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Day 4.1
第19章 Day 4.1
◎雙人睡袋（小修）◎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這裏距離不夜城拉斯維加斯實在是太近了，光污染略歐協嚴重，因而深藍色的天空幾乎看不到半點星光。
路佳此時僅穿着單薄的登山服, 她的行李箱早已被菲尼克斯扔進了科羅拉多河, 背包裏僅剩一套換洗的夏裝。
沙漠地區的砂石比熱容小，因此夜間熱量散失得更快，白日裏還灼熱的山谷風已經發生悄然變化。
她已經在這夜深露重時候察覺到一絲寒意。
真是不妙。
路佳抱着自己的肩膀，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脫了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決定放棄自己所謂的堅持, 轉身鑽進了帳篷裏。
菲尼克斯正坐在裏面整理着路佳買的雙人睡袋, 看到她鑽了進來，他只是擡起雙眸看了她一眼，複又低下頭繼續整理。
風猛的往帳篷裏灌，使得整個空間都開始輕輕的搖晃了起來，路佳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上帳篷的拉鏈，坐在在狹小的帳篷裏與菲尼克斯相對無言。
對于像菲尼克斯這樣體型的男人來說, 即便他已經刻意弓起了脊背，動作拘謹, 但他的頭頂卻還是時不時觸到帳篷的頂端, 而對于路佳而言，空間還算合适。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的話。
昏暗漆黑的視角下, 耳邊是帳篷外呼嘯的風聲, 皮膚與帳篷的塑料布邊緣相觸及, 兩人此時分別在帳篷的兩端盤腿而坐, 盡可能地遠離對方。
但即便如此竭盡全力, 他們之間也不過僅有二三十公分的距離。
內外好像形成了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呼吸聲被放大，內部的空氣相對升溫，和菲尼克斯這樣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共處在同一個空間內，一件件一樁樁都令路佳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可是令人崩潰的是，同處一個空間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因為他們晚上還得睡同一個睡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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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尼克斯此時已經将睡袋鋪好，也不顧對面路佳的眼神，直接掀開上面的一層布料鑽了進去，背對着她準備睡覺。
路佳看他就這麽穿着衣服鑽了進去，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便攏了攏衣服，跟着鑽了進去。
好在這個睡袋本身的空間還算大，他們兩個人處在睡袋的兩端轉過身背對背，一點兒都不會挨到對方。
原本還有些擔心的路佳對現在的狀況感到非常的滿意，雖然她買錯了睡袋，但是事實上他們之間井水不犯河水，顯然，這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麽致命的錯誤。
路佳覺得好受了不少，微涼的身體也因為睡袋的包裹而逐漸地暖和了起來。
和之前佝偻着脊背坐着睡覺不同，這回她終于能躺下了，雖然墊了兩層的地面仍舊非常堅硬，但渾身不适的路佳此時已經不再挑剔。
只要不去想自己和菲尼克斯睡在同一個睡袋這件事情，那尴尬的就不會是她！
想到這裏，路佳緊緊地閉上雙眼，決定早點入睡，最好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
這樣，嶄新的一天就又開始了。
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等到旅程的最後一天，她就能擺脫菲尼克斯回國了！
……
黑夜籠罩着帳篷裏的兩人，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處在即将進入睡眠的狀态，但耳邊的風聲卻愈演愈烈。
帳篷的塑料布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或許是因為下午已經睡過了一會兒，路佳好幾次都快要陷入昏昏欲睡的狀态，結果就被這突然變調的噪音從更深層次的睡眠中拉了出來。
要睡不睡，迷迷糊糊。
就好像整個人都漂浮在一望無際的幽深大海之中，浮光掠影，沉沉浮浮。
一開始路佳還睡得挺舒服。
可不知過了多久，這片深不見底的大海朝路佳逐漸露出了它的獠牙，尤其是她的小腿和上半身，好像被浸在了冰水裏，熱量消散褪去，即便是不斷的蜷縮成團也無濟于事。
好冷……好冷好冷。
尤其是脖頸和脊背後方好像被扯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冷風止不住地往裏灌，路佳感覺自己快要被凍僵了。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舒服，整個人如墜冰窟，下意識地抱緊自己，連皮膚都是涼的。
對于沉浸在半夢半醒中的路佳而言，她實在不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只能聽從本能摸索尋找，即便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麽。
很快，路佳便感覺到自己的身後好像有一團四散的熱源，就像是一個小太陽一樣，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向身後摸索，急切的想要攥住抱緊，好為自己取暖。
可就在她觸碰到身邊那個滾燙的熱源後沒多久，微涼的手被警覺地一把抓住，在微微地停頓後，對方将她的手掌包裹在其中。
“路……？路，醒醒。”
與此同時，耳邊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手心攥着不知從哪兒來的炙熱，本來都快要再度睡着的她因此而緩緩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路佳艱難地轉動着酸痛的脖子，腰部因為長時間的側卧在地而幾乎要失去知覺，她皺眉輕呼，緩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轉過身，轉過頭眯起眼睛，看向了身後喊她名字的菲尼克斯。
“這樣不行，路，你的手很冷。這樣睡袋會漏風，你會生病的。”
逐漸清醒過來的路佳緩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用她那困頓的大腦搞清楚情況。
……是菲尼克斯。
他們現在正在科羅拉多西峽谷的一個小帳篷裏過夜，睡在同一個睡袋裏。
——路佳稍稍清醒了過來。
如果他們各自睡在一個狹小且恰好能包裹出他們身體的睡袋，是足以抵禦克羅拉多大峽谷夜晚的嚴寒的。
然而他們兩個人買的是雙人睡袋，又偏偏睡在兩極，背對背拉扯出來的空間漏風，熱量随之散去，這樣一來整個睡袋便起不到任何作用。
難怪她會覺得那麽冷。
路佳昏昏沉沉的想。
此時她的嘴唇和嗓間均有些發幹，加上渾身上下都有些酸痛，開始憂心自己會因此而生病。
這個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菲尼克斯又不肯放她走，到時候受苦的只有路佳自己。
菲尼克斯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朝路佳靠近了一點，“我們都穿着衣服，你過來一點吧。”
路佳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半覺醒來竟覺得更累更困，她此時已經沒有多餘的能量對這句話進行分析，只能下意識地照着菲尼克斯的指令去做。
于是，她半閉着眼睛，一點一點地朝身邊那個面對着自己的男人挪去。
路佳的腦袋依偎到了菲尼克斯溫暖結實的胸膛裏，纖細的雙手熟門熟路的尋找着空隙，鑽到了他的腰間并下意識地抱緊。
雖然隔着一層布料，身後也還有些許穿風，但身旁這個健碩男人溢出來的熱量使得迷迷瞪瞪的路佳忍不住喟嘆了一聲。
好暖和。
大概是終于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人肉靠枕和人工暖寶寶，路佳的大腦直接宕機，好不容易清醒一些的思緒抵抗失敗，再度下墜，陷入了無盡的沉睡。
菲尼克斯此時同樣能看到路佳柔和精致的面部曲線在距離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呼吸與身體纏綿交織，連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
路佳對他報以這樣全然的信任幾乎是難以想象的，菲尼克斯覺得她剛剛還是沒有足夠的清醒，所以才會放任自己這樣危險地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裏。
好在是他。
菲尼克斯在過去的幾十年間因為嚴重的潔癖和心理陰影對這一方面的事情幾乎可以用冷淡來形容，他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力一直以來都非常強。
只是……或許是因為逃亡在外，經歷了太多他過去完全無法想象的情況，使得菲尼克斯沒有辦法再這麽講究，導致他感覺事情第一次脫離了控制。
漆黑靜谧的深夜，菲尼克斯感受着懷裏的觸感，凸起的喉結上下顫動，嗓間幹渴難忍。
而此時，陷入熟睡的路佳恰在此時調換了姿勢，鼻尖恰巧湊到了菲尼克斯的頸窩，溫熱的呼吸持續不斷的攻擊着他脆弱敏感的皮膚。
原本睡得并不安穩的路佳終于陷入了深深的睡眠，微涼的身體也逐漸回暖，但菲尼克斯卻好像清醒了。
……真是瘋狂。
*
路佳是被菲尼克斯推醒的。
昨晚她不知道怎麽回事，上半夜的時候冷得要命，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但到了下半夜，路佳覺得自己好像夢回家中的溫暖被窩，邊上還躺着一個超大玩偶熊為她提供了貼心的睡眠服務。
只是睡着睡着，那玩偶熊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個體型高大熟悉的男人，正板着張臉面無表情的推開她。
……怎麽長得好像菲尼克斯。
想到這裏，路佳一下子驚醒，她猛的睜開雙眼，濕潤朦胧的眼眸怔愣的看向面前拉着她肩膀的菲尼克斯。
等等，為什麽要拉她肩膀？
路佳突然覺得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想到這裏，她猛得将視線下移，在看到他們兩個人的姿勢之後，路佳頓時整個人都變得不太好了。
她分明記得昨晚他們兩個是分別睡在這個雙人睡袋的兩端，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他們兩個竟緊緊的抱在一起。
——準确的來說，是路佳緊緊的抱着菲尼克斯的腰不放，就這麽縮在他懷裏。
不僅如此，路佳的腿也不知為何高高架起，像是在家裏一樣放肆，豪邁地放在了菲尼克斯的腿上。
要不是他們兩個昨晚都穿了衣服，即便現在來看已經有些皺巴巴的了，但登山衣還在，否則路佳真的會忍不住懷疑，他們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該發生的事情。
路佳連忙松開了菲尼克斯，決定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她連忙掙紮着坐起身，想要爬出睡袋，離開這個狹小又擁擠的帳篷。
只是剛準備撐起身體，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所導致的僵硬使得路佳手臂無力，纖細的身體直直地朝菲尼克斯的懷裏撞去。
——救命！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這只手臂是真的睡麻了！
路佳的臉狠狠地撞在了菲尼克斯結實堅硬的胸膛上，他似乎下意識地想要扶住她，炙熱的雙手卻在慌亂中扶住了她的腰肢。
她怕癢，尤其是腰這裏，非常怕。
恰好因為路佳胡亂的睡姿，登山服微微向上卷起，這裏尚未被布料覆蓋。
寬大炙熱的雙手乍一放上來，那種陌生的、指節分明的靈活感和不确定感，讓路佳整個人都好似被電到一般，汗毛豎起，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重重地彈起，後退至帳篷的另一邊。
之前隔着衣服被手臂禁锢的時候，路佳并沒有這樣的感覺。
她不由得驚叫一聲，但或許是因為剛醒，沙啞的聲音聽上去慵懶嬌媚，像是在、像是在……
路佳突然想到了當時和菲尼克斯在汽車旅館，隔着牆壁的一對情侶發出的聲音。
“……”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叫聲實在是有些突兀和尴尬，便立刻低下頭，也顧不上僵硬的胳膊，拉開拉鏈逃也似的走出了帳篷。
帳篷外的巨大朝陽剛離開地平線，露出充滿生機的橙紅色光影，灑落在科羅拉多峽谷的岩石之上，震撼而磅礴。
光線透過峽谷的縫隙，刺目的光輝神聖而充滿力量，恰好落在了她的身上。
路佳的動作微頓，猛得拍了拍自己通紅的臉頰，閉上眼睛于這天地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和着大自然地一切相比，之前的那些不過只是一場意外。
再過幾天……再過幾天等她和菲尼克斯分道揚镳就好了。
……
菲尼克斯很快也從帳篷裏出來，他一半坐在裏面，兩條長腿則放在帳篷外，抱着登山包整理帳篷裏面的東西。
這裏的景區好像九點多才對外開放，路佳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早就将她叫醒。
雖然心中存在疑惑，但路佳還是主動幫菲尼克斯一起整理。
他們花了半個多小時将零散的所需物品和帳篷收好，然後用一點礦泉水簡單地進行了漱口擦拭。
氣氛全程尴尬。
但鑒于心中的疑問，路佳還是轉過頭看向身邊的菲尼克斯，“接下來我們要去哪兒？總不見得一直睡在這裏吧？”
菲尼克斯沒有說話，而是擡起雙眸，看向了谷底處那條向西流淌的科羅拉多河。
“我們先去岸邊看看吧。”
路佳心中遲疑，其實她之前就想問了，菲尼克斯為什麽突然調轉方向一路向西。
她買的是鹽城湖的機票回國，應該一路往東北方向走，這樣一來就越走越遠了。
路佳之前說過她可以改簽，但那指的是改時間，更改機場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路佳也很清楚菲尼克斯現在絕對不會輕易放她走，便只好将心裏的一系列顧慮都吞回肚子裏。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但因為時間尚早，西峽谷景區內仍然空無一人，菲尼克斯拉着路佳走回原來的供游客往來的小路，一路向谷底走去。
路佳醒來之後只喝了一點水，距離上一次進食已經是昨天下午，超過了十個小時。
一開始還覺得沒什麽，但走着走着便感到饑腸辘辘，渾身沉重。
他們的背包裏只有一些罐頭，數量并不多，也顯然并非是很好的早餐選擇。
路佳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不遠處的幾棵仙人掌上，靈機一動，“你的刀能借我用一下嗎？”
菲尼克斯轉過頭看了勉強跟在身後的路佳一眼，也跟着停下腳步，順着路佳目光明白過來了她的意思，便直接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了小刀，在仙人掌上切了一大片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從中間剖開分成兩半，遞給了路佳一半。
路佳實在是餓得有些發慌，雙腿無力，此時也顧不上背面的刺，拿在邊緣處啃了一小口……吃起來有點像黃瓜，倒是很多汁。
胃裏稍微塞了點東西，多少恢複了一些體力，路佳跟着菲尼克斯繼續往下走，順着指示牌來到了游船處。
菲尼克斯的目光快速掃過這些小型游船，很快就将目光彙聚在其中一搜插着鑰匙的船上。
“路，上船。”
“……？”
路佳頓時感到非常驚訝，在意識到菲尼克斯似乎是想要偷乘這裏的游船離開，她在遲疑後還是猶豫地走了上去，但文明社會中養成的道德還是讓她感覺有些不太好。
菲尼克斯或許是有所察覺，解釋道，“我會付錢的，他們沿着河岸就能找到。”
路佳松了一口氣，然後在搖搖晃晃的船體上緊張地問他，“那麽，這個船……你會開嗎？”
菲尼克斯一邊小心翼翼地查看四周，一邊試着解開固定在岸邊的繩索，“我試試。”
“……試試？”
路佳頓時感到更加焦慮了，“實在不行，我們順着水流飄應該也行？”
菲尼克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繼續在岸邊鬼鬼祟祟，試圖将這輛船占為己有。
“還好現在沒有人，要不然我們——”
“——嘿！該死的……”
突然，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憤怒的呵斥聲，在山谷間形成了重重疊疊的回聲。
路佳驚慌失措地回過頭，便看到一個高大皮膚黝黑的男子在遠處朝他們憤怒地大喊，“你們在幹什麽！？”
作者有話說：
今天這章有點卡，明天早上可能會小修一下
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