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隆業聽得莫名其妙, 瞪了他一眼,徐恩予走向他身前,按着他的肩膀說:“你爹有救了。”
霜霜也不知道他們來隆家是為何, 反正自己這一路跟着湊熱鬧,自然是跟到底,正好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新鮮事可尋。
隆家的下人正在偷懶打盹,別墅大門冷不丁就被重重推開,吓得他們一抖索。
隆業領着浩浩蕩蕩一群人直往二樓趕, 吩咐下人去兩位太太房裏将她們叫起來。
“這麽晚你們從哪裏過來的?”隆業推開了房門,好奇的看着絕兒手裏的雪風和霜霜, “這個眼生的女的是誰?”
“隆少爺好健忘。”霜霜理了理衣裳, 拿出夢月樓伺候丫頭的範兒作了一揖,“上回你去夢月樓, 我手笨還撒了您一身酒呢。”
隆業看着她一怔,努力回憶了起來,“我記起來了!你是夢月樓裏的端茶遞水的丫頭!?你來我家做什麽?”
霜霜看着他捂嘴一笑, 這個纨绔二世祖在夢月樓也算是個名人。他爹病倒之前整日讓他那些狐朋狗友騙吃騙喝, 樓裏姑娘的便宜沒占到多少,倒先撒出去了不少冤枉錢。
隆業沒想到在自己家還能碰到這麽個“熟人”, 被她那麽一笑忽然覺得好尴尬好沒面子, 連忙清咳了一聲,掃了衆人一眼, 強撐着一家之主的架子, 問:
“你們準備拿什麽法子救我爹?”
此時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 大太太跟二太太披着睡衣,急急忙忙從自己的房裏趕了過來。
大太太蓬頭散發,一臉倦容,臉上的妝一卸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老态盡顯。二太太看着要稍微強一些,只是眼下熬夜熬出的那團烏青顯得人沒什麽神采,想來就算是沒守在隆老爺房裏,她也沒怎麽睡過踏實覺。
畢竟二太太不比大太太,她是妾室,又沒生下繼承家業的兒子來,雖然年紀也不算太大,可萬一隆老爺真不行了,許多方面她都得好好為自己和那幾個女兒打算,不比大太太輕松。
“大半夜,怎麽你們都來了?”大太太緊張的往隆老爺的床上看了一眼,“是我家老爺出什麽事了?”
“沒事沒事。”隆業拉着臉說,“他們說找到救醒我爹的辦法了。”
大太太聞言,大喜過望,被浮腫的眼皮掩蓋了大半的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她擡起顫顫巍巍的胳膊,指着衆人催道:“那還愣着幹嘛!趕緊讓我家老爺醒過來!”
說完她一頓,莊重的擡了擡頭:“只要我家老爺一醒,那告示上的酬勞立刻分文不少的奉上。”
大太太看了隆業一眼,招手将他喚到了自己身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舍利就在書房壁畫後的保險櫃裏,鑰匙你知道在哪兒,去取來。”
隆業點了點頭,疾步走出了房間。
“我已經讓隆業去拿東西了,你們開始吧。”大太太坐到了隆老爺的床邊,二太太緊挨在她身後站着,看起來也很緊張忐忑。
“萌宗。”絕兒悄悄用胳膊頂了頂萌宗,他看起來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半天都沒對大太太的話做出反應。
萌宗猛地一愣,回過神來,尴尬的沖大太太點了點頭。
他将元丹裏的屍毒渡到了自己的身體裏,加上之前跟秦筱戰鬥受了內傷,現在正在強打精神。若想恢複,必須盡快找個安靜的地方打坐調養,也就沒有功夫在隆家耽擱了。取出葫蘆,一言未發便走到了隆老爺的床邊。
葫蘆裏裝着的陽氣并不只有隆老爺一人的,一旦陽氣被釋放出來,便會分散自行去尋找其本身的主人。而隆老爺的身體就在跟前,所以能第一時間讓失去的陽氣回到身體裏。
被葫蘆淨化過的陽氣已經恢複了純粹的銀白色,萌宗只是稍稍施法,就将隆老爺的陽氣引進了他的身體裏。
大太太緊張的抓着隆老爺的手,忽然發現他的手心漸漸變得溫暖了起來,絲絲縷縷的銀白色陽氣一進到他的體內,他的身體邊緣便蕩漾起了一圈圈如水波一樣的淡光,就像是生命力的磁場正在波動着。
只聽床上傳來一陣咳嗽,隆老爺的眼角縮了兩下,随後緊閉的雙眼便緩緩睜開了。
他還未來得及讓眼睛适應房間裏的燈光,就忽然仰起了頭,用嘶啞的嗓音焦急的問道:“錢莊怎麽樣了?”
大太太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給吓得一蒙,可見他轉危為安清醒了過來,連日來心裏緊繃着的弦終于松解開了,忍不住捂着嘴失聲啜泣了起來:
“老爺,你可算是醒了,真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們這一大家子人多擔心你……”
隆老爺艱難的撐起上半身,擠着眉頭将一屋子人橫掃了一眼,并沒表現出吃驚疑惑的神情,而是沖站在最後的來福做了個喝水的手勢:
“來福,給我拿點水來。”
“是、是!”來福看到隆老爺醒了,一時激動都忘記了伺候,正在後面偷偷的抹眼淚。
平日隆老爺雖不茍言笑,嚴于律己,可卻十分寬待下人,特別是他這個貼身跟着的小厮,從沒有給過他半分委屈受,逢年過節還總私底下給他塞紅包。他這一倒,別說是隆家人,就連隆家的下人都別提有多難受和緊張。
來福急急忙忙往房外走,正巧碰到隆業取完東西回來,跟他撞了個滿懷。
隆業剛想發火,瞥見來福臉上挂着淚痕便覺得有些納悶。他往房裏一看,就發現他爹不但已經醒了,而且都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心中先是一喜,可很快又因隆老爺眼中那份嚴厲的目光和肅穆的神情而感受害怕。——心頭的大石總算是落地了,可整日挨罵被人管的日子卻又近在眼前了。
“愣在門口幹嘛,來。”隆老爺淡淡的瞥了隆業一眼,沖他拍了拍床沿。他一醒,兩位太太才真正有了主心骨,也有了活幹。
二太太親自端來了一盆溫水,大太太便擰着熱毛巾替他擦臉擦手。
隆業見了他爹一下就沒了底氣,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蔫蔫的走到了床邊,不知道他又要挑他的什麽不是。
“我昏迷這段日子,你小子幹得不錯。”隆老爺少有的看着他溫和的笑了笑,指着他手裏的錦盒說,“将東西給人家吧。”
隆業沒想到,一愣,“爹,你怎麽……”
“我怎麽知道?”隆老爺對兩位太太擺了擺手,長長籲了口氣,“我雖然昏迷着,可外面的聲音和動靜都能聽到感覺到,只是不管我怎麽努力,人都醒不過來。”
隆業驚訝的眨了眨眼,往張先生身上看了一眼,像是詢問。
“你爹說得沒錯,被吸了陽氣的人就是這樣,明明什麽都感覺得到,想醒卻醒不過來。”張先生直直的盯着隆業手裏的錦盒,想着它馬上要被送到萌宗的手裏,臉都快氣綠了。
絕兒抱着雪風,雖然只是靜靜在一旁聽着,可是心裏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盤。舍利肯定是沒她的份了,可那一千塊大洋就不一樣。她可記得清清楚楚,萌宗是個出家人,是不貪財的!到時他會拿那一千塊大洋怎麽辦呢?
想到這裏,絕兒便美滋滋的偷笑了起來,肯定得有她的份!畢竟,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饅頭見她奇奇怪怪的,張先生他們說的那些自己又不感興趣,無聊之下,便手欠的往雪風腦袋上一摸。
雪風受到驚吓,一下子就從絕兒的懷裏掙了出去,躲到隆老爺的床下躲藏了起來。
“你幹嘛!”絕兒之前的氣都還沒全消,饅頭就又惹是生非,她一氣之下便狠狠往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隆老爺注意到動靜,于衆人的身影中找到了絕兒,沖她笑了笑:“趙絕兒,你也在。”
絕兒一怔,沒想到隆老爺竟還記得她的名字。
“是,隆老爺……”面對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絕兒立刻就變成了一個乖乖女,拿不出半分大姐頭的氣勢。
“多虧你幫忙了。”隆老爺笑着說,“聽說我這病的起因在夢月樓?”
“恩。”絕兒點了點頭,本想再給隆老爺細說細說,可一想到他的身份,卻又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畢竟以他的身份和平日裏樹立出來的形象,進出夢月樓這事總有些不夠光彩。
“都怪我老糊塗被迷了心,年級這麽一大把了,還做了這等讓臉上蒙羞的事。”隆老爺有些懊惱和後悔,可卻沒有對自己做過的事有任何的遮掩,也算是光明磊落。
說着他看了隆業一眼,又擺出了嚴厲的模樣:“你要引以為戒,不要再荒唐度日了,經這一遭,隆家的家業也是時候讓你來接手了,我老了。”
隆業鄭重的點了點頭,看着他爹鬓角的灰白,又經歷了家中的這場驟變,他早就意識到了自己肩上的責任,已經不會像當初那樣嘴上答應着,心裏卻仍抱着僥幸躲懶。
“對了,方才是誰救醒我爹的?”
“這個和尚。”大太太笑眼看了萌宗一眼,“沒想到大師年紀輕輕,竟有如此修為。”
“施主謬贊了。”萌宗覺得胸悶難忍,只怕屍毒就要發作了,眼下該做得既然都已經做了,他只想着早些離開,便說:“既然隆老爺已醒,那在下便不必繼續叨擾了。”
“那行,這一千塊大洋和舍利就是你的了。”隆業爽快的将東西塞到萌宗手裏,幸災樂禍的瞥了絕兒一眼,見她這次空手而回,似乎十分開心。
絕兒橫了他一眼,懶得跟他計較,便靜靜的蹲到床邊,喚了喚床下的雪風。
雪風瞄了饅頭一眼,見他離自己還算是遠,便畏畏縮縮的從床下鑽了出來,跳回到了絕兒懷裏。
“這只小狐貍是你養的?”隆老爺也注意到了雪風,看起來并不讨厭它。
“算是吧。”絕兒笑了笑,摸起了雪風的腦袋,安撫着,想讓它鎮定下來。
“姑娘家養着小動物,有愛心,挺好。”隆老爺看着絕兒,又往隆業身上看了幾眼,不知想起什麽,忽然笑了起來,期待的看着絕兒問:
“丫頭,你可還是待字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