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絕兒忐忑的看着隆業從自己的攤前走過, 按說以他的個性,看到絕兒肯定少不了奚落和針鋒相對, 可沒想這回他只是目光陰沉的瞥了她一眼,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仿佛兩人從未有過過節。
絕兒瞄了一眼他的着裝打扮, 心想不對, 如果隆老爺人沒了,他應該披麻戴孝才對, 可眼下他還是一身休閑打扮。
“饅頭,咱們趕緊收攤。”絕兒放棄了搶饅頭的小本,手腳麻利的将攤上的東西都收拾了起來。
她必須去打聽打聽隆老爺到底怎麽樣了,如果真像從徐大夫那裏聽來的那樣, 她就得未雨綢缪, 趕緊将廣福錢莊裏的存款給取出來。
要不然隆老爺真死了, 隆家就只有隆業這個敗家子繼承家業,廣福遲早得敗在他手上。
她已經經不起第二次破産了。
饅頭松了口氣, 趕忙将小本悄悄收好,跟着絕兒趕去了廣福錢莊。
絕兒剛趕到錢莊, 就看到烏泱泱的一群人将錢莊門口圍得水洩不通,她心裏咯噔沉了一下,心想錢莊不會這麽快就倒閉了吧, 情急之下連推帶撞地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這麽大一筆酬勞, 誰要是救活隆老爺那就發了啊!”
人群裏諸如此類的聲音不絕于耳, 絕兒順着他們的視線發現門上新張貼了一則告示——凡能救醒廣福東家隆盛者, 酬大洋一千,并贈上隆家祖傳舍利項鏈。
告示最下面寫着隆家的住址。
看到這則告示,絕兒才稍稍踏實了一些,看來隆老爺還在等着救,隆家估計是怕他突然沒了,到時候來不及預備壽材,這才先訂了棺材。但以這個形勢看,隆老爺的病情很不樂觀。
不過這麽大一筆酬勞,應該能引來些能人異士吧。
絕兒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拍了拍一位年輕小哥的肩膀,笑着問道:“大哥,請教一聲,這告示什麽時候貼出來的啊?”
“好像是昨天夜裏。”
絕兒點頭應承,低頭思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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饅頭好奇她三番兩次往這裏跑,忍不住問道:“咱們不幹活掙錢,來這裏幹嘛?”
“幸好來了這裏,咱們也去碰碰運氣。”
雖然絕兒不是大夫,可是既然那麽多正經大夫都看不好隆老爺,說不定他的病真有什麽蹊跷。那日她上錢莊存錢也看到了他印堂上的烏黑,弄不好這活兒她還真能接。
她剛準備上前去揭下那則告示,沒想到卻被人捷足先登,還是個老熟人。
“哎喲,張先生,難得見你來鎮上啊!”絕兒立刻抱拳,客氣地向張先生作了個揖,笑嘻嘻的套起了近乎。
張先生拉下鼻梁上的瞎子墨鏡,擡起眼皮往絕兒和饅頭身上一瞅,皮笑肉不笑的說:“是你們倆啊。”
說完他在意的盯着饅頭看了又看,本想說什麽,最後卻聳肩吊了吊眉,一言不發的卷起那則告示走開了。
絕兒見狀連忙跟上了張先生,偷偷在他背後吐了吐舌頭,心想着:這老家夥說話辦事還真是陰陽怪氣,一點客氣禮貌也不講。
張先生像是趕時間似的,步子走得極快,年紀不輕卻能腳下生風,饅頭和絕兒還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絕兒覺得納悶,張先生素來不插手活人的事,怎麽今天這麽接地氣,“張先生,廣福的東家是你老熟人啊?”
張先生聞言一個急停,不知道絕兒他們一直跟着他,似有不滿地問:“你們倆跟着我幹嘛?
絕兒指了指他懷裏的告示:“和你一樣,去隆家看隆老爺呗。”
“去去去。”張先生甩手攆了攆,“小毛孩子瞎湊什麽熱鬧,別跟我搶好東西。”
“好東西?”絕兒好像聽出了些貓膩,怪不得張先生這麽殷勤的摻和這個事呢,原來還是為了寶貝。那告示上的大洋是活人用的,他肯定不稀罕,那就只能是隆家的舍利項鏈了。
“張先生,那條舍利項鏈什麽來歷啊?”絕兒不恥下問,厚着臉皮跟上了張先生。
張先生郁悶,走走又停了:“舍利你不知道啊?德高望重的和尚坐化的,好東西。”說完他想了想,歪着嘴沖絕兒笑了笑:“我看你這丫頭也是攆不走,要不然咱搭夥,你拿錢我拿舍利,你看怎麽樣?”
“求之不得呀!”絕兒哪能拒絕,張先生可是有大本事的,只不過他怎麽就這麽篤定這次自己能幫到隆家?
“我也是給老趙面子,換成別人早轟走了。”張先生嘆了口氣,也不知他那話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不過絕兒還是打心眼領受了,都是師父的面子和舊情。
三人來到隆家大門外,還沒踏到門內,隆家就迎出了一個年輕的男性下人,似乎老早就在門外打望着了。
絕兒看了看下人身上的衣服,心中感慨隆家真是闊氣,就連下人也穿的是絲滑的綢衫,好氣派。
下人看了一眼張先生夾着的告示,客氣的問:“幾位也是上門來給我們家老爺瞧病的?”
“也是?”張先生挑了挑眉,摘下了墨鏡,“這麽說還有別人來了?”
下人笑了笑,側身指着路說:“各位裏面請,進去就知道了。”
絕兒見張先生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就覺得好笑,就好像是他的寶貝被人搶了一樣,八字都還沒一撇的事,他竟這麽不樂意別人來摻和。
饅頭一踏進隆家的大鐵門,就看到停在角落裏的老爺車和一排自行車,心裏別提多羨慕。告示上的內容他也看見了,便悄悄跟在絕兒身後問她:“要是咱們掙着那錢了,能給我買輛自行車麽?”
絕兒瞟了他一眼,饅頭一提錢,她就想起了早上他幹的好事,氣都不打一處來,“想都別想,沒門,除非你自己掙。”
“小氣鬼。”饅頭撇了撇嘴。
絕兒也算是去過不少大戶人家,可也沒有哪一家住的是隆家的這種洋氣的大別墅,院子裏還有精心修剪的花壇和草坪。
別墅的大門是敞開的,客廳的皮沙發上坐着好幾個人,有道士打扮的長須老道,還有正一個閉目養神的老太太,腿上坐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而這群人之中,竟然還坐着一個絕兒和饅頭都認識,卻又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