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Day 416.2
第76章 Day 416.2
◎記憶◎
菲尼克斯再度撥通了電話, 可這一次和上一次一樣，撥號音響了一分多鐘，依舊沒有人接聽。
他心情複雜地挂掉電話，輕嘆一聲後, 繼續漫無目的地在中國澳門的街頭走走停停。
只是菲尼克斯似乎走在了一條美食街, 空氣中彌漫着食物的豐腴且複雜的香氣, 突然想到她在科羅拉多西峽谷時曾說中國的美食會給予他足夠的感嘆, 便走進了一家小餐館。
等待片刻, 饞涎欲滴的色澤和豐富的口感便點燃了味蕾，的确如她說過的一樣, 想到這裏, 菲尼克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但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味道很不錯, 當對食物的驚豔感逐漸淡卻，他卻突然懷念起在那場漫無目的的逃亡中的那些罐頭。
或許是被時光賦予了柔和濾鏡, 明明在當時已經吃到厭煩，卻變成了他記憶中吃過最好吃的食物。
起身結賬，菲尼克斯像是想到了什麽, 走進旁邊的便利店。
他在休閑零食這一排找了好久, 終于在最下面一排找到了當時在科羅拉多河上嘗過的‘打結牌’餅幹。
便利店的人很少，菲尼克斯在付錢之後撕開包裝, 修長的手指取出其中一片酥脆的餅幹，熟悉的淡淡芝士鹹香萦繞鼻尖。
只是當餅幹在口腔中咀嚼時，味道卻又似乎變得與那時不同了。
收銀員可能是看菲尼克斯是一個人, 而他也是一個人, 便好奇地用不太熟練的英語和他搭讪。
“Hi! Do youe here as a tourist？”
菲尼克斯忍不住自嘲地輕笑了一聲, “我會說中文。”
年輕的澳門男孩有些驚喜地輕呼, “哇，你中文說得真好！”
“多謝。”
“所以你是來澳門旅游的嗎？我可以給你推薦哦！”
菲尼克斯卻搖了搖頭，“我……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找誰啊？”
他當然知道自己肯定無法在這裏找到路佳，此時的她應該平靜地生活在自己的家鄉，被保護得很好，絕對不會再遇到同樣可怕的事情。
沉默了好久，菲尼克斯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臉懷念地看向遠處，忍不住開口詢問，“你知道一個高中生偵探嗎？聽說，他的父親在夏威夷教會他開飛機、開船、射擊……”
“你要找的是柯南？你還挺幽默的！”
聽着這個充滿活力的年輕男孩手舞足蹈地為菲尼克斯介紹故事的劇情，他的思緒卻不禁走遠。
其實，卡斯帕·菲尼克斯也曾想過他對于路佳的感覺會不會來源于吊橋效應，本就是孤男寡女，在一場場危險和驚險中逐漸産生了對彼此的好感和生理吸引，顯然非常合理。
可是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一切并未褪去，甚至‘想要再度見到她’這件事，成為了他心中的執拗。
菲尼克斯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也不知道原來這短短的十多天內可以使他變成自己完全不認識的模樣。
他一開始不喜歡路佳的天真善良，因為那對于過去如同機器般精密的菲尼克斯來說幾乎是致命的，可是現在他很後悔自己親手摧毀了它。
他那時也不喜歡路佳的那些‘小聰明’，因為他一眼就能看穿她的真實意圖，但事實證明，她其實才是最聰明的那一個，早就可以反過來看透他的心。
還有路佳的執着與堅定、冷靜與果斷，甚至在短短十幾天內，愈發令人贊嘆的成長……
她是與衆不同的。
更重要的是，這種改變讓菲尼克斯覺得自己好像終于鮮活了過來。
*
報到日實在是太累，整理完宿舍的路佳原本只打算趴在桌上小憩一會兒，結果沒想到竟然一不小心睡着了。
揉着眼睛看先窗外，天空變成了好看的茜紅色，光芒映在遠處的校園湖面上，微風吹拂，波光粼粼。
她突然覺得這樣的傍晚好像似曾相識，就是突然有點忘記自己究竟曾在地球的哪個角落看過一樣的。
莫名的，一向不太愛拍照的路佳忍不住地想要拿起手機，将這一幕晚霞通過照片永遠地定格留存。
只是正想要拿起手機，路佳發現手機上竟然又多了一條來電提醒。
看到上面顯示的來電地區仍然是中國澳門，再仔細查看，電話號碼和之前那個沒有接通的電話一模一樣，路佳忍不住停下動作，心情複雜地看着上面的電話號碼。
就算不是他，連續打兩個電話過來，應該也是有急事吧？
遲疑了好久，說服了自己的路佳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幾位室友，寝室裏很安靜，她們今天大多都累了一天，不是在休息就是在玩手機。
于是，路佳輕輕起身來到陽臺，緩緩地将陽臺門關上，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手指輕觸這個電話號碼，将電話撥了回去。
“嘟嘟嘟——”
撥號音剛剛響起，下一秒便被迅速接起。
路佳語氣清冷，“喂，剛剛才看到了您撥來了兩次電話，請問您有什麽事情嗎？”
只是雖然她表現得很冷靜，但路佳心裏卻非常緊張，一方面她很害怕電話的那頭會是菲尼克斯，另一方面……她又怕不是。
她已經做好了對面是騷擾電話的預期，可路佳并沒有想過如果對方真的是菲尼克斯，自己又該怎麽樣。
但這樣的可能性應該會很小。
“……”
電話的另一邊先是沉默，而後便是略有些熟悉的喘息與呼吸聲。
路佳的心一下子跳得飛快，正當她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沙啞而熟悉的聲音在電信號的影響下便得悠遠而深邃。
但和一年多以前那個來自北京的電話不同，這一回他終于難以克制住情緒，喘息着開口道，“路佳……”
“是我。”
只這一句，路佳的眼眶便瞬間濕潤了，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嗓子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年前的事情……”
菲尼克斯在沉默了好久之後終于再度開口，聲音沙啞而疲憊。
但聽到他說起那段回憶，路佳卻像是應激了一般，她倉惶地将放在耳邊的手機放到眼前，手忙腳亂地按下了紅色的挂斷按鍵。
直到她反複确認通話頁面已經跳回主頁，路佳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閉上雙眼，抓着欄杆卻搖搖欲墜地站在陽臺的邊緣不斷地大口喘息。
最後，路佳無力地靠着陽臺，緩緩滑坐在地上，将自己蜷縮着抱緊雙腿。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她借由這個電話已經确定菲尼克斯不僅活着，甚至還能夠呆在比較安全的中國澳門，但路佳卻仍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或許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吧。
路佳怕這一年來的時間，沒能擺脫吊橋效應且始終對他念念不忘的只有自己一個人，怕菲尼克斯對于自己那時的選擇懷恨在心，更怕物是人非。
所以，在那個瞬間，路佳下意識地選擇了逃避。
對于她來說，知道他還活着那就已經足夠了。
房間裏有同學注意到了路佳的情況，正轉過頭疑惑地透過陽臺門看向她。
玻璃門隔絕了大部分聲音，但她卻仍能從對方的口型和隐約的聲音聽到對方詢問，“路佳，你怎麽了？”
她也知道自己此時表現得很奇怪，只是，路佳正準備收拾心情，起身重新回到現實之中時，她的手機再度震動，顯示的依舊是這個電話號碼、這個地區。
路佳再度按掉了電話，只是他好像對此不知疲倦，電話一個一個撥打過來。
沒有辦法，室友已經起身走到陽臺，準備打開玻璃門詢問了。
她最終垂下眼眸，在将手機關機的同時，也将所有的情緒掩埋，然後在對方打開門的同時，若無其事地扶着欄杆起身。
“抱歉，剛剛不小心滑了一跤，現在沒事兒了。”
“這樣啊，難怪看你眼眶紅紅的，那……你下次小心點啊。”
路佳克制地點了點頭，然後在對方的攙扶下坐回了座位。
她有些難過地低下頭看着漆黑的手機，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沒能為陽臺的晚霞留下一張照片，也終究沒有第二次決絕的勇氣。
*
聽到通話的提示音變成了關機，菲尼克斯将放在耳邊的手機放在面前，然後緩緩地閉上了深邃的灰藍色雙眼。
即便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菲尼克斯卻還是體會到了過去從未感覺到的苦澀。
良久，他才睜開雙眼，看着眼前的晚霞，遠處的河面被橙色的霞光籠罩着，波光粼粼的鏡面與矗立的高樓和往來的游船形成了一個非常摩登現代的美景，明明景色并不一樣，卻令他不知為何想起了位于地球另一端的米德湖。
美好的回憶令他不禁發自內心地勾起了嘴角，但回憶太過短暫，菲尼克斯很快又垂下眼眸。
沉默了好久，菲尼克斯才緩緩地舉起手機，‘咔嚓——’一聲将眼前美麗的景色收錄在了手機中。
他猶豫了良久，最後還是選擇将這張照片以短信的形式發送給她。
“我在中國澳門的這條河邊，我不知道這條河的名字，但我只是很希望你能見到我所見到的晚霞。”
按下發送鍵，菲尼克斯将手機拿在手裏，彎腰撐在河岸邊的欄杆處，耐心地等待落日徹底消失，但直到黑夜占據天空，河岸兩邊的建築亮起五彩的霓虹燈，也依舊不出所料得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最終，菲尼克斯深深地嘆息，而後轉身離開。
只是，那段回憶并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他，澳門與拉斯維加斯一樣，街頭到處都是富麗堂皇的賭場酒店，即便只是随意地走進其中一家，卻還是會被內部大同小異的內飾勾起清晰的回憶。
菲尼克斯站在21點的牌桌前，最終還是忍不住找了一個路人讓他幫自己拍了一張照片。
看着手機裏明明贏了錢卻略有些消沉的側臉，菲尼克斯卻忍不住笑了，再度将照片朝那個滾瓜爛熟的號碼發了過去。
“路佳，其實剛剛那條消息的意思是……我很想你。”
“這一條也是。”
作者有話說：
狗開始追妻了QAQ
但怎麽感覺虐到我自己了嗚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