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應該狐貍的腳印。”
張先生抱起胳膊看了看四周, “這裏的黃霧就快散了,看來那只狐妖應該已經逃到了它的施法範圍外,那腳印或許就是它的。”
張先生的話只說了一半, 沒有将他們之前遇見了一只小白狐的事告訴絕兒,因為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也許那串腳印是那只小狐貍的。
絕兒仔細聽着他的話,覺得有些不對勁,如果秦筱的逃跑路線已經明擺在面前了, 他怎麽可能這麽好心讓自己領頭功?
“那串腳印前面就是泗泥沼澤,對面的霧氣太濃不容易看見。”徐恩予終于開口說話了, 即使是在自己身心俱疲的情況下, 也不希望絕兒中了自己師父的詭計。
他在鎮上住了不少日子,對于泗泥沼澤的事聽過不少, 也接診過許多從沼澤地裏擡出來,幾乎已經斷了氣的挖參人。
“難怪……”絕兒忍不住的瞪了張先生一眼,這個老狐貍, 想拿她當探路石。
“就你知道得多。”張先生輕輕嘆了口氣, 徐恩予的這副模樣,讓他都不忍心接着往下罵。
“沼澤怎麽了?難不成不追那只狐貍精了啊?”饅頭不知道泗泥沼澤的事, 卻對自己差點被秦筱給扼死在床上而耿耿于懷。
“你要是不怕可以去追, 我絕不攔着。”張先生輕蔑的看了他一眼,語氣之中滿是譏諷。
“去就去。”饅頭不知是不是被張先生給激到了, 仔細看了看地上的腳印就準備獨自往前走。
“別犯傻。”絕兒及時拉住了他, 恨恨的瞪了張先生一眼, “沼澤地比你想的要危險。”
饅頭回過頭,将絕兒拉着他的手輕輕按了下去,滿是歉意的笑了笑:“每次都是我給你添麻煩,這回就讓我來為你做點什麽吧。”
“我……我沒覺得你給我添麻煩了。”絕兒輕輕的說,她很想告訴饅頭,這世上沒什麽人事值得他去拼命,可最後卻沒說出口,“人家是在激你,你可別上當。”
她意有所指,往張先生身上瞥了一眼,含沙射影地說:“反正追不到那只狐妖,也不是只有咱們吃虧。”
“行了行了,瞧你們一個個要死不活的,省得別人說我這個長輩欺負人,這回我吃點虧。”張先生歪起嘴角搖了搖頭,看着金吉和銀吉說:“看你們兩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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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徐恩予将手電筒拿給了兩個小徒弟,讓他們打頭陣探路。
面對張先生這樣的安排,除了知道內情的徐恩予和絕兒,另外三人都表示出了強烈的不滿,特別是霜霜,一下子就從經歷了幻境的壓抑情緒中抽離了出來。
“泗泥沼澤這麽危險,你怎麽能讓兩個小孩子在前面探路?”她攔在了金吉和銀吉的面前,十分不滿的看着張先生。
“你這個小記者知道什麽。”張先生橫了她一眼,将她從金吉銀吉面前拉到了一旁,“我怎麽做事輪不到你這個丫頭片子教,要是看不順眼,你就回去,少在這裏礙事。”
“你、你沒有人性!為老不尊!”霜霜氣紅了臉,一副勢要跟張先生理論到底的模樣。
饅頭也看不過眼,本來也是想上前阻止的,可看到霜霜的下場,他也不怎麽敢找張先生的不是了,好歹那是他的徒弟,不過奇怪的是絕兒竟然對這樣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他十分疑惑,便悄悄問她:“你怎麽不去說說?”
絕兒看了他一眼,沒有回話,而是走上前将憤慨不已的霜霜拉到了自己身旁,低聲對她說:“沒事的,張先生心裏有數,你要是還想有新聞寫,就老老實實的跟着我們,少說點兒話。”
霜霜驚訝的看着絕兒,雖然她和絕兒認識的時間很短,不過以她的直覺告訴自己,絕兒應該不是這麽冷血的人,可她怎麽會不去阻止張先生那樣做?
“師父,我們能走了嗎?”金吉似乎等不及了,回頭問了張先生一句。
張先生擺了擺手:“看着腳下,多留神,跟着那串腳印走。”
這群年輕人裏,萌宗最沉得住氣,相比霜霜,他對絕兒的了解也更多一些,方才見她都沒有攔着張先生,便知道這其中肯定有玄機。
不過他也并不是什麽也沒做,而是折來了幾根堅硬的長樹枝遞給了金吉他們,“你們拿着這個探路,可以減少一些風險。”
“沒想到你這個和尚還挺聰明。”張先生對他笑了笑。
雖然金吉和銀吉拿着手電筒,可腳下的地面是不是沼澤地仍很難判斷。
一來是因為現在是夜裏,周圍的霧氣本來就很濃,二來是因為地面不是淺色的水泥地,而是半濕的深褐色泥巴地,很容易跟沼澤地的顏色混淆在一起,幸虧狐貍的腳印深,否則也很難追蹤。
張先生特意跟金吉他們拉開着一段距離,以免一起誤入了沼澤圈。
銀吉沒有金吉的膽子大,所以一直緊緊挨着他,抓着他的胳膊,不過他的心要細些,分分寸寸的盯着腳下的地面,邁的小步,不像金吉,風風火火像是趕時間。盡管張先生叮囑過了,可他看起路來仍是走馬觀花,步子邁得又疾又大,要不是被銀吉拉着,能将後面的人甩開一大截。
而他手上樹枝也只是像蜻蜓點水那樣,被他敷衍的往地上點了點,也沒怎麽用力往地裏插,所以幾乎沒起到什麽作用。
不過銀吉留着心,金吉将樹枝往哪裏點,他就立馬再用力補上一下,以确保那不是沼澤地。
“金吉,別動!”銀吉忽然拉住了金吉,他手裏的樹枝剛從地裏□□,樹枝的末端已經裹上了厚厚一層沼澤漿,“師父都讓你小心一點了,你看看,差點踩到了沼澤裏去了。”
他将自己手裏的樹枝放在金吉眼皮子下晃了晃,“看到了麽,上面都是黏糊糊的泥漿,咱們得繞着前面走。”
“知道啦知道啦!全天底下,就你最機靈!”
金吉沖銀吉咧了咧嘴,連腳下的路都沒看,直接往一旁一跳,還回過頭得意的看着銀吉說:“這樣走,對了吧?”
銀吉剛準備笑他,卻發現他的身體好像正在以很微小的幅度往一邊歪。
“金吉,你是不是踩到沼澤了?”他驚恐的看着金吉,想也沒想就扔下手裏的東西,用雙手将金吉的胳膊死死抱在胸前。
金吉緊張的低頭看了腳下一眼,發現自己的整只腳都已經沒到了黑乎乎的泥地下面去了。
這一下他徹底慌了神,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情況,只能拼了命的将陷進去的腳往外拔。
可他面對的不是普通的泥潭,他越是這樣用力掙紮,沼澤的吸附力便越強,不光是他的腳,他的下半身很快也全被吸了進去。
張先生見他倆停在了原地,兩人在霧裏的身影也扭動得十分厲害,立刻意識到了情況不妙,連忙心急如焚的趕上了前。
雖然張先生表面上表現得無所謂,可心裏還是不忍心讓兩個小徒弟受罪。雖說他倆是蓮藕身,只要身體裏的魂魄沒事,蓮藕身壞了還能修複,可在他心裏,還是拿兩人當普通小孩子那樣看待,真遇上事,第一反應仍是着急心疼。
“我剛才怎麽跟囑咐你的!?小心看路,小心看路,這才走多遠你就這樣了!?”張先生見到金吉的時候,他身上除了被銀吉拉着的胳膊,脖子以下的其他部位幾乎全都陷進了沼澤圈裏。
“師父,你就別罵他了,先想辦法将他拉上來吧……”銀吉急得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他的力氣太小,根本拉不住金吉,等于是眼睜睜的看着金吉整個人陷進去的,心裏又怕又自責。
“師父,我錯了……”金吉哭喪着臉,現在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張先生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重重的說:“別亂動!越動陷得越深!”
絕兒他們随後趕了過來,一看到金吉的模樣便傻了眼。
饅頭傻乎乎的,也沒什麽常識,看到銀吉拉着金吉那麽吃力,只想上前去幫他。
“饅頭,別亂拉,越用力他掉下去得越快。”絕兒連忙喊住了他,可她也只聽說過掉進沼澤裏不能用力掙紮,至于具體該怎麽逃脫,也拿不出主意,只能看張先生有沒有什麽法子。
“金吉,你別亂動,盡量試着平靜下來,師哥和師父都在這兒,別怕。”徐恩予憂心的看着他,走到張先生身旁小聲問道:“師父,要不要我去找些幹樹枝來讓金吉墊着慢慢爬出來?”
“你怎麽找?這附近不知道還有多少沼澤圈,萬一你也掉進去了,那我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再說,咱們也沒那麽多時間讓他耗着。”張先生苦惱了撫了撫額頭,只得從銀吉挂在身上的包裏取出了巴掌大的淨瓶,“只能先把金吉的魂體給召出來,回去再給他做副身體。”
“可是師父,重做副身體要很久,那我要一直待在小瓶子裏嗎?”金吉一看到張先生手裏小淨瓶,便癟起了小嘴,心裏千百個不樂意。
“你還說!?”張先生兇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別說再做副蓮藕身要用上一年半載的時間,這期間還要持續不斷的往蓮藕身裏注入道力和各種上乘的丹藥精髓,可謂是千錘百煉,他都沒說不樂意,哪裏輪得到金吉挑三揀四,跟他講條件。
饅頭和霜霜不懂其中的門道,完全就跟聽天書一樣,覺得不可思議,不過霜霜仍是拿出筆本,飛快的将張先生說的這些都記了下來。
“這個小孩子的身體有什麽說法嗎?”萌宗一知半解,見絕兒臉上的神情淡然,想是知道一些內情,便問了她。
“張先生的兩個徒弟是蓮藕身。”絕兒勉強擠出一個笑,“大概壞了還能修。”
“難怪。”萌宗點了點頭,有些能夠理解張先生的做法了,看來這個人也不是個凡人。
張先生惋惜的嘆了口氣,剛取下小淨瓶的瓶塞準備将金吉的魂體召進去,就忽然聽到濃霧深處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喊聲。
“雪風——”
絕兒等人驚訝的看向聲音傳來的位置,缥缈的濃霧之中若隐若現的飄浮着一團大紅色的光暈,正在緩緩向他們的位置挪動。
男人的喊聲斷斷續續,像是在尋着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