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陰婚?”饅頭從沒聽過這個詞,想問絕兒卻發現她的臉陰沉得可怕。
街上忽然刮起一陣大風,将一片白色的紙片吹到了饅頭臉上。
他拿下紙片定睛一看,驚恐的發現那是燒給死人用的銅幣形錢紙,正是從迎親隊伍那邊刮來的,吓得他連忙将手裏的錢紙給扔了出去,牽連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剛剛的豔陽天也因為這一陣大風迎來了一大片烏雲,瞬間遮天蔽日黃沙漫天,将所有的陽光攔在了雲層後面,街上的氣氛也因此變得陰郁了起來。
迎親隊伍緩緩朝着饅頭的位置走來,直到走到近前,他才發現紅轎前後的被人擡着的嫁妝竟全是紙糊的牛馬、童男童女和金銀錢帛。
兩名穿着純白麻衣的老人走在嬌子前面,臉上挂着淚痕,一臉哀容。
在他們旁邊還有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也穿着純白的麻衣,強風刮起他們身後的轎簾,饅頭無比驚悚的發現,坐在轎子裏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副靈位!
另外一名穿着黃色道袍的中年男人正揮着手裏的桃木劍,漫天抛灑着黃符,半睜着眼睛嘴着念着行人聽不懂的道令,走在那副裝着靈位的轎子旁,跟随迎親隊伍緩緩前進着。
饅頭被這樣詭異的場面震驚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胸腔中莫名翻滾起一股惡心的感覺,一時間覺得天旋地轉,險些沒站穩腳跌了下去,幸好絕兒發現得及時,攙了他一把。
“你怎麽了?”絕兒見他臉色發白,便連忙去剛才的面攤讨來一碗水遞給了他。
饅頭搖頭,難受的捂着胃,将絕兒遞過來的水碗推了推。當口裏念着道令的道士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的時候,那種惡心的感覺變得更加強烈了,像是五髒六腑被什麽東西給撕扯着一樣。
絕兒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別待在這裏了,我們去看床。”
“嗯。”饅頭虛弱的點了點頭,跟着絕兒貼着路邊的店鋪往前走。
迎親隊伍漸漸從他們的視線裏消失,直到走在隊伍最後面,被四名年輕壯漢擡着的棺材經過的時候,饅頭忽然停了下來。
“他們為什麽會擡着棺材?”饅頭叫住了前面的絕兒,兩眼始終追随着那副漸行漸遠的棺材。
“大概新娘剛去世還沒下葬,這是要擡去跟先去世的新郎葬在一起。”絕兒嘆了口氣,“陰婚就是這樣,活人尋求心安,死人找個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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饅頭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緊張了咽了咽口水,盯着棺材的眼睛都發直了,“可那副棺材裏的好像是活人。”
絕兒聽後先是一怔,很快便笑了起來:“大白天別瞎說,哪有把活人裝進棺材裏陰婚的,人家專門請了茅山道士,這點規矩還是知道的。”
“我沒瞎說!”饅頭緊緊蹙起了眉,腳下不自覺就跟着棺材的位置追了過去,“我聽到棺材裏有動靜!”
“诶!你回來!”
絕兒忙不疊的上前去拉他,無意中撞到了一個路過的婦人,聽她指着迎親隊伍的位置正和另外一個村民嘀咕着什麽,似乎是在說新郎家是村裏的大財主,兒子是個抽大煙的,前天晚上抽完大煙,迷迷糊糊走夜路的時候跌下山摔死了,便硬找了個窮人家的女兒來配陰婚。
“你瘋什麽瘋!”還好絕兒手腳快,在饅頭準備去攔棺材的時候将他拽了回來。
“他們才是瘋了!”饅頭不知是生氣還是難受,絕兒看到他指着迎親隊伍的手都在發抖,“他們怎麽能拿活人跟死人埋在一起!那是一條命啊!”
“你憑什麽說棺材裏的是活人!?你是親眼看到了還是親耳聽到了?”絕兒郁悶的嘆了口氣,她實在不明白饅頭這是哪根筋搭錯了,非要找人家的麻煩。
“我聽到了!”饅頭攥起拳頭咬着牙根,他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沖動,于是長長籲了口氣,直到自己放松下來才緩緩說道:“鑼鼓聲大,你們可能聽不到,可是我聽到了,那棺材裏面有人在拍棺材板。”
絕兒難以置信的看着饅頭,像是看什麽怪物一般将他端詳半天。且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為什麽這麽多人都沒聽到的聲音他能聽到?
“你不要這樣看着我。”饅頭垂下頭,緊張的摳起了自己的手指,低聲說道:“我在棺材裏面待過,所以可能對那些聲音比較敏感。”
絕兒看着他,恍然想到什麽。
當饅頭從棺材裏醒來的時候,為了出來,是不是也和他剛才說的那樣,恐懼而又絕望的拍打過棺材,希望外面有人能聽到他的呼救?如果沒有他所說的那團黑煙,他能像現在這樣站在自己面前嗎?
絕兒不敢接着往下想,她看着就快消失在視野裏的迎親隊伍在原地躊躇了一陣,然後拉起饅頭的胳膊就追了過去。
饅頭看着絕兒抓着自己的手,怔怔的問:“你信我的話了?”
“一會兒要是不是你說的那樣,今晚你就接着睡長椅。”絕兒頭也不回的說。
饅頭一愣,看着絕兒的小手傻笑了起來:“你的手好糙……”
絕兒回頭看了他一眼,見饅頭正浮想聯翩地盯着她的手,連忙害羞地将手抽了回來,悶悶地說:“這是勞動人民的手,不像你。太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