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今日不宜重逢
今日不宜重逢
周扶疏看着那道遠去的身影，心中實在是複雜，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她不知道是真的周扶月回來了，還是只是一道相似的側影，亦或者是她出現了幻覺。
周扶疏的心裏各樣的心思翻飛一時之間就這樣擰着身子，僵立在了原地。
還是崔明治呢喃一聲扶月，然後大踏步的略過周扶疏朝着周扶月消失的方向奔去了。
周扶疏這才如夢方醒，也追着他的腳步去。
崔明治人高，步子也大，不過幾步就遠遠的把周扶疏甩在了後面，等着周扶疏從這條小路跑出來，再次誤入那個觥籌交錯的名利場時，已然沒了兩人的身影。
周扶疏只能在人群裏不停的穿梭。
方才有晚霞映照隔得又遠吧，周扶疏現在回憶起來，甚至想不出方才姐姐穿了什麽顏色的衣裳，是鵝黃，柳綠還是月白，亦或者是淡藍。
想不起她是梳了婦人發髻，還是留了姑娘樣式的頭發。
周扶疏只能将每個穿淺色衣裳，身形相似的閨秀夫人都看個遍，因為走的快，走得急，偶爾還會不小心撞到一兩個人，菱悅便跟在後面一個又一個的道歉。
周扶疏看着前面有一位鵝黃春衫的閨秀，好像和姐姐有八成的相似，周扶疏趕緊湊上去，還沒能勾到那位閨秀的背影，便覺得一股巨力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在做什麽!”周扶疏回過頭，見是周要機冷着臉站在她身後， “還不夠你丢人的!”
現在在大庭廣衆之下，若是失了禮數到底不好交代，只是她心裏還記挂着周扶月的事，心不在焉，不情不願的給周要機行了一禮。
周要機看着周扶疏低眉順眼的行禮也沒能将氣壓下去，他費盡心機才拿到昭明長公主的帖子，帶着好不容易歸家的長女在京城露面，誰知道不僅叨陪末座，臉昭明長公主的臉都看不清。
而且這個孽女竟然坐在首席，見到父親和姐姐受到了這樣的慢待，竟然也不知道将他們請到前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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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鈍木讷，亦無教養!
周要機看着周扶疏， “你出嫁之後是愈加的放誕無禮了，從前在家中的事，我不同你計較，你終歸是我女兒，但是在外面，就不要作出這樣事情，免得讓人笑話我們秦國公府的家教。”
周扶疏不知道周要機心裏這些彎彎繞繞，只是被拽了這樣一下，頭腦也清醒了起來，大約也發現了這樣四處亂闖實在不好。
周要機人前訓子，又為了宣洩怒氣，聲音并不小，引得身邊的人都看了過來。
一個孝字壓得周扶疏無話可說，她垂着頭深深一禮， “是女兒輕狂了，下次一定注意。”
周要機看到周扶疏服軟，還是不滿意，決心狠狠逞一逞父親的威風! “下次，你在家的時候，我和你娘便是如此教你的，你已然成婚，論理說自該有公婆管教，但是你還有姐姐妹妹待字閨中，我便不能讓你行事輕狂壞了她們的名聲，我作為你的父親教導你兩句，你可服氣”
将調子定的這樣高，便是沒有給周扶疏留下說不的餘地，她只能咬着牙說一句， “自然，多謝父親教誨。”
“你生母早逝，養母不敢過多看管，素來是閑散慣了的，不喜詩書，也不喜出門，我們都依你，便是你娘和我太嬌慣了你，才讓你這樣的不知禮數。”
“別說我在大衆之間不給你留臉面，慣子如殺子，我作為你的父親，一定要及時訓誡你，才不負兩位親家的囑托。”
周要機沐浴在身邊人探究的視線裏，自覺得意極了，好像這樣他又回到了京城權貴的中心，想到這裏，心中的郁氣也散了些許， “好了，如今便說這些了，你可記得了”
周要機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她沒有禮教，年幼喪母，自小嬌慣，這三條，若是在前朝，樣樣都是能讓一位閨秀終身無人問津的指控，便是如今，若是心中脆弱一點的小姐在大庭廣衆之下被這樣指責，恐怕要晚上就投了湖。
周扶疏氣的眼淚直在眼眶子裏面打轉，想和上次一樣，挺直了腰杆子但是又擔心人言可謂。
周要機才不擔心周扶疏的想法，他看周圍人的目光大都彙聚于此，倒是想了一個新主意。
他清清嗓子，微微擡起下巴， “你姐姐回來了，過些日子，家中要舉辦宴會為她接風洗塵，你回來幫你娘親操持，記得請親家母來，你姐姐不似你這般愚鈍，也許能和郡主聊得來。”
周要機接着現在大家都看着這邊的機會，趕緊宣布周扶月即将回家的消息。
這個算盤不可謂不好，顧家的少夫人操辦，而且還能請來長安郡主，想要巴結沈玉槿的人如同過江之鲫，那些人只是不如沈玉槿，說出去也是響當當的人物，甚至有些可能周家平時還要巴結一二的人物。
讓沈玉槿擡轎，這次的接風宴過後，周扶月的風頭只怕又要無兩。
周扶疏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如何，只是不能任由他踩着沈玉槿上位， “我會替爹爹轉告婆母的，只是婆母向來喜靜，不愛參與我們這些年輕人的玩鬧，她會不會來我也不知道。”
周扶疏說完之後，又試探着想要看看能否不回去幫忙， “只是姐姐回來是大事，女兒生性頑劣，愚鈍，只恐搞在了姐姐的接風宴，就是女兒的不是了。”
周扶疏并非不想問問周扶月的近況，只是覺得接風宴不是什麽合适的場合，那個地方人人都心懷鬼胎，面上笑着，心中又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整天下來，姐姐都要去應付這個然後應付那個，抽空同她說句話，也很快就得離開。
周扶疏還是希望能和姐姐在一個安靜的房間，面對面坐下來，好好的聊一聊分別這幾年的事情。
周要機一噎，他這些話的目的就是帶上沈玉槿，如今讓周扶疏回絕了，本就是心氣不順，周扶疏還要推诿回家的事。
白氏這幾天日日念叨，辦宴會不是平地起的，房間裝修，酒樓宴席樣樣都要挑選，樣樣都要銀子。
從前到還好，家中有鋪子是做這個的，自然也并不必憂愁，不過是一個左手倒換右手的事，一個成本的錢。
但是如今那些鋪子都被周扶疏帶走了，家裏縮減開支也發賣許多的仆人，現在再去辦宴席，雇傭人手也是一大筆錢。
周要機要周扶疏回來，便是解決這些問題，誰知這個孽女竟然還敢推诿，他張嘴便要訓斥，但是環顧四周，到底還是挂念，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話說出來并不光彩，讓人疑心他觊觎出嫁女兒的嫁妝，便沒能直接訓斥出聲，而是在想了想。
“孽障，你姐姐那樣疼你，如今不過是讓你在她的接風宴上搭把手，便要這樣的推三阻四，我教你的道理，兄友弟恭，知恩圖報都學到狗肚子裏面去了”
周要機拉了禮義的大旗出來，周扶疏心中不願意也沒辦法再說出什麽。
剛想咬着牙先應下，回去之後再喝顧懷珏商議一個辦法，身後就傳來的了顧懷珏吊兒郎當的聲音。
“什麽狗不狗的”顧懷珏前進幾步走到周扶疏的身邊，攬住她的腰肢，讓她能夠挺直腰依靠在他身上，然後把視線放在周要機的身上，好像是剛看到似的， “竟是岳父，小婿失禮。”
顧懷珏，深深一揖，做足了姿态，他出身好，少年桀骜，就是在陛下面前，也沒有這樣的恭敬，是以這樣的姿态實在是令人側目。
周要機十分享受這樣的，受尊重的目光，他挺直了腰杆子，希望能拿出一點國公爺的威嚴來。
顧懷珏起了身，便接着說， “剛才便聽到一個人說什麽狗不狗的，我想是誰，不像是老泰山，老泰山，竟然如此···童真童趣······”
他不如說周要機是個罵人的頑童罷了。
周扶疏看到顧懷珏的那一刻，緊繃的心神便放松了下來，她沒控制住，露出一點輕笑，然後怕別人發現，将頭微微埋顧懷珏的胸前。
顧懷珏聽到周扶疏的輕笑，感受到她依靠過來的動作，哪還不知道自己做是的對是錯。
周要機怎麽就能甘心接受一個乳臭未幹毛頭小子的排揎，就要再拿出長輩的威勢來，壓制他幾句。
誰知道他還沒開口，就先讓顧懷珏截了， “哎呀，瞧我這張嘴，老泰山莫怪，我實在是行事乖張，陛下也責罵過我的。”
周要機确實要訓斥，但是顧懷珏将陛下搬出來堵他的嘴，他就是天大的火氣也發不出，陛下也不過是不痛不癢的說幾句，他是多大的面子在這樣的場合斥責。
周扶疏心裏只覺得天道好輪回，方才周要機還能拿着一個孝道的帽子壓得她有苦說不出，現在顧懷珏搬出陛下，他便也只能壓着火氣了。
周扶疏生怕自己笑出聲來，這樣丢醜的便是她了，她趕緊擡起腦袋，和顧懷珏說話，希望能壓下笑意， “方才長公主找你做什麽”
顧懷珏的笑意凝滞在了嘴角，他想到方才昭明姨母和娘親，又拿出李小姐那樁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臊他，一會說他大了懂疼媳婦了，一會又拿出小時候的糗事說。
實在是讓顧懷珏不想再回憶。
“不過是閑話幾句家常，要我不要欺負了你，你方才和老泰山說什麽了”顧懷珏不想說那些糗事，便只能想個辦法轉移了話題，詢問其周扶疏的事。
周扶疏正是在憂愁這幾件事，顧懷珏這個問句實在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她也顧不得顧懷珏的面色奇怪了，便把周扶月要回來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顧懷珏聽完之後，連連點頭，然後像是沒聽到周扶疏說的周要機要她回去幫忙似的，拱手答對周要機， “恭喜老泰山，大姐回來是該好好操辦，我和扶疏一定是要回去的，這是咱們家的喜事。”
周扶疏聽他這麽自然而然的就答應了下來，急的借着身體的遮掩，直拉他的袖子。
顧懷珏握住周扶疏那只做亂的手，借着和周要機說話， “到時候麻煩老泰山給我們下的帖子裏，加上舍妹，舍妹頑劣，最喜歡湊這種熱鬧了。”
一個帖子，便把周扶疏打回了客人的位置，周扶疏聽到這裏這才松下心。
但是周要機便不是那樣開心了，周扶月出嫁之前，是京城有名的才女，這個接風的宴會也是為了重新将她的名頭打出去，邀請的來客不是文人騷客，便是京中權貴，叫上顧懷袖這麽一個赫赫有名的纨绔算是怎麽回事。
但是顧懷袖是家中女兒的夫妹，親緣這樣近，顧懷珏這樣提出來了，他不好拒絕，只能不甘不願的應下， “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