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今日宜報仇
今日宜報仇
顧懷珏卸下手上的力道,崔明治只覺得肩上一松,脫了禁锢,便恨恨的甩開了顧懷珏,站起來之後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多謝顧小将軍了。”
崔明治甩甩袖子,蹭掉身上的浮土,看着顧懷珏想說些什麽挽回面子,卻又覺得現在說話,更像敗犬狂吠,連最後一絲風度也無了。
他打算忍着羞辱咽下這口氣,顧懷珏卻不打算放過他,明明看到他撣完了身上的浮土,還是裝作幫他淨身的樣子狠狠的在崔明治身上打了幾下,嘴上也不閑着, “崔公子,你實在是太不小心啦。”
崔明治是個文人,哪受的了這樣的力道,被打的像是風中搖曳的一根枯枝,幾乎要站不穩。
好不容易讓他抓到一個機會,他趕緊推開顧懷珏的手, “不必麻煩。”
周扶疏已經站到了顧懷珏的身邊,笑意盈盈的看着崔明治吃癟,她何嘗不知道顧懷珏是在為她出氣,自然不會用什麽禮儀規矩之類的臭話橫加制止。
周扶疏的笑意更讓崔明治心頭火起。
有什麽能比之前被看不起的人圍觀窘态更讓人難受的麽
反正對于目前的崔明治來說是沒有。
他最後沒有多言,最後深深看來一眼周扶疏,便說了幾句客套話離開了。
周扶疏看着崔明治帶着怨念離開的背影, “就這這就是你說的熱鬧”
“別急啊,走,我們去那邊歇歇。”顧懷珏拉着周扶疏走到了一邊的涼亭裏施施然的坐下,信安還掏出了一套茶具,準備了許多點心出來。
“這是什麽意思”
“等下你就知道了。”顧懷珏看周扶疏實在是不懂便提示, “你看看周圍。”
周扶疏視線幻視一周,四處都是盛裝打扮的男男女女,實在沒有看出什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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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所有年輕男女聚在一起的聚會都是一樣的場面,無人欣賞的園林鮮花,和鮮豔明媚的年輕男女······
鮮妍明媚的···年輕男女······
周扶疏晃然,卻有一點不敢相信, “他這是···來相看”
崔明治這個名字在一出現的時候好像就已經和周扶月聯系在一起了,她實在想不到崔明治會出來相看,然後按部就班的和另一個人成婚,然後安分的過日子。
顧懷珏點點頭, “這是當然,現在這些緋聞傳的滿天飛,對他也不是什麽好事,崔老夫人再寵愛他,事關家族名聲,她也不能容忍家門蒙羞。”
崔明治本來就是崔家老夫人小兒子的孩子,出生的時辰又好,據說是與老夫人的命數相合,很是受崔老夫人的愛護,甚至可以說是溺愛,崔老夫人把他看做心肝肉一般,一些小事,便是他錯了,也會讓崔老夫人含混過去。
所以崔明治雖然行事輕狂,卻很少有人橫加指責,畢竟崔老夫人年事已高,誰也不想擔上不孝的惡名。
周扶疏還以為崔明治會這樣一只胡鬧下去,直到崔老夫人歸天呢,沒想到這麽快就有報應了。
兩個人說着話呢,就看到崔明治若無其事的和一位年輕女子走過。
周扶疏這才發現她們歇腳的位置不錯,眼觀六路,卻有樹林花叢遮擋,不易被發現。
是以崔明治和那位年輕女子說說笑笑就在幾步之外,卻也沒能看到這邊端坐的二人。
哪怕現在親眼看見崔明治相看,還是讓周扶疏有一種看戲劇一樣的荒誕感, “沒想到真是來相看的啊,看着還覺得挺奇怪的,我小時候,以為他肯定會和姐姐在一起呢。”
顧懷珏看着周扶疏不可置信的表情,輕聲說, “他雖然有幾分薄名,但是剝開那些名利露出裏面的芯子,也不過是靠家裏的纨绔子弟罷了,家中有難,有用得到他的地方,自然就要把他推出來為家族奉獻了。”
周扶疏想問一句,崔家怎麽會有麻煩但是看着顧懷珏胸有成竹的表情,便知道恐怕同他逃不開關系。
“竟是如此。”說完之後又有一點小小的安心, “也好,那他這樣便算是放下了等現在這股子氣消了,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吧。”
周扶疏不想一直和崔明治糾纏,她性格裏是恐懼麻煩的。
顧懷珏聽過之後眉頭一挑,盯着周扶疏的眼睛, “怎麽還想着息事寧人這回事今天就是來給你報仇的。”
“報仇”周扶疏不明白這樣的場面還能怎麽報仇。
但是顧懷珏顯然理解錯了周扶疏這一句的意思,還以為周扶疏是無心報仇, “我跟你說,咱們家人有仇都是立刻報的,仇呢,不能過夜······”
“過夜會怎麽樣”周扶疏從來都沒有尋仇的機會,自然對裏面的彎彎繞繞不清楚,聽顧懷珏這麽說,還以為裏面有什麽将就呢。
“因為過夜就沒那麽生氣,報複起來也沒那麽開心了呀!”
周扶疏正聚精會神盯着顧懷珏,等他的回答,被突然從草叢裏鑽出來的顧懷袖吓了一跳。
這亭子旁邊有一叢花草,顧懷袖就是從那裏面伸出了一個腦袋。
周扶疏趕緊把顧懷袖從草叢裏面拉出來, “你快快出來!”然後親手為她掃掉身上的草葉, “怎麽鑽草叢裏面去了”
顧懷袖不欲接受讓嫂嫂這樣的勞累,抓住周扶疏的手,自己囫囵個的打掃兩下,就拉着周扶疏坐下了, “我幫你盯梢啊!”
然後給周扶疏指着不遠處的一個方向, “咱們就在這裏坐着就行,一會她們都會去那邊,咱們這裏正好能看到這場熱鬧。”
順着顧懷袖的話,崔明治和那個女孩子已經在她指的方向上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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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明治覺得自己現在心中煩躁極了,他百無聊賴的扯扯袖口,但是還是要勉強撐起一點笑意,和身邊的姑娘說笑,哪怕他實在是不想應付這些。
現在終于找到機會,在大家歇息的地方落座,崔明治想着到底該用什麽方法脫身。
卻不想,身邊的女子先開口, “崔公子,我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崔明治看她含羞帶怯的樣子心中就是一陣厭煩,這樁婚事定下之後,再想解除便不容易了,崔明治打心底裏不想再多解除,但是還是維持着風度, “自然無妨,你直說便是。”
“今日看來,我和公子實在不甚合适,還望公子想些辦法,推拒了這樁婚事。”林蓮語盡量斟酌着語句,輕聲細語的說。
“為什麽”崔明治一愣,心中滿滿的都是煩躁,他确實不想應下這裝婚事,但是他拒絕和被拒絕完全是兩個概念。
他不由得上下打量起這位林小姐,相貌清秀但是在京城這個美人堆裏實在算不上出挑,也無甚才名。
她憑什麽拒絕我
“我與公子并不合适,蓮語沒讀過什麽書,卻獨獨戀慕君子······”
林蓮語話都沒能說完,就見一婦人身着細布衣,挽着婦人發髻,發絲有些淩亂,抱着一個兩三歲的女孩,撲倒在二人面前。
那婦人不知道是從哪裏混進來的,身上還有塵土和碎葉。
崔明治不願意讓那婦人污了衣袍,微不可查的躲了一下。
可那婦人已經嚎哭起來, “崔郎,崔郎你好狠的心啊!”
“我出身貧賤,不配入崔家的門,但是窈娘呢,窈娘可是你的親骨肉啊,”說着把那孩子往前推推,兩三歲的孩子什麽都不懂,看着娘親哭,自己便也跟着哭,那婦人擦擦女孩臉上的淚水, “崔家高門大戶,看不起這樣的賤民,我知道,我不求崔郎接我進家門,但是窈娘總是要認祖歸宗的,算我求求你,一日夫妻百日。”
“你便留下窈娘吧!”
那婦人說這話的時候情真意切,陪着一邊孩子的哭聲,真是讓人眼眶一酸。
林蓮語趕緊把那婦人攙扶起來,還給孩子擦了眼淚,順手拔了一根步搖塞給孩子玩。
崔明治何嘗遇見過這樣的場面,本來這裏就是大多人休息的地方,有這樣的騷亂看,圍的人就更多了,被這麽多雙眼睛看着。
崔明治甚至不知道是先辯解自己不認識眼前的夫人好,還是辯解他沒有私生子,再或者解釋崔家門風清正,絕非傲世輕物之家。
崔明治只覺得滿身的血都往頭上湧,額頭甚至沁出一點細密的汗珠。
“滿口胡言,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崔明治為表清白厲聲呵斥,把一邊的孩子吓得嚎啕大哭。
那婦人聽了這話,更加委屈了,趕緊把孩子往前推了一推, “崔郎,你不認我不要緊,認下窈娘就好,你放心,只要你肯認下她,我出去便一根白绫吊死,絕對不讓別人知道她有一個這樣的娘親!”
“夠了,崔公子,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林蓮語把那個被崔明治怒喝一聲吓哭的孩子攬在懷裏,怒斥崔明治, “崔公子若有冤情,大可好好說,這樣一驚一乍,全無君子風範,吓壞了孩子。”
崔明治知道現在若是解釋不清,今天這個屎盆子就扣在自己的頭上了,整理了一下思路, “我不知道你是誰派來壞我名聲的,但是你既然說與我相識,大可說清楚明白,不然我可就要報官了。”
崔明治神情嚴肅,那婦人竟也不怯場, “崔郎,你不必用衙門來吓唬我,你說我壞你名聲,我如何壞你名聲了”
“我從不曾認識你,你現在抱着一個孩子,紅口白牙的就要賴在我頭上,不是壞我名聲是什麽”
“你看看窈娘,你看看她,她真是你的女兒!”那孩子雖是将哭不哭的樣子,但是确實和崔明治眉眼裏有幾分相似。
周圍的一圈人,只怕是都信了,面上對着崔明治露出一點不恥來,崔明治只覺得現在自己是啞巴吃了黃連。
“我不認識這個孩子,我們去官府。”
那婦人突然就冷笑一聲,也不哭了,抱起一邊的孩子, “崔家這樣大的人家,進了官府,哪還有我和窈娘的命在,我死不足惜,全是我眼瞎的報應,但是孩子還小,不認便不認了,只希望崔公子你能高擡貴手,給我娘兒倆一條生路。”
崔明治那肯放人,現在讓人走了,這口鍋就板上釘釘的扣在她身上了,趕緊追上去要辯分明。
林蓮語心腸軟最見不得這樣的場面,拉住崔明治的衣衫不讓他走, “夠了,孤兒寡母本就生活不易,崔公子就非要斷了她們母女的生路麽”
林蓮語出身将門世家,從小習武,姑姑現在還在邊關鎮守,崔明治一時竟然掙脫不得,只能看着那對母女遠去。
平白被污清白,崔明治正是一團怒火, “還請林姑娘松手。”
林蓮語也在氣頭,她是典型的的林家人脾氣,胸中自有一股子俠義在, “崔公子方才不是問我為什麽麽”
“崔公子這樣喜怒形色,又暴躁易怒,實在不是良配!”
林蓮語說完之後像是不欲在與崔明治多言,轉身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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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扶疏在一邊聽得是目瞪口呆,良久才看着顧懷珏楞楞的問出一句, “崔明治竟然有一個私生女”
顧懷珏不會這些內宅的手段,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 “我只是在朝堂給崔家施壓,找些麻煩罷了,後面的事,都是懷袖安排的,你問她。”
顧懷袖早就得意洋洋的等着周扶疏去問了。
“那個孩子真是崔明治的私生女啊!”其實離的這麽遠,周扶疏是看不清孩子的臉的但是看着當時周圍人的反應,也能猜一個大概。
“怎麽可能,找一個跟他相似的孩子很難的!”顧懷袖擺擺手。
“你!”周扶疏一下子驚叫出聲,然後意識到現在這樣并不合适,壓低了聲音, “你陷害他!”
顧懷袖輕笑一聲, “嫂嫂,你知道為什麽他能這麽肆無忌憚麽”
周扶疏搖搖頭。
“因為他小人,他不秉君子之心,随意造謠污蔑你的清白,解釋是沒用的,你只能也做小人,讓他的緋聞蓋過你的。”顧懷袖循循善誘,越說越奇怪, “我上次不是教你了反駁是沒用的,他們不喜歡聽反駁,與其反駁,不如造謠。”
“原來如此啊!”
顧懷珏自然是不認同顧懷袖的這些流氓道理,但是看着周扶疏滿臉崇拜的看着周扶疏,搖搖頭,還是沒說什麽。
這樣也好,至少在外面不吃虧。
顧懷袖還想再教點什麽,就看到一個人影遠遠的走過來。
顧懷袖朝她搖了搖手,沒敢大聲叫嚷。
等到那人進了涼亭,顧懷袖才說話, “蓮語表妹!”
“別瞎叫,哪個是你表妹了!”林蓮語翻了個白眼,輕淬了顧懷袖一聲,然後上下打量起周扶疏, “這就是你那個柔弱無助又可憐的小嫂嫂”
見到林蓮語,周扶疏哪不明白為什麽今天的陷害這麽順利, “多謝林小姐今日相助。”
“不必不必!”林蓮語和顧懷袖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混久了,見到周扶疏這種正經的閨秀還有點緊張, “我最看不上這種壞人名節的男人了。”
“這也就是在京城,在北疆我把他打的沒人樣!”
不過現在知道了這是周扶疏心中的謀劃,倒是擔憂起來, “崔明治并不是心胸寬廣之人,那對母女怎麽辦”
說起那對母女,顧懷袖倒是露出了一絲感慨,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今天說的這些也不全是冤他的。”
“那孩子是崔明治哥哥的孩子,本就是他們崔家的私生女,那位崔大公子改名換姓和那女子成婚生子,膩了之後又棄之不顧,若單單是這樣也就算了,他怕事情敗露,逼得這母女倆幾乎無法生存。”
“我找到她們的時候,那女子也只有一個條件,便是送孩子去女學,讓孩子為自己博一條出路。若這孩子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子,便給她找一個好歸宿。”
周扶疏聞言也是點點頭, “也對,錢財能保幾時,自己學到立身的本領才要緊。”周扶疏只是略略讀過幾本書,聽到市井女子都有這樣的眼界為孩子打算,還是有一點遺憾的。
“別想這樣不開心的,你聽······”顧懷珏怎麽可能猜不到周扶疏在想什麽,趕緊岔開了話題。
周扶疏也不是,緬懷過去的人沒聽到顧懷珏這樣說,便也不再悲春傷秋。
認真去聽來來往往行人的動靜。
眼下馬上就要入夏了,日頭長,但是一般雅會也開不了多久,方才看過那樣的熱鬧了,誰還有心再去相看。
來來往往的人都在讨論。
“剛才發生了什麽”
“說是崔二公子的私生女找過來了,我也沒看到,剛聽我表姐說的,說是那個女孩長得跟崔二公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啊,我剛才還聽說,若不是林小姐攔了一下,崔公子險些害死那對母女,虎毒不食子,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啊。”
“可不是,林小姐當時好像再和他相看,當時就起身斥責了他,林家最是門風清正,林小姐這樣生氣,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周扶疏聽着這兩個女孩不停地讨論,雖然覺得不道德但是心中還是生起了一點幸災樂禍,正聽着,就有另一道聲音插進來。
“我當時在現場看到了,我給你們講講······”
三個人漸行漸遠,後面說了什麽周扶疏也聽不清了。
顧懷珏看着周扶疏臉上抹不掉的喜色, “解氣了麽”
周扶疏面上有點羞澀的點點頭。
“那就記好了,下次再受氣,當場就要報!免得······”
周扶疏順着這個話口說下去, “免得明天忘了,報了仇也不解氣。”
顧懷珏和顧懷袖同時點點頭,林蓮語在一邊看着這二人, “你們也不教她點好的!”
這邊其樂融融,卻已經有不速之客到來。
“還真是你們的手段”崔明治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他回去之後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麽就有人這樣無賴的陷害他。
聯想到今日周扶疏夫婦出現的突兀,一出現便是找麻煩的态度,他心中就有些懷疑,尋過來看到林蓮語和他們坐在一起,還有什麽不懂的。
“找個婦人紅口白牙的便壞我的名聲,顧家真是好教養。”崔明治口中說着顧家,但是目光灼灼,看着的确實周扶疏。
周扶疏不擅長面對争端,看着崔明治這樣的目光,不自覺的縮縮脖子。
顧懷袖上前一步擋在周扶疏的身前, “原來,崔公子也知道紅口白牙的滿嘴胡謅,是壞人名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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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謝謝姐妹們的包容,這幾天我出去做了一些有效放松,就不是躺在床上玩手機那種休息,
我出去做了按摩,頭療,然後在我家這邊的景區湖邊坐着看來來往往的人和湖。心情好多了,姐妹們以後也可以嘗試!
然後順便再說一句,遠離崔明治這類男的,他看不上你行,你看不上他,他就不理解加破防, (有時候會質疑自己應不應該在小說裏寫這麽三次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