不了她這個狗脾氣,不過陸首秋不是人,無所謂,她情緒穩的一批,見阮鯨落對火鍋沒興趣,就跟老板要了一罐冰鎮的山楂汁。
“糯米飯吃多了頂胃,喝點這個可以助消化,還解膩。”遞過去時還把罐子的拉環給弄開了,非常貼心。
像她這麽好的老板上哪找,趕緊來農場幫她守大門吧。
一直活得像個小苦瓜的阮鯨落握住這罐山楂汁,指尖被罐璧滲出的冰涼冰到沒知覺了也沒有放開,她偏頭盯着角落,不再張牙舞爪的跟陸首秋擡杠,而是安安靜靜坐着等陸首秋吃完這頓火鍋。
這家店的鹵肥腸很好吃,剛咬下去嚼勁十足,又不會覺得很難咬,是嚼勁中帶些軟糯的,鹵汁香味濃郁,是老板的獨家秘方,外面買不到的,走時陸首秋另外打包了十份,一半帶回去晚上做腸旺面,剩下的給阮鯨落。
“給我???”阮鯨落反指自己,心中警鈴大作,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不相信會有人無緣無故對自己好,肯定都有目的,這個叫陸首秋的女人從出現開始就非常奇怪。
今天出來很久了,吃飽喝足的陸首秋有點白天犯困症,哈欠連連,她晃了晃手上還沒有被接過去的五份肥腸,說:“幹嘛啦,怕我下毒害你啊,老板打包的時候你又不是沒看見,安全的啦,現在可是法治社會,快點拿着啊,我還要趕回家睡覺,困死咯~”
黑眼圈比熊貓眼還誇張的阮鯨落連冷笑都沒有力氣呵出來,拿就拿,反正不花她錢,帶回去晚上還能吃一頓,鹵肥腸挺香的,她剛才都聞着味兒了,就是肚子太撐,實在吃不下。
她幾乎是搶似的拿過袋子,“你最好毒死我。”
對待人生的态度也太消極了,陸首秋暗想,被她送走的亡魂有很多哭天搶地不願意死,求她讓他們回去,他們在人間還有很多事沒有來得及做。
“你才不會死,”起碼在給我守大門之前不會死,“好啦,我回家了,明天再來找你玩。”
“我沒你這麽閑。”好不容易攢的棺材本都賠光了,她現在更沒有資本讓自己停下來,保安要接着幹,還得想辦法搞點兼職,要不然下個月連房租都拿不出。
“你缺錢啊?”陸首秋像個會讀心術的神棍。
阮鯨落不想跟不愁吃喝的大小姐說話,拎着鹵肥腸頭也不回的走了,連聲謝謝都沒有。
“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新朋友。”陸首秋在後面喊,其實她知道。
走出一段距離的阮鯨落停下來,背對陸首秋深吸一口氣,然後從褲兜掏出工作證,倒回去扔給陸首秋。
後者手忙腳亂接住,翻開一看,上面有阮鯨落的名字和一寸照,齊肩的頭發紮了個小揪揪,沒紮上的就掖在耳後,眼神永遠都透着對這個人世間的不耐煩和漠離。
看完後陸首秋将工作證還給她,“名字好特別噢,一鯨落,萬物生。”
“一個沒文化的女人花十塊錢請人起的,”提起自己的名字,阮鯨落語氣滿是嘲諷,她将工作證揣回兜裏,随意擺了擺手,“走了,雖然不想說,但還是謝謝你的鹵肥腸。”
“這回又不怕被毒死啦?”
“那也是我的命,活該。”
“哎呀,年輕人不要這麽悲觀嘛,你命很好的。”被本大人選上,只要答應免費幫我守大門,立馬就能迎來人生巅峰。
阮鯨落呵呵噠,“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不是啊。”我又不是人,是惡鬼,鬼是不會說人話的。
陸首秋依舊笑得人畜無害。
看得阮鯨落特別想打,但還是算了,她的錢包經不起再賠醫藥費的負荷了。
。
白天的農場比晚上熱鬧,生人也多,且都是上了年紀手裏有退休金閑着沒事做的阿爺阿奶。
農場位置偏僻,如果不是自駕,就得乘地鐵、坐公交、換小三輪才能到,這些阿爺阿奶為了能買到正宗的農家菜,每天都不辭辛勞來回颠簸,陸首秋都佩服他們這風雨無阻的永恒毅力。
她坐在門檻上玩手機,阮鯨落的微信被她軟磨硬泡給要來了,這會正聊着,主要是她單方面主動,阮鯨落就只回了個白眼,然後就消失匿跡,發多少條消息過去都不回,真的跟死了一樣。
她點開阮鯨落的朋友圈,一片空白,根本沒有發過任何動态,連背景圖都是系統自帶的。
en……
這人還真是把自己裹得很嚴實啊,一點回憶都不想留。
送亡魂就怕遇到阮鯨落這樣的,萬念俱灰到幹幹淨淨,生時沒有留戀,死後也不想帶走任何東西,沒有遺願,甚至連送語都沒有,這樣的亡魂是最難送的,歸途對他們來說沒有意義,他們只想魂飛魄散。
這怎麽能行呢,亡魂要是在自己的地盤魂飛魄散,代表她工作失職,作為一個年年考核都是優秀的農場主來說,這很要命。
“喵嗷——”身寬體胖的貍花貓從房梁跳下來。
昨晚上它因為不小心采翻了陸首秋的飯碗,跑到外面躲了幾個小時,送完亡魂後又溜去早已關門的神仙集市抓老鼠,累慘,回來窩在房梁睡覺,肚子餓了才醒,翹着天線一樣的尾巴繞着陸首秋的小腿轉圈。
飯!飯!朕的肉拌飯!
陸首秋已經不記得昨晚那碗炒飯的仇了,跟貍花的感情依舊天下第一好,伸手撓貓肚子上的肥肚腩,“從蘇吉利的小店打包了鹵肥腸,等天黑了做腸旺面吃,好久沒吃了呢,怪想的,你現在去集市幫我買一碗鮮豬血回來。”
蘇吉利是竈神,喜歡研究美食,志向是把火鍋店做成享譽全國的連鎖店,目前正在往這個方向努力。
貍花晃了兩下尾巴,說好的感情天下第一好,為什麽每次都是它跑腿。
“喵——”
陸首秋知道它不服氣,“難道要我去啊,太遠了,我兩條腿沒你四條腿跑的快,蠢驢又不在,對噢,它上哪去了,從昨天就沒看見。”
鼓樓有很多小動物,挨個起名太費腦子,她最怕動腦,所以都直接按物種叫,貍花貓就叫貍花,驢就叫蠢驢,因為長得确實不太聰明的樣子。
貍花脖子挂兩塊錢就被陸首秋打發去集市買鮮豬血了。
趁現在還沒天黑,她出去找一天一夜沒歸家的蠢驢,倒不是擔心驢被拐跑,而是怕這貨又偷吃地裏的東西,她可不想被農官找來算賬,說她的驢糟蹋糧食,要她賠錢。
路上碰見幾個生人,大包小包,後頭拉的小拖車也放滿了,在讨論今天集市居然有新鮮的豬糕斑,也就是東南沿海地區熟知的龍趸,一種生活在深海的巨型斑魚,肉質鮮美,價格昂貴。
野生龍趸在國內是重點保護水生動物,市場上買賣的基本都是人工養殖,想吃野生龍趸肉可以去國外,據傳某國曾經捕獲過一條重達200公斤的,然後賣給了一個華人土豪。
“我們這也不靠海,集市怎麽會有這麽新鮮的海貨啊。”
“攤主肯定有進貨渠道咯,管那麽多幹嘛,能買到就不錯了,剛才那麽多人排隊,還好我們來得早,排在我們後面的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
其實農場有海,有山川河流,跟外面的世界一樣的,只是生人看不見。
神仙又不是個個都在九重天當差,很多也是平頭百姓,稱為仙民,他們同樣會結婚生子,要掙錢養家,集市賣的東西也是仙民種植和養殖的,區別在于他們用銀河水灌溉,口感略勝一籌,營養價值也更高。
農場能引渡的不僅有人類亡魂,飛禽走獸也在列,在生人到不了的深處有恐龍和山海經記載的各種獸類。
今天集市出售的龍趸只是其中較為普通的一種,龍趸肉在人間被稱為龍肉,具有極強的滋補功效,與之齊名的還有金蛙,不過後者在人間已經滅絕。
‘難不成你還想吃龍肉金蛙啊’就成了少部分地區用以戲稱挑食人的玩笑話。
每年盛夏的七八月,仙民會去稻田捕捉金蛙拿到集市出售,采買的不僅有生人,鬼寨的攤主也是吃蛙大戶,拳頭大的蛙通體金色,連眼睛都是鎏金的色彩,肉的鮮嫩程度是普通蛙類的十倍不止,也因為外形獨特漂亮,不少生人寧可花高價買回去當寵物蛙,也舍不得吃。
陸首秋在鬼寨那面的梯田找到了偷吃禾苗的蠢驢,它老人家倒是悠閑,卻把陸首秋累得半死,爬梯田于她而言就是噩夢,她坐在田埂上氣喘籲籲,顫抖伸出手指,命令蠢驢不許跑。
“要是敢動一下,我馬上宰了你做成驢肉火燒。”
她日常情緒很穩的,就是碰上家裏這幫調皮搗蛋鬼惹事時難以控制怒火,她又沒有餓着蠢驢,為什麽每天都跑出去吃別人家的東西,她雖然是農場主,但大部分土地都已經租賃給了鬼怪和仙民,地裏種的東西不是她的啊,損失是要賠的。
她養的這頭是晉南驢,體型高大,皮毛細軟,在陽光底下就如黑綢似的發亮,性情倒是溫和,從不踢人,任由坐騎,唯一不好就是貪吃。
多年前它還是頭小毛驢,在人間的養殖場誤食東西去世,看它毛絨絨、兩大眼睛忽閃忽閃很萌很可愛,她才心軟留下自己養,沒想到養出一頭貪吃鬼,天天跑到人家地頭偷吃作物,它倒是開心了,可苦了她,褲/衩/子都賠光。
蠢驢湊到她手邊,讨好的蹭蹭,兩只豎起的大耳朵機靈的抽動,陸首秋看它耳朵裏長的絨毛就來氣,耳朵塞毛聽不見教誨說的就是驢,這東西太能氣人,把人氣死了它還能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繼續撒嬌賣萌。
她從田埂爬起來,騎上驢背,揪一把茅草當皮鞭,甩兩下驢屁股。
“回家!”
金烏西沉,火燒雲鋪滿天空,将農場也映成了橘紅色。
遠處的草原,仙民揮舞長鞭驅趕成群的牛羊,兩條威風凜凜的牧羊犬伏低身體跟在兩邊,防止羊群掉隊。
陸首秋騎着蠢驢搖搖晃晃走在土路上,嘴裏哼着古老的苗族歌謠。
集市的大門即将關閉,還想花錢的生人不得不滿懷遺憾的往出口移動,暗暗發誓明天肯定要早點來,搶到自己想要的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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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暮,鼓樓每一層的六角銅燈同時亮起,路過的生人對鼓樓好奇,可又覺得鼓樓大門貼的對聯實在衰——生人勿近,死鬼免費。
據懂行的生人說這座鼓樓用的都是杉木,結構奇特,不需要一釘一鉚,全靠杉木榫連接,房梁縱橫交錯,屋檐層層疊疊,從遠處看形似一棵巨大的杉樹,頂部有一面牛皮大鼓。
去寨子吃宵夜的生人經常會聽到鼓聲,只是從沒人上過鼓樓,據寨子的攤主說鼓樓屬于私人財産,要得到主人的許可才能入內。
買鮮豬血的貍花已經回來了,一大碗,放在一樓大堂的矮桌上。
神仙集市出售的豬肉多為藏香豬,跟鬼寨的黑毛豬不同,後者是雜交的黑皮豬種,而藏香豬是生活在海拔三千米以上地區的純種豬,又名人參豬,平時放養在林間,吃蟲草、松茸這樣的山珍長大,體型比普通豬小,皮也薄,脂肪少,瘦肉多,蛋白質含量高,肉質鮮嫩,豬血也比普通豬血鮮紅,口感更佳。
貍花貓蹲在凳子上,伸舌頭舔了舔嘴邊的毛須,買豬血的時候仙民給了它一塊烤熟的豬肉,不管吃過多少回,這喝銀河水、吃山珍長大的藏香豬肉還是那麽香噴噴,炖、烤最佳,明天一定要讓首秋大人再做一回炖豬肉。
旁邊的廚房裏,陸首秋正在生火,農場還是用的最原始的生火方式——燒柴,她趴在竈眼前鼓起雙腮用火筒使勁往裏吹氣,幹燥的松針燃起火苗,架在上面的玉米渣也燒了起來,待鐵鍋熱到冒煙就倒油下去炒腸旺面的料。
她喜歡用鹵肥腸,就省去處理豬大腸的這個步驟,脆哨和炸豆腐丁也都有現成的,現在只需要做湯底,辣椒和紅油是必不可少的,姜蒜也要有。
雞蛋面和豆芽在湯底燙好撈出放碗裏,再把切割好的新鮮豬血塊燙熟,跟鹵子一起蓋在面上再澆湯,一碗好吃的腸旺面要做到血軟、面脆、香辣、湯香,湯底紅而不辣,油而不膩。
她坐在凳子上低頭呼啦啦吃面,貍花則跳上矮桌趴在碗邊吸溜,吃面條對貓來說還是有難度,想吃又不想弄髒胡須,就吃的很小心翼翼,速度很慢,跟它咬老鼠的兇猛完全兩種畫風。
面吃到一半陸首秋就停下看手機,阮鯨落還是沒有回複,怎麽回事啊,這麽有食欲的腸旺面都勾不起對方興趣,她很憂愁,要怎樣才能把人拐過來,農場大門不能沒人守,時間長了會出大事的。
“你說我要不要換個人選啊,”她将筷子豎着插在面碗裏,煞有其事的問依舊優雅吃面的貍花,“可是她很合我眼緣哎,不是太想換,你幫我想想,怎麽才能讓她心甘情願來農場守門,她現在的工作也是替人守大門,換個地方而已,應該沒差的,就是沒有工資。”
貍花擡眼,“喵——”
沒錢還想讓人類替你工作,周扒皮啊你。
陸首秋自動忽略貍花那破鑼嗓子發出的嘲諷,自言自語,“她好像很缺錢,哦不對,她就是很缺錢,不給工資的話她肯定不願意來,我今天都試探過了,她說神經病才會幹沒錢的工作。”
她為此改變策略打算先跟阮鯨落做朋友,結果好不容易要來了微信,對方就只回一個白眼,根本就不想搭理她,五份鹵肥腸算白送了。
“我明天再去試試,人間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有志者事竟成,相信總有一天她會被我的真誠打動。”她自我催眠,接着給阮鯨落發消息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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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後洗完澡倒頭就睡的阮鯨落睜眼醒來時外面天都黑了,她從簡陋的床上坐起來,身上出汗了很黏。
拿過手機想看時間,今天她還是值夜班。
屏幕跳出來一堆未讀消息,全部來自同一個人,開始還知道收斂,先發的文字,後面就是文字、圖片、視頻一條接一條,什麽亂七八糟的都跟她說,配的表情包更是如陸首秋本人那樣瘋瘋癫癫。
她随便翻了翻,問她鹵肥腸好不好吃?
扭頭去找帶回來的鹵肥腸,在桌上,這裏沒有冰箱,這麽熱的天,希望沒壞吧。
她下床去洗臉,順便洗個澡,沖沖身上的汗,然後用小電鍋煮了把挂面,鹵肥腸她嘗了嘗,還好,沒壞,五份攢起來就是一個正常面碗的量,她也能吃完。
吃之前她都拍照準備發給陸首秋了,手指停在發送鍵上方半天沒摁下去,随即想到什麽似的,突兀的嗤笑一聲,删掉照片,将手機扔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