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暴動
第42章 暴動
沈槐安雙手快速結印, 法訣脫口而出，靈氣凝成的幾十只紙鶴如流星般飛往四面八方，告知在不同地點駐守的玄術師鬼門未關。
晏玄齡想要推開車門下去, 卻看見沈槐安沖他打手勢。
——不要下來。
他頓了頓, 收回已經搭在開門拉柄上的手。
那只手青筋暴起, 它的主人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能控制住，将它緩緩放在腿上, 不再動彈。
沈槐安見他沒動, 這才轉過身。
附近的鬼魂們先是迷茫了一陣, 随後狂喜席卷了他們。
鬼門沒關！不用回地府了！
晏玄齡坐在車裏，看到灰蒙蒙的鬼魂鋪天蓋地像潮水一般向他們湧來。
脖頸逐漸攀附上一層細密的黑色鱗片，覆蓋至下颔處, 眼睛被金色渲染, 針狀瞳孔收縮到了極致，戰意一觸即發。
他恢複記憶的同時, 四散在九州各地的龍靈就回歸到他的體內, 只可惜沒有龍骨承載, 無法恢複到身為真龍時的狀态。
龍靈在他體內哀鳴，折磨他的血肉之軀, 渴望龍骨來安放自己, 讓他日夜無法安眠。
但這一切變化他都沒有告訴沈槐安。
他知道她和自己一起進入了三生石，也知道她和他一起經歷了自己的生生世世，沈槐安覺得欠了他的因果，他也知道。
如果她知道，一定會想辦法幫他, 無論她是出于不想虧欠他，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晏玄齡都不想再讓她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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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自己該承受的事，與沈槐安無關。
除了恢複了一小部分法力，他的氣息也比往常更加內斂，讓不遠處的沈槐安都沒有察覺。
如果她現在回頭，就會知曉一切。
但她不會回頭，也無法回頭。
她身後是整個燕平，以及燕平兩千萬市民。
她是這場變故的第一道防線。
沈槐安飛快解下束縛腕間銀镯的紅繩，萬千鬼魂哭嚎近在耳邊，她擡腕，晃動定均镯。
清脆的碰撞聲響徹曠野，聲浪一波高過一波，無孔不入綿延千裏，目之所及的鬼魂痛苦、顫抖、哀哭，祈求唯一立着的沈槐安停手。
卻見她閉上眼，擡手結出一個極為繁複的陣印，周身靈氣随着法訣念動翻湧開來。
她張開雙臂，兩指并齊，紫金色電光混合着自身極陽八字中灼烈的陽氣，凝成一股細線自指尖射出，瞬間到達千米之外，兩股細線向上彎曲，連接成一個巨大的圓形。
她擡手畫出第一個玄符，之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陣成。
晏玄齡看着逐漸形成的巨大陣法，這樣繁複強大的陣法，只要見過一次就永遠不會忘記，即便相隔了八百年，他也記憶猶新。
十二都泰山封魂大陣，需十二個玄術師，以自身靈氣，引泰山之陽，鎮壓萬千鬼魂之陰。
巨大的陣法像是一張大網，自空中降落，将在場所有鬼魂攏在其中，衆鬼只覺疼痛難忍，似有火焰灼燒，無法再前進一步。
沈槐安停手，不再晃動定均镯，她繞過陣法，朝鬼門而去。
原本守在這裏，抵擋噴湧而出鬼魂的沈博硯、沈星禦和蕭夢雲終于松了口氣。
沈博硯和沈星禦看見那鋪天蓋地的陣法倒沒太驚訝，沈槐安的能力他們很清楚。
蕭夢雲則再次被沈槐安的實力震驚，這絕不是缙雲村時的沈槐安能達到的，短短半個月，她究竟經歷了什麽？
她在這一刻清晰地認識到，無論沈懷山再怎麽逼她，想追上乃至超越沈槐安，她這輩子都沒可能了。
三人心中着急，直沖鬼門而去，并沒有看見坐在車上的晏玄齡。
“怎麽就你一個？”沈博硯納悶，“張成江和韓少景呢？”
沈槐安随口道，“去別的地方了。”
沈博硯也沒多問，他眉頭緊皺，“怎麽樣？鬼門到現在還沒關，地府的人也不見蹤影，我嘗試聯系疏雨，她也沒動靜。”
沈槐安正在看什麽，心不在焉地擺了擺手，“二姐這會兒估計正焦頭爛額呢，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地府八成快翻天了。”
沈博硯臉色微變，當即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沈槐安沒有及時趕到，就憑他們三個，恐怕連命都得搭在這裏。
沈槐安回頭見他臉色不對，擺擺手安慰道，“大哥放心，我有個想法。咱們先試試，看能不能先把這扇門關上。”
蕭夢雲眉頭微皺，張口就是質疑，“咱們四個能行嗎？關上門那些鬼魂怎麽辦？”
沈槐安看她一眼，笑道，“你要是不信我，去那邊坐着也行，小心陰風吹到你，生病就不好了。”
蕭夢雲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不明擺着說她能力差，見沒人替她說話，暗暗握緊了拳頭。
大事當前，沈槐安懶得跟她廢話，轉頭又去研究鬼門了。
沈星禦拍拍蕭夢雲的肩膀，示意她冷靜，“咱們仨行不行說不好，但有小姑姑在，就肯定能行。”
說完就轉頭問沈槐安，“什麽辦法？小姑姑快說。”
“鬼門屬極陰之地中至陰之點，憑借一個平衡點連通陰陽兩界。咱們或許關不上它，但可以打破這個平衡點，從而切斷其中一邊的門，避免門內鬼魂暴動，入侵陽間。”
沈星禦躍躍欲試道，“哎呀小姑姑你直接說怎麽幹吧。要設聚陽陣嗎？”
“聚陽陣？”沈槐安瞪他一眼，“動動你的豆腐腦，這附近哪有陽氣讓你聚？你想把我聚進去嗎。”
這地方曾經是古戰場，為肅殺之地，陰氣肆虐，風水上屬大兇之地，陽氣很難在這裏聚集。
十二都泰山封魂大陣還是她借了泰山陽氣才結成的，但泰山可借的陽氣有限，薅羊毛還不能總薅一個。
現在沒有第二個泰山給他們借了，方圓百裏之內，只有沈槐安八字極陽，身上陽氣最濃。
一旦設立聚陽陣，第一個陽氣被借的，就是沈槐安。
她的陽氣必定不夠和鬼門的陰氣相抵消，到時候自身陰陽之氣失衡，不僅打不破平衡點，還得搭上她一條命。
她前腳一死，後腳十二都泰山封魂大陣崩碎，燕平淪為鬼域，千萬人命都将葬送這些瘋狂的鬼魂之手。
沈博硯明白了沈槐安的打算，皺眉道，“槐安，風險太大了。”
一個弄不好，這地方就會因為陰氣過載，導致千年前戰場上的地縛冤魂死而複生，他們會成為真正的罪人。
沈槐安笑了笑道，“哥，幹咱們這行，哪件事沒風險啊。再說成功的幾率還是很高的，對吧？”
沈博硯思索片刻，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一試，“好。”
“等等，爸，小姑姑，你們打什麽啞謎啊，”沈星禦急道，“說了半天我一個字也沒聽懂，怎麽就風險太大了？”
蕭夢雲眨眨眼睛，顯然也沒明白他二人的意思。
沈博硯遞給自家傻閨女一塊陰玉，解釋道，“你姑姑的意思是，咱們陽氣不夠，湊陰氣就行了。”
“湊陰氣？”蕭夢雲訝異道。
這地方陰氣這麽濃重，湊陰氣豈不是找死？
“對，”沈博硯點點頭，“不論聚陰聚陽，目的都是打破讓鬼門出現在陽間的平衡點。”
沈星禦看了眼壓在大陣下的萬千鬼魂，“那掌握不好量的話，咱不就玩兒完了。”
沈槐安笑道，“那你可得掐好時間點兒，超量了趕緊跑，我和你爸給你在這兒頂着。”
沈星禦搖搖頭，義正言辭道，“那不能，生為沈家人，死為沈家魂，我們要共進退！”
沈博硯伸手拍他，“少貧，幹活兒。”
“哦對了，你們剛剛過來的時候，那個車上有人嗎？”
三人搖搖頭，異口同聲道，“沒注意。”
沈槐安意味深長地看了蕭夢雲一眼，問道，“會設保護結界嗎？”
蕭夢雲不明所以地點點頭，一些基礎的保護結界她還是會的。
“行，”沈槐安指指遠處的車子，“到那裏支個結界，把車裏的人和你自己保護好就行，這裏不用你插手。”
蕭夢雲有些不情願，如果鬼門這事兒做好了，就能在玄術界出名，而且有沈槐安在，這事兒百分之百能成。
沒想到沈槐安對她的成見這麽深，直接把她排除在外，連一點出頭的機會都不給她。
想到這裏，她輕聲道，“槐安，我也是沈家人，也想出一份力。”
蕭夢雲這話一出，要是沈槐安再不讓她參與，就是擺明了不拿她當沈家人，相當于直接打沈懷山的臉。
沈博硯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此事一個行差踏錯就會有生命危險，他們四人中蕭夢雲能力最弱，沈槐安這樣做也是為她好，沒想到蕭夢雲會這麽斤斤計較。
沈槐安懶得管她那麽多彎彎繞，再說她打沈懷山的臉、打的還少嗎？
她揚揚下巴，“少廢話，趕緊去。”
蕭夢雲還想說什麽，卻被沈槐安一句話吓了一跳。
“晏玄齡在車上。”
“他怎麽會在這兒？”蕭夢雲一愣，随即滿臉不贊同，“這麽危險的地方，你怎麽可以帶普通人進來？”
“你自己去問他不就知道了。行了，別浪費時間，”沈槐安擺擺手，不耐煩道，“趕緊去，再別出什麽事兒。”
沈星禦拍拍蕭夢雲，幫腔道，“去吧去吧，有我爸和小姑姑在這兒，沒事兒的。”
沈槐安看了眼蕭夢雲的背影，眯了眯眼，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晏玄齡身上那龍氣都快閃瞎人眼了，但凡有點本事的玄術師都能看出來。
沈懷山不是說蕭夢雲天賦在她之上嗎？怎麽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沈星禦以為沈槐安在看晏玄齡，湊過去搗搗她，擠眉弄眼道，“晏哥怎麽會來這兒啊？”
沈槐安瞥她一眼，“但凡你在玄術上這麽有求知欲，早不是現在這樣的半吊子了。”
沈星禦縮縮脖子，小聲反駁，“那我的推演之術不是還行嗎！”
鬼門仍時不時地飄出幾個出來看情況的鬼魂，都被三人擋了回去，進去的一個也沒有，看來沒有鬼願意再回陰間去。
沈槐安轉頭叮囑沈星禦，“拿好手中的陰玉，以陰玉為引，引陰氣渡至鬼門中，切記陰氣不可沾身。”
“如果出現異常，立刻停手。”沈博硯面色鄭重。
沈槐安點點頭，“如果有異常不要猶豫，你和星禦立即撤，我來斷後。”
“好。”
沈星禦比了個OK的手勢，“明白！”
