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蛤蜊粉絲煲、翡翠雞蛋
第16章 蛤蜊粉絲煲、翡翠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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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花甲嗎?”聞昭穗進小廚房前專門先問了周盼口味,別一會兒她做好了周盼又不習慣吃。
“什麽?”周盼愕然,她一定是聽錯了,一定。
“不對不對,是蛤蜊!”聞昭穗意識過來連忙改口,差點忘了轉換語言。
天吶,她方才都說了些什麽可怖言論——“請問你吃六十歲老人嗎?”
“吃過一兩次,你做就是了。”周盼放松下來。
“能吃辣吧?”
“只能吃一點。”周盼老實答道。
“成,那你先去随便看看書喝喝茶等我,不過也用不了多久的。”聞昭穗笑笑,将周盼送去了主殿。随後戴上圍裙,盲系了個蝴蝶結。
這還是上個月尚衣局的人過來時她特意定制的,這兩天和新衣一同送來了。兩條新圍裙用的都是極薄的織錦,透氣不悶熱更适合夏日,既是做飯用的顏色也深些,但因為邊緣還繡着小巧的蘭花也并不顯得沉悶。
這才半下午,她們都還不太餓,那就不做主食了。
陰天吃個熱煲正好。
聞昭穗先将蛤蜊和粉絲泡在一邊,這道菜做起來簡潔快捷,而其中關鍵仍是醬汁。
她熟練地搗蒜,熱鍋起油放入一半蒜末炒至焦黃,蒜香飄出。接着将炒熟的蒜末倒回另一半蒜泥中,加适量的醬油、蚝油、砂糖和茱萸醬攪拌。鍋底依次鋪上小白菜、金針菇、泡軟的粉絲,最上面放滿蛤蜊和鮮蝦,最後倒入調好的蒜蓉醬,加水沒過這些生的食材。
“蘭慧,幫我看下砂鍋,只用焖煮半刻鐘等蛤蜊開口就好。”聞昭穗說着,又拿出了四個雞蛋磕在碗中,加鹽打散。
自從她做飯親力親為後,小廚房也無需那麽多人了,聞昭穗便讓王掌廚回尚食局繼續做事去了。
“郡主是要炒雞蛋嗎?”蘭慧問道。
“不是,我想蒸個雞蛋。”聞昭穗将洗好的菠菜從中間切斷,只把菠菜葉放入鍋中焯水,“菠菜梗別扔,我晚上做個湯。”
菠菜焯完水十分青翠,聞昭穗将其過涼後攥幹水分,放進蛋液裏又加了點其他調味料攪勻。
“您不是……要蒸雞蛋嗎?”蘭慧看不懂了,為何要把菠菜混到蛋液裏?
“對啊,翡翠雞蛋。”聞昭穗将調好的菠菜雞蛋倒入容器,放在了蒸籠裏,另一個宮女适時點燃下面的柴火。
“郡主,砂鍋好了。”蘭慧蹲下将火滅了,擡頭對聞昭穗說道。
聞昭穗掀開蓋子,醬汁咕咕冒泡,海鮮的香味撲鼻,大蝦通紅,花甲開口。她撒上一把蔥花,“拿下來吧。”
蒸籠熱氣騰騰,翡翠雞蛋也好了。
“郡主說的翡翠原是這個意思。”蘭慧見了這一整塊成品的模樣後恍然大悟。
菠菜一片片纏繞凝固在金黃的蛋羹中,似流動的翡翠。
“這是涼菜,先放一會兒散散熱,然後再切。”聞昭穗順手熱了兩盅紅棗牛乳。
偏殿。
方桌上菜肴有熱有涼,飄香不斷,熱羹放在一旁。
周盼放下游記,驚訝:“這麽快?我以為要一個時辰才能做好。”
“你第一次來,自然不能叫你久等。看看夠吃不?不夠我再去做點,小廚房還有不少東西。”聞昭穗笑問。
“可別,又不是沒用午膳,我怎會吃不飽?”周盼忙擺手推拒,忍不住觀察菜肴,“這……當真全是你做的?”
雖然還沒吃,但賣相和氣味都是一等一的好。
“怎麽,不相信啊?快嘗嘗。”聞昭穗話不多說,直接遞給她一雙竹筷。
“好。”周盼也不多客氣,率先朝蛤蜊粉絲煲伸出筷子。她确實沒怎麽吃過蛤蜊,覺得看着奇怪味道也一般。而聞昭穗做的蛤蜊呈微辣蒜香口味,肥嫩鮮香還帶着一絲嚼勁,煮的恰到火候。粉絲吸滿了濃郁湯汁,滑溜爽口。除了這些,就連底下的金針菇和白菜葉都鮮美入味。
“真好吃,而且這小煲還有葷有素,滋味實在豐富。之前聽你說的那些話我還不以為然,如今看來你這天賦确實都用在做菜上了。”周盼又吃了好幾只蛤蜊,由衷說道。
聞昭穗深深點頭,“其實要我說弘文館也不用費心教我了,還不如直接将我重金招進膳房,我一定每日變着花樣做菜,好吃好喝供着你們讀書寫字。如此豈不是對大家都好?”
“你倒是會想,堂堂郡主在庖廚拿錢做事,傳出去人家還以為你在皇宮窮的沒銀子吃飯,成什麽體統。”周盼立刻打消了聞昭穗的幻想,夾了一塊翡翠雞蛋,奇怪道:“這又是什麽菜?”
“菠菜雞蛋。”聞昭穗小小地失望了一下,直白解釋。
“真好看,就是這名字過于簡陋了。蒸蛋似金,菠菜像玉,倒不如叫金玉滿堂。”
聞昭穗:……不愧是文化人。
待到菜吃的差不多了,兩人邊喝紅棗牛乳邊閑聊。
棗香萦繞,牛乳濃醇。膳後半盅下去,周盼覺得整個脾胃都是暖的,在濕潮的天氣十分熨帖。
聊着聊着,話題又繞回了學宮。
“不過我有些奇怪,按理說所有皇子皇女都有伴讀,但是為何就四殿下沒有?”聞昭穗拿勺子攪着牛乳,突然想起來這事。
“其實,四皇子之前是有伴讀的。”周盼猶豫道。
“那為什麽我來的時候又沒人了?不想當了嗎?”聞昭穗不解。
周盼抿了抿嘴,不知該怎麽開口,“也不是……”
“那是什麽?”聞昭穗好奇心被勾起,然而又在下一瞬摔得稀碎。
“那個伴讀……因為意外死了。”
聞昭穗震驚,“怎、怎會突然就死了呢?”
“唉,這許公子原本當了四殿下好幾年的伴讀,關系很是熟稔。然而就在四殿下的腿出了那事之後沒多久,有一日許公子不知為何飲了許多酒,竟不慎掉進後院枯井中……摔斷了脖子,直到第二日才被發現。後來,閻先生便直接叫人将那口井封了,也定下了不許帶酒進學宮的規矩。”周盼怕吓到聞昭穗,一筆帶過了死因。
聞昭穗沒想到學宮還出過人命,唏噓道:“這也太慘了些。”
“可不是,這事之後連帶那口井周邊的一圈屋子都沒人踏足,我記得之前是畫室來着,還挂了許多學生的畫作。”周盼回憶道。
“那之後四殿下也沒有其他伴讀嗎?”聞昭穗想起自己剛來時先生的話,看樣子确實是沒有。
“這其中有些門道,郡主你想,父母不将我們送去家族私塾或者國子監,反而應允我們被選作伴讀每日跑來弘文館聽學是為什麽?學業雖是其一,但更重要的是提前與那些皇子公主們結交。”周盼将小盅放回桌上,拿帕子擦了擦手。
“所以四殿下失了勢,就無人願當他的伴讀了對麽?”聞昭穗一點就透。
“……嗯。”周盼沒有否認。
聞昭穗突然感覺池弋珂也挺慘的,唯一熟識的伴讀也因為意外亡故了。這樣接下來的日子,身邊連個說話的友人都沒了。
送走了周盼,聞昭穗本想趁熱打鐵将課業寫了,卻對着白紙發了好一會兒呆。
算了,今日是陰天,不适合寫作業。
晚間雨勢再起,雷聲隆隆,聞昭穗從夢中驀地被驚醒。
她其實是害怕打雷的。
加之方才還做了噩夢,心悸未平。她夢到了學宮後面的枯井,荒草叢生,十分陰森可怖。
好奇害死貓,早知道白天就不問的那麽詳細了,平白吓着自己。
“郡主還好嗎?”素馨聽到動靜,點了油燈進來,見狀拿着絲帕一點點擦去聞昭穗額頭汗珠。
“怎麽還打雷了?”聞昭穗抱膝坐在床榻上,聲音弱弱的。
“是外面雨又下起來了,郡主睡吧,奴婢留在這兒陪您。”素馨柔聲安撫道。
“素馨你真好。”聞昭穗稍微安心了些,複又側着躺下。
“無妨,都是奴婢應該做的。”素馨輕手輕腳坐在腳踏旁,将燈熄了。
此時的未眠人并不止聞昭穗一個。
“主子,大理寺那邊迫于壓力已經開始着手韋明翀貪墨一案了,證據也已送到右相手中。”暗衛站在書案後禀報。
“知道了,下去吧。”池弋珂似是早已預料,表情并無波動。
倒是錢坤樂呵呵地開口:“還是殿下想的周全,若沒有當衆從河裏撈出那麽多箱贓款,韋家定是能繼續遮掩下去。如今可好,這麽多雙眼看的清楚,韋明翀貪污受賄、買官賣官事實确鑿,他們這回就是想捂也捂不住了。”
“這吏部侍郎……确實該換一換了,舅舅會安排妥當的。”池弋珂看向桌角的食盒,目光一頓。
怎麽還在這兒?
“去将窗子開條縫。”他覺得書房內有些悶。
“是,奴才這就去。”錢坤小步快走到木窗旁推開一點,外面的雷聲頓時更為清晰。
池弋珂想起之前也是這樣一個雷雨天,他親手将許笠推下枯井。那日的雨好似也這麽大。
他曾經确實以為許笠算是至交好友。
鐘粹殿确實也養過一只半歲大的貍奴。
自從宸妃突然“染病”而亡,他也坐在了輪椅之上。樹倒猢狲散,年少輕狂時的擁趸皆忙着重新站隊,巴結谄媚的宮人突然都變了一副嘴臉克扣份例……許笠見他失意特送來美酒佳肴,寬言安慰後離去。
池弋珂見貍奴眼巴巴瞅着盤中點心便先扔給了它一塊,誰知一眨眼,貍奴才吞下糕點便四肢抽搐,連叫都沒有力氣,很快就死了。悄無聲息,看着就像睡着了一般。
後來,許笠在他面前連聲求饒說受人指使,全不似幾日前那個仗義寬厚的友人,或者說簡直是兩個人。池弋珂聽罷只是一笑,順手将許笠送去了閻王廟。
唔,他難道不該死嗎?
宮裏死個人又算不得什麽稀奇事。不論是他,還是旁人。
池弋珂在南熏門上見過洛邑繁華夜景,燈火通明;聽過臣民布衣跪下的請安叩謝,排山倒海。從那以後他便知道——自己要永遠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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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不适合寫作業,适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