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Day 419
第77章 Day 419
◎疼痛◎
夜色漸深, 菲尼克斯垂眸看向始終毫無任何消息回複的路佳,長長的睫毛輕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荷官詢問他是否繼續,才将他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來。
“好。”
中國澳門的賭場酒店才剛剛開始它最熱鬧的時刻, 金碧輝煌、紙醉金迷, 人流量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多了起來。
獨自身處此地的菲尼克斯非常引人矚目, 本就是金發碧眼, 高大英俊, 和之前身處拉斯維加斯賭場時穿着花枝招展的沙灘套裝不一樣,菲尼克斯此時穿着襯衫和西褲, 染過的黑色長卷發早已剪掉變成金棕色的利落短發, 深邃立體的面容上帶着一股獨特的憂郁氣質。
他不是沒有察覺到有人在對自己拍照,如果是之前的菲尼克斯, 他肯定會敏銳地避開或者是不好惹地讓對方删掉,畢竟‘他們’絕對不可能就這樣輕易承認自己的無能, 就這樣永遠地放過他,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給他找點麻煩。
但菲尼克斯現在卻不在乎這一點。
或者說,菲尼克斯既希望能徹底解決掉那些該死的麻煩, 又希望能借此機會能夠向當地證明自己, 盡快讓他們卸下對自己的防備,試圖用他自己的方式, 早日見到他想見的人。
亦或者,幾乎一無所有的菲尼克斯,在沒有與他的玫瑰重逢前, 根本無法克制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自毀傾向。
中國澳門本來就比那十多天中他所處的所有地方都要安全, 更重要的是, 他竟然有些懷念那十幾天的日子, 那種腎上腺急速攀升、心跳加速的日子。
當然,菲尼克斯很清楚,他更懷念的并不單純只是這段日子。
……
菲尼克斯神情麻木地看着眼前的大摞籌碼,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賭場酒店待了多久,這裏沒有黑夜,時間只會在不知不覺中不停地流逝。
最後,這裏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口勸說過于專業的菲尼克斯離開。
他依舊對此毫不意外,只是在起身後将這些疊好的籌碼輕輕推倒,籌碼在桌上散落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然後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下空着手離開。
菲尼克斯現在什麽身外之物都不想要,他也完全不需要。
可無論如何,路佳對于自己的消息始終沒有回複。
她甚至連贖罪的機會都不願意給他。
*
路佳當然不可能永遠将手機關機,雖然前一天她可以早早地因為疲倦而上床睡覺,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總要用到自己的手機的。
她也不會因為菲尼克斯而換掉自己的手機號碼,畢竟她已經用了很多年了,換號碼對于她的生活來說會很麻煩。
但路佳卻并沒有拉黑他,一方面是她知道菲尼克斯早就背出了自己的號碼,即便拉黑了他,只要他想,他仍能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發送消息。
而另一方面……另一方面,說她心軟也好,不堅定也罷,路佳其實也并沒有那麽決絕地想要拉黑他。
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很不争氣,但一年多的時間并沒有讓路佳的生活回歸現實,卡斯帕·菲尼克斯曾帶給她的一切都太過震撼、驚險與新奇,令她在痛苦的同時又始終難以忘懷。
路佳現在真的很恨他。
就是因為他,她的人生好像都再也無法回到過去那種簡單的模樣了。
如果自己從未在天真純粹時遇見他該有多好。
只是,當路佳在第二天早上打開手機,受到菲尼克斯在一千多公裏外的中國澳門給她發來的彩信時,她卻還是忍不住感到心情複雜。
波光粼粼的水面與茜紅色的晚霞、他在21點賭桌旁的側臉、随手拍攝的繁忙街景和夜晚美麗的霓虹招牌……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已經拍了那麽多,更重要的是那些話。
菲尼克斯說,他想她。
路佳怔怔地盯着上面的文字看了很久,意識到這一切并非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他并沒有對自己當時的選擇而懷恨在心……
但很快,她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聲。
這個大騙子的話有什麽可信度呢?
即便他說得是真的,即便路佳對他也有同樣深刻的感覺,但她曾經歷的磨難絕不可能會因為他的三言兩語而消失。
原諒他,就對不起那十多天被反複欺瞞、擔驚受怕的自己。
想到這裏,路佳瞬間冷靜了下來。
她原本想給他發消息,告訴菲尼克斯不要再像這樣發消息打擾自己寧靜的生活,就如他的突然出現打破了路佳按部就班的人生一樣。
但她又想了想,或許無視對于他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
他們本來就像是兩根平行線,要不是那個意外,路佳和卡斯帕·菲尼克斯這輩子都不可能相識。
既然如此,不如還是重新歸于起點好了。
于是,路佳平靜地将手機鎖屏,即便不打算原諒他,但她還是決定把這當做是陌生人推送的生活動态,直到……
——直到他主動放棄為止。
*
菲尼克斯明明可以擁有來自表兄諾亞·沃爾維茲的饋贈,即便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都市,也可以因為富有和闊卓而過得很好。
可是除了那個權限的使用權以外,其他的他全都不要。
與其說他是視金錢如糞土,不如說他最在乎的并不是這些。
一無所有的人,會對自己僅剩的美好充滿執念。
因此,菲尼克斯就這樣在中國澳門暫住了下來,滿不在乎地任由自己的照片被監控、被發布,繼續給遠在一千多公裏以外的路佳不斷發松消息。
這幾天他找了一個當時和拉斯維加斯的那個汽車旅館差不多破舊的地方住了下來,就像是一個新奇的生活分享者一樣,将他在此地的所見所聞都拍下來,想讓她知曉。
菲尼克斯這兩天還搞來了一臺電腦,這對于他來說就有了更多施展拳腳的餘地。
他利用那個來自Nofa的權限,一邊想辦法給遠在地球另一端的‘他們’制造一些麻煩,一邊漫無目的地尋找着所有可能與路佳父親有關的消息。
但可惜的是,到目前為止,前者在悄無聲息中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而後者則始終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可能是缺少太多關鍵信息,亦或者是菲尼克斯注定沒有辦法獲得路佳的原諒,連命運都不願意給他哪怕一點轉機。
在被迫離開她之後,複雜的情緒在原本這個被稱為機器的男人體內愈發洶湧,現在更是已經到了無法克制的地步。
浴室裏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菲尼克斯任由冷水無情地沖刷着自己的身體,可是擡頭的意圖卻始終無法克制,呼吸逐漸變成沉重的喘息聲,一向最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想到她之後只剩潰不成軍。
他很想要被救贖,但菲尼克斯卻又覺得,肮髒狡詐的自己好像連想她都變成了一種亵渎。
良久,渾身帶着潮意的他站在昏暗狹小的洗手間,頭頂距離天花板大概只有十多厘米,菲尼克斯只得弓起脊背,任由幽暗的光芒照在自己赤/裸強壯的上半身,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湊近鏡子看向自己肩頸上的傷口,一年多的時間過去,此時已經幾乎沒有什麽痕跡了。
菲尼克斯用指腹輕輕地撫過那道傷口,然後他随手将鏡子裏的自己拍了下來,緩慢而真摯地編輯着文字,“路佳,肩頸處的傷口已經淡得幾乎看不清了,可是我卻并不希望它消失……”
只是菲尼克斯還沒來得按下發送鍵,他卻突然警惕地停下了動作,用那雙敏銳的目光看向了門外。
*
位于弗吉尼亞州的蘭利,此時的主管早已不是當年的克裏斯·文森特,沒人知道他的下場究竟是怎麽樣的。
誰叫這個廢物沒能完成局長看重的任務呢?
所以他們最近的日子相當不好過,但即便他們在那時沒能抓住卡斯帕·菲尼克斯,新主管布拉德利·戴維斯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立功升職的機會。
有什麽是比做到上任沒能做到的事情來得更有助于獲得局長青睐呢?
更重要的是,最近這段時間,‘系統’頻頻遭受攻擊,阻礙了他們很多行動,雖然戴維斯沒有證據,但他嚴重懷疑,這就是那個可惡的卡斯帕·菲尼克斯所做的行為!
于是,即便人手緊張,即便中國澳門并沒有适宜他們行動的環境,但戴維斯依舊派出了他們局裏最精英的特工,僞裝成普通游客前往。
上一次是因為他們停留在中國香港的時間太短,他們只來得及調動一個潛伏于當地的特工,而這一次,戴維斯發誓自己一定能做到之前那個老廢物沒能做到的事情!
由于菲尼克斯壓根就沒有隐瞞自己的行蹤,想要以身試險,因此他們很快就找到了菲尼克斯的所在地。
新主管的戴維斯卻并不知道這一點,他只覺得這個令局裏上下都感到棘手不已的男人原來也不過如此,便冷笑着對地球另一端的幾個特工下達指令。
與此同時,站在門內的菲尼克斯将手機小心地放在了浴室的洗手臺上,然後打開櫃子,将裏面的工具箱打開,拿出了一個長長的金屬扳手。
“砰——”的一聲,大門被暴力地撞開,他迅速躲在牆角後。
三個不亞于菲尼克斯的強壯外籍男子闖入,但因為空間狹小,他們只能依次進入,不僅如此,因為中國澳門的限制和緊張的時間,他們身上也并沒有攜帶任何□□,只來得及在周圍買了一些管制刀具,打算完成任務後便僞裝成一場懸案立刻回國。
菲尼克斯潛伏在牆角,當第一個特工靠近時,他立刻起身給予還擊。
但和他們不一樣的是,菲尼克斯身上的限制多了很多,即便是正當防衛,他也絕對不能将對方直接解決,為了能留下來,他只能将這三人生擒。
因此,菲尼克斯的扳手幹淨利落地砸在了對方的後頸處,但對方也不是如此簡單就能解決的,只是扶着脖子頭暈目眩地盡可能閃身到旁邊,将狹小的位置給同伴讓開。
另外兩人立刻朝菲尼克斯逼近,手中揮舞的刀具反射着幽光,他側身閃避開第二人的攻擊,同時用扳手阻擋住了第三人,同時将對方手中的武器反手扔到了一邊。
只是一開始被砸到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恢複了過來,魁梧的身體朝菲尼克斯猛得沖了過去,他擡起長腿,利用旋轉側踢将那個男人徹底打暈在地,正準備奪走第二人的刀具時,已經失去武器的第三人突然從他的身後控制住了他,老練地桎梏住了菲尼克斯的關節。
菲尼克斯擡腿将第二人手中的刀具狠狠地踹落,并借力騰空将面前的人踢翻在地,但第三人卻并不認輸,男人勾起嘴角,用力地以反方向掰身前菲尼克斯的關節。
“咔嚓——”一聲,菲尼克斯的臉色在這個瞬間變得無比慘白,不止如此,對方還騰出手用堅硬的拳頭揮向菲尼克斯的腦袋。
但他很快便忍住了劇痛,憑借身體迸發出來的巨大力量将身後的男人重重地撞在身後的牆上,然後腦袋向後沖擊對方因疼痛而露出的太陽穴。
一下!兩下!三下……
身後的男人在連續的攻擊下也不由得頭暈目眩,身上的力量逐漸松懈,而後緩緩地滑下牆角。
菲尼克斯強忍住手臂關節的疼痛,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感受到額頭有粘稠的液體緩緩滑落并遮擋住了一小半視野。
可是現在時間就是金錢,他只得眯起眼睛,趁着三人無法恢複,用顫抖的手抽出對方的鞋帶,依次将三人綁好。
然後菲尼克斯艱難地扶着牆壁,跌跌撞撞地來到了浴室,拿起了他之前放在裏面的手機,在撥打了報警電話并簡單地報告了情況後,然後忍不住看向那個始終沒有施舍給他半點回複的電話號碼。
菲尼克斯先是覺得此時的自己有些糟糕,畢竟他好久都沒有讓自己傷成這種地步了。
而後他又忍不住地覺得,疼痛似乎才能提醒他其實還活着,而這點不适和自己給路佳造成的傷害根本不值一提。
想到這裏,菲尼克斯艱難地從對方的口袋裏拿出一支煙,顫抖着叼在了口中,用對方的金屬打火機湊近自己,跳躍的纖細火苗瞬間将其點燃。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淡淡的晦澀煙霧瞬間朦胧了菲尼克斯英俊卻粘稠模糊的臉龐,他頂着一腦袋的殷紅血液,狼狽地仰起頭靠在牆角,露出了上下滾動的凸起喉結,在終于适應了那些鑽心的疼痛之後,菲尼克斯若無其事地用沾到了血跡的手指将打鬥之前編輯好的文字和照片發送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為了讓大家消氣,卡文的我終于想到了新型虐狗方式
我特意派了幾個精英去毆打這個狗男人,家人們,你們說我做得對嗎(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